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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体内的炼蛊水未解,不可大意。”鬼面武官续道,“等我,一会儿就好。”
貂不恶脑子里一片傻愣,根本没能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他身子一僵,被那人这么一抓,就当真乖乖的站在阵法内。
廊道上浅薄的血洼之中,有如幻影重重,人形的黑影蠕动,相继从倒地的躯体之中,缓缓地伸出四肢似是要爬出来,镶黑旗已在四方坐镇齐全。
貂不恶的眼眸中忽地映入一只有些眼熟的小翠鸟,在他身周飞来飞去,半晌,仍是在他的肩头上停落了下来,他伸手轻触小翠鸟的羽尾,却是有些魂不附体,他的掌心出了一层冷汗,手中那染了鬼面武官鲜血的刀尖,尚在微颤,此时,貂不恶才回神将长刀收回漆黑的刀鞘之内。
眼前的鬼影乃是邪徒在自身本体上加诸的邪术,貂不恶倏地想起自己是晓得这个的。
一年前他似是也见过类似的黑影,可若要细想,他却蓦地发现自己对于那时斩杀邪徒寨主的记忆并不完整……寨主的死状他是忘不掉了,可这之间遭遇邪术时……他难不成是发狂了么?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愈来愈多的鬼影,自火舌四窜的各通道上,逐渐被聚集而来。
鬼魂那尖锐的啸厉声,卷着一阵热浪与火星,拂上了貂不恶的颊畔,稍早前他体内的那股躁动感,已经在鬼面武官的鲜血压制下,沉寂许多,他心口沾了那人一掌的鲜血尚还温热着。
我方才……竟是将杀意向着此人,与他刀剑相向了么?
忽地,听那人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貂不恶不知何时又下意识想将长刀出鞘,那人轻手将他欲出鞘的刀退回,用掌心握了一下他的手,摆明让他别再出刀。
见状,貂不恶猛地思绪乱成一团,望了望肩头上的小翠鸟,又伸手摸了两下。
真的是他认识的那只小翠鸟。
……所以,这人果真是……姜…公子么?
貂不恶觉得自己真是个胡涂鬼,想着,脑子里又陷入一片空白,他紧了紧手中的刀鞘,在鬼面武官身后站得乖巧万分,寸步不动。
鬼面武官的手中挟着一迭符咒,并指成诀,脚下的血筑阵法径自流淌四溢,向着东西南北的旗阵流去。
──生死有命,天道藏机。生不恋,死无悔。
──天地生阴阳万物,速返魂归处。
鬼面武官的左手背上,蓦地,流转过一道朱红色的纹样,转瞬即逝,一道道生死命定符在狂风中飞卷舞动,剎那,碎成细细的纸渣,卷着点点火星飞散在鬼魂之中。
耳边那鬼者的咆啸声骤然消失,蠕动的黑影全被尽数吸纳进了镶黑走兽旗里。
“此地不宜久留,走。”鬼面武官这话是向貂不恶说的,貂不恶连忙跟上对方的步伐,一同疾奔了起来,后方,不需鬼面武官下令,精兵队迅速撤旗封印后,维持着阵形紧跟在后。
滚滚浓烟,从数个通道交错灌入,在返往出口的来路上,沿途有着鬼面武官留下的少数几人,以确保退路无虞,整队人马奔走逃出。
身后,山寨主体传来逐渐坍塌的声响。
知县庸碌无为,收受贿络,纵贼行凶,导致泠州荻埕山寨中藏匿邪人,已有百姓遭掳、失踪无数,这回县衙出兵剿匪,实乃枢密院那行脚僧王爷暗中出手。
雷漠从前便是受王爷举荐,才入了七扇门效命,流寇不足为惧,只怕邪徒再将爪牙扩张,不如趁此据点根基薄弱,一举摘个干净。
当黑旗巡狩的精兵队再次踏入校场时,情况已如预期地顺利控制下来。
外头的天色早已只剩下微弱的日落残晖,黑夜几乎要笼罩于天,整个山寨主体的火势止不住,熊熊的烈焰火光,将夜天照得漫天火红,黑烟冉冉。
“让赵于笙逐人头彻查,若有邪徒藏匿匪寇之中,绝不姑息。”鬼面武官向旁人吩咐完后,便静静地站立原地,与貂不恶相望无语。
那鬼面武官虽是一声不吭,可那侧腹的伤口鲜血还正流淌而出,那人越是一声不吭,貂不恶越是不知所措,凝望着那映衬着火光的鬼面獠牙,他的一颗心忐忑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只闻那人微乎其微地轻叹一口气,而后伸手取下面具,露出了他的容貌。
是姜和煦那白玉似的俊美面庞,浅棕色的瞳眸中染上了火光点点,见貂不恶半晌也没反应,他温声问道:“我…莫不是吓着你了?”
“我…我……”
貂不恶支支吾吾了一下,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姜和煦从怀中取出布巾,将貂不恶脸上的血污与蛊水擦拭了一番,莞尔一笑道:“随我来。”
西寨门外的后勤部属布有医疗帐,四周纷纷打起了灯笼。
貂不恶像个做错事的小狼崽,大气不敢喘一下,被姜和煦一把乖巧地提溜进了医疗主帐,主帐里头只有隋甘一人。
“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此回竟又遇上小公子了。”隋甘将刚熬好的药汤递给貂不恶,随口问道:“几位莫不是迷路了?”
“我没事……没伤着。”貂不恶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汤,心神不宁地胡乱回道。
“主子……您您您……怎么伤着了?!是……”隋甘一转身,猛地一愣。
只见姜和煦将一身染血的官服解开脱下,拎到一旁架上放着,赤│裸的上身,一身锻炼得结实的线条,白皙的肌肤上,他的整个后背至左肩臂,皆盘踞着阴阳走兽的刺青纹样。
左侧腹一道新鲜的刀伤还淌着血液,姜和煦稍早是为了尽快治住貂不恶,而在衡量取舍下受了一刀,要想全身而退将发狂的貂不恶心口抹上一把血,那可得花点时间了。
姜和煦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隋甘便径自噤声,将后话给吞了回去,还能是谁…听闻刚才发狂得厉害的不正是……小公子么?
“……我避开要害了,不恶你别放心上,是我自己不好。”姜和煦温声道。
伤得不深却也不浅,隋甘三两下就将姜和煦的伤口处理好,仔细地缠上了绷带,又命人赶紧拿一套官服来。
“我…我……”貂不恶心里过意不去,端起隋甘熬好的药汤,一口饮尽了也没尝出是甜是苦,从方才看清姜和煦一身特殊官服的纹样后,他脑子里早已乱成一团……
江湖传闻有言,朝廷暗地里有一阴兵鬼将的特级官衔──黑旗巡狩,锦衣官服为黛蓝,背负赤炎黑獬豸之走兽绣纹,此乃阴阳守兽之象征,双肩有九重乌金云纹者为一品。
一品特级鬼将武官──降妖都尉。
貂不恶抬眼看向那人颀长的身材,换上一袭干净的一品赤炎黑獬豸官服,内心莫名地复杂。
姜和煦见貂不恶还是傻愣的样子,又出声安抚道:“没事儿,都是小伤,不疼的。”
听闻这不经意的一语,貂不恶猛地心底一震……他竟忍不住往这一品武官、有钱公子的脸上,试图想象贴上几道青紫色的瘀伤,是不是挺像首领大人的?
他记忆中的首领大人,也是个面庞白净的人儿。
倘若首领大人……活着长大了,也会是像这般的模样么?
此前,他并非未曾想象过,可一次又一次的打消了念头。这人先是个钱庄的大公子,而如今竟又是效命朝廷的一品大官,真是越发遥远了起来。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貂不恶不动声色地悄然挪开了视线……这人什么都好,为什么偏偏要对他说这么好的话……彷佛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那般的好。
貂不恶心想自己这一念想,也真是荒谬至极了。
“黑旗巡狩办案,按理本是不应该惊动百姓的,所以我先前没同你说白。”姜和煦想了良久,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见貂不恶忽地飘开了视线,他浅笑道:“怎么回事儿?正眼也不瞧我一下。”
见状,隋甘道:“阴阳怪气是哪里疼?大夫在这儿…怪了,莫不是在生闷气?”
“……我头昏。”貂不恶随口回道,他本是不想纠结,也不曾想深究,可眼下知道之后,又有点哪里不是滋味。
隋甘道:“还以为是捡了个小奶犬,看是长大要成小狼犬了。”
姜和煦笑道:“你别听小甘瞎说,不会的。”
雷漠的嗓音忽地从帐外传来,道:“哎,少侠,本公子跟你说……别看那人人模人样的,办案起来简直……”
外头的雷漠才刚抬手,连帐帘都还没掀开,便听见隋甘道:“雷少,别造谣了,静养。”
说着,隋甘甩出了一根银针,飞快地刺穿过账帘,妥妥地扎在雷漠的眉心上,隋甘又道:“我们要是不果断点,这回你是想当个烤雷少不成?”
“咳……说来,姜都尉,你这翠鸟可真行!”站在帐口边上,雷漠很是听从医嘱,没胆将银针取下,只是快速地换了个话题,“不是找邪物用的么?怎么这回还能找人了?!”
闻言,姜和煦只是淡笑道:“……怕是雷少有所误会。”
此一回是有雷漠通报在前,姜和煦才事先知晓,闯入了这一帮本是向西北前行的人马,还恰好是遇上貂不恶在场,这才歪打正着成了寻人鸟。
貂不恶手里捧着个空药碗,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小翠鸟一下子展翅飞到了他掌心,正与小翠鸟相望时,帐外传来有些拖沓的脚步声,而后只见岑尚寒被皇甫丞天搀扶着,两人正缓缓地走来。
貂不恶让小翠鸟飞回肩头,迈步迎了上去。
皇甫丞天立马把貂不恶的头发乱揉了一通,右眸中的担忧神色总算是一扫而空,哼笑两声道:“甘草汁?你个崽子……真是福大命大。”
貂不恶自知理亏,只是在原地一脸乖巧貌。
岑尚寒向姜和煦轻一颔首,有些慌张问道:“咳…姜都尉,您瞧瞧我这义弟……这下子是没事了么?那邪人竟是胡言什么炼蛊极品……”
姜和煦回以一颔首,肯定道:“无事,尽管放心。”
隋甘冷声道:“哼,那些妖人什么筋骨全都是极品,自是鬼扯了,别往心里去,要不让那些妖人瞧瞧,雷少必定也是个炼蛊极品了!”
雷漠简直避之唯恐不及,怕道:“哟…本公子不才,何得何能……”
隋甘似是想起什么,出声劝道:“您别成天揣着陆都司的驱煞血粉了,早说了真要是血粉也失效了……真有这么方便,我们灵禅教卖血粉还不大发么?”
雷漠皮笑肉不笑道:“贵教派遍及十三州的寺库质贷,还不生财么?”
隋甘道:“得了,陆都司那般脾气,说什么雷少也别全信了……那没准是……”
雷漠一脸疑惑道:“是……?”
“……。”隋甘欲言又止,只说道:“罢了,您还是成天揣着,揣个心安也好呗。”
雷漠不放弃,转向姜和煦,他一脸真挚地疑惑道:“是……?”
“紫米鸡血…炼蛤皮油。”姜和煦想了想,又婉转道:“我有一回听陆师弟说过这配方,雷公子那帖……或许不是。”
闻言,隋甘反而有些好奇,随口问道:“雷少尝过么?”
雷漠的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气息,转身离去。
姜和煦转向岑尚寒,忽道:“岑庄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一听闻这话,雷漠停下脚步,又走回了几步。
岑尚寒点了点头,他早已知道姜和煦问话的意思,这话他本也打算告诉貂不恶与皇甫丞天,便直言道:“岑某本无意隐瞒,奈何邪徒爪牙四散,沿途逃亡至今,总算是铲除一患,既然在场诸位皆是自己人,且容坦白一番。”
“在下岑尚寒,现任笙都成阳庄主,师承霞州名捕李潇李大人,此前师尊奉命卧底于邪教,岑某一同潜入……岑某不才,身分暴露遭到邪蛊操纵,丧失神智,习修邪法,师尊为了让岑某逃离邪徒,阻止邪法将宿主反噬而死……因而,亲手断去岑某一条经脉。”
“后来岑某与师尊失去连系,师尊眼下行踪不明,岑某同几名手下逃出,如今,就剩…岑某一人了。”
闻言,姜和煦敛下眼眸,略为思忖了一会儿。
成阳庄,这背后可是古老的云龙门派,然而早已沉寂多年,融于市井,门下仅留有少数的脉络与人手为朝廷所用。
其祖师爷有云,天生万物,终究将回归“道”。何为道,不离生死二者。
当今云龙掌门看破世俗红尘,因而使云龙派隐于世间。
想必更多的打探,多半也只会得到一句“无可奉告”,思及此,姜和煦只是微一颔首,轻声道:“过了泠州,邪徒的势力锐减,应当是无大碍了。”
“岑某正是这般打算。”岑尚寒应道,他心里盘算着,邪徒常年盘据南方,此回一路九死一生的逃亡,若是回到笙都,或许还有法子能再找找师尊的下落。
忽又听姜和煦开口道:“岑庄主,我让大夫备几帖新药方,只是,这药的成效如何还犹未可知……但,不妨一试。”
听自家主子这般言道,隋甘立马往帐内深处备起了药帖。
人体全身经脉有十二,凡人断然不能缺少一二,然而,习武高人倘若缺其一二,虽不致命,亦如同断其命脉,武艺之于武人正是另一个魂魄,经脉之损伤,又何尝不是同于断胳膊断脚。
甚至,当武艺境界到达非常人之境时,受天地之气血滋养,身躯则驻颜长寿,而经脉之损,着实是与折寿无异。
闻言,岑尚寒有些吃惊,随后他一抱拳回道:“岑某,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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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漠的左手上站着一只高大的黑鹰,覆着鹰帽,双爪有力地抓着牛皮手套,见眼下已是闲来无事,他便带着这只宝贝爱将,在帐外四处游荡。
此番匪窝捣鬼,雷漠对外的联系手段,便是这黑鹰了。
见黑旗巡狩的人马来来去去,押运的装载马车正忙着处理从山寨里抄出的妖祸,雷漠凑上一旁问道:“说起来,本公子那过命的哥儿怎么没来?”
隋甘扫了他一眼,道:“估计是瞧您传得着急,上头看我们离得近一些,逮捕令便往这儿派发了。”
姜和煦的脸庞上,又戴回了鬼面獠牙的面具,看不出神色,道:“陆师弟么……此时应当是在青城山留驻了,不过……眼下恐怕也得调派过来了。”
隋甘想了想,眼下是当真令人头疼,若真数算起来,好事还勉强有一桩了,他道:“幸是这回山匪倒是投降得快。”
雷漠道:“哎,邪人不提,早说这帮匪人没外头传得那般离谱……本公子和他们几人吃同一锅饭吃了三个月,当真是苦口婆心、用心良苦了!上头的意思也是此回剿匪除邪有功,若此后从良,既往不咎!”
姜和煦微一颔首,上头的意思他晓得。
雷漠又道:“有劳姜都尉出手相助,这黑旗巡狩当真是个苦差事儿,哈哈……这官府再迟一点儿,一个闹不好,连本公子都要被邪人拖去喂狗了……”
隋甘道:“雷少也别打趣了,这下子我们这一车都要镇不住,回头就换我们得增派人手了。”
雷漠忽地想起此前听闻过的情况,惊道:“这……莫不是要一路运回北方本堂么?”
姜和煦有些无奈道:“是了,雷少走运,我们这回也是走大运。”
看着一车押载妖祸的马车队,眼看又要多上一截,姜和煦无奈的想到,这灭己法师可甚是会差遣人,此行押运往北,竟还被临时安插个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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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貂不恶提着隋甘给的灯笼,缓缓地走上那往高处的石阶梯。
只见那身穿一袭黛蓝獬豸袍的修长身影,独自一人坐在最上方的石阶上,夜风浮动着那人如墨的细软发丝,姜和煦手中执着鬼面獠牙的面具,并未戴上。
他的双眸俯视着这斜坡下方的点点灯火,火光辉映中,一整列的装载马车已完成整备,此时人马正是稍作休息。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走近那人身边,貂不恶出声问道。
问的是这视野的尽头中,那些装载马车上的所有东西。
“万物之灵。”姜和煦如实回道。
“里面也有人的灵魂么?”
“……或许。”
两人之间忽地无话,沉默了半晌。
“……姜都尉。”貂不恶唤道。
“不恶。”姜和煦温声应道,一如既往,丝毫未变。
“……姜…公子,你能和死人说话么?书里不是都这么写的么?”被姜和煦这样一喊,貂不恶还是改口回原样,不论此人今日为何人,这都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姜公子。
闻言,姜和煦轻一皱眉,浅笑道:“哪儿的书…让你这样傻傻的?”
“我不傻,就……镇妖志异…什么的?”貂不恶随口供出那本他路上打发时间瞎看的书册,虽说书中真假几分不得知,可那书里连黑旗巡狩,也捕风捉影地胡诌了几分。
姜和煦凝望着他,笑而不答。
“……能么?”见状,貂不恶再次问道。
“人死而不能复生,所以……你要好好的。知道么?”姜和煦忽地站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而轻声道:“你又不傻。”
“……。”
“不恶,若说恩仇有尽时,如今你杀心向着何人,心底可有头绪?”姜和煦的语气很是浅淡,似是微乎其微的一滴露水,落入了貂不恶那心中本无波澜的水面上。
──没能瞒住。
他心中忽地意识到姜和煦怕是已经全盘知晓。
晓得他是手刃邪徒寨主的那人,晓得他是从穷奇窟里脱胎换骨而出的那人,而非姜公子五年前捡到的那个……丧气却单纯的小不恶了。
“……我……”哪怕他只想当个乖巧的貂不恶,可偏偏天不由他,如今他双手沾满鲜血,在这人的面前也埋藏不住了。
姜和煦似是看穿他全部的心思,又温柔道:“别听小甘瞎说,不恶还是不恶……可不是么?”
貂不恶苦笑道:“呵……所以,我还能是小奶犬么?”
姜和煦伸手轻捏了两下他的脸颊肉,笑道:“是。”
杀心?貂不恶知道得甚是清楚,可谓透彻。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
貂不恶凝望着手中的灯火,忽道:“我就是想见一个人,想了很久,却总不得见。”
午夜时分。
黑旗巡狩的押运马车队已休整完成,不待天明,笼罩在这明月当空的黑夜下,又将启程。
“不恶,我会想念你的。”姜和煦道。
“有劳姜公子挂心,此前诸多恩情未了,可是记着了。”貂不恶道。
。
人间道,有生离,有死别。命运多舛。
此一别离,再相逢时,那人仍是“降妖都尉”姜和煦──背负生死獬豸袍,看不破生死。
然,那少年情的身子骨却熬成了“漕帮帮主”貂不恶──孑然一身笑傲魂,痴人红尘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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