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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九成看着今晚反正已经闹到了这种程度,留在这里有害无益,只怕过不了多久那贼官便会带人包围这里,彼时再走便要麻烦许多,汪九成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场所,咱们何不找个地方边喝边谈?”
柳白眉和厉锋寒两人带着汪九成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里,然后领着汪九成来到京城一条幽深的胡同里。
来到胡同口的时候,汪九成就闻到胡同里传来的一股醇厚的酒香,汪九成道:“这么好的酒,怎么隐藏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
柳白眉笑道:“这个酒就叫做幽巷酒,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别看这酒馆隐藏得这么深,生意也是是非兴隆的,酒馆中的烧鹅和豆干等几个小菜味道都不错,除了我们这些江湖落拓之人会来这里,那些官老爷是不屑于过来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这里比较安全,不怕会有官府的爪牙找上门来。
汪九成闻到酒香时,口齿之间便溢出馋涎来,三人来到酒馆坐定后,先不忙谈正事,汪九成连尽三碗酒,这才酣畅淋漓地说道:“似这等好酒,就当开在这种雅致的地方,偿若放在外面大酒楼中,未免会让那些俗物糟蹋了。”
柳白眉道:“我柳某虽然隐居此处,别的事关心的少些,这酒我却是至少尝遍了半个京城,唯有这里的酒最合我意,汪帮主酒量恢宏,一定要喝个痛快才行,不像厉兄为人把细,每次和他一块喝酒,他要么不喝,实在推辞不得时,也不过是浅尝辄止,让人瞧着不痛快。”
厉锋寒勉强一笑算作回应,却并没争辩,汪九成看他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也不去撩惹他,只同柳白眉喝酒说话。
酒过三巡,柳白眉问起汪九成此来之意,汪九成跟他说了,此事并非什么复杂之事,无外乎百姓的田地被人占了,打官司后又输了官司,层层上告,却又被层层批驳,还遭受了对方的毒打报复,最后告上京城,户部受理了此案,因为下面早就打点过了,所以户部偏向对方,这名百姓也是倔强,合着将户部一起给告了,却又被柳白眉委身的官员所包庇,最后百姓绝望而死,死后尸体本来是败在街上喊冤的,但又被官差将人驱散,尸体给扔到了乱葬岗,将一场极大的冤案化解于无形。
汪九成无意中得知了此事,侠义之心大起,相继教训了许多相关的官员,这次教训到这名官员头上,却被柳白眉和厉锋寒给拦住了。
柳白眉道:“原来如此,唉,我家主人只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做官的,哪个不是官官相卫,以求左右逢源,但错了就是错了,汪帮主说的我们还能不相信么?此事交给我们去做就是。”
汪九成道:“这不是让你们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了么?”
当时主仆之分看得十分重,柳白眉此举可说是背叛主人,那是会遭人唾弃不齿的。
柳白眉道:“我们若是顾及声名之人,也不会隐居起来,如今我们行事,但求心之所安而已,厉兄,你说呢?”
厉锋寒点了点头,表示正是要这样。
汪九成拱了拱手道:“如此一来,我汪某就欠了你们两个人情,可说是无以为报了。”
柳白眉道:“就算我们卖主求荣,也不过是一个人情,何来的两个人情呢?”
汪九成指着那幽巷酒道:“这两个人情里,恐怕我对这酒更是看重。”
柳白眉哈哈大笑道:“这一点我倒不需妄自菲薄,汪帮主能喝到这份幽巷酒,正是我不辞辛苦,在京城大小酒楼里一一品尝出来的,相比之下,教训教训狗官倒真算不了什么了。”
汪九成也跟着哈哈大笑,两人颇有惺惺相惜,相逢恨晚之感。
俗话说得好,久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柳白眉路都走不成了,好在厉锋寒并没有喝酒,扶着他回去的,临别之前,汪九成跟柳白眉约定了以后无论何时柳白眉前去找他,汪九成都会携丐帮弟子,给他设宴,两人痛痛快快地再喝上一场。
而这一场酒,一等就是十多年过去了。
讲到这里,伏缨才明白汪九成和柳白眉的渊源。
朱雀道:“算起来,柳前辈和厉前辈两人不久便离开了那名狗官,投入宜宁公主的门下。”
柳白眉点了点头:“说起来我总有些对不住那狗官的感觉,我们两人在其门下被他好吃好喝地养活了几年,平心而论,他对我们还算不错,因此但我们去教训他时,我都有些下不去手,还是厉兄心肠刚硬,将那狗官的腿给打折了,还告诉了他原因,只怕你们都想不到这狗官当时的表情有多难看,之后我们在京城待了两个月,正好遇到宜宁公主出宫,当时宜宁公主不过岁,看着十分讨人怜爱,我们一见之下就猜到她独自离开京城会有危险,果不其然,很快便有强人盯上了她,我们出手替她打发了强人,此后她便央求我们做她的侍卫,正好我们无处可去,便跟在她身边保护了她十多年,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她眷恋慕容寒山,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到柳白眉说厉锋寒心肠刚硬时,罕见地失笑道:“你这老东西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不忍心动手,又怕对汪帮主失信,却让我来当这个冤大头。”
柳白眉笑道:“你厉锋寒行侠仗义教训了狗官,就连宜宁公主也为你叫好称赞,还赏赐了你,当时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冤大头呢?”
厉锋寒涨红了脸,似乎想要发怒,可是他转念似乎就想通了,这柳白眉就是故意想气自己,自己可不能上这个当,因此摇了摇头,不再跟他争论。
朱雀道:“我们这次和两位相见,除了以告仰慕之情外,还想向两位打听一些事。”
柳白眉道:“朱大侠问的事定然关乎百姓福祉,我柳某虽然不怎么过问江湖事,但还是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朱大侠想要问什么事?”
朱雀谦逊地说道:“柳前辈这么称呼我,晚辈是在愧不敢当,柳前辈还是直呼晚辈的名字朱雀,这样晚辈才听得踏实些,晚辈想要问的事,两位前辈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对京城各方势力想来定是了悟于心了?”
柳白眉点了点头:“说起京城的事,我们二人可以当仁不让地说的确如此,京中势力错综复杂,手握实权的可说有好几股势力。”
朱雀本想只问魏忠贤的事,想不到柳白眉竟然说京城中势力这么多,他说道:“哦?不知有哪些势力?”
柳白眉喝了一杯酒后缓缓说道:“权利最大的自然是朝廷,这个不容否认,单单朝廷皇家的势力又分成几项,比如皇帝一方,皇后一方,皇太后一方,太子一方,甚至得宠的妃子也是一方势力……”
朱雀知道但是皇亲国戚说起来就不知道要说道何时,他说道:“除了这些皇亲国戚之外的势力呢?”
柳白眉如数家珍地说道:“皇权之外就是手握兵权之人,这些人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方面,西厂,东厂,锦衣卫,六扇门,守城军,朝党和兵部的一部分人等等,但是这些势力虽然看似属于不同的职位,但权力最大的还数西厂,西厂最大的宦官不用说就是魏忠贤了!此人得先皇器重,勾结朝臣,势力之大,简直是架空了皇权,神宗光宗两位皇帝分别在一个月内驾崩,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亘古未有,魏忠贤虽然极力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其实只要略知朝政一二之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他魏忠贤定然脱不了干系,唉,只可惜他权势熏天,只手遮天,竟将皇上驾崩这等大事瞒得妥妥帖帖,你说他势力大不大?”
朱雀只知道光宗因红丸案毒发而亡,由朱由校继位,想不到神宗也是死得不明不白,他说道:“既然先皇如此看重他,他这么推倒为自己遮荫的大树,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了?”
柳白眉叹道:“你们终究是江湖中人,不懂得朝堂上争权夺利的勾当,什么好处?哪还需要什么好处?自然是为了维护他自己已有的权利,甚至想要更进一步,皇上人称万岁,他魏忠贤被称九千九百岁,一个太监出身的宦官到了这一步,谁人不觉得荒唐?而神宗年迈之后,恐怕自己子嗣继位之后皇权不稳,必然会有对付魏忠贤之心,这是因为担心新皇敌不过重臣,导致朝纲不稳,结果魏忠贤自己早料到这一步,提前对皇帝下了手,这叫做无毒不丈夫,这大太监究竟算不算是丈夫,恐怕还难说得很。”
听到柳白眉前面讲得有理有据,到得后来却忽然说出了魏忠贤算不算是丈夫,几人都听得会心而笑。
朱雀想不到魏忠贤的权利牵连这么广,不禁为慕容寒山去找他报仇而感到担忧,当时他和伏缨两人还曾私下开过玩笑,两人是在慕容寒山准备对付魏忠贤之前帮他肃清党羽部属,还是在魏忠贤被他宰了之后再动手,如今看来他们对付魏忠贤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这么庞大的势力,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又如树大根深,只怕就连慕容寒山也难撼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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