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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阿琅脑袋一懵,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切来得猝不及防,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只觉得呼吸更加困难了。
可是她又很依赖似的,闻着淡淡的檀香像被吸走了魂魄,鬼使神差般的,伸手去环住了他的腰。白天与采荷说的话跑了一圈又周转了回来。
公孙怀早就乱了套,可这会儿又被她的大胆举动惊得浑身一颤,一颗心躁动不已,双手无处安放,就这样任由她环着他腰。
“督主。”阿琅闷闷开口,公孙怀从喉间发出了一个音节,低沉浑厚,在她心口敲打着一阵激荡澎湃。
“督主的心,咚咚,咚咚,跳得有点儿快了。”像在听鼓声,又像是汹涌的山泉,她扬着唇角听得欢乐。
公孙怀抿紧了双唇,微微侧身,阿琅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不想他逃避,“督主还没答应我的话呢。”
她耍赖似的撒娇令公孙怀内心一软,“我自有分寸,阿琅的心意我心领了。”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
阿琅嘴角上扬,像树懒一样缠得他更紧了,温香软玉在怀,公孙怀面上沉静,内心早已起了波澜,可他定力极佳,尚能稳住心神,滚了滚喉结道:“若你气顺过来了,就松手吧。”
言下之意,他方才冲动抱住她只是担心她气不顺,给她顺顺气而已。
阿琅“哦”了一声,见好就收,没得惹他反感了什么都完了。方才她已经可以肯定,她所谓的“美人计”已在他的身上见了效,反正离过年尚有一段时日,她还能再使点手段摸摸他的底。
小树懒从公孙怀这棵大树身上松开了手,公孙怀轻松之余也有些失落,可若再贪恋下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她应该只是依赖他对她的关照,又或是被他的美色蛊惑,她并不了解他明里暗里做的那些龌龊事,一旦清楚他的为人,只会招她的厌恶吧。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希冀,但愿他们的心是相连的。他不愿此刻说穿心事,只想等待一个时机。
“我想接你弟弟进府,怕是他也不会愿意,不过你若想见他,年三十允你出府与他吃顿年夜饭,酉时末刻前记得回来。”他掖了掖发皱的袍子,冷不丁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她的那些小心思岂会瞒得了他。
“好!我一定回来陪督主守岁!”达成目的,阿琅喜上眉梢。
陪他守岁,这么多年,他都是在办公房里过的年,陪伴他的只有繁杂的公务和清冷的夜色,就连平日溜须拍马的那些人也都忙着回家过年,而宫里找了菜户的太监也都成双成对吃起了年夜饭。
除夕还没到呢,他已开始期盼那一日的到来。
*
年三十的前一个月里,宫里最忙,只是今年腊月里出了一桩不作兴的晦事,连带着过年的气氛里掺杂着丝丝悲伤的苦味。
最苦的莫过于年少气盛的皇帝。自打高美人病逝,李镇也大病了一场,已有半个多月不曾上朝理政。
高美人被打入冷宫后,他便把所有的希望托付到了公孙怀的身上,可是太后发话了,谁若想为高美人求情,杀无赦。
李镇无奈,便要亲身前往慈宁宫下跪求情,公孙怀从旁劝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看得出来,太后是有意要除掉高美人,任何人都无法插手。
李镇掩面痛哭,恨苍天,更恨自己,都是自己的一片痴心害了他最心爱的女子!
虽然救不了高美人,公孙怀还是为小皇帝做了力所能及之事,通过改善帝后关系,令太后满意信服,留了高美人一条全尸,并且在年前发丧,葬与香山陵寝。
高美人一走,宫里冷清不少,李镇跟前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他日渐萎靡,天天对着他亲手刻的木雕美人黯然神伤。睹物思人,寸寸断肠,看到后来泪水淌过脸庞,落在琉璃地砖上。
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太后见皇帝日日如此消沉,终究于心不忍,可她又不愿后悔自己的决定,只能向公孙怀寻求建议:“皇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年数你最懂他,可有什么好主意让他振作起来?”
“人有七情六欲,皇上用情太深,他将所有的情分倾注于高美人身上,才会深陷苦痛难以自拔,一时半会儿恐怕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妨就任由他自个儿冷静一段时日,待有了新鲜事物,便也会慢慢淡忘过去的伤痛。”公孙怀不痛不痒地分析着,听来有几分道理。
太后叹了一口气,吩咐道:“那你和底下的人都多担待着些,出了什么事儿,哀家拿你是问!”
“臣遵旨。”他略略欠身,答道。
可是后来,公孙怀发现太后的顾虑都是多余的。高美人下葬之后,小皇帝就恢复了常态,只是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仍需修养。
李镇表面上看似与从前没什么两样,暗地里却叫公孙怀彻查钱选侍小产的真正原因。他仍然相信高美人是无辜的,并且要揪出真正的凶手,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公孙怀等的就是这一天。
李镇懦弱,纵然对其母怀恨在心,也不敢公然反抗。可若积怨深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他的灵魂支柱,那么物极必反,一腔愤怒不得不发。
公孙怀长年惯纵李镇,令其深陷美色,久而久之,他的身心倾注于美人如同他十多年沉迷木工,一旦毁之,灵魂支柱必然崩塌,母子反目,江山唾手可得。
高美人有了安身之所,宫里的大悲大凉随着新年的气氛逐渐转折,宫中各院到处披红挂彩,内外臣工也都换上了新衣。
自年前腊月二十四日祭灶之后,宫里有地位的宫眷和内臣便穿上了蟒衣,胸前补子绣着葫芦景,吉祥喜庆。
这日大早,公孙怀进了宫。今夜除夕,宫里要辞旧岁,他必须确认各衙门都已打点妥当。除此之外,还要确保明日一早的拜祝仪式锦衣卫也已安排上。
今年的仪仗他给锦衣卫的指挥使刘顺谦下了指示,由宋世良全权负责。重阳一事,他不想重蹈覆辙。
一大早他就安排了曹元亨送阿琅去香山,并叫人暗中护卫。
“公孙督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去乾清宫的路上,公孙怀不期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宋世良,还真是不能白天想人。
宋世良前一个月在南方出任务,两天前才返回京师,他没什么变化,依旧心高气傲,对着公孙怀皮笑肉不笑。
“托宋同知的福,咱家一切都好。”公孙怀轻点下头,面上无半点波动。
宋世良轻哼一声,手握着绣春刀,眼睑下垂,瞥见公孙怀脚上簇新的鹿皮靴,做工精细,一尘不染,而他纱帽上还戴着一副暖耳,这一身富丽堂皇的,瞅了好不是滋味,于是咂嘴道:“督主这靴子和暖耳不错啊,在哪儿买的?这大过年的,宋某也得倒腾一下自个儿。”
“家中女眷自制,外头买不到。”公孙怀不与他绕圈子,实话实说,淡然从容。
可是宋世良听出了话中的嚣张和挑衅,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出刀鞘架在公孙怀的脖子上。
“还能做这些个玩意儿,看来这段时日都是宋某瞎操心了。”宋世良挑了挑双眉,自嘲一笑。
“宋同知若无别的事儿,咱家就不奉陪了。”公孙怀望了一眼乾清宫的方向,示意自己还有要务,没有闲情与他在此浪费口舌。
宋世良却没有让开的意思,似笑非笑道:“宋某此番南下,顺便去了一趟桃溪村,您猜宋某查到什么了?”
闻言,公孙怀紧盯住宋世良,波澜不惊道:“锦衣卫的事儿,宋同知该向刘指挥使汇报才是,咱家又岂能猜到?”
宋世良道:“督主不是让人盯着宋某么?怎么?就不好奇?”
公孙怀知道这段日子宋世良一直在查阿琅的身世,想顺藤摸瓜,揪出点什么来对付他。但是想要对付他哪有那么容易,曹元亨的干儿子杨顺德早把桃溪村全村村民迁往了外地,宋世良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
“别以为你真的啥都可以瞒天过海,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找出真相,让阿琅回到我的身边!”宋世良凑近他,压低了嗓子向他宣战。
公孙怀垂了垂眼,冷笑一声道:“宋同知若想玩儿,咱家可以奉陪,只是阿琅想留在谁的身边,自有她的选择,你我都无权干预。”
言罢,公孙怀不着痕迹地从宋世良身侧走过,没再回头瞧他一眼,宋世良则再次握紧刀柄,咬牙切齿。
而走向乾清宫的公孙怀大袖底下攥紧了拳头,纠缠了这么多年,宋世良还真是冥顽不灵,原本要防着他坏他大事就已有些棘手,如今他们之间的争斗又多了一个阿琅,还真是一言难尽。
阿琅这丫头,真该永远关在他的府中,藏得严严实实。
“阿嚏!”刚与阿玕久别重逢的阿琅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念她。
“阿姐,你怎么了?”阿玕关切道。
阿琅揉了揉鼻子,摇头道:“没事儿,许是天儿太冷了,鼻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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