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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国平想在房子前面辟出块小地儿栽些花草,柳道守柳国胜他们在一旁帮着提供参考意见,为一块小地儿,爷儿几个倒好似商量什么国家大事似的,叽叽歪歪。在屋里打扫完卫生的马素华和林贵芝见他们爷儿几个为栽个花草都商量个半天,很是好笑,便走出来看看究竟。
爷儿几个一边商量着一边在撬地板石,马素华和林贵芝便帮忙把撬起的地板石搬开,正忙乎着,村里103岁的老寿星柳国林带着自己的玄孙柳正轩来了。
“道守叔,忙呢。”柳国林在院门口就喊了起来,中气十足。
“哎呀,林侄叔来了。”柳道守连忙放下手中的镐,迎了过去。
“林哥爷。”柳国胜柳国平也忙着跟了过去。
柳家村是一个祖宗下来的,辈份极其讲究,虽然柳道守的年纪跟柳国林儿子差不多,但柳国林依旧得叫叔。反过来,做长辈的称呼比自己年纪大的晚辈,那得连名加辈份再按年纪顺序来。柳国林是柳道守的侄辈,但年纪却是自己的父辈,所以柳道守喊柳国林就得喊林侄叔。柳国林和柳国胜柳国平是同辈,但年纪却是他们的爷爷辈,所以柳国胜柳国平喊柳国林就得喊林哥爷。
“听说国平老弟要告老还乡,心里高兴,就来看看了。”
“老哥爷可是咱村的老寿星,承当不起,昨天晚上把店里东西先搬了过来,我想着等正式回家了再去挨家拜访下老哥们呢。”柳国平赶紧上前解释。
“好啊好啊,这要搁以往,那就叫衣锦还乡呢。”柳国林笑道。
“老哥爷取笑了,一个小科长,没品没衔的叫什么衣锦还乡啊。”柳国平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
“回来就好,”柳国林对柳道守爷儿三道,“今天一来是看看国平老弟,二来有件事想找你们商量。”
“进屋再说,”柳道守吩咐小儿媳,“你去西屋帮小卞弄饭,多弄几样好菜,今天要留你们林哥爷吃午饭。”
“午饭就不吃了,商量完事我们就回去。”
“那怎么行,也快到午饭的点了,有事咱们慢慢商量,国平带了不少好茶叶来。”柳道守对林贵芝挥挥手,示意她去忙。
“行,”柳国林也不再客气,对身边的玄孙道,“小轩呐,你去跟玉成爷爷玩,我跟你祖祖们有事要说。”柳正轩和柳思元的儿子柳玉成年纪相仿,同在一个小学读书,今天正好是周末。柳正轩听了高祖的话,正准备去西屋找玉成玉静一起玩,被马素华喊住了,马素华从家里拿出一大把糖果来,塞进柳正轩口袋。
柳国平把柳国林迎进客厅,马素华忙从贮藏室张罗出喝茶的点心来,摆开了茶具,插上了电水壶烧水。
“国家干部就是不一样,你还没玉利玉跃年纪大吧,跟你一比,他们脸相要老十几年。”柳国林坐下来后,先扯起了闲话。柳玉利柳玉跃是柳国林的孙子,要比柳国平年长几岁。
“再怎么比谁也比不过你老哥爷,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精神抖擞,”柳国平说到这,话题顿时一转,“老哥爷,从你来看,村里像你这种人还有没有啊。”
“难说,我也不是孙猴子,没那火眼金睛,”柳国林笑了笑,“不过我看我家里是没有了,思圣思贤两对夫妻都没在,玉进也走了,品东品华品来我这三个曾孙的功夫比思逸差得多,玄孙辈更不用说,就正轩这一支独苗,像以前祖辈用的方法来训练他是不可能,所以说,我这一脉也就我是个特例了。”柳思圣柳思贤是柳国林的儿子,两人都死了上十年,柳玉进是柳国林的二孙子,也就是柳正轩的爷爷,在去年也死在了柳国林前头。
马素华听了半天听不明白,便问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柳国平便笑着把里头的原由解释了一遍。
原来,柳家从祖辈流传下个传说,一个关于长寿的传说。柳家从族谱上有记载起,过了百岁的长寿者有三十几人,其中最长寿的是柳永祯,从雍正七年一直活到了道光二十八年,足足活了119岁。传说凡是长寿者,最基本具备的条件就是要在规定年限内完成“柳氏闪腿”进层的。
跟音乐考级一样,“柳氏闪腿”也分等级,只不过它不叫级,而叫层,从最低级的第一层往上升叫“进层”。
在规定的年限内能顺利“进层”的,就算是具备了最基本的长寿条件,这可能是后辈们从那些长寿祖宗们身上总结出来的。从二岁开始学站桩,到六岁为止,站桩能达到规定要求的算是过了第一层。第二层是练腿腱的弹力,如果在七岁到八岁间能完成规定标准,合格。第三层是练耐力、灵活度和出腿速度,这一阶段特别重要,前面的站桩和弹力训练,因为年幼所以标准都很低,第三层也是巩固提高站桩和弹力能力训练的阶段,如果在九岁到十六岁间能达到规定要求的,合格。第四层是练爆发力,在十八岁之前达到标准的,合格。“柳氏闪腿”共八层,从第五层开始就没有具体的标准,也很难界定,二十岁之前功夫能进一步的话就算是第五层了,比如进到第四层之后,徒步跃墙只能过两米高,在二十岁之前能跃上三四米高,那就进了第五层。五年一层,一直到四十岁,只要功夫大有长进,就算是能进层。所以说,但凡长寿的人,一般都是功夫出类拔萃的人。
“这么说来,思逸具备长寿特质了。”马素华笑道。
“有那可能。”柳国林笑呵呵地点头。
“那也未必,都是老祖宗传说下来的,谁知道真的假的,”柳国胜摇了摇头,“再说了,要按祖辈传下来的说法,他也有不符合的地方,思逸在第二层练腿腱弹力时并不合格,一般第二层基础打得好,个子都会长得高,全家也就他个子最矮,塞翁失马,他目前功夫最好是讨了个巧,个子矮重心稳,相对来说更为灵活点。”
“嗯,老大虽然功夫不咋的,分析得倒也有道理。”柳道守颔首笑道。
“跟你们说实话,”柳国林喝了口茶,“从我多年的观察来看,咱村当前至少还会有两位长寿的。”
“哪两位?”众人都很好奇。
“你自己算一位。”柳国林对柳道守笑道。
“我?”柳道守胡须乐得打颠儿,“不可能不可能,现在就经常做梦跟阎王爷拉家常呢。”
“还有一位是谁呀?”柳国平追问道。
“国秀的孙子玉润。”柳国林很是有把握地道。
“我看也像,”柳道守叹道,“常真公一脉人丁单薄,玉润现在还年青,要是能在他手上兴旺起来就好,只是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怕是难呐。”
“是咧,”柳国胜想了想道,“常真公下来的,玉字辈也就玉润玉培从兄弟两人呢,在咱们村也就两户。”
“可不就是。”柳道守点头道。
盘秀乡的柳氏,其始祖是柳常真柳常朴兄弟俩,不但柳国林柳道守是柳常朴一脉的,整个村里也差不多都是柳常朴的子孙,柳常真繁延的子嗣却是人丁凋零,到现在只有柳国秀柳国繁两户,而且还都是单传。
柳国秀生有独子柳思樟,柳思樟也只生有柳玉润一支独苗,柳玉润跟柳思勉同年同月同日生,到现在也还未成婚。
柳国繁生有一子柳思兴,柳思兴的独子是柳玉培,柳玉培生了个女儿柳品蓉,柳玉培不甘心,在外面打工时找了个情人,没想到一生还是女儿,祖训上虽然没规定不能找小老婆,但却规定了无论子女如何残疾都不能抛弃,更何况还不是残疾,所以没办法也只得带回来让他妈帮着养,取了个男性的名字柳品宏。
柳国林的孙子柳玉进去年去世后,柳国秀紧跟着也去世了,柳家村一千多号人,其中男丁也有四百余人,可柳常真一脉下来的男丁目前就只有柳国繁柳思樟柳思兴柳玉润柳玉培五人而已。
常真公一脉日益没落,柳玉润柳玉培他们难免就有点压力,比如柳玉润就很在乎每年的大比武,在玉字辈中目前是功夫最高的,又比如,柳玉培很在意哪家生孩子,只要有哪家生了男丁,他都要第一个跑去道喜,哪怕是在外面打工没回来,他都要第一个打电话给人家,想沾沾喜气。
“道守叔啊,”柳国林对柳道守道,“玉润玉培他们的事咱也管不了,我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今年年底开族长会吧。”柳思逸鹿春英柳思元三人在街上把马素华带来的货整理好后回来见大家都在二叔家,便都过来跟柳国林打招呼。徐仙凤听说院里来了长者,也从西屋过来了。柳国林见大家都在,便把上门的理由说了出来。
“开族长会?”柳道守很意外,“这不还没到五年么。”
“特事特办嘛,”柳国林正颜道,“族长的位置本来是你的,你瞧我年纪大,硬是让给了我,现在国平回来了,他是咱们村最高学历的,水平最高,族长的位置就给国平,让他来发挥余热,把咱村的村务治理好。再说了,理事中有很多都在外面打工,长年四季不回来,根本就管不了事,村里的人口又不是一百两百,人多事杂,得重新选理事。”
“我看是有必要重新选一下,想管事的不在理事中,理事在外又不管事,这样下去村务会乱。”很想加入理事的柳思元插话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等年底村里出外的都回来了咱们提出来。”柳道守抚须称是。
“小马回来后有什么打算么?”柳国林转头又问马素华。
“我准备在盘秀街继续开店,也不图能赚多少钱,我是劳碌命,就是怕闲,一闲下来浑身都难受。”马素华爽朗地笑道。
“哦,还要继续做生意啊。”柳国林有些失望。
“她开店是想找些事做,我准备让她把店转给别人,我老大媳妇不是身体一直不好么,她跟我说等小马正式回来了,就把那内执事位置腾出来。”柳道守跟柳国林商量似的道。
“是啊,一年三百六十天,我倒有三百天是在吃药打针,”徐仙凤接过话道,“族里人多事杂,要去管得花不少心血,我就想着等素华搬过来后,我帮着守守店,让她来当内执事。”
“好好好,道守叔啊,咱们想到一块去了,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这件。”柳国林大喜过望。
“不会吧,林哥爷主要还是来找我呀。”马素华很是意外。
“你老人家怎么也会想到这事呢?”柳道守见柳国林那副神态也很是惊讶。
“村里的大事有国平负责,我在旁边听你指挥,帮着协调协调就好,但有件事还得要个女的才好方便管理,仙凤身体一直不好,也只能张罗下年底祭祀方面的事。阎王爷既然忘了收我去,但岁数也不能白长,得为家族做点事才好去见老祖宗,想起那事吧,还真是费脑筋,现在既然小马能顶上仙凤,最好不过了。”柳国林慨叹道。
“到底什么事啊?”马素华立马有种身肩重任的感觉。
“你们听说了蛇头山王家发生的事么?”柳国林问道。
“您老……是说王家康杀人的事?”对八卦一向很敏感的鹿春英马上道。
“没错,”柳国林点点头,“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吧。”
“听说是他妻子偷人,被他知道了,从外地连夜过来杀了妻子和奸夫。”柳思逸说道。
“可不就是,”柳国林叹道,“王家康几年都在上海打工,一年也就过年回来一次,家里就只有妻子和一个四五岁的儿子在。也难怪她,年纪轻轻的丈夫又没在身边,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想法。”
王家康杀人事件轰动很大,被人家茶余饭后谈论过很久。
王家康的妹妹王小兰嫁在隔壁村蛇头山封家,她在街上是开裁缝店的,有次晚上去王家给人送衣服想顺路去娘家看看侄子,却见侄子一人在家看电视看睡着了。王小兰瞧着心疼,把侄子唤醒后问他妈去哪了,小家伙便说去村后王磊哥哥家买好吃的去了。王小兰心下狐疑,这么晚去人家家买什么好吃的呀,再说王磊家也没开店呐。虽然侄子叫王磊叫哥哥,但王磊却跟王小兰年纪差不多。王小兰于是生疑了,偷偷去王磊家看看,发现人家关门闭户黑灯瞎火,贴近人家窗户边上听,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男女欢爱的声音,王小兰顿时明白了。
王小兰把嫂子的事打电话告诉给了王家康,王家康一听顿时气炸了肺,老子在外吃苦受累给你母子嫌钱花,你倒寻欢作乐了,跟家里也不打招呼就立马从上海赶回了家。回来了也不立即回家,而是先到了妹妹王小兰店里,听王小兰把前因后果仔细说明白了后,便跟妹妹说先别把自己回来的事说出去,先吃住在店里,想着去抓现行。揣着一把杀猪刀守了两天,王家康都见老婆在家里没出去,守到第四天,大半夜的见老婆把儿子哄睡后溜了出来往王磊家去了。等他老婆进去一段时间之后,王家康撬开王磊家大门,一脚踹了卧室门,还没等到王磊和自己老婆反应过来,杀猪刀就刺了过去。王磊死得最惨,身上被杀猪刀捅得跟个筛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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