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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湫语重心长:“说来话长”继而又恶劣一笑,“不过可以长话短说。”

祝桑:“我姑且听听……?”

纪湫:“那孩子经常偷看他爸洗澡,所以对他爸的了解比对自己更清楚。”

两人同时意味深长地回过头。

商皑:虽然我听不见,但我隐约觉得有人造谣我。

一行人惊惶未定,重新到镇子上已经是下午四点。

他们坐到餐厅吃了第一口热饭,才猛然回过神来——竟然已经回来了?

下山后的记忆呢?

哦,坐了牛车,到了集市,选了早上吃过油茶的餐厅,点了碗蛋炒饭。

精神恍惚到这个份上,可想而知最后被黑影追逐的逃命环节有多么惊悚了。

大家都没吃午饭,一直挨到现在,喷香的葱花炒饭瞬间唤回了胃部饥饿感。

丢失旺仔牛奶的商皑,丢掉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霸总包袱,吃起了街道巷尾的烟火美食。

纪湫饿坏了,好一番大快朵颐,直到满足了空空的胃,喝了口菜汤才有了说话的力气。

“祝桑,你刚刚是不是也看见了?”

祝桑腮帮子塞满了饭粒,冲她非常认真地点头。

纪湫就像被人监视了似地,把声音放到最低,“黑糊糊的人形怪物对吧?像游戏里科学实验下的怪种?”

纪湫做贼似左右瞟,跟邻座的妇女对上眼,对方吓得连忙捂住钱包。

纪湫心无旁骛,继续形容:“我看他身量怪怪的,走起路来像是关节都不会弯曲,像一头大黑熊,你说它是怪,还是鬼,还是外星人?”

商皑冷不丁背后恶寒,责怪她:“烦请你不要这么细致,少加点类比和描述,实不相瞒,我又想吐了。”他脑子里有了画面。

纪湫瘪了下唇角,愈加得寸进尺:“浑身黏糊糊的东西,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掉,走路不会弯曲膝盖,像个变异的怪物,看不清脸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脸……”

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的商皑眉头越拧越紧。

祝桑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眼睛直了。

他半张着嘴,牙齿里还关着没来得及嚼烂的食物。

祝桑吃饭动作的忽然停顿,让商皑和纪湫也忘记了斗嘴。

纪湫发现祝桑目光落在她身后,瞳孔肉眼可见地震颤。

祝桑说不出话来,抬起抖成筛子的手,无比艰难地朝她身后指了指。

纪湫和商皑机械性回过了头去……

刚刚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就站在面前。

“嗨呀,真是烦,挖笋的时候踩到了泥坑,摔了一跤,满身都是泥巴,才换的新衣服就这么给糟蹋了!气死人咧!”跟老板娘埋怨一通,把背上竹篓放下,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笋。

老板娘把他耳朵一揪:“你还埋怨,老娘刚给你买的衣服,你白衣服穿出去,黑衣服穿回来,还好意思!谁叫你挖笋穿白的?你个铁憨憨!”

纪湫和商皑如鲠在喉。

祝桑靠在椅子上一脸痴呆。

纪湫:鼻子白疼了。

商皑:旺仔牛奶白吐了。

祝桑:白扛了一路小崽子。

饭桌上一时间安静如鸡,大家盯着饭菜心情复杂。

而这个时候,热情的老板娘使唤着丈夫把新制好的咸菜每桌一份尝鲜,老板在楼上应了一声,三两下捣腾干净,端着个大盘子每桌上菜碟。

当老板来到纪湫这桌的时候,眼睛忽然瞪成铜铃。

“嗨呀!你们不是刚刚在山上遇见过的那几个登山客?”

三人不约而同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啊啊——哈,是的,您没有认错,就是我们……”

老板身子一正,激动之色顿时充斥面庞。

“你们也真是,这种天气,没有导游就进山来,要是遇到危险咋个办咧?我想追上来提醒你们,你们跑什么啊,真是的,刚刚我还气了一路,生怕你们出事!”

“哈哈哈,不过你们平安就好啦!”

祝桑:“老板真是热心肠,多谢老板。”只是老板请您以后追上来提醒游客的时候,起码有个人的样子好不?

那副满脸漆黑,只露出两颗白白的眼球骨碌碌乱转的样子,实在叫人晚上做噩梦。

大家如释重负时,忽然见老板搬了个凳子过来。

刚刚还一脸火气的老板,忽然就乐呵呵地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搓手手,“你们去山里干嘛呀,阿糯溪那个鬼地方,一般没人去。”

纪湫:“为什么?”

老板用看智障的表情看她,“烂呗,就一个旧时代的破公园,脑子被驴踢了才去——哈哈哈,我不是在说你们哈。”

三人:……

老板您高兴就好。

因为知道自己确实有够傻的,竟然被吓到狂奔下山,纪湫的欢笑多少有几分勉强,“其实我们是要去找一个人。实不相瞒,有点音乐的事情想要问他,但是阿糯溪还是有点偏……”

老板再次瞪圆了眼,“搞音乐的?我的个天鹅!”老板将他那张实实的大掌拍在桌面上,把商皑的碗给吓掉了,“我刚好认识!是姓汪那糟老头子对不对?”

大厅里回荡着老板雄浑的大喇叭声。

纪湫愣了一下:“不是别号吟沙先生么?”

老板忽然满脸嫌弃,“tui!还吟沙,取个文绉绉的名字,就是汪老三,排行老三,真名来福!汪来福!”

纪湫:“……”

祝桑:“……”

商皑面无表情,默默捡起了自己的碗筷。

半小时后,商皑拖着疲惫的身子,愁眉苦脸地坐上了老板的小货车。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满眼杀意地看向窗外,小指甲把指头都掐出了红印子。

纪湫在边上累得咸鱼瘫,祝桑亦是如此。

前排老板见车厢气氛死沉,开始活跃气氛。

“你们是一家人吧,一起来旅行真不错,哈哈哈,你瞧这孩子满脸开心的,真可爱。”司机摸了把商皑的头,“孩子几岁啦,上幼儿园了吗?”

“满脸开心”的商皑眼睛气到要滴血。

老板全然不觉,又道:“妹子,那是你弟?哟,长得真不错,很俊,亲弟弟吧,你俩真像!一样好看哈哈哈哈。”

祝桑顿时就一个起身,话到嘴边,却还是给咽了下去。

忍一时,越想越气,可再气也只能忍着。

他太累了,没工夫纠结。

商皑也深吸了口气,望着乐观无比的老板,心中默默发出疑问:您觉得您很幽默是么?

老板见状,笑嘻嘻道:“孩子馋了吧,来,哥哥给你糖吃。”

商皑由衷地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奇怪。

年轻的,让他喊叔叔。

商皑看了眼后面气到不愿面对世界的祝桑。

而老的呢,又让他喊哥哥。

商皑如是感慨,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看见老板手里一枚大白兔奶糖。

他闭着眼,用那未被驯服,不听使唤的幼崽小肉垫给抓住。

“谢谢。”其实老板可能也不老,只是长得着急。

奶崽子字正腔圆,很有成熟风度,只是一口奶音,听上去显得故作深沉。

这可把老板看乐呵了,“哈哈哈,这孩子,跟个小大人一样,哎,都是妹子你教导有方啊!”

纪湫刚刚开小差去了,一听老板点名,她也没听清内容,就点头致意微笑。

商皑:手里的大白兔奶糖突然就不甜了。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老板他就是老。

第二次站在阿糯溪的山边,纪湫疲惫的脸上写着“我可以”,祝桑的脸上写着“死磕”,而商皑的脸上却写着“我悔”。

商皑再次于心中反思——我真傻,真的。

他刚刚明明可以找借口待在餐厅的,为什么都没想着反抗一下呢?

好在,这次进山,因为有自称经验丰富的老板带路,大家虽说多少有些怀疑,但至少看见老板那五大三粗,目似铜铃的辟邪架势,跟个行走的护身符一样,还是比头一次踏实很多。

纪湫脚底板走得发烫,像是肿得没了足弓,一踩地就刺麻得站不稳,只能咬牙死扛着往上爬。

商皑亦是如此。

他小身子板更是缺乏锻炼,身体素质差到让这位曾经的拳击武道爱好者产生极大的心理落差。

在摇摇晃晃,要倒不倒的步伐中,他的脸上呈现出的表情更多是一种无法接受。

走到岔路口,喋喋不休的老板没有停顿地朝第二条路行去。

等跟着他钻进那蒙络摇缀的藤蔓下时,三人内心的后悔更甚——果然是这条路,他们明明都已经走对了,就差一点!

出了晦暗不明的植物迷宫,老板拨开枝繁叶茂的绿色帘幕,呈现出了一派开朗明亮的景象。

在那阔远的薄暮下,小溪自林间蜿蜒而下,在低洼处汇集成一汪绿莹莹的水潭。那水潭静水深流,像一颗神秘莫测的玛瑙宝石,蕴藏着千穴万洞,筋骨脉络,贯穿绵延的丰沛灵气笼罩水上,令人杂念全消,如登仙界秘境。

而那潭水之畔,有一处古朴茅屋,该是那位汪老先生的住处了。

大家心中都松了半口气。

行至山坡下,老板却忽然神秘兮兮地转过身来,严肃地低语。

“跟你们讲,那个糟老头子怪得很。挑三拣四,脾气还大,孤僻不合群,还是个咬卵犟,别跟他对着干,到时候被扫帚扫出门都算客气的。”

老板手舞足蹈,夸张形容,让纪湫松了的半口气,又提了上来。

再看祝桑,他已是一脸决然赴死的表情。

纪湫叹了口气。

果真还是太小,再怎么表现得不近人情,终究是个养尊处优的单纯少年人,对未知的前路迷茫,对事业热爱如命,也把在意之事上的阻碍视为洪水猛兽,大抵是一腔热血奋不顾身,什么事情都可以破釜沉舟,斩断后路。

前段时间在前田先生那里留下心理阴影,如今又遇到个怪老头,他恐怕现在是压力山大。

纪湫从祝桑那里收回目光,东张西望:“这倒是个修仙的好地方,还挺像杨过和小龙女的古墓。你说这里阴气森森的,会不会下面真的有……”

商皑看她又要叭叭叭,当下打断:“古墓不见得有,烦人精我身边倒是有一只。”

这个时候老板诧异地回过头来,“你们都知道了?”

纪湫和商皑哽住。

老板一脸不妙,“嗨呀!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这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孟老板:我没有在大家的雷区上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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