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契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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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看松算是张家最有心眼的人，果然，周围人眼神很快就有些不对，当大哥的再怎么也不能在弟弟成亲的日子睡懒觉不帮忙啊。

张榛住在张家那一段时间是看出来的，张家四兄弟性格各有不同，老大张守松是一个孝顺勤快憨厚过的人，有委屈从来不会说，有苦也不让别人知道。因为当年生他的时候家里收成不好，张老头和张赵氏最不喜欢他。

老二张护松算是最懒的一个，家里的活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去就卖可怜去求张守松，一求一个准儿，并且打心眼里看不上大哥那样的人。因为第一个儿子根本不打算疼，张老头和张赵氏就把他当成自己第一个儿子疼了，平时犯什么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老三张看松最能算计，家里的什么东西都有自己的想法，为人也很圆滑，算是张家在外人缘最好的一个了，最想的是每个人身上自己都能找到自己一分利，这个主要压榨对象当然就是大哥张守松了。因为生他的时候家里的男孩女孩都有了，所以不是很受宠，但是自己小聪明，也从来没吃过大亏。

至于老四张住松，平时里算得上油嘴滑舌，加上百姓爱幺儿，是张老头和张赵氏最疼的孩子，爱闯祸但从来都只是想着推卸责任，现在是一心想要去镇上，摆脱现在的身份。

张榛把手里的篮子提出来，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故作无奈道：“咱爹咱娘不让我去，我分家不就是因为……唉。”叹气一声，周围的村民立马想起了当初分家的原因，如此一想，真的不能怪人家大松，再一看篮子里面都是肉和鸡蛋，心里更是觉得大松还是想着家里的，否则怎么可能把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张看松虽然在众人看上去有些理亏，但依旧笑容满面接过了篮子，完全表现不出一点别扭，顺便把张榛推进院子道：“哪里是我等着你啊，是咱爹娘，从早上一直念叨到现在，觉得小儿子结亲，大儿子不在，心里也不好受，天下哪有无不是父母呢？他们啊，年纪也大了，自从你走后是一直想着你的。大哥，有空常回家看看。”

后面一句多了几分无奈的感觉，周围本来看看热闹的人听得也有些不是滋味，那么大年纪老两口不得已赶大儿子离家，心里肯定也苦的，人家毕竟是一家人，再说，哪有当爹娘的不疼自己的儿子呢？

那边酒席已经摆好了，张榛拉着徐子嘉走到了主座一桌，村长等人已经落座，看见张榛来，村长招呼他快坐下，张老头虽然不想搭理他，但是村长都发话了，也不好当做没看见，点了点头，当是打了招呼。

张榛看出了对方的不情愿，他也不想在饭桌上看张老头的脸色，于是自动道：“爹，我就不坐下了。”看张老头面色稍霁，接着道：“爹，我来就是想问您一件事，能把，能把我媳妇儿的卖身契给我吗？”姿态端得低低的。

张老头一听居然还有要求，一大早上不来帮忙，来了也没见他孝敬自己二两银子，就想着要东西，不耐烦道：“没有，要不想吃就快带着他走，别在这耽误大家的时间。”脸上的厌恶表现得十分明显。

张榛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子答应，不过他也有后招，猛然道：“爹，二弟，三弟，四弟，我知道我一个蹲过大狱的人今天来可能不对，但是，但是看见四弟都结亲了，儿子心里苦啊！”声音洪亮，还用手抹了抹眼角，眼里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张老头先被整的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怒吼道：“在你幺弟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干什么？哭丧啊！我和你娘还没死呢！要哭滚出去哭！”

旁边的徐子嘉被他怒火中烧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担心，今天阿榛说肯定会把卖身契拿回来，看张老头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答应的。而且，阿榛还哭了，他不知道怎么劝说阿榛不是每一个父亲都是好的，可是对方又把他养大了，但他更不想阿榛受欺负……

稀里糊涂想来想去，那边张榛也像是猛然被吓了一跳，努力酝酿着自己的情绪，争取表演的像一点，动了动嘴，最后像是不得不说道：“爹，我错了爹，可是爹，就当做儿子的求求你了，你把卖身契还给我们吧。”声音颤颤巍巍，十足一个被压迫还不敢反抗者的形象。

这下子张老头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想干什么了，不就是为了老大媳妇的那个卖身契吗？卖身契其实在老四手里，但现在他说不清为什么，还不想把它给大儿，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道：“混账东西！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大哭大叫，大吵大闹的，还不快滚，丢人现眼的东西！”

张榛这个时候要真退却就真傻了，既然对方当作完全听不到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也直接忽略掉他的意思，哭嚎道：“我不管，二弟三弟四弟都娶了媳妇，爹娘愿意给我买媳妇，我心里也是高兴的，可是现在居然连卖身契都不给儿子，我这心里难过啊！”

虽然张老头看上去很急躁，但张榛知道他恐怕只有不耐烦，理解大儿子什么的，估计不止张老头，整个张家人都不会，不过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去感化，闹着：“如果爹你今天不把卖身契给我，我就不走了！”说着突然像发了疯一眼，拿起一张板凳就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响，“老四你拿着大嫂的卖身契，既然你不想让我好过，那今天咱俩谁都别想好过！”

又是一阵摔摔打打，院子里的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有的慌忙去阻止张榛不能这么不孝，有的留在那边劝张老头大喜的日子成全大儿，有的跑去张住松那边让他快点把卖身契拿出来，不管是当弟弟还是当儿子都应该说句话。

不说以前的张守松是个庄稼好手，有一把子力气，就是张榛本人以前也很注重锻炼，旁边一两个根本拦不住他，眼看着越来越过分，砸掉的东西越来越多，那边张老头终于吼道：“给你，都给你，你这个孽子，以后死都不要死在我面前！”

张住松嘴巴张得老大，用所有力气才没喊出来“不许给”这三个字，心里心疼的要死，老大现在挣钱了，以后拿着这个当威胁，不知道能拿回来多少钱，爹怎么就一时糊涂，给他了呢？

张老头是肯定不想给的，但是另一方面，他更怕的是不吉利，年纪越大越信一些东西，就怕万一是真的了，而且万一到时候结亲不成，镇上的人再来闹，不是里子面子全部丢干净了吗？再说，一个哥儿而已，就算手里没有卖身契，拿捏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