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分飞燕4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秦铭得知秦斯焕要离开这件事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在当天晚上给秦斯焕打了电话。

秦铭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秦斯焕，他按照自己的想法,严格要求儿子，却没想到,儿子性格会变的这么反骨。

不过就是打了他一顿,秦斯焕就要离开家。

秦铭脾气也不好,秦斯焕跟他拧,他就誓要把秦斯焕给拧过来。

“秦四，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有胆子离开，那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你回来一次，老子打你一次。”秦铭说：“还有，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我死了以后我的钱全给慈善机构，你别想分到一点！”

秦斯焕靠在公寓的墙壁上，他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唯有书桌上摊开着一本相册。

“我养条狗狗还会对我叫！我把钱换成硬币扔水里,水还会给我个音！你呢,秦斯焕,你连条狗都不如！你他妈居然喜欢男的？还不想结婚？你简直恶心透顶，我秦铭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爸。”秦斯焕喊了他一声,“我认真的。”

秦斯焕从来不是喜欢玩笑的人，他对路止，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没想清楚之前，也不会下决定。

秦铭对他失望,叹了句：“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我本来想，你脾气差点儿就差点儿，反正我们家里也有权，不怕你得罪人。你虽然也不是顶级的聪明，但有些事做的也还不错，人们因为你是我儿子，敬你三分，也因为我是你爸，同样敬我几分。罢了，你非要为了一个男的，跟家里闹成这样。”

秦斯焕伸出手，抚着相册里夹着的那张画纸。

这张画是之前路瑶给他和路止画的。

他当时说，他想珍藏这个哥哥。

秦铭极少这样跟他说话，也从来没肯定过他，秦斯焕心中也有动容。如果秦铭态度能软一些，他也不愿意和家里闹成这样。

他毕竟在这个家里待了二十多年，虽然感情不深，那却是他的家。

秦斯焕闭了闭眼，问：“爸，那你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我不同意！”秦铭大吼，近乎疯狂：“秦斯焕，我死也不会同意的！我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他居然喜欢男人！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件事？你让我那群朋友怎么看我？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去见我们秦家的祖宗？！秦斯焕，我给你一条路！死了那条心，回家，安安分分的结婚生子，你照样还是我们骏诚的太子爷，我的家产全给你。”

他根本看不上秦铭的家产。

由始至终，秦斯焕想要的，都只是一个家。

他又想起初见时，小少年固执的要给他吃蛋糕。

还有那晚，月华清浅，路止说，秦叔叔不懂的，我们要教他。

最后是，路止隔着电话，给他唱歌哄他。

秦斯焕拿起那张画纸，对折，夹进相册里。

相册里全都是路止的照片，是他偷偷拍的，有的是篮球场上，小少年跳起来投篮，还有的是前些天，路止拿着枪射击。

里面是他和路止为数不多的回忆。

“爸，珍重。”秦斯焕挂了电话。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秦斯焕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抬手抓了抓脸。

秦斯焕是在下周一走的，他没联系路止，路止自然也不知道。

那天路止还在学校上课，秦斯焕走之前，去了一趟沥市一中，隔着窗户，对着路止拍了一张照。

其实他挺舍不得走的。

没人会想背井离乡，重新开始需要的不仅是时间，还有一腔孤勇。

拍完照，路止似乎察觉什么，朝走廊这边看过来。

秦斯焕藏到柱子后面。

他不敢被路止发现，他怕路止说一句话，他就舍不得走。他奋不顾身的只是想争取一个和路止在一起的机会，然而如果路止说不想他走，他大约是没有勇气离开了。

秦斯焕捻了捻眉，有些庆幸的想，还好路止不会想他。

这也是他唯一的安慰了。

正是春天，梨花开的正好。

梨花是沥市市花，别的城市都没有这样沿街尽是梨花的景象。一城的粉白，宛如人间仙境。

秦斯焕拍了拍乔定的肩，问：“会想家吗？”

他眉眼耷拉着，有些低落，却还是尽量的压着。

“会。”乔定站在机场前，看着家乡熟悉的景象，眼睛都湿了：“秦总，我们还会回来吗？”

秦斯焕看了眼洁白的梨花，笑了：“过两年我们就回来，然后就留在这儿。”

乔定眨眨眼，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通红：“真的吗？”

“昂。”秦斯焕眯了眯眼，语气里满是憧憬：“我回来结婚呐。”

乔定：……

我可去你的吧！这狗粮老子吃够了！

*

路止是在很久之后才察觉到秦斯焕好像离开了。

他之前就不怎么联系秦斯焕，察觉到的时候，还是高一期末考试，考数学时做到了一道很久之前和秦斯焕一起做过的题。

题型差不多，难度却低了许多。

路止捏着中性笔，笔尖在草稿本上划了几道线。

盛夏了，教室里的风扇呼呼的转。

他忽然意识到，秦叔叔很久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了。大概是走了吧。

路止胳膊撑在桌子上，脊背一弯，下巴搁在桌面上，垂眸看着卷子。

这秦叔叔也真是的，走了也不说一声，搞得他莫名其妙的。但转念又想，或许是秦斯焕觉得，和他说没必要吧。

毕竟，他们也只是不算很熟悉的叔侄。以秦斯焕的脾气，也不一定会把他放在心里。

这样想着，路止又坐起来，把数学试卷写完。

他提前半个小时交的卷，写完试卷之后，路止出考场。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躲到墙角给秦斯焕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路止蹙眉，把手机拿到眼前，仔细的看了眼名字。

的确是“长得帅的坏叔叔”啊。

他没打错电话。

是秦斯焕没接。

路止嘟了嘟嘴，把手机收回口袋，伸了个懒腰。

行吧，秦斯焕都不跟他说，他也就当没他这个人。

后面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完，就是一整个暑假。高一升高二不用补课，路止玩疯了。

这个暑假没有秦斯焕经常来他家，路止过得还算平淡。

暑假的时候，路瑶和一个混混男生谈起恋爱，路止气不过，带着宋俞和几个班上的同学，教训了那个男生一顿。

却因此得罪了李横。

路止和李横的梁子，从那次起就结下了，两人谁也看不惯谁。

高二文理分科，路孟晟和路止聊了很久，路止正在叛逆期，性格拧起来，倔着性子要去学表演。

其他同学都在上课的时候，路止开始从头学习表演。

所幸他脑子好使，学的很快，也有在表演这方面很有天赋的原因，他很快就赶上了一些基础一般的同学。

高二上学期运动会时，学校操场翻修，篮球场改成了室内体育馆，原先是小树林的地方，被改成了篮球场。

路止选了理科，偶尔会回学校上课。

他去操场打球时，也会有女生给他送水。他从来都不要，摆摆手说谢谢。

他起初不要是因为怕女生在背后说闲话，再后来，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秦斯焕，也许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对秦斯焕是什么感情，他年纪太小了，也没人教他这些。

他慢慢地也忘记自己曾经做的，关于秦斯焕的梦。

有次晚上，路止把手机借给路瑶玩儿，路瑶看着联系人里那个“长得帅的坏叔叔”的备注，觉得非常好奇，她拨通了那个号码。

路止正在玩psp，路瑶说：“哥哥，你存的这个号码怎么是空号。”

路止伸长脖子去看。

“这个，长得帅的坏叔叔，”路瑶说：“号码是空号。”

路止眨了眨眼，有些发愣，好半天，他才把手机拿过来，拨通了号码。

冰冷的女声说：“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路止有一瞬的恍惚，他这一年很忙，既要学学校里的课程，也要学表演，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可他记得，这个号码好像是秦斯焕的。

他离开的时候，似乎说，想他了可以给他打电话。那时候好像是个春天，梨花开了满街。

然而电话号码是空号。

路止垂眸，面无表情的删了联系人。

很快就到了高二暑假，路瑶的同学说要带她去射击馆玩儿，小姑娘拜托同学带着路止和宋俞一块儿去。

去的并不是原先的那家射击馆，路止回家时，特意乘车到了原先秦斯焕带他去的那家射击馆门前看了眼。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射击馆就改成了纹身店。

他再也没机会去之前的那家射击馆里玩.枪了，那家店已经不在了。

盛夏的阳光刺眼，路止想，其实秦斯焕，也不过只是他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叔叔而已。而且这个人，脾气也不好，看他的眼神总是不带什么善意。

他回去的时候，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自行车回去。

迎面的热风吹过来，路止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也不对，其实他本来也不难过。

秦斯焕对他而言，也不是很重要。那不过是一个，不熟悉的人而已。

路止抓紧自行车扶手，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的晃过沥市街头。

路止想起他最后一次见秦斯焕。

男人带他去射击馆玩枪，其实他们说了些什么，路止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秦斯焕好像很温柔，比沥市四月梨花都要温柔。

可这也不重要了。

他再次见到秦斯焕，已经是成年之后。

他当然也不知道，其实秦斯焕对他，蓄谋已久。

十七八岁的日子仿佛漫长的看不到尽头，路止转眼就高三。

又是一年春天，梨花开了一遍，就到了夏天。

路止半眯着眼看了眼讲台上的时间，五点，唔，还有三十五分钟下课。

还能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