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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雨水本是雨雾绵绵,如丝似雾,落在人的身上连衣襟都湿不透,但却直叫人自心里冷冽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春雨之中的那一道模糊的身影,周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黑压压地鬼军肃然立在雨水之中,高台之上一声令下,矗立在原地的怨魂有条不紊地抽刀、变阵。
绝命刀在空中划出凛冽的寒芒,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阴森怨气,在阵列变幻中撕扯纠缠在一起,最终错综交汇成一道冲天的狼烟,直上云霄,撕开漫天雨雾,冲着青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青寒略显单薄的身影迅速地动了起来,划出道道残影,朝着面前的千军万马和滚滚如潮的怨气直冲而去。
他飞速奔跑的身形没有丝毫停留,脚下虎虎生风,整个人没入了鬼军的茫茫大潮之中。
成百上千柄绝命刀落在他的身前身后,四面八方。
他没有武器,只有一把余沐沐送给他的匕首,在他的手腕之间上下翻飞,准确又狠厉地扎进怨魂的眉心。
青寒将自己的五感六识催动到极致,以最快的速度出刀,冰冷的金光无情地收割着身前的怨魂。
幽魂司鬼军亡魂所化,凭借怨气修成实体,被斩落之后便化作一团幽黑的怨气,暴戾地尖啸着围在他的身边。
怨气滚滚,在他的身边缠绕不清,等到空中屠龙阵那道狼烟落下之时,一时间竟如石沉大海,融进了怨气潮流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浪。
他用幽魂司鬼军的怨气,遮住了自己的气息,虽深陷人海难以挣脱,却让整个阵法都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青寒不退反进,硬生生给自己在千军万马屠龙大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一击落空,石台之上的国师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如往常一般淡漠。
苍白的指骨握住散魂鞭,重重抽在泥地之上,借力一跃腾空而起,飘荡至半空之中,睥睨着下方的鬼军洪流和那一抹凌厉的身影。
除夕的那个夜晚,他们便在皇城之中仓促地交过一次手。
他囿于天道雷罚而身受重伤,那条小青龙亦在散魂鞭下险些丧命,夺路而逃。
不成想,竟然让他找到了自己煞费苦心调|教出来的皇室血脉,甚至死心塌地的站在了山海灵兽这一边,不惜以命相护,最终让他得以突破成年。
成年的山海山海龙族,即便是在如今灵气消亡的人间,难以发挥其百分之一的战力,但依旧强悍恐怖、无人能挡。
他今日调动秦国北境近乎所有幽冥鬼军,在京郊南山脚下布阵埋伏,誓要斩落龙魂,决一高下!
散魂鞭裹挟着他的怨气,犹如一道阴狠的毒蛇钻入下方的战阵之中,似长了眼睛一般,笔直地朝着青寒的后心钻去。
叮!
金刃匕首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狠狠将散魂鞭打落。
青寒转过身来,凛然对上国师漆黑的身影。
国师幽深的瞳眸落在他手中的匕首上,金刃银柄,嵌满珠玉珍宝,是他送给那丫头的那一柄匕首,短刃锋利、可斩怨魂。
她,竟然转头就给了这条青龙,还拿来对付他!
国师淡漠的脸上罕见地生出几分薄怒,周身怨气冲天而起,激荡的衣衫翻飞,散魂鞭缠在苍白的手腕上,吸纳着周身被斩落的幽冥鬼军的怨气。
漆黑的怨气犹如洪流如海,散魂鞭吸纳了周围源源不断的怨气,猛然释放出来,气势如虹犹如惊雷一般直冲着青寒飞掠过来!
青寒沉默地抬起右手,刀如闪电自上而下重重地劈在散魂鞭上。
身后的绝命刀趁此空挡,毒辣地朝着他砍了过来。无数道刀光如飞鸟一般惊掠而起,配合着散魂鞭霸道的攻势,似飞花流转,将青寒的身影紧紧锁在漫天雨雾之中。
青寒没有退,反而迎着凛冽刀光直奔国师而去。
他生生受了斩在臂膀上的一刀,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流下的血水很快融在绵绵细雨里,犀利的短刀却飞速落在国师身前,散魂鞭被迫收回,挡住了青寒的去路。
翻滚的阴云似乎感应到了地面上的血腥,渐渐阴沉昏暗开始汹涌的翻滚着。
鬼行凶,降雷罚!
“遮天!”
一道断然厉喝自鬼军中响起,幽冥鬼军登时变换攻势。
绝命刀齐齐划过腰间佩令,幽魂司令落在刀尖之上,在空中齐齐落下,另一只手将其接过,高高举在头顶。
以人血化作的遮天阵符在雨水之中发出妖冶的红光,将地上冲天的怨气遮蔽其中,包括其中那道冷冽的身影。
漫天雷云失了方向,颓唐的四下消散。
云海一聚一散间,雨势愈发湍急,豆大的雨点落下,狠狠打落在地。
余沐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突然下起的暴雨和阴沉的天空,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身前的龙珠一直沉寂着,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和他的主人失去了联系一般。
余沐沐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摘下来,将龙珠紧紧地握在手里,掌心传来的冰冷,也无法平复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如果,小龙人走的时候,自己把龙珠还给他就好了。
虽然小龙人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这颗龙珠应该是他的灵力精华所在,不知道离开了他的龙珠,小龙人会不会有危险,又能不能发挥出自己原本的实力……
一阵疾风刮过,猛然将窗户吹开,大雨顺着窗户落进余沐沐的身上,她恍然不觉地站在原地,仿佛失了魂一般。房妈妈打着伞从外面走了进来,赶忙上前两步,将窗户重新关上。
“公主,公主您的衣衫都湿透了,不如老奴给您重新换一套吧。”
余沐沐摇摇头,依旧倔强地站在窗前。
房妈妈便从一旁搭着的架子上取下一条干燥的毛巾,蹲下来替她擦拭着身上的雨水,状似无意地跟她说着闲话:
“方才老奴从外面进来,眼见着国师在山脚下摆开了好大的阵仗,不知道是在做什么,那滔天的阵势直冲云霄,然后便下了这么大的雨,看着倒不像是在准备春日祭……”
“房妈妈。”
余沐沐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房妈妈闻声抬起头来,冷不防对上她凛冽的双眸,好似三九寒冬的冰刀扎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公主为何这般看着老奴?”
余沐沐眼中的寒芒更胜:“那要问房妈妈,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了。”
房妈妈向来谨慎,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外界的一切,以至于她穿越至此半年时间里,对整个时空和自己被召唤而来的目的一无所知,至于幽魂司和国师,更是从不提起的忌讳。
为何,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房妈妈笑了笑,布满褶皱的老脸看不出情绪:“公主,老奴打听了一下,国师在山脚布下了屠龙大阵,说是要斩杀那条失踪已久的青龙。您不去看看吗?”
余沐沐蓦地攥紧了双手,冰冷的龙珠生硬地硌进她的掌心。
青寒……
他到底,还是回来了吗?
她强忍着心头的万千思绪涌动,压住心底拼命嘶吼着的叫嚣,强迫自己转过身去坐在椅子上,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不去。”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管山下的是不是青寒,她都不能迈出这个房门半步,若她贸然出现,只会是小龙人的掣肘。
房妈妈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昏黄的眼珠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公主还是去看看吧!毕竟,那也是公主的故人,不是吗?”
余沐沐抬起头,看着一瞬间好似变了个人一般的房妈妈,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继而轻轻点头站起身来,右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抓起了桌上的散魂鞭,声音轻的好似外面的雨雾:“那便去看看吧,毕竟我与国师还是师徒一场。”
房妈妈摇摇头:“老奴说的故人是……”
她的话刚出口,余沐沐便猛地抽出散魂鞭在空中转了一圈,套上了她的脖子,绕了两圈紧紧地缠住她尚未说完的话语。
余沐沐后背顶在桌子上,双手紧紧地勒住散魂鞭:“我的故人,既不是国师,亦不是那条青龙,当是被你们隔绝在千年时空之外的现代!”
房妈妈无力地蹬着腿,苍老的手指抓着脖子上勒紧的鞭子,喉咙一上一下地哽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余沐沐死死地勒住她的脖子,两人正在僵持着,从厅门外闯进一众侍卫。
为首之人不由分说地拔出剑,抵在余沐沐的脖颈之上:“还请公主放手,跟我们走。”
“休想!”
余沐沐毫不畏惧地伸长了自己的脖子,顶在那剑尖之上,锋利的剑光登时将她划出一道血痕,那侍卫的手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向后微缩。
公主是祭祀山海封印之人,她的性命对国师极为重要,他们先前早已听闻,便是公主忤逆在先炸了御华殿国师亦不与她计较,今日更是万般叮嘱切不可伤她性命……
余沐沐便是吃准了这一点,她手上勒着房妈妈的力道松了几分,让她缓过一口气来,挡在自己的身前。
不大的屋内挤满了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剑拔弩张。
不远处的山脚,狂风肆虐,风雨飘摇。
闪着金光的匕首和散魂鞭在疾风骤雨之中狠厉地碰撞着,青寒好似不要命一般,丝毫不顾及周身的绝命刀寸步步紧逼,洁白的衣衫不时爆出血光,又被雨水冲散在天地间。
国师苍白的脸色在这疾风骤雨之下白的愈发透明,幽冥鬼军的怨气朝着他汹涌奔波而来,维系着散魂鞭上下翻飞,始终将青寒隔绝在身前一尺开外。
一声悠长洪亮的龙吟声响起,霎时间一道青色的碧光爆裂开来。
青寒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条巨龙凌驾风雨之上,腾空而起!
一瞬间,遥隔千里的整个大陆都看到了这条巨大的青龙。
京都之中的百姓瞬间沸腾了,众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抬起头,朝着京郊南山的方向望去。
更有人直接跪伏在地,激动地跪拜叩首。
皇城之中的帝王依旧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负手站在瀚海楼之上,目光穿过重重雨雾,凝聚在那条青龙的身影上。
皇帝的身后站着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身着杏黄冠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图腾,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冠内。
“儿啊,人间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过真龙现世了?”
少年躬身拱手,恭敬的答道:“禀父皇,自山海封印以来,距今已有千年。”
皇帝幽幽的声音落在风雨里:“当年我族背叛山海,联手幽冥建立新的人间,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少年依旧恭敬行礼:“儿臣知晓,父皇心中早有论断。”
皇帝不语,目光灼灼地看向远处的那条青龙在云海之中翻涌。
龙腾宇宙之间,潜于波涛之内,腾云驾雾,纵横四海。
恍惚间,他似乎透过天上的那条青龙,看到了过往千年来的时光。
近在咫尺的余沐沐,也看到了天上那条熟悉的龙腾。
巨大的身影,悠长的龙须,青色的鳞片在风雨中闪着寒光。只是这次龙没有昏迷,她看到了那双巨大的龙眸,是金色的。
金色的瞳眸亮闪闪的,眼含浩瀚宇宙、日月星空,碧光如练,散做熠熠生辉的璀璨星河。
画龙需点睛。
这双流转星光的眸子,才配的上这举世无双的青龙。
这是,她的青寒。
屋中僵持着的侍卫看着空中的巨龙,仿佛收到了什么讯号一般,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扔了手中的剑,几个侍卫齐齐上前,抓住了余余沐沐的胳膊,硬生生将她从房妈妈的身后拖了出来。
横竖躲不过此劫,余沐沐索性不再挣扎,甩开身上的手,大步凛然地出了门走入风雨之中,迎着天上舞动的龙影。
天接云涛连晓雾,她的龙,携风带雨,为她而来。
……
……
盘旋在云海之中的巨龙,猛然急掠而下,巨大的龙爪在云雨间掀起滔天巨浪,疾风如虹落在幽冥鬼军高举的幽魂司令之上。
霎时间一片飞沙走石,将令牌击落在地,直面龙影冲击的幽冥鬼军,连一声鬼啸都未来的及发出,便在空中爆成一团黑雾,魂飞魄散。
遮天阵破,森然的怨气冲天而起,直上云霄,登时风云变色!
先前散开的雷劫雨云翻滚咆哮着重聚在一起,龙影在电闪雷鸣中直冲而下,青龙伸出犀利的指爪虚空一点,带着磅礴的气势落下。
龙爪毫不费力的划开绝命刀布下的防御,龙爪所到之处,无一幸免,屠龙阵鬼军如被剑斩开的水面,硬生被他杀出一条道路,直指国师的身前。
杀了他!
若能杀了他,世间将再无可主持山海封印祭祀之人!
沐沐可以不必死,族人可以重见天日。
金色的龙眸含射出惊心动魄的杀意,国师苍白的身影近在眼前。
轰隆!
一声惊雷落下,如银剑激射,暴戾地碾压着这片山脚下的每一个怨魂。
似要发泄着先前天道被欺的怨怒,填平整个人世不公的愤懑,蜿蜒曲折的闪电在阵前炸裂开来!
一时间,天塌地陷,鬼啸冲天。
国师苍白的身形摇晃一下,散魂鞭在空中甩开,带起阴森的怨气勉强护住自己的身形。巨大的龙爪带着灼灼火光轻而易举地撕开他的防御,直穿过他的胸膛。
国师怨气化作的身形,登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散着幽幽的怨气。
他面如金纸,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龙爪之下。
青寒紧追不舍,带着遮天蔽日的雷霆疾风一路狂奔,直追得国师仓皇夺路,直奔山上的行宫而去。幽冥鬼军冒着不断落下的雷霆,拼死拦住他的脚步。
一众侍卫将余沐沐团团围在中间,匆匆向山脚下赶来。
国师甩出一道暗金色的符咒,登时疾如闪电钻入人群之中,化作人形,苍白的指骨捏住余沐沐的脖子,挡在自己的身前。
余沐沐捏紧手中的龙珠,眼睛微微眯起,方才国师在青寒的一击之下被掏空胸腹,此刻握着她脖子的手指都在冰冷地颤抖,已是强弩之末。
余沐沐背对着身后的国师,狠狠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在雨水之中艰涩地划出一道符咒,随着符咒的凝聚成型,余沐沐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如纸。
她猛然向前一步,转身推开国师,将这一道符迅速地打在他的身上。
少女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一字一顿地跨过漫天风雨: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轰隆!
冲天的火光在人群之中炸开,先前去行宫抓她的侍卫早已将她身上的符咒搜刮的一干二净,就连国师也未曾想到余沐沐在阵咒一道上能有如此高的突破,便是他当年修习术法,亦有三五年之久才能凭空画符。
一时间,他未有防备,只得仓促地拉过身边的一个侍卫挡在自己身前。
那侍卫是个血气方刚的人类,余沐沐的驱鬼符对他毫无作用,饶是如此,他身后的国师亦被血画符巨大的威力所波及,一口怨气凝结的污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国师身形踉跄着上前一步,怨气化作的实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的要融进这磅礴大雨之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沐沐:“你是铁了心,要为了这条山海青龙,与吾作对?”
周围的一众侍卫赶忙上前,将余沐沐死死地按在原地,不让她再有半分动作。
国师伸出一根手指,虚空在她身上一点,一个金色镂空的圆球发出刺耳的嗡鸣声,从余沐沐的怀里飞了出来。
“你当真以为,吾不敢杀你吗?”
余沐沐低下头,紧紧地咬住下唇,熟悉的剧痛从心脏传来,甚至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的更加撕心裂肺,痛楚难当。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痛苦,被鬼军围困在山脚下的青龙登时暴走,卷起飞沙走石向着众人冲了过来。
国师站在风雨里,任凭大雨滂沱穿过他透明的身躯打落在地。
“青龙!你若不住手,吾即刻杀了她!吾杀了她一样可以重新划开时空,召唤一个千年后的灵魂封印山海!”
镂空的圆球发出凄厉的尖啸,围着国师的身躯游走,似要验证他的话一般,疯狂地转动着。
余沐沐已经痛得意识有些模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了一起,一口鲜血就要喷出来,她死死咬紧牙关,将嘴边的甜腥咽了下去。
丝丝猩红的血迹,依旧顺着嘴角滑落下来。
她恍惚地睁开眼睛,看着那条巨大的青龙,翻滚着向她飞速冲过来,却戛然止步,强悍迅猛的攻势顿时烟消云散。
修长的龙尾化作双腿,巨大的龙爪消失在烟雨中,长长的龙须弥散成金色的光点,龙角埋进光滑的额头。
漂亮的少年,从朦胧雨雾中走近她的身前,闪烁着星光的眼眸隔着氤氲的水汽,带着几分歉疚的向她看来。
澄澈如水的眼睛里,含着万千未说出口的情愫。
对不起,沐沐,没能救下你,没能带你走。
没能带你去看北荒的大湖,为你亲手抓一条磷鱼。
……
余沐沐被那圆球的蛊毒所控,窒息的痛楚让她说不出话来,只得拼命地冲着那青寒摇头。冲破时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至少在天门大开封印松动之前,他都不可能再破开时空。
她身上的蛊毒,虽然发作时疼痛难忍,看起来恐怖但她不会死的。
不是这样的,青寒,他骗你,他在骗你啊!
元昊诡诈,不是你说的吗?
为什么,你就信了呢?
青寒朝着她绽开一个温柔的笑,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也不能冒险。
因为是你。
余沐沐看的清楚明白,只觉得这漫天的风雨都似绵绵刀割,割在她的心头,让她不堪重负,万般痛楚,眼泪和着雨水夺眶而出。
自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怕过、逃过、颓唐放弃、艰难前行,但她从来没有哭过。
从没有人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哪怕是身受凌迟一般的蛊毒,哪怕是在知道自己被时隔千年召唤而来的目的,哪怕是在噩梦之中被身边的国师掏了千百遍的心肺,哪怕是面对众人都期盼着用她的死去换一世安稳……
她都没有哭。
她知道,自己需得憋着这一口气,闷着头往前闯,方才有一丝希望能给自己破开一道天光。
掉了泪,泄了气,就输了。
她心有不甘,她不想输,亦不想死。
可在这个春日的暴雨滂沱之中,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少年,冲她展颜一笑间,那笑里的死生不怨、情深意重,似刀斧斫在她的心头,让她憋了这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躲过雷霆的一众幽冥鬼军,高举幽魂司令冲了上来。
阴森凛冽的绝命刀狠厉地砍在他的身上,三刀六洞,鲜血喷涌。
青寒张开双臂,对周身的痛苦恍然不觉,只定定地站在那里,和方才强悍厮杀的巨龙判若两人。
他温温柔柔的朝她笑着,似乎在安慰着那个站在风雨里痛哭的女孩。
没事的,沐沐,不要哭,龙不怕痛。
殷红的鲜血自他的身上汩汩流出,随即便被暴雨冲刷而去,却冲不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
少年单薄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和着鲜血的水花。
……
……
幽冥鬼军上前,巨大的镣铐锁住他的手腕和脚踝,将他生生拖走。
在国师周身缠绕飞旋的金色圆球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负手站在人前,看着一片狼藉的南山恐怖的雷云散去,幸存的幽冥鬼军所剩无几,鬼军消亡所化的怨气渐渐弥散在天地之间。
到底是山海龙族,即便他谋划再三,布下埋伏,依旧险些被他反杀。
若不是他手里还有余沐沐这一张最后的底牌,恐怕叱咤大陆千年之久的幽魂司,今日就要全部都交代在这里。
国师背对着众人,淡淡的声音顺着风雨飘来。
“吾后悔了。”
“吾这一生,谨而慎之,鲜少行差踏错。”
余沐沐沉默地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被雨水一点一滴的冲散。
“吾召你而来之时,本想好生供养你这两年,让你诸事无忧。吾本不该受那几分胜算的诱惑,教你术法,纵得你肆无忌惮。”
国师不知何时飘至余沐沐的身前,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来,青寒的那把金刃匕首被他握在手里,锋利的刀尖抵在余沐沐的喉咙上。
“你可知道,吾为何会送你这把匕首?”
余沐沐眯起双眼,没有答话。
“你初次想要逃离皇城的时候,那天夜里,也下着如今日这般的雷雨。”
余沐沐看着这熟悉的金刃,这才恍然想起,她那天趁夜逃走,从公主的库房里偷出一把匕首,还在混乱之中用它捅了那个青衫女鬼的头颅。
后来,形势危急,在打斗之中这把匕首不慎丢失,她因为心虚也未曾回去找过。
那天夜里,在雨中举着一把黑伞,点燃烛火救下他的,便是国师。
未曾想,竟然是他捡走了这把匕首,还嵌了诸多金玉,又送还给她。
国师看着她变幻的神色,知道她已经认了出来,继而淡淡地说道:“吾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会明白吾的警戒,不再轻举妄动。”
苍白的指骨蓦地用力,锋利的匕首划开余沐沐细嫩的脖子,鲜血瞬间汩汩流出。
“吾的好徒儿,你今日,令为师甚是失望。”
“好吵啊。”
余沐沐无力地抬起头,冲他翻了个白眼,声音有些虚弱:“国师大人,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您不知道吗?”
国师握着刀的手僵在她的脖子上,未有动作。
余沐沐缓过一口气来,言语似箭:“您谋划这许久,今日目的皆已达成,还在这里吹着风淋着雨,跟我叭叭这些没用的干甚么?”
“您是想看看我为那条龙痛彻心扉,还是想让我抱着您的大腿悔不当初?”
“既然都完事了,赶紧散场回家洗洗睡吧。国师您什么时候包龙肉饺子,记得给我先送上一盘热乎的,顺便榨碟蒜泥带盘醋,要再烫上一壶酒我就给您老人家烧高香了。”
余沐沐甩开按在自己身上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匕首打落在地,转身朝着行宫走去。
走了没两步,她又转过身来,掏出用油布仔细包好的那封驿丞的血书,隔空丢到了国师的怀里:“您今日造了这么多冤孽,还是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山路泥泞湿滑,又下着磅礴大雨,她回去的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回到行宫之中,偌大的庭院里空无一人,霜华和露薇都在她的屋子里,围着给房妈妈上药,老太太的脖子上一整圈骇人的红痕,触目惊心。
霜华一边抹着药一边轻声地抱怨着:“公主怎么能对您下这么重的手?好歹您也是她的奶娘。”
房妈妈轻声咳着,没有说话。
余沐沐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奶娘也算半个亲娘,能合着外人一起害自己的亲闺女?”
霜华手一哆嗦,手里的药盒摔在了地上,她赶忙蹲下身去捡。
房妈妈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恭敬地朝她深施一礼:“公主,您回来了。”
余沐沐周身被雨水淋得透湿,头发向下滴着水,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脖子上的伤口向下淌着血,看起来颇为凄惨。她眼神之中火光灼灼,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房妈妈的脖子上。
“房妈妈,我自知不是您从小奶大的那个孩子,您没有半分对我好的必要。我也知道国师地位超然,掌管生死大事。今日,大家各为其主,我不为难你。”
余沐沐指着门外的风雨:“您走吧。”
房妈妈没有说话,躬身施了一礼,退了出去,霜华和露薇也赶忙收拾了桌子上的伤药,跟着朝外跑去。刚迈过门槛,余沐沐冰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自今日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身边。”
房妈妈身形一顿,话到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这一生都在宫中蹉跎,没有嫁人也没有孩子,一直都当她是曾经的公主一样疼爱,直到国师的九龙帖找上门来。
她本以为,自己一把年纪早已看开了生死,可当那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房氏玉舒,阳寿五十六载,寿终正寝。
她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过完这个年便要五十六了,可她还从未觉得自己真正的活过。
她在那封九龙帖上,看到了死亡,也看到了生的希望。
纵然活着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老妈子,可又有谁愿意死呢?
于是,她仔细地记录回禀着公主的行踪。前日深夜,她匆匆行出门去,将一个黑影深夜翻进公主屋中的消息传了出去,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她撕破了脸,针锋相对……
房妈妈拖着老迈的步伐,缓缓走出了院门。
余沐沐抱着膝盖,孤单地坐在屋里,身上的衣衫湿透,贴在身上是刺骨的冰凉。
她摊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龙珠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可却不会再回应她的声音。
没有青寒了。
她的小龙人,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了这疾风骤雨中。
……
目的已然达成,幽冥鬼军近乎全军覆没,国师元气大伤,原本就是个幌子的春日祭也没再举行下去。
修整了两日,便匆匆朝京城赶去,一路未有停留,深夜敲开了皇城的宫门。
余沐沐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暖阁,闭门不出。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京城之中却是一片沸腾,民间传闻,国师于南山苦战,最终生擒巨龙,带回京都囚于幽魂司。
朝堂之上,国师献上巨龙青色的鳞片,足有脸盆那么大,边缘锋利,寒光溢彩,实乃当世罕见之至宝。
九龙金帖上表:妖龙作祟,为祸人间,现已降服,割其鳞片入药,取其龙血炼丹,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上承人皇,乃千秋万世之吉兆。
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幽魂司的地牢之中,被生生割下鳞片,抽取龙血的青寒,重伤难以维持人形,巨大的青龙盘踞在地牢阴冷的水面上。
身上的伤口泡在水里,边缘已微微发白。沉重的铁链锁住他的四肢,巨大的铁钩深深埋进巨龙的肩颈。
他的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一只龙爪紧紧地蜷缩着,不论身上受到怎样的痛楚折磨,那只龙爪始终没有伸展开来。
青寒。
青寒。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余沐沐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是因为太痛,所以出现了幻觉吗?
巨龙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奈何伤势过重,薄弱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昏迷,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长长的龙须在水面上不安地抖动着。
一个小小的身影,灵活地绕过他庞大的身躯,钻进水里冒出个头来,伸手使劲掰开那只紧握的龙爪。
纵然陷入昏迷之中,那只龙爪依旧攥得很紧,那人无奈只得用力支开一个空洞,一个小小的香包“啪”一声落在水面之上。
他打开香囊,掏出里面的大肚子小胖龙,看着那个笨拙蹩脚的傀儡不由得惊喜万分。他小心翼翼地输入一丝灵力,激动地冲着木龙轻声喊着:“爸爸!哎呦爸爸你别走!我是阿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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