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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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推开院门，尘封了五百多年的院落在瞬间似乎鲜活了起来，墙边碧篁成排，几株牡丹花种在院里是长得枝叶茂盛，若是花开必是一树云锦，正面三间房，左右两厢还各有两间，右边是厨房和柴房，廊下伸延出来成了一个小露台，三面竹帘可遮可卷。

看着自己的家，景末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终于回家了。”

翊殊眼中有些湿润，“是，终于回来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末离在那样的对待自己。

慢慢的穿过院子，步上阶梯到了廊上，他将房门一间间的打开，一切略有改变，大多还是旧时模样。若衡好奇的看了看这个院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我先回去，一会再过来。”他告辞离去，先回趟家。

挽了袖子，景末离亲自整理着自己的家，梵音也在帮忙，翊殊则先回了自己家，晃了一下就到了若衡家中，若衡正和自己爹娘说话，慕华是一只金丝雀，长得玲珑秀丽风韵极好，而聆风是一只丹雀，长得也好不过有些憨厚单纯。

“翊殊来了。”慕华殷勤招呼，“快坐。”

翊殊坐下，“若衡可跟你们说了末离的事？”

“末离？”这个久违的名字，让慕华和聆风都精神了几分，“末离他如何了？”

看来是还没说，翊殊将事情简单说了，“末离已经轮回转世，往事也都不太记得了，特别是那位的事都忘了。这一次他回来，我们也不用多提起。”

慕华和聆风自然能够理解，慕华是忍不住的落泪，“能够回来已经是万幸了，真是太好了。”

聆风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对啊，实在是太好了。末离啊，世界上最好的末离终于回来了。”

若衡听得有些糊涂，不过也能够听懂一些，这位末离似乎还是个情种。

梵音在收拾着书房，五个书架上堆满了各种的书籍，有一些都是难得的古卷，每一本都是翻阅过还都记着笔记，几个花架摆着几个装饰物，临窗一张宽敞的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看着这里的一切似乎就看到了末离在这里生活的一幕幕，就算是一张随意涂画的纸也有着许多的美好记忆。

书桌上的小花瓶已经没有了清水和鲜花，梵音装了些清水，折了一竹枝进去，让这一瓶绿意装点这个书房。景末离端了杯茶过来，“道长，先喝杯茶吧。”

梵音接过将杯中茶饮尽，“这里都很是干净，看来经常有人打扫。”在他们都认为景末离已经逝去的时候，还会打扫这里，这般的情谊确实是深厚得很，末离没有说错，那位翊殊长老也是面冷心热的。

景末离轻叹了一声，“我欠翊殊的似乎很多，虽然他只比我多了三岁，倒总是像个兄长一样照顾我包容我，以前我喜欢闯祸，老是拉着翊殊一起受罚，想来还真对不起他。”

“兄弟之间，不会计较这些的。”

景末离点头，笑着微眯了眼，“对，我们是兄弟。”翊殊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最亲的亲人。

院外的莲花池，翊殊站在水边看着水里的游鱼，正想下手捉几只上来，忽的一阵水花飞溅而起，差点泼了他一身，金光一闪水里的一条鲤鱼化身成人，清俊少年双手插着腰很是凶悍，一双眼圆瞪，“你做什么？”一见来者白袍红袖，冰颜雪色的，不由得就神色一软。

一段时间不再栖梧林，怎么池里多了一只鲤鱼精了？“你是哪来的？”

“我是长泽，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了，没有我允许，可不许随便抓我的鱼。”当年末离离开景府后不久长泽也就离开了那里，在妖界流浪了一段日子，最后还是听末离的话到了这栖梧林，在这莲花池里修行。

一只小鲤鱼倒是大言不惭，翊殊轻摇了摇头，也没有强取，“那要如何才给我鱼呢？”

“你？”长泽犹豫了一会，“你叫什么名字？”

“翊殊。”

“你就是羽族的那位五长老翊殊？”来了栖梧林这么久，长泽总算是见到了这传说中雪莲花般的翊殊长老了，还真的是雪莲花般的好看呢。

“嗯。”翊殊瞟了长泽一眼，这小鲤鱼怎么有点呆呆傻傻的？

长泽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那就给你鱼吧。”折了一片莲叶，长泽伸手往水里一探，捞出了一条肥美的大鱼用莲叶裹了，“够吗？”

翊殊接了，“够了。”

“嗯。”长泽点了点头，屈膝在一朵莲花上坐着，目送这翊殊离去，看他进了一座院子，长泽犹豫了一会悄悄跟了过去，这往日里空荡荡的院子如今有了些生机，难道这里就是翊殊长老的家？

“哇，这么多年没回来，池里的鱼已经这么肥了吗？”一个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叹，长泽觉得这是在夸他的，毕竟他很会养鱼，他悄悄的往那个房间靠近了些。

“聆风他们说晚上一起聚一聚，我把鱼拿起烤了。”房间里翊殊指头轻扣，将鱼弄晕了。

“我比较想吃清蒸的。”景末离提着要求，“蒸得鲜嫩些。”

“也行。”翊殊也是顺着他，“还想吃什么？”

景末离思考了下，“林子里的莓果、笋干。”

“好，笋干我那里有，莓果要去摘。”

“那我和道长去摘，顺便逛一逛。”景末离扔下手里的抹布，洗了洗手，用手帕擦干，“还有酒呢？”

“管够。”翊殊是言简意赅，拿着鱼出了门，猫在门口的长泽被撞了个正着。

长泽讪讪的笑了下，“这里是你家吗？”

翊殊还未回答，景末离已经走了出来，“长泽？”

长泽望去，曾经的少年已长成翩翩公子，一身风华无两，“是你！”

景末离莞尔一笑，“许久不见，看来你在这里修行得不错。”

长泽点了点头，“你从沧灵出师了吗？”数了数这也才七年，这小公子还真的是修行迅速啊。

“我又没有拜师，何须出师，我可是沧灵栖梧峰长老。”景末离抿唇笑着，暖若春风。

长泽看得有些愣神，当年不苟言笑很是冷淡的小公子，还有笑得这么好看的时候，柔柔的像是春日里阳光。

景末离拍了拍长泽的肩膀，“我现在可比你高一些了。”

长泽微抬头看着他，妖就是这点不好，长得太慢，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老得比我快。”

景末离轻笑，“还是这脾气，晚上我们一起聚一聚，你陪翊殊去蒸鱼吧。”转头对梵音道，“道长，我们去摘莓果。”伸手拉了梵音的手臂往着外面走去。

长泽看了看翊殊手里的鱼，他不想看着自己同类的死亡现场，可好像看着这个翊殊长老比较有趣，“我帮你烧火？”

翊殊点头，朝着厨房走去，“你认识末离？”

“对呀，我曾在他家里的荷花池里修行，我看着他出生长大的，他小时候可烦人了。”想起小时候的景末离，长泽就有些嫌弃。

翊殊唇角微弯，露出了些笑意，宛若冰雪初融，长泽看着眼睛都瞪大了些，这长老笑起来似乎比末离还要的好看。

栖梧林中的有着丛丛的矮灌木，长着许多玲珑果子，红红黄黄挂着，也有着葡萄藤缠着树枝长着，结着一串串的葡萄。景末离左手手指勾着一个竹篮，俯身摘着果子，摘几颗就往嘴巴里扔一颗，“这时候的果子是最甜的。”

“也不要贪吃。”梵音接过他手里的竹篮，“这红灯果向来只有聚天地灵气而生，寻常一颗就能抵得过十年修行，你如今尚是凡体，多吃也无益。”

景末离点头，“这个倒是不曾注意过，我们都把这当寻常果子吃。”当年他可是吃着这果子长大的，“还有莲子莲藕，这些四季都有。”

“那十里莲池，确实是灵气之所。”栖梧林能够出那么多修为深厚的妖，和那片莲池是有莫大关系，“你出生在这里，那你的爹娘也是这林里的凤凰吗？”

景末离直起了身，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

梵音当时只见到了景末离的执念所在，也不知他的出身，没想到他自己也不知道，“不是羽族吗？”

摘的果子也差不多了，景末离和梵音往回走，“那年冬日我破壳而出，遇雪化作婴孩，林里的花长老把我捡了回去，我是林子的长辈们一起抚养长大的，还有翊殊，他出生不久父母就遇劫而逝，和我一样是孤儿，吃百家饭。”

“相依为伴，更是珍惜彼此。”

“是啊，不过他比我幸运一点，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而我，”景末离抬头望了望天空，“大概是路过这里的凤凰不小心掉下来的，刚好落在了草丛里。”

“你有找过吗？”

“打听过，可惜栖梧林从无凤凰居住，而凤族也从没有谁丢失了孩子。后来我就在想，我啊应该是天生地养的吧。”景末离还是想得挺开的，即使不知道父母是谁，可他所感受的亲情并没有少，整个栖梧林的妖待他都很好。

梵音伸手轻抚了抚景末离的头，“更古以来雪凤凰屈指可数，如今妖界之中并无雪凤凰，唯有仙界里有位仙君是雪凤原身，以后到了仙界，或许可以再打听一下。”

景末离拉住了梵音的手，握在了手里，“随缘吧，都这么久了，谁知道他们在不在呢。”

他的掌心温热得似乎要炙伤自己的手，梵音手指微动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垂下的眼眸，那纤长浓密的眼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像是蝴蝶儿扇动的翅膀，在心湖里漾开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