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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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清台,满院花开早，幽篁声飒飒，相迎佳客来。栖梧露台上摆了大圆桌几,佳肴醇酒摆满了一桌，素灵和赵彦不知瞎逛到哪里去了,桌上只有末离、梵音、翊殊、千霞四个。

酒过三巡人已微醺，景末离手拈酒杯斜靠着梵音是没有坐像,梵音也轻扶着他怕他不小心摔倒了,两人不避嫌的亲近看得千霞连翻白眼，翊殊脸上也是一点笑意没有,眼神也是十分复杂,似乎不需要问就看得出他们的不寻常。

翊殊明白这种感情，也看得懂梵音看着末离时的眼神,那是满满的深情厚意，末离对梵音更是千般温柔万般宠,这般的神色他只在当年凤归奚身上见过。他以为末离前尘尽忘后，总算有了他翊殊一席之地,总算有了一丝机会,没想到没有了一个凤归奚，又来了一个梵音。

“末离，你为什么最爱青竹酒呢？”翊殊望着景末离，当年相伴初入红尘时,末离就爱喝青竹酒,可那个小镇偏远又总是懒得去,他又常常打赌输给末离，只好为他买酒，这一买就是六七百年,为什么他还是爱青竹酒，却没有看到为他买酒的翊殊呢。

“青竹酒，酒香淳厚，芳香沁脾，入口清冽余韵甘甜，是怎么喝也不腻的。”景末离说着又喝了一杯酒，“又怎么能不爱呢。”

“当年卖青竹酒的小镇现在已经很繁华了，你去过吗？”

“还没有，这样说来，有时间是该去看看，囤个几百坛酒。”景末离暗暗点了点头，扭头对梵音道，“我们找个时间去。”

“好。”梵音应了，夹了一口笋丝喂给他。

翊殊拿着酒杯的手指都捏紧了些，他微低了头，“你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景末离疑惑了看了下他，恍然的哦了一声，坐直了些，好像自己心有所属了是该禀告一下亲人朋友的，“我。”还没说完，翊殊已经直接拉起了他，直拖着他往外面走去。

梵音站了起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们，这五长老待末离的感情也是不纯粹的吧，末离还真是招人惦记。千霞摇了摇头，喝了一杯酒，“我一个大美人坐这里，你们都不懂得欣赏，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之间的事了。”男颜祸水，说的就是景末离啊。

拽着景末离到了竹林里，翊殊撒了手脸色沉沉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又背过身去，清风拂来酒意上头，心越发的乱了。

景末离揉了揉手臂，“你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就做了一顿饭，也没有必要委屈成这样子吧。

“你，你和梵音？”翊殊手撑着一杆竹子，言语涩涩不知如何说起。

“哦，”景末离笑了笑，大方的承认了，“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会一起修行，做道侣。”

还真的是！翊殊头脑有些发胀，“末离，你才挣出那一段情，怎么就又选了这般的人？他是仙界菩提弟子，菩提无心岂有情！”

“我知道，他为我动清心，舍菩提改修上清，为此承担仙界惩罚，如此情意，就算是前程渺然，我又怎么能辜负了他。”景末离仰头看着上方的竹枝，月光透过竹叶，撒下点点幽光。

翊殊没想到那个梵音竟然这么豁得出去，连着自己的仙途大道都愿意舍了，世间情痴者又岂是只有他一个，“你真的爱他？”

“是，”景末离笑着点头，“我知道我前世忘记的是凤归奚，也许未来的哪一天我就会记起来，到那时景末离也许就不再是景末离。可如今所爱在身侧，唯有珍惜时光，只要他好，成全又何妨？”他愿意承担下一切的不安定，在那些过往到来之前，尽心的待梵音好，让梵音能够渡过这个情劫，那时候就算他景末离沉沦苦海，也可心安。

只要他好，不妨成全吗？翊殊望着景末离，这句话也是要告诉自己的话，只要末离好，那是谁给予他幸福快乐，似乎都不重要，凤归奚也好梵音也好，都是末离选择的。

“末离，你总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去付出所有，到最后遍体鳞伤的始终都是他，“什么时候，你才能多为自己想想？为你身边的人想想，我不愿意再看到你受苦。”

“不会的，就算以后会吃苦，我也甘之如饴。”景末离拍了拍翊殊的肩膀，“翊殊，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翊殊抬起了手，猛地抱住了景末离，紧紧的拥着他，“末离，你要记得，无论沧海桑田怎么变幻，我翊殊永远会陪着你。”即使永远只能以朋友的名义陪伴在你身边，那对于我来说也是足够了。

景末离拍了拍他的背，“好。”果然是为他考虑的好兄弟。

离了竹林，翊殊说自己醉了先回房去休息了，景末离则回到了露台上，千霞不知道晃哪里去了，只有梵音自己坐着，景末离落了座，先喝了一杯酒，“这一个个的怎么都醉得这么快？”眯眼看着梵音，月下仙者更是好看，脸有薄红，“你醉了没有？”

梵音摇头，“没有。”

景末离看着他的双眼，眼中的清明已化作迷离，哪里是没有醉了，“你的酒量一般，今天也喝了十几杯了，好啦，我送你回去休息。”

梵音还是摇头，“不要，我没醉。”

景末离忍不住笑了笑，这般有些撒娇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好，没醉也该休息了。”扶着梵音站了起来，梵音脚步不稳的靠在他身上，鼻子嗅了嗅皱了眉头，“你刚才和别人出去了。”

“那是翊殊，翊殊是兄弟，不是别人。”景末离扶着他往房间走去。梵音轻哼了一声，想推开景末离，手碰到他的手臂又默默的抓紧了他的衣服。

弹指点亮了房中灯火，景末离扶着梵音在床边坐下，“好好坐着，我去端水过来给你擦擦脸。”梵音还抓着景末离的衣袖，景末离轻轻拽了拽，“先松手。”

梵音没有应，也不松手。

景末离笑了下，抬起胳膊，梵音的手也顺势抬高了，景末离低头亲了一下梵音的手背，梵音连忙松手缩回了手，默默把手藏到了袖里，看着景末离双眼迷离显得很是委屈。

“乖。”景末离出门去端了一盆水过来，拧干锦帕走到床边给梵音擦了擦脸，随即要擦手，梵音的手还藏着，景末离伸手指戳了戳他的手，“拿出来。”

梵音犹豫了一会才把手拿了出来，景末离拉过擦了擦，笑看着他，“怎么还不许我亲啊？”说着又连亲了两三下。

梵音轻哼了一声，斜瞥着景末离，倒未缩回自己的手了，景末离顺便也擦了擦自己的脸，随即端了水出去后又换了另一盆热水进来，梵音还乖乖的坐着，任着景末离给他脱了鞋袜，“洗个脚，然后就好好的休息。”

景末离蹲着，试了试水温后将梵音的双脚放入水中，顺便捏了捏他的脚，暖水涤足梵音似乎清醒了点想缩回脚，景末离按住了他的脚，“好好呆着，不许动。”给他洗完脚擦干，景末离端了水出去倒了，没一会又回来，为梵音脱了外裳，解了发簪，让他好好的躺着。

“快休息吧。”给梵音盖上被子，景末离转身要离去，衣袖却被梵音拉住了，景末离回身坐下，伸手轻拂了下他腮边的发丝，“闭上眼睛，我陪着你。”

梵音听话的闭上了双眼，手却没有松开，睡意和酒意慢慢袭来，他终于睡去手还虚勾着景末离的衣袖，景末离轻轻的抽出衣袖，看着他安然的面容，俯身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晚安，做个好梦。”

熄了桌上灯火出了门，轻关上房门，景末离站在廊下仰头看了看夜空。夜色千秋一般同，唯有看景色的人不同，他已经很是幸运，身边有所爱的人所亲的朋友，世事已非人依旧，真好啊。

千霞依靠在自己房门前，一直看着景末离忙里忙外的侍候梵音，这般体贴细心的郎君，她都没有占到便宜，就这般便宜了其他男人，真是可惜了。转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一直以为前世末离是喜欢那个凤昭仪，所以为了巴结大舅子才对那凤归奚好，难不成其实末离喜欢的一直都是凤归奚？

若是这样，这末离和凤归奚还真是情深意重，生死相随了。任前世如何痴情，到如今轮回一世也是忘了个干干净净，这情之一字，从来都是虚幻是虚妄，可惜太多的人追逐着情，生生死死的折腾。

“想什么呢，继续喝酒啊。”

景末离看向她，夜色下千霞敛了些妩媚，反而有些端庄，“谢谢你。”

千霞疑惑，“好好的谢我干嘛？”

“谢谢你们过了这么久，还都记得我，你和翊殊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景末离展颜笑着，千霞也忍不住笑了，“谁让这世间再无像你这般好看的人呢，又有谁能忘记栖梧林的末离公子，末离，你要一直好好的。”

景末离一点头，“会的。”他又怎么舍得离开这些温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