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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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应该出来了吧？”戚汐干脆坐下来，微侧着脸，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后，戚汐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好像入定般，静静的抬头，看着那片连星子都没有的天空，……和他所处的大地一样荒凉的天空。

一会之后，空气出现了明显的涟漪，一个人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利落的蔚蓝色短发和宛如晴空一样的蓝眸，额心的十九重刻印，刀削一样的五官，深邃而立体，虽然还略显稚嫩，但是，那份属于男性的冷硬气质，已经隐有雏形，而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泛着冰一样的光泽，细腻而无暇，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丝丝凉气沁人心脾的清凉感觉。

不是玖，还会是谁呢？

戚汐将视线从苍茫的天空转到玖的身上，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平和的笑容，但是，在调转视线的过程里，戚汐眼里却极快的闪过一抹不解和怀疑，因为，……他从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更为隐讳的气息潜藏在其中，这种气息，似乎，曾经从天帝身上感应过，只是，玖身上的这种气息太淡薄了，如果不是黑玉树对这些气息特别的敏感，只怕，连戚汐他也感觉不到。

“我想要变得更强大！”玖一出现，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得戚汐一愣，奇怪的看向玖，“为什么对我说？”和天帝类似的气息？……呵呵，……

“因为你很强，……”玖潜意识的吞咽了一下，想到刚刚那些瞬间被秒杀的三十九重，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但是，同时也更坚定了他的决心。只有变得更强，才能让父亲知道他的存在，……

戚汐饶有兴致的看着玖，想到那个被玖欺负得惨兮兮的鸣刀宗门人，想到那个门人听闻自己可以脱离玖的“魔手”回魔界喜极而泣的样子，不禁玩味的一笑，“所以，会不择手段的让自己变强？”

“对！”玖直认不讳。一双蔚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戚汐，不闪不躲。就好像，他拘禁鸣刀宗门人，使尽一切手段让对方传授他魔界法术和武技被戚汐拆穿，甚至他堂堂一个天界人，居然学习那些在别的天人眼里属于邪术的功法，都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丝毫不值得因此而羞耻或者不好意思之类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戚汐好玩的问道。这个玖，在某一个方面，尤指玖在对付那个鸣刀宗门人身上的种种手段，以及那种“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修炼心态，倒挺对戚汐胃口的，如果换了其他时间，少不得好好的“栽培”一番，但是，现在时间紧逼，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玖的身上。但是，要他一下子直接拒绝玖这么好的“苗子”，戚汐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的。所以，在发现玖偷偷跟上来的时候，戚汐也没有出言点破，甚至在那些三十九重到来的时候，还顺便掩藏了玖的行迹，直到后来，事情都落幕了，发现玖迟迟不愿离开，这一时好奇，才禁不住出言相邀。

正当戚汐好奇玖还会说什么的时候，玖却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那份干净利索的劲儿，反倒让戚汐傻了眼，一时没法作出反应。

“咦？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刚刚让你走，你不走，怎么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戚汐对着玖的背影大声叫道。

玖的脚步一停，“你这样的人，如果你不愿意，难道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吗？再纠缠下去，只是自讨无趣罢了，况且……前面还有那么一大群不长眼的前车之鉴，我可没傻到自寻死路，……”

“说不定我就是看你顺眼，就算你继续纠缠，我也不会将你怎么样啊，……”戚汐嘟囔着说道。怎么该识相的不识相，不该识相的却该死的识相呢？？现在这个世道，那些老头是越活越幼稚，而这些毛头小子却越小越“精”？？

“睁眼说瞎话……”玖毫不犹豫的接了五个字。

“……”被玖的直言呛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我还以为你会好好的说服我的……”

“……”玖这次连回话都省了，继续往前走。

“你不是说要变强吗？这就放弃？”看着玖的背影，戚汐愈发感兴趣了。

“不是放弃，只是，不想做无用功而已。……”

“为什么愿意学魔界的功法，甚至，还想跟我这个‘妖’学习……”还是觉得好奇啊，这天人的高傲可是从来都不屑他界的功法的，除了他们眼中的至上界还值得他们追求之外，其余四界的功法在他们眼里可是连狗屁都不如的东西，……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可不是说舍弃就可以舍弃的……

“收我为徒，我就告诉你。”玖停下来，转身，看着戚汐，认真的说道。

“……不是谁都有那个资质做我徒弟的，……”

“同理，也不是什么阿猫啊狗都有资格做我老师的，……”

见过嚣张的，但是，能够嚣张得不让戚汐反感的，这玖，倒是第一个了，咧嘴一笑，“你还真是诚实啊，……告诉你，我可不是一个好老师哦……”

“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要的是一个老师，而不是一个保姆，……”玖看着嬉皮笑脸的戚汐，说道。

“我的目的可是要将天界毁了哦，这样，你还要拜师吗？”戚汐承认，他就是故意这样说的。如果玖的回答一旦不合他的心意，纵使玖再对他的胃口，他也不会让玖平安的离开这里。

“我会活下去的，……况且，没了天界，还有其余四界，不会死人的……”玖完全不用思索，几乎是反射性的回答，似乎，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无数次一样。只是，就算要离开，那也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找到那个人，完成母亲的遗命，然后，再离开……

这话，怎么听着有几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感觉？？戚汐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挺“新潮”的回答。毕竟，在戚汐的猜想中，无论从玖的口中听到一大段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之类的慷慨壮言，或者是生死与共，绝不媚颜卑膝的豪言壮词，或者是斥责他大言不惭之类的话语，都比较正常，……

怎么偏偏就听到了一个不正常，却又非常符合他心意的答案呢？

玖看着戚汐那张郁结的脸，心里不觉想到，果然高人都是怪人的说法是正确的，“不用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想，自从学了魔界的功法之后，我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了，……”现在的情况，似乎“有戏”！

“背井离乡，你不觉得寂寞吗？”完全没经过思考，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玖有点奇怪的看了看戚汐，“只要有实力，哪里不是‘乡’，反倒是你没实力，在哪里都是被欺负的角色，……”想到在那个所谓的家乡，一开始他们母子两人所受到的排挤和欺负，以及后来他展现出在修行上的天分之后的安定生活，两种生活的反差，取决于他的实力，玖冷冷的道。

“……”可以这样理解？？？“你的说法，比较……有新意……”

“是你太迂腐了，……”玖翻了一个白眼，刚刚看他秒杀那些三十九重的时候，还觉得这妖，高深莫测，心狠手辣，做事果断，但是，这短短的交谈，却让玖觉得，之前那些形容词绝对是他脑子一时被浆糊糊住了，才会这样想，……越说，他就越觉得，这妖，性子还真是迂得让人无言……

“算，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吧，……”玖其实最怕那些迂腐的人了，这妖，看其行事，似乎随意不羁，但是，这内里，……怎么觉着有点婆妈？这师，还是不拜为妙……说着，玖加快了脚步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玖不知道的是，因为万年难得一次的好奇，戚汐对他可是用上了读心术，将他的心理活动，“看”得一清二楚——

戚汐嘴角抽搐了几下，——婆妈？！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被形容到他身上，这个玖，还真是好样的！！！不过，……戚汐转念一想，心里飞快的闪过刚刚从玖的内心窥视到的小小秘密，一阵阵笑意，几乎压抑不住的从胸腔那里泛滥出来，——天界版的还珠格格？！难怪，难怪总从这个玖身上感觉到那种若有似无的气息！戚汐眼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戚汐改变了一开始的决定，原本是不想浪费时间的，但没想到，玖的身世居然是如此的耐人寻味，收他为徒，由他将天帝乃至天界送上绝路，……这，似乎会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啊，反正有一年的时间，大家就来好好的玩一下！！

况且，有这样一个心性的徒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让天界毁在天人自己的手里，似乎，比毁在他手里会更好玩……戚汐看了一下完全看不出一点打斗的痕迹的大地，咧嘴一笑，能够坐上天宫那个位置的人，无论外表如何亲善，都掩饰不了这城府和狠毒，……呵呵，牺牲了一群三十九重来试探他的实力，这事，也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才能有此魄力，……玖，如果你知道，你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当中，你还会拜师吗？

玖啊玖，你怎么是一个如此单纯可爱的孩子呢？真想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当你发现，你遵从亡母遗命苦苦寻找的生父，正高高的端坐在那尊贵的皇座之上，俯视着你的挣扎的话，……那时候，你会怎样做呢？……玖，放心吧，在游戏没结束之前，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真相，同样，云端上的那位，也永远别想找到你……

真相，一定要留到最后一刻揭穿才是最有意义的……

玖，不要怪我哦——毕竟，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五界各有自己的规律，这不但表现在自然环境上，更多的是表现在各界的修炼方法上面，虽然你学的只是魔界的拳脚功夫，还没有涉及到真正的修炼，但是，这样已经足够构成隐患了，不及早解决，长久下去，只怕，你会命不久矣……”改变了心思的戚汐看着玖即将要消失的身影，突然说道，“这段时间，你运行你本来的功法的时候，身体里的元素，到了双足的位置，是否觉得凝滞，有种陷入泥沼的感觉，……”还真是初生之犊，这么冒险的方法也敢于尝试。

意料之中的，看到玖停了下来，转过身，惊讶万分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跟我回去，我跟你慢慢说。”说完，戚汐不待玖作出反应，飞上天空，准备从空中离开。因为，他知道，玖一定会跟上来的，没想到的是——

“慢着！要么跟我一起在地上走，要么，带我一起飞！”玖看到戚汐的动作，马上说道。

戚汐飞到半空的身影一个踉跄，差点就要表演空中摔跤的特技，稳住了身体之后，神色古怪的看着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的玖，“你不会飞？”

“对！”玖回答的理所当然，毫不气短。同时，还赏了一个大白眼给戚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不知道天人只有达到二十重之后，才可以学习飞行术吗？”

“……我还真不知道，……”就说嘛，来天界之后虽然一直在睡，但是总觉得怪怪的，原来就是怪在这里啊，从来没见过萧他们飞在空中，明明只要飞上半空就可以很快到达的地方，他们偏偏要骑那什么捞子的骑兽，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在显摆自己的身份，……刚才感觉到玖偷偷的跟在身后的时候，还在心里嘀咕好好的天空不飞，偏偏要用两条腿在地上跑，……没想到，原来是他们还不会飞啊，……

“天人在二十重之前不会飞，是五界常识，……”玖心里暗想，那个隐患的事会不会是他瞎掰的？这个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的妖，真的能一眼看出自己身上的隐患吗？玖第一次严重怀疑自己的眼光，怎么刚才就认定了这是个厉害的妖呢？还是昏了头脑的要拜他为师？

“……我要思考的问题太深奥，像常识这样的东西，不在我需要关心的范围内，……”

……

这样的解释，连三岁的小孩也蒙不过。

玖面无表情的看着半空中的戚汐，无声的表达了他的不相信。

戚汐耸耸肩，他没常识那是正常的，某天他变得很有常识的时候，那才是不正常的。不负责任的在心里想着，同时向着玖伸出了手，微微一笑，“不知道我这个未来师父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我的未来徒儿，来一次美妙的空中之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