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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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进宫赴宴这件事，林雪容并没有怎么害怕。毕竟她从前在越国就是住在皇宫里的。至于别的人怎么说她，她更是不在意，反正只要吃好喝好就完了。

至于入宫要穿的衣服，林雪容也没什么要求，但没想到谢修安却为她准备好了。

入宫的当天早晨，在谢修安身边伺候的赵嬷嬷亲自给林雪容送了衣服过来。林雪容正在匀面，进京这些日子，她白了一些，也稍微丰腴了点，不像从前在越国时候那样瘦弱，一阵风都能吹倒了。

珍珠从赵嬷嬷手里接过衣裙头面。赵嬷嬷的眼睛往里面一瞄，看到在里面匀面描眉的她，腰身细致如杨柳，青丝柔长浓密，手臂白如柔荑。即便不看正脸，也知道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赵嬷嬷从前就听人说，越国的美人，是会夺人心魂的。

赵嬷嬷缩了缩脖子，立刻转头走了。珍珠把衣服放到林雪容旁边的桌上，又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小姐今日想梳什么发髻？”

林雪容扫了一眼那衣服和首饰。裙子是件粉蓝色的留仙裙，宽袖细腰，袖口和领口绣着栩栩如生的兰花。那裙子的裙摆很长，只有身量高挑的人还能穿起来。

银质镶嵌水晶的发冠也是做工精巧，还有一根流苏长长的步摇。看来真是精心准备过的。林雪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的映象，轻叹了口气，说道：“就梳那个惊鸿髻吧。”

谢修安在马车旁等待。不多时，就看到一个高挑纤细的女子从角门出来。莲步款款，翩若惊鸿，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看呆了。谢修安眯起眼睛，等着林雪容走到自己面前。这小女子生的臻首娥眉，一双猫儿般的大眼睛里烟波流转，似乎带着万种风情。她的鼻子小巧精致，樱唇饱满，雪颈媚颜，和该是养在深闺或者皇宫里，供人细细赏玩的美人。

但在对方向自己看过来的时候，谢修安却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上了马车，踩在车辕子，而后转身，冲林雪容伸出手：“来。”

本来以为会遭到拒绝。但却没想到，对方毫不害怕，把自己那只绵软软的白皙小手儿放到了自己带着薄茧的手里。从容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从坐下的时候，谢修安就一直在盯着她看。林雪容也懒得管，看着衣袖上的花纹和图案，就由着他看去。谢修安看着这副绝色的容颜，即便是安静坐在那里，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是这棵世外仙株，美则美矣，她会笑会闹，却冷得像一具尸体。好像心已经死透了，只剩下皮囊游荡在世间。明明对生活毫无留恋，却演的那样真，好像对谁都很真诚，很在意似的。

谢修安从前是见过她的。在更远的从前，那时她是天真且美丽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如今天这样。她手掌的温度忽然提醒了自己，也让他开始好奇，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林雪容变成今天这样呢？

恐怕不只是他知道的那些。

而这么漂亮的人，萧彦真的舍得放手吗？如果知道她要另嫁他人了，他又会做出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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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风俗开化，并不甚在意男女之防。虽然女子们扎堆的时候男子们是要在意些距离，但是未婚男子和女子之间，却是可以聊天攀谈的。所以许多未婚的公子小姐们都会来参加聚会，好找得心上之人。

中书令家的嫡女苏雨潇自然也是今天的贵客。众星捧月般的走在人堆儿里。众人都跟着她走，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黄门侍郎的长女许清宁，一个是乾州知州家的二女儿赵白玉。这两人从小不是在京城中长大，故而只知道谢修安的母亲和苏雨潇的母亲是姐妹，并不清楚谢苏两家的其他渊源，又因为入京之后倾心了谢修安，便对这个只跟谢修安还未做成熟饭的苏雨潇苏小姐多有不满。

两人跟那边花丛般的人群拉开了距离，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赵白玉生的珠圆玉润，看不得苏雨潇那副单薄的样子：“许姐姐，你看苏小姐那个样子，瘦的跟一根藤条似的，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怎么看上她的，要是给我，我就不要，这样的就算娶回去三年肚子也不一一定有动静！”

许清宁笑着说道：“妹妹这话说的。咱们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王爷看着喜欢，不过今日，妹妹的眼光大可不放在他身上。”

“姐姐的意思是？”

“前不久，王爷从越国带回来一个女子，不知道妹妹听说了没有？”

一说起这个女子，赵白玉也是满肚子的气。听说是越国第一美人，但却是个废妃出身，身份尴尬，却被谢修安当做宝贝似的接了回来。不过她这种人上不得台面，即便她想当王妃也是白日做梦。

赵白玉用手帕擦着自己的鼻尖，嗤嗤笑道：“姐姐何故说起她？不过就是个侍妾的料子。”

“妹妹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就能做王妃似的。”

赵白玉略带不忿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回头想想，许清宁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人都说娇妻美妾，林雪容这种样貌的做妾，只怕万人也比不过她。看她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许清宁继续道：“所以今天，咱们还是要先见见这位越国美人。”

苏雨潇的那队人在御花园中游了一会儿，就到了旁边的亭子里。还没走到门口，众人便顿住了。亭子里站着一个身穿粉蓝色留仙裙的绝美女子，身段纤细高挑，葱白般的手指从袖管里伸出来，正在往池塘里投鱼食。

所有人都站在凉亭外看着她。那目光有惊讶，有艳羡，有鄙夷，有审视。但是林雪容面对这样的目光，却视若无睹，依旧在平静地给池塘里的鱼儿喂食。

直到众人都进了园子，林雪容也有些反应，她转头看着进来的众人，在正中间，有一个穿着淡绿色折枝花样裙子的女子，看自己的眼光似乎跟别人有些不同。林雪容想了想，露出了个微笑。

那女子倒是也回了她一个笑容。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人这么客气了。她们好像没看到林雪容那般，都自顾自坐了下来，喝茶聊天。林雪容也不在乎，喂完了鱼觉得有些累了，就坐在栏杆上。这时，一个圆脸的小姐对她道：“你们越国没有鱼吗？你这么喜欢喂？”

林雪容语调温柔：“只是看着这些鱼儿爱吃，所以就多喂了一些。”

谢修安虽然在宴厅内没有逗留太长时间，但已经被灌了好几杯酒。他有些头晕，就到花园里逛了逛，谁知道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女客这边，到了凉亭前面，他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一众人。

这里面有跟自己有婚约的苏雨潇，还有刚被自己从越国带回来的林雪容。谢修安便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

这时，苏雨潇身边的高小姐说道：“你又不是鱼，鱼食好不好吃，你怎么知道的？”

旁边一个人也帮腔道：“就是呢！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这明显就是来找事儿的。众人都看着自己，林雪容看着都在等着给自己下不来台的众人，想了想，忽然从食盒里捏出了几小粒鱼食，直接放在了嘴里。然后很自然地微笑说道：“确实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在场的众人看着林雪容行云流水的动作，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高小姐更是瞪圆了眼睛叫道：“你疯了吧！鱼食也敢吃？”

林雪容表面带着微笑，心里却想到，吃鱼食算什么，要是饿上个三四天，给她人肉估计也会吃。

站在不远处的谢修安皱起眉来，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住。从前他就觉得林雪容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好奇，原本以为是是富贵日子过惯了，但是现在他却明白了，林雪容根本就连自己都不爱惜。

这就是他从越国千辛万苦讨回来的人，除了漂亮之外，其他地方还不如一个木头疙瘩。心里忽然烦躁起来，谢修安不顾元宝的反对，直接走进了凉亭里。

摄政王一进来，亭子里的小姐们顿时像被惊动的鸟群那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给她行礼。林雪容也认真地跟着别人做。谢修安扫了两眼苏雨潇，却是看都没看其他人，直接摆手道：“各位小姐，不好意思了，本王要在这里坐一会儿，能不能请各位先回避一下。”

众人谁也不敢多留，立刻离开了。林雪容也跟在后面要走，谁知道谢修安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容儿，你留下。”

林雪容只得站住脚。但是这声“容儿”却惊动了苏雨潇。她猛地一顿，这种长辈对晚辈的称呼，让她立刻奇怪起来。难道，自己之前的料想竟然全都是偏离了方向的吗？

谢修安盯着桌子上的鱼食。林雪容倒是比刚才放松很多，坐在栏杆上晃动着双腿：“叔叔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