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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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定了定心神,说道：“我不告诉你，你又能怎样？”

林雪容直起身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怎样。只是嫂子你来我的铺子里大吼大叫,我记得京兆尹可是有昭告过京城，凡事聚众闹事，影响他人做生意的人，轻则罚白银五两，京兆尹和店家五五分成。重则打二十板子,罚银十两。嫂子,您觉得这是轻,还是重？”

那女人明显变得有些害怕了。林雪容凑近一些,低声道：“嫂子，你只是因为别人说了几句话就对我生气。其实我们根本就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又何必为了我去受罚挨打呢？嫂子，你既然有胆子骂,怎么没胆子说呢？”

那女人被林雪容逼的忍无可忍，最后说道：“对面的张掌柜告诉我的。”

林雪容说了一句：“好”，然后就拉起那女人的手,冲着对面的张记走去。

谢修安从宫里上朝回来。每到春天,他的精力总是更加充沛一些。乘着马车在路上慢慢行走，一面掀着帘子看风景，一面看着街上的小摊贩们。本来以为会这样回到王府,却没想到半路上又被人拦下了。谢修安看到苏雨潇从马车上下来，心里有些不快,下车说道：“表妹，有什么话到王府里说不好吗？为何要三番四次到路上来拦我？”

苏雨潇面上毫无破绽的笑容忽然消失，变得软弱委屈起来。她吸了吸鼻子，说道：“表哥,我是来给你送小食。”

谢修安只扫了那食盒一眼，就说道：“多谢表妹，你有心了。”接下来，谢修安只是问了问苏雨潇父母的情况，就准备先行离开。但是苏雨潇却先一步拦住了他。谢修安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苏雨潇不由地呼吸一滞，伸手抓住自己的衣襟，对谢修安道：“表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

苏雨潇游戏为难地说道：“表哥，我刚刚到西街那边买绸缎，看到，看到......”

谢修安知道自己这个表妹素来胆小，只能耐着性子问：“看到什么？”

苏雨潇却把头转了过去：“还是不告诉表哥了，告诉你的话，对林小姐也不好。”

谢修安皱起眉头：“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苏雨潇说道：“苏小姐跟人吵起来了，听说吵的很厉害，许多人都去看了！”

谢修安听完了这话，果然立刻转身说道：“走，上车带我过去看看。”

苏雨潇本来应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而感到高兴，但是看到谢修安急切的样子，又觉得不那么高兴了。她发现她现在已经十分讨厌林雪容，要是从前还希望她可以嫁人，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情投意合的人。但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林雪容身败名裂最好，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够爽快。

林雪容在谢修安面前一定是十分善于伪装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谢修安便不会被她迷了心窍。如果让她看到她在街市上大吵大闹，这么丢脸的事情，谢修安看到之后，绝对就会嫌弃了。

两人坐着马车赶到地方的时候，果然看到林雪容在跟街对面的张权儿吵架，林雪容身边的落星是个胖姑娘，她甚至还抓住了张全儿的衣领，让他不能挣脱，好尽情的承受林雪容的责备。

谢修安和苏雨潇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苏雨潇本来想要上前制止，却被谢修安拉住，坐到旁边的茶摊上，默默地看。

林雪容也不怕丢人，也不管多人在看着，直接口出恶言刺打张全儿：“张掌柜，你这人的心真是又脏又不讲道理。当初事情被办好，被人家赶出来，不知道搭上了那棵大树，道到我们对面开点心铺子也就罢了。从前在街上日日闲逛，不知道被京城里多少男女看到，现在到有脸来泼我的脏水，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张全儿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说起话来这么厉害，瞪大了眼睛反驳道：“你这个泼妇！”

林雪容继续道：“若不是你惹我，我还懒的跟你说话呢！张掌柜，你我好歹也算旧相识。你今日敢在别人面前说我的坏话，明日是不是到你店里的客人跟你说了些话，你也要传出去？这样到处跟人说，也算是个做生意的吗？”

人群中渐渐窃窃私语起来。苏雨潇看着小贩端上来的茶碗，粗瓷宽口的茶碗上有一圈洗不去的茶渍，上面还漂浮着几根茶叶梗。她顿时没有喝这东西的兴致，有些嫌弃地把脸转到了一边。但谢修安却像没看到一样，很是悠闲地喝完了茶水。

苏雨潇忍不住说道：“表哥，林小姐这样是不是也太不好了，表哥你还是去劝劝她吧。”

谢修安看了一眼苏雨潇那碗没动的茶，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你就不生气吗？”

苏雨潇马上不敢说话了。只听到那张全儿不该示弱地说道：“你这个不跟丈夫好好过日子的越国弃妇，跑到我们大梁来抛头露面，还好意思说我！”

谢修安握茶杯的手一顿，眼神冷冷地扫了过去。没想到林雪容听了这话，也不恼怒，反而微笑着说：“我是与萧彦和离，可我们只是名分上的夫妻，京城里不是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吗？顺便再跟你说一句，不是我不行，而是他不行。”

人群里再次热闹起来。掌全十分震惊，似乎恨不相信林雪容竟然直接自然地说出了这种话。张全儿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声音也放小了：“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也不拍丢人？”

林雪容冷笑道：“你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呢？说起来，张掌柜心里根本是瞧不起女人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些事情随便往外说。不过我也奇怪了。我从前的夫君是写了放妻书，让我娥眉另扫。怎么到了张掌柜的话里，我就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莫不是张掌柜以为，天底下的女子，若有和夫君生活不如意后来和离的，难道都要在污泥里过一辈子，再也没有寻找良人的权力了吗？”

渐渐的，人群中的女子们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其中一个女人也大声道：“就是，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分明就是看不起，以后再也不去她的铺子里买东西了。”

苏雨潇把这些人的话全都听在了耳内。她皱起柳眉，又看了看旁边一派闲适的谢修安，心里就更加不爽快。苏雨潇心里默地想，这林雪容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之前还疑惑她怎么忽然三言两语就换得了众人的支持。本来以为她失态之后，可以让谢修安厌恶从而击垮，却没想到谢修安毫不在意，看向林雪容的眼神反而十分欣赏。

苏雨潇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生气了。但是在谢修安面前，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所以只是欠了欠身子，说道：“表哥还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吗？我要回去了，再晚母亲就要担心了。”

谢修安点了点头，就由着她离开了。苏雨潇走了之后，元宝凑到了他身边，小声道：“王爷，小的觉得，苏小姐今日没准儿是故意引您过来的呢！”

谢修安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林雪容没看到自己，已经款款地进了铺子。他看着对面那杯苏雨潇一口也没喝的茶水，对元宝道：“你终于聪明一点了。”

元宝沾沾自喜地点了点头。谢修安把那碗茶水喝完付过钱，也离开了。但是在路上，他却想了很多。谢修安不是不知道苏雨潇目无下尘，瞧不起那些平民和“下贱”的食物，今天在茶摊上的表现，因为在自己面前，她还收敛一些，平时在府里还不知道要更加过分到何等地步。

他也不是不知道苏雨潇这些年在王府里安插了多少眼线，就是为了看着他。但是谢修安从前对于这些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毕竟苏雨潇这样做，出发点也是爱慕和关心自己。他从来不觉得娶亲是值得浪费多大心神的事情，苏雨潇于家世和其他地方都比较合适。

可她近来却越来越过分了。从前李言之的事情，就是她不断地在其中穿针引线，现在开始挑拨自己和林雪容的关系，今天的事情，没准也是她一手指使。

若不是林雪容聪明，化险为夷，在京城里的名声还不就如此败坏了？同是女儿家的苏雨潇难道不明白这种事情对林雪容的影响有多大？难道苏雨潇为了自己，就想把别人推到烂泥里了吗？更何况，林雪容至今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那天.......那还是红香教她的。

谢修安忽然觉得有些气结。但是生气之后，更多的却是担忧了。苏雨潇今日敢给林雪容下陷阱，心机如此之深，让人防不胜防。那明天呢？或许她的手就要伸到自己这里来了。若是妻子都这样，他谢修安日后岂不是要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