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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主任办公室跟高三教室方向不同,谢初鸿一出教室就得跟两人分道扬镳。

离开前,谢初鸿特地围着周什一上下打量了一圈,调侃:“除了没那么宽松,我觉得我衣服其实都挺适合你的,你以后可以换换风格。”

被留下跟白斯明单独回教室,周什一又开始后悔,非常后悔。

身旁人赤|裸扫荡在外套上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老老实实对着人胳膊上面积不小的淤青道了歉:“咳,胳膊还好吗,昨天是我搞错了……”

就像白斯明很难喊他“什一”一样,周什一也很难在私下喊“老师”。

结果白斯明不仅没怪他,还淡淡夸了:“没关系,下次再碰到有人想动谢初鸿,也可以直接动手。”

周什一哽住了,没敢问万一下次这个人还是你怎么办。

两人从一楼回教室的一路,都诡异地沉默着,周什一尴尬得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有机会一定要给谢初鸿买一件带衣领的外套。

白斯明冷不丁问:“你们两个昨天晚上一起过的夜?”

不愧是教语文的,周什一被这个奇妙的遣词造句吓得差点当场否认。

白斯明睨着他眼底的青影,口吻很笃定:“外套和t恤都是谢初鸿的。”

铁证如山,周什一所有说辞都被堵回肚子,一句“啊”,一句“是”,然后继续一通如履薄冰地埋头走走走。

奈何白斯明故意放缓步子:“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周什一琢磨了一下,虽然他还没答应谢初鸿要帮他,但就这么在背后揭人老底,实属有些不地道:“……家里长辈认识。”

白斯明:“难怪。”

周什一:“啊?”

白斯明接着问:“既然你们家里认识,那你知道他想要钱做什么吗?”

周什一持续状况外:“……他要钱跟他家里有关系吗?”

白斯明透过镜片,探究地盯向身边少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周什一感觉自己有点冤,磕磕绊绊答:“只是搞对象,还没到管账那一步……”

白斯明又盯了一会才收回目光:“算了,你们才刚谈两天。”

周什一:“……是。”

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白斯明,其实白斯明知道的比他多。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跟谢初鸿谈了几天。

不过人大概确实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

不然周什一没法解释自己都处于这种境地了,为什么还能在坐回自己位置后持续犯困——几乎顶着白斯明的注视打哈欠,就差没把“我昨天跟谢初鸿干了点什么,睡晚了”直接写脸上。

但好在白斯明很克制,一直没犯病就是了。

等谢初鸿从唐主任办公室回来,下早自习的铃正好打响,班里一大半人倒头就要往课桌上趴,周什一昨天晚上只睡了五个小时,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可他脑袋还没点下去,就被谢初鸿用手里的东西塞了满怀,揶揄:“我同桌怎么这么厉害,来第二天就把唐主任编的试题搞到手了。”

周什一:“……”

后排夏晚黎问谢初鸿,唐主任找他有什么事。

谢初鸿不着痕迹跟讲台上等着上课的白斯明对视一眼:“老白推荐我参加省里的作文比赛,名额有限,唐主任着急往上报。”

夏晚黎本来软趴趴的身子立马支棱了,满脸都写着羡慕:“那你拿奖以后,再去参加北京那边学校的自主招生就很有优势啊!”

背着几人趴在课桌上的周什一当即一顿。他是被他妈按着脑袋看过谢初鸿成绩单的,但报考志愿的事太远,他都从来没考虑过,现在猛一下听见“北京”,只觉得又突然又在情理之内。

谢初鸿笑得很无所谓:“你想去吗,你要是想去我让给你。”

夏晚黎自然摆手,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里翻来滚去地念“那怎么行”。

池澈靠在身侧的墙壁上似笑非笑,问谢初鸿:“怎么了,不想去北京?”

“补觉”的周什一耳朵竖更高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听见谢初鸿默认般笑吟吟一声“看吧”,还在心里小小失落了一下。

倒不是别的,就是人跟人之间模糊了这么十几年的差距,突然被高考划出第一道痕迹。

有些不适应。

第一节语文课上完,班里再次栽倒了一大片,氛围重归死寂。

白斯明对大家早上这副半死不活的状态早见怪不怪,在讲台上重提几句马上月考,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周什一几乎是听着下课铃垮下去的,他在家最晚十二点也上床躺好了,像昨天那种时间睡觉,确实是稀罕的体验,撑一节语文课已经是极限。

谢初鸿心下好笑:“有这么困吗?”

周什一整个人被掏空,脑子里全是浆糊,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谢初鸿必须附身凑过去听。

池澈坐在后面觉得有趣,故意拔高了点说话的声音:“感觉你们关系很好啊,衣服都能换着穿。”

此话一出,班里不少趴在自己坑里的萝卜丁,立马揪起了脑袋。

实在是两人的互动过于自然,谢初鸿那件外套他们是没见过,但周什一里面穿的短t实打实是谢初鸿的,这就让坚信迫害论的伊铭很不高兴。

今天一早上,他已经收到太多对他消息准确程度的质疑:“班长你不去医务室看看吗,才第二天就受了伤。”

没明说是什么第二天,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周什一转学过来,跟他坐同桌的第二天。

谢初鸿不为所动:“等会去。”

白斯明正好从他跟前路过:“一起吗?我去拿红花油。”

谢初鸿:“我等等。”

“等什么?”

白斯明其实只是随口一句,谢初鸿却像是等着他问自己一样,狡黠一笑便将视线转到了他已然陷入半昏迷的同桌身上:“等什一睡饱,他陪我去就好了。”

白斯明:“…………行。”

他算是看出来了,谢初鸿就是难得谈了个恋爱,没别人可说,自己作为他性取向唯一的知情人,就总想给自己显摆一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推往深渊更深处的周什一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跟梦里忽然撞上的大蛇缠斗。

那大蛇吐着红信,一双竖瞳冷冰冰地盯着他的后颈——周什一愣是顶着白斯明的注视,把脸往谢初鸿的牛仔外套里又藏了点,活像闻着男朋友的味道能睡得更香,让白斯明额角直跳。

等周什一彻底活过来,已经到了课间操。

看着身边不知道从哪摸出学生会袖章的人,周什一有些尴尬。事实就是,不想一个人走这件事,不分男女。

如果谢初鸿今天要去值班,就意味着他得自己一个人下楼出操。

池澈向来有眼色,从后面一拍他的肩就对谢初鸿笑着说了:“怎么着,同桌借我下去出个操?”

意思就是要跟他一起走。

周什一正准备松下一口,就见谢初鸿眼也没眨一下地回绝了。

周什一错愕看他,谢初鸿也看回去:“我胳膊要去医务室,你肚子上不还拉了一道?不一起去医务室吗?”

周什一蒙了。

他以为谢初鸿早自习随便胡扯两句他肚子上挂了彩,这剧情就该走完了,哪知道这么有头有尾,还有后续的。

等班上一走空,实诚孩子就忍不住问了:“我上哪往我肚子上变个伤出来?”

谢初鸿老神在在:“带你溜号还不好,这么想跑操?”

教室外,夏晚黎跟着同学一起下楼去操场,越想越不对。

池澈就见不得他成天操心皱眉的样,伸手弹他脑门:“又在瞎琢磨什么?”

这回夏晚黎连追究都不追究了,只凑近了小声问他:“刚刚初鸿是不是说周什一肚子上拉了一道?”

池澈挑眉:“是啊,怎么了吗?”

夏晚黎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生怕自己接下来的话被谁听见:“那不对啊,早上的时候初鸿还说周什一是后腰拉了一道,把外套扯破了,所以才穿他的衣服,现在怎么又成肚子了?”

“啧。”池澈大手一揽,就框在了难得不撂开自己的奶包脖子上,故作神秘,“想不明白?”

夏晚黎点头,一双瞳仁亮晶晶地望着池澈,正以为这人要把答案告诉自己,就见他呲牙笑道:“想不明白正常,你要是能想明白,至于每次都被我压在第三名吗,该考第二啊。”

和着广播里激昂的进行曲,三班前前后后好几个班都听见了夏晚黎揪着池澈耳朵的叫唤,一声“气死我了”高过一声,无一个人回头。

尽管上高三以后池澈上午经常不在,但这动静毕竟也听了小两年了。

要哪天两人都在、没听着吵,那才是真该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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