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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鹰儿去吏部登记初选,宰相大人果不其然把她截下,此后这父女亲情也许就这样不得安生了。”
燕妫煮茶燃香,悠闲说起昨日听来之事。
歧王终于又得半日闲暇,悠哉把玩着核桃,斜躺在榻上看素手舀茶:“舅父他老了,万事求稳,不比他年轻人敢拼敢闯。他此生顺遂,早年间有我母后为他铺铺平道路,他借先王扶持青云直上,仕途坦荡,难免盲目自大。但若论及真才实学,他这才能在大羲莫说一品大员,二品也不见得够得上。倒是他女儿,天生反骨,将来若叫她捡到机会崭露锋芒,或为大患。”
燕妫想着褚鹰儿那不拘一格的性情,颔首认同:“或是入宫为妃,或是出任女官,她总得走一条路。王上以为,她最终会走哪条?”
“依她那不知收敛的性子,若是做了官,这官场还能安生?”歧王无可奈何,蹙眉苦笑,“终究只能囚她入后宫。届时又要劳烦王后,费心与她周旋了。”
燕妫被他放在这个位置,不就是他用来解决大小麻烦的么,她轻笑着奉上热茶:“愿为王上分忧。”
歧王说了几句中听话,方饮一口清茶,忽听得外头有人求见王后。好容易难得半日清静,怎的又有麻烦找来,燕妫无奈放下茶盏,朝林姑姑点点头,林姑姑便出去将人领进来。原来,是方尚宫抓了几个人,因干系重大不敢耽搁,急着要请王后发落。
那几个被抓来的宫女跪在殿中,一个个的哭得满脸是泪。燕妫侧头看了看歧王,歧王只把脑袋一扭,只管端着茶盏闭眼闻香,慢悠悠道出一句:“后宫之事,一概王后定夺。”
麻烦事送上门,想来歧王会有意让她借此立威,燕妫心中明白,便立时回首正了颜色,问:“这几人所犯何事?”
方尚宫:“回娘娘的话。这几个犯事的管不住自己的嘴,竟私下里有谣诼之辞,胡扯上国要派兵打过来了。又说,王上这时候还有心思选女官,是、是为主次不分,或非明君,不日必要被女帝……攻、攻破王都。”方尚宫越说越小声,偷偷瞄王上王后一眼,战战兢兢往下说,“当中有两个宫女更是胡作非为,偷盗宫中财物,要赶着逃去避险呢。”
原来是这等事,燕妫大致明白了。骤然立国,且不说宫女们反应如何,就是朝臣们都捏不准大羲是否会容忍歧国自立。一旦大羲发兵,歧国以天险为据,守不守得住,能守几年又是两说。小宫女们年岁尚轻,吓破了胆,私下里说几句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在此非常之时,这等不利谣言传得都惊动方尚宫了,可见是她们太过愚蠢,声音太大,嘴巴太松。若这些言论动摇本国民心,她们犯的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方尚宫。”
“是,娘娘。”
“宫规中有章可循,按规矩处置就是。凡传谣者杖责三十,重罪者罚入罪者库。凡偷盗宫中财物者,如何责罚视偷盗之物贵重程度而定。”
方尚宫:“无论传谣还是偷盗,在此特殊时期,兹事体大,从轻还是从重奴婢不敢擅作主张。赃物都在这里,请娘娘查看。”
那承盘上摊着些首饰之类,翡翠玉石,金钗手镯,都不算太过名贵。唯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白色怀古,下头坠着一颗南红珠子,不像是凡品。
燕妫拿起来细瞧,见这枚怀古通体脂白,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这上等白玉,唯帝王将相者方可佩带,羊脂白玉乃玉中极品,这怀古的主人必不是普通人。
她长眉一皱,语气顿冷三分:“这是谁偷盗的,从哪里盗得?”
方尚宫指着当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说:“是这个叫希文的,从伺候先王后的老嬷嬷那里盗来。这东西原是先王后临终赠与嬷嬷留作念想的,嬷嬷年事已高留在宫中养老,几年前眼睛已看不见,这丫头趁嬷嬷不察竟下手盗取。”
话音刚落,那小宫女便爬上来连磕数头,咚咚几声撞得额头破皮渗血,哀嚎着求饶:“娘娘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不是贪财想逃,也不曾传谣……奴婢的爹娘双双卧病在床,还有一个妹妹才刚七岁,尚需照顾……没有钱治病,去年暴雨又冲垮了房子,再这么下去我爹就要把小妹卖进烟柳之地换钱,奴婢实在没办法了啊……娘娘饶命!”
哭声凄凄惨惨,短短几句便满是出人间疾苦。这个叫希文的,是被传谣的事牵扯出来,所犯只是盗窃。
可怜她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要背负下这千斤重担。燕妫是最懂什么叫绝境,什么叫绝望的,她感同身受。但宫规森严,这丫头偷了自己十辈子都还不起的羊脂白玉,若不按顶格处置这刚拟定的宫规何能立起来。
满屋子静静的,只听得希文一个人的哭声。少顷,燕妫眉眼微垂,惋惜着叹出一声:“你偷什么不好,偏偷这个,拿出去销赃只怕也无人敢接。”
希文:“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求娘娘宽恕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岂会还有下次。”燕妫揉捏着那怀古下坠着的南红珠子,抿唇沉默了许久。屋子里跪满了人,却静悄悄的,都等着看平素宽容的王后会怎么定罪。
“怀古无价,论罪当处以极刑。”
听到极刑,希文哭得撕心裂肺。
也许是王后素日太过温和,总是有浅浅笑意挂在嘴边,又早有大度慈悲的名声在外,让人忘了她其实也掌着生杀予夺之权。今宫规初立,就算王后怜这小宫女命苦,也做不得法外开恩之事。
这小宫女死定了。
跪在场的宫女们无不惊若寒蝉,唯恐罚到自己头上也是从重处罚,若被扔进罪者库,从此便被踩在脚底难有翻身之日。
王后将她判了极刑,却又话锋一转说道:“但这枚怀古先王后已经赠出,算是私物,理当问问主人的意思。方尚宫,你速派人去把她老人家请来。”
希文听得还有回环余地,才稍稍收敛哭声,不住磕头求饶。
不一会儿老嬷嬷被扶进瑰燕宫。老人家古稀之年,双眼已瞧不清楚,身子骨倒是还硬朗。燕妫着人将怀古还到她-手中:“嬷嬷摸摸看,这可是先王后赠予之物?”
东西刚到手上,老嬷嬷就把头点:“是的,娘娘。先前方尚宫已来问过老奴,老奴就希文小宫女偷盗之事是清楚的。”
“那嬷嬷觉得本宫该如何处置希文?若是先王后,大抵又会怎么判罚?”
“先王后是先王后,王后是王后,娘娘如何处置她,岂容老奴置喙。”老人家将那枚怀古收入怀中,面露失而复得之欣慰,“不过老奴老了,早已无意去和小辈较真,东西既已收回便只当不曾发生此事。倒不如多为来生积德,再伺候先王后一遭。”
怀古是老嬷嬷的私物,她本人不愿意追究,量刑便可稍宽些许。燕妫再三斟酌,终究饶过希文死罪。
“这怀古虽是私物,但敢在宫中偷盗就该视为重罪。宫女希文死罪可免,杖一百,逐出宫去,以儆效尤。”
杖一百不死也得残,一旦被赶出宫,这余生怕也是凄凉难捱,说到底这刑罚只比死罪轻了一丝半点而已。都说王后心慈,可真要触动了宫规底线,原来这份慈悲也有耗尽的时候。此事后,应无人再敢仗着娘娘宽慈胡作非为了。
至于这当中鼓吹大羲要发兵打过来的,更甚至于已偷盗财物准备一逃了之的,该杖责的杖责,该罚入罪者库的罚入,皆按宫规从重论处。瑰燕宫里哭喊一片,磕头求饶声不绝于耳,然王后面不改色,金口既开便无更改。
方尚宫得了准话,很快押着这些个犯事宫女退下。燕妫待殿中清静了,招林姑姑过来附耳说话,命她去私库中取五十量银子,等希文出宫时私下赠与。
以己度人,希文那将被亲爹卖钱的七岁小妹到底是触痛了她的旧伤。凡挣扎于泥潭之中的女子她都怀一颗怜悯之心相待,但终究帮不尽天下人,赐银不过求个心安罢了,今日过后这事就此揭过,希文一家以后如何她都不再过问。
了结了这桩事,燕妫窝着火回头,忍不住微瞪歧王一眼:“今日虽论处的是希文盗玉,但说到底这是由传谣之事牵扯出来。王上丢给臣妾好大一个乱摊子!可否给个准话,这仗到底打不打得起来。”
歧王闲饮一侧旁观已久,听得她的抱怨,眯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笑意深深看着她:“大约,不会打过来。”
燕妫被这个“大约”,气得肝疼。
歧王:“今日恩威并施,王后之尊正好借机立起来,此乃好事一桩,何必与孤计较太多。倒是王后这一瞪眼真真是明眸善睐,目若秋波,虽有不敬之嫌,孤却不跟你计较。”
歧王辩才无碍她是知道的,却不晓得他也有耍花腔的时候。燕妫听得这话恼也不是,笑也不是,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竟又瞪他一眼。
这回歧王只笑。
又像一只吃到肉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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