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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妫呈上名录后五日,问政殿迎来第一场殿选。王上亲自督考,在参选女子十三人中留下十人授予官职,当中沈夕月虽最被看好,却暂时未有官职。
在第一场殿选结束后没两日,出使大羲的使团终于在万众睢睢中返回王都,带回了和谈的好消息——女帝以慈悲之心顾念天下苍生,愿以和为贵接受歧国立国称臣。
坏消息是——歧国逆取顺守有违天道,需奉每年一万布匹,十斛南红,三斛南珠为岁贡,以为惩戒。
百姓欢呼之后是愤懑。歧国土地上的仗打了几十年,太平才不过十年,休养生息的硕果是一分一毫也不想分给大羲,况且这岁贡比之其他属国多了一倍有余。
正是在使团回来的当日,歧王连发数道王令,毫无征兆地推行新政,宣布禁青楼,禁缠足,禁新修佛寺……王令甫一张贴,枢密使晏海受命亲自领官兵查封禁开场所,统筹新政一切事宜。随后又有王令颁布,敕令县镇开垦林地,广种苎麻,封女子沈夕月为参知政事,职掌垦荒种麻之一切事务。
而后就开采南红与南珠,歧王亦都委任官员专司此事。最后一道王令,则将督察之责交付宰相,使务必监管督促起新政与岁贡进程。
歧国又经岸谷之变的同时,女官的选拔还在继续。燕妫为此忙碌了一日又一日,前后经四轮二选,得三十余人,才终于宣告今年的选官暂且结束。可直到最后,褚鹰儿的身影也未出现在瑰燕宫。
忙过夙兴夜寐的那阵,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盛夏时节,燕妫待闲下来才听说褚鹰儿还被软禁在家中。前日褚中天又重提其女入宫的事,歧王哪会拂他的面子,就如了褚中天的愿,干干脆脆封褚鹰儿为美人,择本月十五吉日吉时入宫。
燕妫把褚鹰儿入宫后的居所,定在瑰燕宫以西的望月宫,命林姑姑监管宫殿布置,切勿怠慢了褚美人。
“打今早听得消息,娘娘头风就犯了,这都卧床半日了还不见好。”结香急得跺脚,“不是说你的手法不错么,为何这次揉过没效用呢?!”
“我哪儿知道啊。”瑞香愁眉苦脸,“唉,你快别乱说话,娘娘是大气之人,头风发作许是累的,和褚美人入宫可万没关系。”
结香贴过去小声嘀咕:“我也不是胡乱猜的,瑞香你数数,王上有多久没在咱们瑰燕宫过夜了?”
瑞香一听这问,嘴角不觉垂下:“……三日里必有两日是要来的,可王上来了只是和娘娘坐下聊聊,天黑之前必又回问政殿去。”
结香把脚一跺:“是啊!娘娘已好些时日不曾侍寝……现在又来了个嚣张跋扈的褚美人,娘娘犯了头风难道全不因此事么。”
两人正嘀嘀咕咕着,忽听林姑姑在身后恨铁不成钢地低骂道:“呸!有空在这里嚼舌根,不知去洒洒水!这天儿怪热的,娘娘怕不是难受了才头疼。”
两个丫头吓得噤声,赶紧遁走。
林姑姑是知道内情的,虽不明白王后是因何头痛,但她会猜,反正不可能是因为褚鹰儿。正犯难呢,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到她旁边。
林姑姑若有所思慢慢回身,被突然出现在身侧的人吓得浑身一抖:“嗨呀!我的亲娘呀……吓得我快去见了阎王!”
站过来的是落鸢,他指指屋里,像是在询问王后的情况。
林姑姑回头瞧一眼,忍不住连声叹气:“唉,娘娘这头风之症越来越严重了,喝了药还是不见效。”
落鸢听她说完便走到屋里,从书堆中翻出一本递给林姑姑。林姑姑拿着书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见落鸢不住比划,因隔着面具却瞧不见他的表情,林姑姑愣是猜了半天不明白他到底是何用意。
不一会儿瑞香端着水打旁边过,停下看了几眼,猜道:“……他是不是在说沈大人?”
落鸢停下比划,用力点头。
林姑姑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说那日沈夕月在此处为娘娘念书啊。记得那日娘娘午睡确实安稳,对她赞不绝口还赏了云顶茶呢。如果把沈大人请来念念书,娘娘的头痛或可得缓解。
只是沈大人已任职参知政事,现正忙得脚不沾地,未必会有空进宫一趟。且请沈大人进宫,应经由王上传召才最不惹人闲话,王上那里权衡轻重后却未必肯一试。林姑姑把心一横转身进屋,决定问问王后的意思。很快,她便出来吩咐结香速去问政殿求见王上,就说王后想见沈大人一面,不知是否耽误要紧事。
结香飞快跑去了,没把沈大人带回来,却把歧王带回来了。原以为歧王特意过来,是因心忧王后,可他冷肃着一张脸走到门前却不进去,只对落鸢丢下一句:“随孤到书房说话。”
一前一后只他二人入了书房,闻人弈以下颌指指桌案,并无意多说废话:“写吧。”
落鸢提笔写下一行字,呈给歧王。那纸上写着“今日原是唐时若生辰”。
这句话解释的是燕妫为什么突然头风发作,难忍程度远超以往。闻人弈拿纸的手倏忽微凉,他凝了眉头,问:“请沈氏入宫又是何故?”
落鸢再度提笔,写下一行字回答他的问题——“沈大人嗓音极似唐时若”。
“有多像?”
落鸢又写两字——“十成”。
歧王沉默着呼出一口闷气,撕了手里那几张纸,低声咬字:“原来如此,是老天弥补她的。”短暂停顿后,他神色恢复如常,“多谢,付阁主。”话毕出门,命人速去请沈夕月入宫。而后他就自己直接回了问政殿,虽已身在瑰燕宫,只几步之遥却不曾推门进去看看王后。
因为他心里无比清楚,尤其是在今天,燕妫绝不会想看到他这个始作俑者。霁月阁的覆灭,话上说着翻过去了,但痛彻心扉的旧事这一生都翻不过去。正如他手上这对揉手核桃,长年置于掌中,揣着碍事,却始终放不下。
他是感同身受的。
那沈夕月每日睁眼便在忙,她来瑰燕宫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王后的头风还没有得到缓解,她又一次茫然地被塞了本书在手里,坐在下首轻声地读。
瑰燕宫里安安静静,众人都屏息等待着,生怕连沈大人也治不了娘娘的头风。
燕妫是时常头痛的,平素多忍忍就捱过去了。可今天日子特殊,这头就痛得难以忍受,水米未进地捱过大半日。她早便想起了沈夕月,可又想到沈夕月新官上任必定忙碌,便一直未传。后林姑姑提起,她转念想起沈大人已有些日子未入宫谈过近况,也该来回报了,这才松了口。
眼下沈夕月为她读了几页书,这熟悉的嗓音响在耳侧,不消一会儿头痛就缓解好些。她慢慢坐正身子,瞅着那张和唐时若没有一丝相似之处的脸,到底是分清了幻象和现实。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她将一直捏在手中的红色剑穗放回身后匣子中,把对故人的想念也悄悄藏进角落:“就念到这里吧,沈大人快吃口茶润润口。”
结香与瑞香见此情形,躲在角落小声争嘴。
“你看,沈大人念几本书娘娘就不头疼,症结自不可能在褚美人身上。我都说了娘娘是大度宽容之人,怎会为新人入宫伤脑筋。”
“那是因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咱俩快别在这儿嚼舌根,不该知道的千万少问。”
结香吐吐舌头,终于没再瞎猜测。
“谢娘娘赐茶。”那边沈夕月放下书,端起茶水便咕噜几口饮了半碗,可见是渴极了。
燕妫发觉她比上次来是清减不少,气色也稍逊色些许,猜她近来定累坏了。待其缓了口渴,才关切问:“沈大人手上的差事近些日子可办得顺手?”
沈夕月露出笑脸,胸有成竹:“承蒙王上娘娘关照,一切顺利,新开垦出的耕地已在安排人手择日种麻,相信这一万匹布定能按时交付。”
燕妫猜也顺利。虽说督察是褚中天的人,但只要涉及朱家,褚中天不欲那桩旧怨被重提,自是不会轻易给沈夕月使绊子的。
“那就好,沈大人辛苦之余也要千万注意着休息,切莫太过劳累。”燕妫轻揉额角,笑容浅浅,说话间已觉头风松了许多,“不知本宫把你叫来,可耽误了你的差事?”
“娘娘说的哪里话,下官正有要事需向王上与娘娘禀明,倒是巧了呢。”
“哦?沈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沈夕月从袖中取出几张纸:“请娘娘先过目。”
燕妫展开她呈上的图纸,见纸上画着的东西好似用以织布的机杼。她不曾接触女红,不敢确定:“这是……”
“是新改的机杼。”
沈夕月说起这图纸,忍不住带着满面笑意,将其丈夫朱乘风改良机杼的过程向燕妫细细禀明。
这机杼一改,织布时效大大提升,可同时节省三成时间与人力,可算解了大愁。燕妫喜上眉梢,正要大大称赞,沈夕月又禀了第二件事,更可谓是喜从天降。
——沈夕月的娘家人,经海上商路从海外带回另一种苎麻,当地人称之青叶苎麻,产量竟比歧国现种苎麻高出一倍之多。若全部改种青叶苎麻,人力和耕地都可以减轻一半压力,正好解决了令歧王最为头痛的问题。
那沈家不愧是岭南四大家,擅经商,更擅把握时机,起先为与褚家结缘,将沈夕月许配给朱乘风这一纨绔瘸子。今日褚中天不比当年只手遮天,沈家又赶着来趋奉歧王。
那沈夕月出自如此沈家,必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想她被家族弃之敝履用以牟利,却能于逆境中展翅,在朱沈两家都要做那中流砥柱,这份韧性是极难能可贵的。燕妫欣赏她。
“要大量带回青叶苎麻的种子,下官认为还得是朝廷出面。这海路常有海寇出没,不过也没关系,下官家兄熟悉海路,若王上需要他愿带路前往。”
得这两个好消息,余下那一点头风余威转眼不见。燕妫已浑身轻松:“既有这绝妙佳音,王上必十分欣喜。”
沈夕月却面露为难之色,支吾道:“可惜琐事缠身,下官无暇再去问政殿求见王上。娘娘能否将这消息代为转达?下官感激不尽。”
她有意让王后参与进来,是在卖王后一个人情,可谓是极致的聪明。
燕妫哪里不晓得她在向自己示好,也就应下,允她出宫去了。
躺了这大半日人都懒散了,沈夕月离去后,燕妫终于从榻上起身。她将那装着剑穗的匣子又放回抽屉,取胭脂扑面稍稍修补气色,换了身清爽衣裳就要去问政殿。
林姑姑刚叫人去把羹汤热热,回头见她才好些便急着要走,好心劝阻:“娘娘何不多歇歇,好歹吃些东西再去。”
燕妫却已快步迈下台阶,渐行渐远了:“何来的工夫。”
何来的工夫吃饭,何来的工夫一直沉浸在伤感里呢,为时若哀恸半日,够了。她个人的事先放放,今日必得把沈夕月说的那两件事转达给歧王。
等她脚下生风赶到问政殿,歧王还在埋首批文,桌上折子堆了小山高,见她现身这处眼露惊讶:“王后怎的来了?”
燕妫边走边应道:“沈大人方才向臣妾禀告了两件要紧事,臣妾不敢耽搁,便赶着来面见王上。”
“哦?何事?”歧王招手,邀她过来同坐,见她那张脸仍略显苍白,不禁凝了眉头,“既然人不舒服,着人请孤去一趟就是,何必亲自来这儿。”
燕妫也不推诿,上前在他身旁落座:“不是去过了么,怎好劳驾王上再跑一趟。”
歧王:“王后有恙,孤多跑几趟都使得。”
他既然这么说……燕妫的嘴角忽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沈大人禀报的事她先不说,倒是先问了歧王一个问题:“王上方才去过瑰燕宫,怎的不进来瞧瞧臣妾?这敷衍了事的态度叫外人见了,岂不惹人闲话。”
闻人弈登时一愣,眸光渐冷:“孤这不是……怕那件事吗?”
“哪件事?”
“咳……王后的头风之症最初是因何事诱发的,孤心里有数。”他手上无声搓揉着核桃,面上带有一抹窘态,“孤担心冒然问疾,反倒适得其反。”
“哦。”燕妫点了点头,脸上是了然神情,“王上不来看臣妾原来是因这个。那……王上为何又单独找落鸢说话?”
歧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燕妫:“王上不必去猜是谁多嘴,是臣妾自个儿耳力极佳,隔着门窗都能听见王上说了句‘随孤到书房说话’。”她嘴角再一次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王上不是说有事不瞒臣妾么,怎么——落鸢他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王上您要怎么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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