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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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由顾景淮引着,缓缓跪在了墓碑前。

墓碑有些年头了，上面有了苔藓和裂纹，明萱盯着那深深浅浅的纹路,心情异常地沉重。

顾景淮从青松手里接过香烛,吹燃火折子,点上蜡烛。

也不知是山林风大,还是祭拜之人感觉到了什么，蜡烛燃了又灭,燃了又灭，如此重复三次，方烧着。

顾景淮将两根蜡烛分插在墓碑前两侧,递了一根最大的香给明萱，“拜拜吧。”

他没有解释,甚至都没有告诉明萱，那墓碑上的是什么人。

但明萱看到碑上的名字，再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她接过香,放在蜡烛上缓缓点燃,双手合十，对着墓碑虔诚地拜了三拜。

插香的时候,旁边忽然刮过一阵风,呼啦一声,将她面前的两根蜡烛熄灭了。

明萱不常烧香拜佛,却也知道，这是不好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顾景淮。

顾景淮半蹲下来，拿出火折子，若无其事地将蜡烛点燃,安慰明萱说:“无碍。”

又转头让青松把篮里的一坛酒拿出来，放了两个杯盏到墓碑前，与明萱说:“傅相生前最爱喝桂花酒，你给他斟上一盏吧。……多了倒是不必，他酒量不好的。”

明萱沉默片刻，照做，把另一杯也斟满，对着墓碑，做了个敬酒的手势，然后，一饮而尽。

桂花酒不烈，但明萱不会喝酒，又喝的有些急，被呛的喉咙火辣辣的，咳嗽了几声。

顾景淮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自己也倒了一杯，敬墓中酒。

青松则在旁边烧起了纸钱，一切悄无声息的，不知什么时候乌云遮顶，天色昏暗下来。

墓前燃着的火烛，在山间显得尤为刺眼。

顾景淮伸手扶起明萱，明萱不知是心情沉重，还是别的原因，竟有些站不起来。

她看着面前的墓碑，拨开顾景淮的手，缓缓跪了回去，对着墓碑，默不作声磕了三个响头。

等再站起来时，她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她微笑着与等她的顾景淮二人说:“走吧。”

上山时心中惴惴，如今磕过头上过香，心情却好像突然放松了下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等待的时候，紧张忐忑的要命，等真正发生或落实了，反而轻松了。

她心里甚至有些如释重负，就好像突然间了了一桩心愿一般。

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青松知道小姐必定有话想问二爷，很自觉地落后了他们好一截，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以防他们出什么意外。

顾景淮和明萱都走的不快，似乎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两人走了一段路，快要下到庄内，顾景淮才缓缓顿住了脚。

他站的地方恰好是一株红梅树旁，梅树上挂着明萱过年时候剪的窗花，风吹雨淋，加上这么长时间了，窗花早就褪色了，只能隐约看出，是蝴蝶的形状。

顾景淮随手把那破碎不堪的窗纸扯下来，捻在手中把玩。

明萱也跟着他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顾景淮沉吟了一阵，才闭了闭眼，说:“你先前猜的不错。傅相他……就是你父亲。”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真正听到确切的答案，明萱还是有些发愣的……她甚至，连嘴唇都有些颤抖:“二爷没有骗我？”

毕竟，他之前，瞒了她这么多回。

如今亲耳听到他说出口，明萱总有些不真实。

他都带她来这里，也决定要告诉她了，又有什么好骗她的？

顾景淮苦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我又如何会骗你？”

若是要骗她，他也没必要带她来这里了。

他身为一个东阁大学士，又是看着明萱长大的人，如果真要骗她，哄她，其实是有千百种法子的。

明萱聪明是聪明，但跟他这个官场上混了多年的阁老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的。

见明萱震惊的连站都站不稳，差点撞到梅枝上，他忙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说:“先前不是很想知道，怎么如今听到，却反而害怕起来了？”

明萱想到昨日看到的卷宗，傅家上下几百口人皆丧生于多年前的贪墨案中，无一生还，又怎么能不害怕！

之前没有确定，那些人对她来说，顶多感同身受，但眼下确定了……那些可都是她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都是她的亲人啊，她怎么能不震惊。

她眼眶一下就红了，抓住顾景淮的手，声音沙哑道:“可是我之前听说，傅相的一双儿女，都在多年前离世了。……很多大臣都亲眼目睹。我……又如何能活下来？”

还未触及辛秘，小姑娘就已经红了眼睛，顾景淮看着她硬忍着不落泪的样子，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徐缓:“让你活下来，的确经历了一些曲折。”

有些东西，他下意识不想去触及，但小姑娘问了，他也不能不说。

他揽着明萱，慢慢往庄内走，说:“是你母亲，临死之前，吩咐丫鬟先将你带离府里，后来又找了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代替了你。”

顾景淮当年才刚刚涉足官场，事发当日，他又被人支去了别处，其实很多事，他也不甚清楚。

只知道，傅相落罪，傅府一夜之间被血洗，京城一夜间改朝换代。救下明萱，也是机缘巧合。

也兴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注定让他，以这种方式，去还傅相的恩情，以及，赎自己罪……

太过血腥的东西，他不想告诉明萱，他能跟她说的，只有自己的猜测，真假掺半。

“可是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人认识我？”

明萱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个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那种情况，有多惨烈，她都能想象到。

那样的危机关头，傅夫人又怎么有时间掉包呢？

而且，傅相有一双儿女，为何独独她活了下来？

她哥哥呢？

她有太多的疑问了。

顾景淮知道她会问，轻轻说:“倒不是没人认得你。而是……认得你的人都没在。后来……”

说到这，他神情闪过一丝悲伤，看了明萱良久，才说:“后来没多久，傅府就被人一把火烧了。连带着傅夫人也……”

也被烧的面目全非，认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最近忙电脑不在身边，都是用爪机码字的……所以……更新略渣。只能，给大家跪榴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