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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莫子跟他女朋友讲的,第七个故事。夏若初作为上帝视角,觉得故事不错,加以记载)
我小的时候,家住河西,该处人烟稀少,家旁边的空地上错落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留下来的乱石土墙,杂草丛生。
在土堆、枯树和杂草之间,有一个蚂蚁的帝国。
由于此处常年鲜有人迹,故此帝国极大,闲暇之时去看,几乎遍布了方圆百米,数量以万计。我当时尚且年幼,身体矮小,所以比大人们更容易看见细小的东西,故既能看见帝国之壮观,亦可察觉一只只蚂蚁个体的勤奋。
他们显然分工明确,大体分为三类。
一类是一线的操作者,以开山辟路、踩点觅食为己任,这类蚂蚁总是力气很大,一只就能搬运于己数十倍重量的东西,或是米粒饼屑用于帝国存量,或是碎木树枝用于帝国建设,长此以往,且乐此不疲。
第二类是传讯员。我很小就知道蚂蚁是通过头部触角的互动而传递信息,所以立刻就能判断出这类蚂蚁起到的作用是传讯。他们总是往返于帝国内部和外面操作者之间,每天走的路比操作者要多得多。据我猜测,他们的工作就是把帝国高层的命令传达于操作者,譬如“去西方看看,或有食物”,再或者“今日早归,恐有雨”,再再或者“帝国存粮有余,然木材不够,今日需多搬运木材”;当然,他们也会反向通讯,把前方操作者的发现汇报至帝国内部,譬如“北方有人迹,需早做防范”,或者“东方发现大量食物,需多派人手搬运”。
第三类大概是脑力工作者,即帝国高层。他们看似整日盘桓于帝国核心部位,很少挪动,但事情并不少。就是他们,整日接受传讯员的通知,然后再向传讯员发出命令。小时候我经常想,如果我是一只蚂蚁,最好是当一个决策者。一声令下,就可以让帝国按我的意思去发展。然随着年纪逐渐增长,我却越来越觉得当一个操作者和传讯员是最好的选择。决策者的责任似乎太过重大,需要时时计算帝国存粮,时时考虑帝国人口,时时地方别国入侵,稍有不慎,不仅自己遭殃,很可能帝国也因为自己的一招臭棋而覆灭。
总之,这就是蚂蚁帝国的现状。
那年夏天,天降大雨。
虽地处江南,年年有大雨,但那年的雨,是没有见过的大。以至后来生命的二十年,也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雨。
我家地处低洼,倾盆之雨下了一个下午便遭淹没。客厅里的水已经没过膝盖,所有值钱的物件已被搬到了柜台之上。
父母出门挣钱,不允许我出去,怕我掉下河。我无所事事,突然想到了家旁边的蚂蚁帝国。
雨如此之大,作为人我都处处受到牵制,都必须防范于万一,蚂蚁又当如何?
我猜测,帝国一定已经灭绝。
穿了雨披,又撑了把打伞,我淌着水,去看他们。
我到之时,正是雨最大的时候,蚂蚁帝国惨极了,但尚未“全民就义”。
目力所见,蚂蚁帝国正在迁都!
此时的景象跟寻常所见已经彻底反了过来:最前的是俨然是数十个决策者,他们顶着狂风骤雨,努力向土坡上爬去,爬一段就要停下片刻,似是在寻找正确的方向,然后把路线稍作调整,再往上爬去。
最忙碌的是传讯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数量如此之多,又如此密集的传讯者,那简直是一个方阵!每当最前方的决策者作出选择,发出命令,他们就会来往于决策者和操作者大军之间,数百传讯者迅速而又反复地传递着号令,他们的路线时刻在调整,他们所接受的命令很可能几秒钟之后就又发生了变化,其中复杂,简直超出我一个人类大脑地想象。
而传讯者后方,则是密密麻麻的操作者大军!我终于见识到了蚂蚁帝国到底有多少操作者,放眼望去简直看不到边,地上俨然已经漆黑一片!所有的操作者都箪食壶浆,拿着能拿的一切家当,木料、砖屑、米粒、面包残渣,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蚂蚁帝国的“国库”,居然是如此丰厚和富裕!他们所拿起的光是食物,就大概可以让我全家饱餐一顿了。他们浩浩荡荡地接受着传讯者的命令,跟随着决策者的脚步,离开自己的家园,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天上的雨更加猛烈了,不一会儿,就有大片的蚂蚁被汇集起来的水流所淹没。被淹没的蚂蚁会很快浮上水面,近三分之一的蚂蚁会随着水流飘走,再也寻不到大部队的方向。但也有数量众多的蚂蚁漂浮在水面上,头顶着所拿的财产,奋力追赶上大部队的步伐。传讯者会帮他们,越来越多的蚂蚁会连成一条线,结成“一字长蛇阵”,把力量聚集在一处去抵挡暴雨和水流。
终于,牺牲了数百只蚂蚁后,它们爬到了土坡之上。雨还在下,数万蚂蚁叠在一起,占据着土坡仅有的几平米高地,左右彷徨,似是在跟大雨对峙。
我心中却是明了:天气预报说雨还要下很久,此地绝非安身立命之所。
决策者们徘徊了很久,突然又指出了方向:继续向前!
继续向前就必须放弃眼前保命的高地,这是一种近乎赌上国运的决策。
但传讯者们却不乱,按部就班地传递着帝国前进的方向。
果然,所有蚂蚁再一次动了起来。
他们这一次选择的是东边的方向,这个方向的地势不算低,积水也不算严重,但就算如此,似乎“放弃好不容易到达的高地”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决策就是决策,帝国大军再一次运动了起来。
决策者们一马当先,率先走下高地,淌着积水,在水流中搏命往前,中间甚至有两个决策者不慎被水流冲走。
大部分决策者再一次顺利到达一处落脚点,那是一片砖瓦地上,暂时没有被大水淹没。前方和大军拉开了距离,传讯者就忙碌了起来:确定决策者的位置,接收决策者的命令,传达命令,并且引领操作者的方向。
他们很快,比我想象得要快,很快大军就找到了方向。这时候雨水更大了,许许多多的操作者蚂蚁都抛弃了背在身上的粮食储备,以求最快到达下一个落脚点。
就这样,一站一站的决策、等待和催促,足足两个小时的跋涉之后,蚂蚁的数量已经减少了一半。
而我,也终于发现,它们找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一颗老槐树!
这颗老槐树足有十米高,屹立在此数十年了。
决策者们一声令下,所有蚂蚁都开始上了树。
上了树后,危险立刻就小了很多,而且很幸运的是,他们在树中间找到了一个大洞,足够遮风挡雨。
决策者们先进洞,然后又出来,指挥着后来者进入。
树洞很大,但是比起数万只蚂蚁还是显得小了。
操作者们进入之后,开始了他们的专长,开垦。
一点点的木屑被运出来,这样树洞就会越来越大。其实在我看来,最先进入树洞只要赖着不走就可以生存了,但他们没有,他们还是在工作,开荒,搬运,掏空。虽然很多蚂蚁在开垦过程中会由于各种原因摔下树,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
可真是----深挖洞,广积粮啊!
那天我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在打洞。
第二天我去看他们的时候,洞已经大了很多,足够大多数蚂蚁搬进去了,但他们还在继续。
第三天我去的时候,洞已经完全打好,那已经不能算是洞了,像是沿着树木开辟出的一条道路,长达数米,所有蚂蚁都安然地呆在里面,看着风,看着雨。
雨,还在下。
我知道,他们的存粮,或许不够了。
于是,就开始了蚂蚁帝国与命运的对峙和斗争,少量操作者会在雨小一点的时候出门觅食,大树根部已经被完全淹没,于是他们就往上而去,树上亦能找到些许能吃的东西,他们只能在渺茫的希望里寻找生机。
那场雨,延续了一个星期。
一周之后,天空放晴。
我去看他们,他们永远沉默着。但我好像在隐隐间,听到了欢呼。
我不知道他们饿死了多少蚂蚁,又在灾难中牺牲了多少蚂蚁,但我知道,他们胜利了。
牺牲者会让他们铭记,而这场战争中,所有人都是战士。对于他们短短的一生而言,或许这种壮举已经足够载入他们的历史。
等水褪去,又过了三两天,帝国开始往下,再一次迁都。
他们回到了曾经的家园,帝国再一次兴盛。
后来,我开学了。
再后来,我搬家了。
再再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去往了远方求学。
不久之前,我又一次回到了当初的地方,那里还是鲜有人烟,但土木碎石还在。
我在那里漫步,很久很久后,突然找到了当年的那棵槐树。
我在槐树边寻找,突然看到了一堵矮墙,矮墙上下,无数的蚂蚁在劳作。他们好像更加壮大了,密密麻麻看不到边。
十几年过去了,这对于蚂蚁来说,可能相当于几千年。
几千年里他们经历了无数次的危难,或来源于天灾,或来源于人祸,或来源于少粮,或来源于战死,但,蚂蚁帝国居然还在。
我有幸见过他们的祖辈,跟他们一样,自强不息。
他们也许已经不记得祖辈了,毕竟每次灾难来临,牺牲者都是那样地多,那样地突然。但顽强已经成为了一种烙印,成为了他们仅可依靠的生存之道。
如此看来,他们,与十几年前,或是几千年前的他们,已浑然一体,并无分别了。
小莫子口述
夏若初记载于20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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