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暗流汹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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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在青龙宗长老阁内，大长老倚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中茶杯。

他年纪看似比宗主轻上些，眼角依旧有着深深的鱼尾纹，发鬓黑白交织，细长的眼睛，一眯眼，便让人只能看到两条横线。

黑暗一角，一双苍老皱巴巴的手握住茶盏，嘴角勾起淡笑，清冷道“寒龙门这些年来一直蠢蠢欲动，似妄想夺取宗主之位。”

大长老闻言，摇晃着茶盏，望着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漫不经心道“寒龙门并无外门，观其上下，除了门主白世翔，竟连一长老都不曾有。”

那黑暗之中的人影走出，身着长袍，长相与大长老一般苍老，开口道“所以此次寒龙门便直接推举白世翔争夺宗主，若是白世翔成功夺取，那么就凭这些年圣龙门欺压霸凌，寒龙门定会报复。”

大长老淡笑一声，低头抿茶，笑道“二长老，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二长老走到大长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面色冰寒，冷声道“优胜劣汰乃是万物生存之道，如若灭门，亦是情理之中。”

话音刚落，昏暗屋门被推开，刺目阳光射入昏暗大殿，逆着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平行步入，声线伴着脚步声而起，“寒龙门中心柱是白世翔，那便是寒龙门唯一筹码。”

二长老瞥了来者一眼，冷哼一声，敲击着桌面道“他都是半身入土之人了，倒时又有谁会护着寒龙门？”

只见两个身影走到大长老面前，嗤笑一声，似提醒道“二长老可莫要忘了，还有青介与宗主在暗中支持。”

二长老闻言一愣，随即无奈叹了口气，摆手道“怎么将这俩顽固忘了，罢了，你先按计划吩咐下去罢。”

大长老手中茶盏落桌，发出清脆作响，他开口道“每每有历练时，宗主都要与寒龙门分上一杯羹，同是一宗之下，我亦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寒龙门弟子修为着实太难看了些。”

自寒龙门诞生起，门内弟子修为便逐渐差了圣龙门弟子一大截，天资再聪颖的弟子无一例外，就连寒龙门门主白世翔，虽实力足够，但年龄亦偏大了许多，若非宗主点头，怕是白世翔亦无竞选资格。

幽暗光下，他双眸闪烁寒光，冷声道“这些时日寒龙门越发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亦不能怪我等偏袒圣龙门，毕竟我四人均是圣龙门所出。”

二长老轻抚白胡，长眉紧皱，面色冰寒道“如今寒龙门，要么遣散，要么吞并，若是让此卑劣门派的弟子当了宗主，便是灵道内的笑话。”

话音刚落，巨大钟声已回荡在青龙宗内，打断四人谈话，四长老对视了几眼，纷纷起身，并肩往外走去。

校场内，只见三人站在台上，听着悠长钟声敲响。

宗主望着四面八方陆续而来的弟子，一脸庄重，轻抚衣衫，随后转过身对身后男子道“青介，此次你还是避嫌好，你既刚与长老阁闹翻，还是不要多出事端。”

青介广袖袍随风舞动，他轻颔首，并不多言埋怨，拂袖转身，身后青若风淡淡瞥了眼远处青山，转身跟随青介，二人一并离开。

宗主垂身，拿起椅边靠着的权杖，只见那权杖顶端如龙爪般，似向天要抓取什么，老者这才从怀里摸索，掏出那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圣宝。

只见那灵晶中心，似隐有一条青龙身影，从远处看竟如蓝色水晶里装有一头圣兽。

宗主将圣宝放于龙爪中，霎时，灵晶缓缓悬浮于权杖之上，耀眼光芒扫向全场。

一道蓝色光柱穿越校场，直冲云霄，如卧龙冲天，以校场为中心的苍穹刹那蓝云密布，发出淡蓝光辉，向外层层递减而去。

随即校场门被推开，四位身披白色披风之人缓步走来，纯白披风之上画满了扭曲回祥云龙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蓝光。

大长老渡步到长老座坐下，悠悠开口道“今日着实不错，不论是谁接任宗主，我等都需来贺上一贺。”

“青介不来？罢了，早日逍遥亦是挺好，我等羡慕不来。”二长老佯装叹息摇头，却见其余三位长老眼中掩不住快意。

宗主拿着拐杖，略有不悦，重重敲了敲青色大理石地面，皱眉冷声道“既技不如人，又何必在背后说风凉话，休忘了上回你三人合力都敌不过他一人。”

二长老闻言，略感窘迫，随即咬牙不屑道“那日我等不过点到为止，何况若非青介将少主之位让于你，你亦不会这般看重他意见。”

宗主闻言，并未动怒，抚着胡子笑道“青介淡泊名利，做事考虑全面。再者，如若当初他并未让我，以他手段，可还会有长老阁今日？”

四位长老不再做声，暗自咬牙，自顾闷坐在长老位上，宗主亦是扭过头，不再理会。

长老阁乃先人所留，是为辅宗主治理。宗主轻抚白胡，长老阁并非不尽心，只是众长老皆源于圣龙门，自更偏袒圣龙门弟子。

长老阁只觉寒龙门累赘，巴不得弃之而后快，如今唯有他与青介能给予寒龙门支持，用心抬举，并处处庇护。

众弟子皆知，青介并非是修灵氏族内血脉弟子，而是在外门因天资聪颖选入内门来的。可他却对宗主之位毫无兴趣，只愿做个来去无踪，散仙般的长老。

如此，二人如今亦与长老阁有了不小隔阂。只是寒龙门着实人丁稀薄，很是孱弱，就算有心筹划，亦是枉然。

“圣龙门内门弟子到！”

随着弟子高声发出一声呐喊，紧接着在细碎脚步声中，圣龙门内外门弟子们身着统一青衣，整齐步入。

“拜见宗主，四位长老。”

众弟子拱手作揖，洪亮声音响彻校场，大长老挥手，算是应下了，众弟子便走到校场右侧负手而立。

“寒龙门弟子到！”

随着悠长声响，便是两排身着白衣的寒龙门弟子前来，如上作揖行礼，宗主点头，抬眸望着大门再次紧闭，似在期待着几个身影。

半晌，大门发出沉闷声响，被一人推开，那人身着青甲，乌发高束，加冠年纪，全身武装，青色战甲之上均是白色尖刺，格外骇人，可周身真气却无丝毫戾气，眉目平和，步伐沉稳，不疾不徐。

“圣龙内门门主古舟，拜见师父，四位长老。”

古舟拱手作揖，微微侧脸，那本应站有寒龙门门主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他瞥了眼人数稀少的寒龙门弟子，白世翔迟迟未到。

寒龙门主正屋之中，白昭柔正一言不发拿着白色布条裹着白世翔的胳膊，紫莹懒懒趴在她肩上。

白世翔端坐在椅上，望着白昭柔一脸严肃模样，忍俊不禁，拿手勾了勾她鼻尖，笑道“小小年纪，瞧你这表情，与你娘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白昭柔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嗔怪般问“爹爹，你为何会受如此重伤？”

白世翔望着白昭柔略有几丝稚嫩却认真的表情，撇了撇嘴，表情略有些不正经，却并不多说，思绪逐渐蔓延。

许是因时间冲刷，当二人再度谈起那女子，似再无那般悲伤。白昭柔亦是懂事，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娘亲，可身为爹爹，怎会不知白昭柔心里所想。

那目光移到白昭柔肩上，白世翔转移话题道“我听闻，是这只小蝎子破了困？”

白昭柔闻言，侧眼看了看紫莹，点头道“它叫紫莹，应亦有灵炁罢。”

“紫莹？”

白世翔略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抓了抓脑袋，见白昭柔很是认真，才点头道“万物皆有灵，人兽高于草木。”

他抬手轻抚紫莹身躯道“这只小东西，似已算灵兽。”

白昭柔并不多语，晓得爹爹只在转移话移，她给白世翔胳膊上那布条打了个结，便算是包扎完了。

白世翔甩了甩胳膊，轻抚过白昭柔脸颊，便站起向门外迈出一步。

“爹爹！”

白昭柔轻唤，猛然伸手，拉住白世翔，声线柔弱，祈求道“爹爹，你都受了这般重伤，可否不去。”

白世翔闻言，垂眸望着身旁女子，目光慈祥，笑意却略有些苦，他轻抚白昭柔面颊，耐心解释道“柔儿，有些事爹爹可推脱，但多得是心中不愿做，却又不得不做之事。”

“何事？”

白昭柔垂头，目光无神，却发觉那人摩挲着自己的手竟亦不觉微微握拳使力。

“柔儿，你一直身在寒龙内门，唯一接触到的圣龙内门弟子便只有青若风。”白世翔不看她，别过自己的脸道“但在青龙宗内，许些圣龙门弟子与长老看不起我寒龙门，处处打压，在外闯祸更是直接栽赃，使寒龙门在外臭名昭著。”

白昭柔睁着大眼，略有些困惑道“为何栽赃？”

白世翔却只是笑着，顺着发丝轻抚白昭柔脸颊，心底略感苦涩，却不得不说道“日后会明白的。”

白昭柔闻言，似轻笑了一声，镇定道“我不需明白这些，我只知修灵道，定会受伤的。”

她抬起头，白世翔竟在她眼底看到隐隐莹光，未待他看清，白昭柔已扑上前，猛然环住自己，似想充分感受那真实的触感，开口之时，声线中竟颤抖略带哭腔。

“爹爹，我已经没有娘了…”

白世翔闻言，眼中微光闪烁，逐渐变得苍凉，终是怕了死。

他微握拳，薄唇轻启，珍重承诺道“我定带着你娘的那份缺失，护你一生无忧。”

听吱嘎一生，门被打开，严笙望着屋内二人，微微一愣，顿住原地，随即恢复平静，站在门口示意，声音不高不低道“门主，该走了。”

白昭柔闻言，迅速伸手，一把拉住白世翔衣袖道“爹爹，带昭柔去见见世面罢！”

白世翔望了她一眼，沉默半晌，终点头应允，转身接过严笙递来的长剑，对他道“你留在此处，好生看护寒龙门。”

校场内，龙爪权杖之上的圣宝悬浮旋转着，蓝色灵炁包围旋转，光芒洒在每一个盯着权杖的弟子脸上，却照不透其心中所想。

红鼓敲响，时辰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