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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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周末，许雯音还是按照平时工作生物钟那个点醒来。

不过区别是，这次睁眼后，她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会，感觉睡饱后，她下意识从枕头底下摸过手机。

当看到纪明则发来的信息时，整个脑子清醒不少。

【晚安】

这条信息，是纪明则昨晚发来的。

十一点半，那会她已经睡着。

原来，昨晚他还给她发了晚安。

许雯音心口像是滴了蜜。

要不要回？

昨晚发的信息现在再回复，好像显得有些刻意。

但是不回……她没办法对他发的信息假装不理睬。

【刚睡醒[笑哭]】

后面添加一个表情好让自己回复显得没那么生硬。

她等了会，见纪明则没来信息，起床梳洗。

近日的烦闷，在昨晚和纪明则吃饭散步后，消散不少。

只是一想到纪明则条件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又难免涌出几分失落。

也罢，活在当下，克制自己不去对他动感情，开心就好。

她今天不打算出门，简单梳洗一番便回到房间。

若不是想看纪明则给她回信息，她并不打算去碰手机，最近在筹备一级注册建筑师的考试，压力有点大。

自工作后她发现自己很难静下心来学习，学习效率完全没有读书那会高。

每次想抽空看会书，看不看得进去是一说，总是很容易被各种事情打断从而分神。

结果她拿手机时，纪明则的信息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父亲电话。

不，在她看来不能称之为父亲，而是应该叫渣爹。

手机显示她渣爹十分钟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没接到。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和渣爹通话是什么时候，好像很长时间，又好像没那么长时间。

反正每次话不投机，也没有记起来的必要。

“雯音。”很显著的中老年男人声音，又比一般的中老年男人多了份威严感。

许雯音刚才还因为纪明则而产生的好心情，此时瞬间跌倒谷点。

她每次之所以接她渣爹电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说几句难听的话恶心一下渣爹。

“又背着家里老婆孩子给我这个曾经抛弃过的女儿打电话？”讽刺意味十足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更加低沉醇厚的男声，“你弟弟程轩的病，我给他找了国内最顶尖的专家对他进行手术，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等一些列算下来，治好差不多要五六十万。那位对治疗脑瘤的顶尖专家，手术已经排到一年以后。如果没有关系，你们想要排到他的手术，起码要一年以后。到那时，程轩的病，再恶化到什么地步我想你这个当姐姐的应该有所了解。”

许雯音脸上的冷笑瞬间定格，眸色森冷又痛苦。

母亲和弟弟，是她的软肋。

她可以很有骨气的不受周建成金钱的诱|惑，但无法眼睁睁看着弟弟被病魔折磨，母亲为弟弟奔波照料日渐白头和苍老。

她那么努力的赚钱给母亲和弟弟治病，情愿自己辛苦点，也不愿去求她那个已经是成功人士的父亲，就是想为自己和母亲争那么一口气。

没养过她抛弃她的父亲，别妄想用钱来买回亲情。

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周建成。

可在听到周建成刚才那句话，她原本自以为坚固的防线瞬间崩塌瓦解。

她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紧，如玉的指尖微微泛着白。

心口一阵绞痛，脑海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撕扯打架。

她没办法不妥协。

程轩已经做了两次手术，但都没有根除，那两次手术加上住院费医药费，已经把家底掏得空空的。

钱，她可以自己多吃点苦努力的赚，但程轩的病，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如果能请到脑瘤方面顶尖的专家，程轩就多一份生还希望。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认我这个爸，同意我补偿这些年亏欠你的东西，程轩治病的所有费用，我全包。而且，我还会给他请护工专门照顾，这样，你母亲就不会那么辛苦。雯音，我想，你应该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周建成说话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听上去，像是比刚才要苍老了些。

许雯音嘴唇快要被咬破，她真的不甘心，很不甘心，她恨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凭什么要这么轻易原谅？

曾经犯过的错，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吗？

可再不甘心又怎样，她现在没有能力给程轩找好医生，也没有能力让母亲不用再辛苦奔波操劳。

“你想让我怎么认你这个爸？”她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

胸腔像是积蓄了快要爆发的洪水，难受极了，忍不住从眼里汹涌而出。

“你知不知道，你抛弃我们后，我和妈是怎么过来的？你为什么生了我又不养我，为什么娶了我妈又不对她好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你这么一个毫无责任心的人，让我怎么开得了口喊你爸？”

越想压抑情绪，越是压不住，她说话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鼻腔被堵住，到后面已经开始哽咽。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她并不想在周建成面前哭，不想在周建成面前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但是一想到这些年她和母亲所受的委屈，种种情绪便无法抑制。

在她带着哭腔近乎低吼的说出那些话后，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

空气安静下来，她住的小区虽在市区，但小区很大，环境较好，只是所住楼层偏低，隐隐传来说话声。

好在有那么一点从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才稍稍冲散压抑的氛围。

“晚上见个面，一起吃个饭吧。”微微叹息的语气，透着无奈。

愤怒发泄出来，虽当时很难受，但发完火，听到周建成没了威严气势的声音，许雯音又好受不少。

她拿纸巾擦了擦眼泪，眸色一紧。

她原本是想彼此相忘于江湖，过去那些破烂事，她都不愿意去回想，嫌恶心。可既然是周建成主动三番两次找她，就别怪她从他讨回他曾经欠她母亲的债。

她妈不计较，不代表她会大度。

“可以啊。”

“你晚上几点有空，我到时候派司机去接你。”

“不必了，我可不是什么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六点吧，你告诉我地方，到时我自己打车去。”

“好，那就这么定了。”

许雯音正要挂电话，耳畔再次传来周建成的声音，“不管你怎么恨我，怎么对我，你都是我的女儿，体内流着我的血，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这句话，许雯音听着没有丝毫感动，反而还觉得异常讽刺。

不愧是成功人士呢，真会说漂亮话。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会天真信了他的鬼话。

她还不清楚，周建成之所以现在又要来找她，挽回所谓的亲情，绝不仅仅只是她是他女儿，体内流着他的血那么简单。

她可是打探到，周建成和后来娶得老婆生的两个孩子。大女儿比她小三岁，从小娇生惯养性子骄纵不说，还是个傻白甜。交了两任男朋友都是渣男，第二个渣男骗了她不少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渣男刺激到了，不愁吃穿的娇|小姐每天正事也不干，喜欢浓妆艳抹的混迹于各种夜店。

败了家里不少钱，名声也不大好。

小儿子现在读高中，从小严格教育培养，到了高中却忽然叛逆，在美国和他那些同学学吸□□，几个人神志不清时一起上了一个女生，判刑两年，现在都在美国监狱关着。

周建成现在就算事业再成功又如何，一对儿女不成器就算了，还不让他省心。

她虽没上过什么名校，个人能力一般，但相对周建成另外两个子女来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漂亮话说的简单，做可就难了。”许雯音冷笑一声，“我倒是很期待，您会把您认为什么最好的东西给我。小的时候我对您失望过，不知道您今后，会不会再次让我感到失望。”

说完这句话，许雯音便摁了电话。

四周重新归于平静，气氛没了刚才的压抑。

许雯音从沙发起身，走到阳台，目光眺望远方。

视线被耸立的高楼大厦给阻挡，远远传来喧嚣声，阳光很大，尽管没直接照在身上，都能感觉到燥热感。

没看一会，眼睛有点痛，她淡淡收回目光，走回客厅。

屋内光线不是特别亮，不过对她来说恰到好处。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腿抱着膝，看着茶几上一捧蓝白相间的满天星。

这是她买的干花，放了有一段时间，看上去还如初买时那般好看，琥珀色眼底映着那一片星星点点，忧郁又生动。

没多久，她双眸微收，凌冽的一笑，那双漂亮的杏眼，又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她爸有错，明知她爸有家庭还勾搭她爸的小三也有错。

既然给了她机会，她何不好好利用一下。

那是他们活该！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二十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别人家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除夕，母亲失魂一般的抱着她喃喃自语。

要不是她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哭得撕心裂肺，母亲多半就在那晚跳河自尽。

母亲总说她脾气倔性子烈，但是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性格。

没了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她只能靠自己。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小时候和同学打架，哪怕打输了，都没有人再敢去招惹她。

那时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忍让和大度，并不事情的解决办法，反而会让对方觉得她好欺负得寸进尺。

欠了她的，她得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