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嫡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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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风寒意尤甚,吹得京郊夹道的花树含苞怯怯,冷露凝胶,也让一阵轻咳声从车厢里传出。
随行侍女年芳十二,梳着双环髻,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听见自家小姐咳嗽,忙回头隔着藏蓝帘子殷切道:“小姐你怎么样?需不需要连翘进来给你暖暖手”
“无碍。”车厢帘子透出细细一条缝,被捏着丝绢的一只手轻掀着,手指细长莹白,却没什么血色,衬得食指指根的那枚绿指环浓翠欲滴,“连翘,还要多久才到落梅庄?”
声音轻若柳絮,一吹即散。
“小姐!大夫说了你不能受风寒,你可别又任性啊!”连翘细眉一蹙,说话声带着嗔怪,复又把帘子掩好,“小姐也别着急,这马上就到落梅庄了。”
连翘说着又不免抱怨:“哎,不就一个庶女而已,怎么还要劳烦小姐亲自跑这一趟,夫人也真是,难道不知道小姐身子抱恙么……”
光线暧昧的车厢内,沈俏靠着软垫,双手捂着羧猊暖手炉,静静听着一帘之隔的连翘喋喋抱怨。
沈俏,骠骑大将军沈乘的嫡女,母亲沈霍氏是大东朝一品诰命。作为将军府人人欣羡的掌上明珠,沈俏生而颖悟,能通诗书,为人性情温和知书达礼,可谓是京中闺阁贵女之典范。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沈俏自幼体弱多病,因此沈乘夫妇便越发疼爱。如果不是十五岁那年,父亲沈乘因寄养在京郊外一处隐蔽旧宅的私生女沈墨兰被沈霍氏发现,并且以庶女身份接回府邸,身为嫡女的沈俏本该有个幸福美满又风光无限的人生。
庶女沈墨兰入府,便是沈俏噩梦的开始。
沈墨兰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心机颇深,她认为自己十几年受的苦都是生父沈乘造成的,更恨沈乘因惧内只将她安置在京郊旧宅迟迟不让她入将军府享受一个贵女本该拥有高贵的人生。
于是在落梅庄待了两年的沈墨兰终于彻底黑化,先是利用奴仆之死顺利进入将军府,尔后勾引沈俏竹马谢章怀,陷害沈霍氏和沈俏,最后代替沈俏嫁给七皇子尹渊,把本已气息奄奄的沈俏活活气死在绣楼。
真正的贵女沈俏早在十五年前便死了,而如今靠在车厢里的女子,只是与贵女沈俏同名同姓的一缕寄生魂。
到现在为止,沈俏仍清楚地记得十五年前,贵女沈俏是如何伏在墓碑上恸哭,向她哭诉自己的滔天恨意与不甘。
那时沈俏托着下巴问她:“想报仇吗?只要你愿意从你的七魄中取一魄赠我便可。”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独特魔力,贵女沈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于是沈俏继承了她所有记忆。时空倒置,她被产婆从沈霍氏的胞宫取出,来到宿主所在的这个世界。
“沈墨兰……”沈俏轻声喃喃,漫不经心地播弄着指根的玉指环。
昏暗中,几点幽光在指间流转。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五年。
从这一刻起,属于沈俏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落梅庄是沈乘早年购置在京郊的一处避暑宅院,后来因为风水不佳而一直闲置,平时鲜有打理。
沈乘虽是武将,但也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就连妾室也不敢多纳,突然冒出的女儿自然不敢直接带回府邸,但沈墨兰一双泪眼楚楚可怜,话里话外都隐含对沈乘无能的责备。两相权衡,沈乘只能先暂时委屈沈墨兰,把她安置在落梅庄里,并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下人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沈墨兰在落梅庄待了两年,她原以为沈乘会找机会风风光光地将她迎回将军府,不料纸包不住火,这事到底还是被沈霍氏提前知道了。
沈霍氏善妒,知道此事后怒不可遏,恰巧沈乘的人来消息说沈墨兰掉进了冰湖里。而沈乘多疑,怀疑是沈霍氏所为,因此和沈霍氏没吵两句,就乘马匆匆往落梅庄赶去。
沈俏早知事情原委,母亲又被沈乘怀疑,不方便出面,这才主动替母亲前去落梅庄一探究竟。
“小姐,落梅庄到了。”
车辕在庄外停靠妥当,沈俏悠悠掀开帘子,连翘先她一步跳下马车,忙抬手搀扶。
晨风冷沁沁的,落梅庄内的梨花枝已经伸展到墙外,白茫茫一片好似初雪降至。沈俏的云履甫一沾地,连翘便将搭在臂弯的斗篷替她系上。
雪白斗篷绣着繁复花纹,朵朵串枝莲饱满丰腴,兜帽边缘还缝有茸茸狐毛。沈俏五官本就生精致无比,原本大气的脸面被兜帽遮了大半,便多出几分娇俏可人。
沈俏拢了拢斗篷,又吩咐连翘去车厢取来驱寒药包,毕竟春寒料峭,落梅庄湖水浮冰,沈墨兰没被冻死,估计这一出苦情戏也让她够呛了。
落梅庄地处京郊,但占地甚广,庄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园艺考究,景致陈设俨然与大户人家无二,只是人气淡了些许。这住宅于沈墨兰而言或许是缺了点人文关怀,但绝对谈不上苛待。
可沈墨兰却从不这样想,不然前世也不会逮着个外人就悲戚戚地说些暗指将军府苛待她一介庶女的话头。
连翘扶着沈俏刚绕进回廊,就与两名正拎着水靠前往库房的家丁打了个照面。
那水靠湿漉漉的,在地上留下两条浅淡水痕。连翘是个耿直性子,见状便将二人叫住,问:“听闻三姑娘也算半个武林人士,怎的还不谙水性?”
三姑娘指的就是沈墨兰,等接回将军府,序齿在沈俏和她弟弟沈镇后面,但在没正式入府之前,还不能以三小姐相称。
而沈墨兰的生母是一位江湖女侠,传闻于沈乘曾有过救命之恩,二人也拥有过一段短暂感情,只是后来那位神秘女侠在沈乘班师回朝的前一天忽然失踪了。
沈乘私下派人找了多年,未果,十二年后自称女侠女儿的沈墨兰带着一枚残缺的玉佩找到了沈乘。
倘若沈墨兰真的是女侠之女,跟着女侠在外漂泊,不说武功如何,但至少也不至于不识水性,所以连翘这样问也不无道理。
此外,沈家人来落梅庄避暑的次数寥寥可数,最近两年因为重新购置了避暑之地,于是落梅庄便越发清冷了。
如此寂寥的旧庄还配备有制式新颖的水靠,沈俏觉得委实不可思议。
只听家丁解释道:“回姑娘的话,三姑娘本是会水的,只是……”
说到这里,两名家丁互相瞧了对方一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都等着彼此开口。
“只是什么?”连翘问道。
半晌,其中一位家丁躬身艰难地回答:“……只是掉下水的不是三姑娘,而是住在东院的秦嬷嬷,三姑娘是为了救她才下的湖,不曾想那秦嬷嬷却是一颗豺狼心,想在湖里害三姑娘和她同归于尽……”
那家丁声音越说越低,说到后面便不停抬眸偷觑沈俏的脸色。
沈俏始终一言不发,雪白白的一张脸上竟没有半点表情。
倒是连翘沉不住气了,她是将军府里为数不多的聪明丫鬟,所以立刻就明白这家丁话里话外的意思。
秦嬷嬷原先是大夫人跟前的人,后来因身体不佳而主动请辞,大夫人念她孤苦无依,于是特地拨了落梅庄一处僻静小院给她养老。
一个年老的嬷嬷怎敢去害沈姥爷的私生女除非有人指使,而谁会是背后指使者则不言而喻。
“胡说八道!我便是秦嬷嬷一手调1教出来,她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害人!”连翘摇摇头,杏眼里是泛着怒意的微红,她扭头去看沈俏,有些语无伦次,“小姐,这定是……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沈俏在连翘手背上拍了拍,这一世的沈俏是个明白人,且连翘服侍她多年,她哪会不知连翘想表达什么?
这其中不是什么误会,而是陷害。
“罢了。”沈俏用丝绢捂嘴,咳了两声,“此事休要再议,连翘,先同我进去看看妹妹吧。”
落梅庄除了主卧还有不少客房,沈墨兰原本居于主卧,但由于客卧近湖,刚被家丁从冷湖里救上岸,便匆匆送到最近的一厢客卧里休息回暖。
沈俏走到客房廊庑时,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也从门里退了出来。客卧门前左右站着随从,屋内点了好几个炭盆,就连站在门外也能感受到烘人的暖意。
今日恰逢沈乘休沐,所以他一得知沈墨兰落水,又念及沈墨兰生母,也顾不得暴露沈墨兰身份,第一时间驱马赶来落梅庄。
那厢将军府正乱做一锅粥,无端多出个女儿,被瞒两年之久的沈霍氏气得眼冒金星,瘫倒在床。这厢沈乘已经厉声呵斥完奴仆,此刻正坐在沈墨兰榻缘,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两人上演着一出父慈女孝的温情戏码。
沈墨兰拥被而卧,脸色煞白,眼里的水光忽现忽隐,好似一副受了万千委屈却仍要故作坚强的模样。
“是墨兰不好,还劳爹爹百忙中抽身,亲自往这幽僻之处跑一趟……咳咳……”
沈墨兰轻轻咳嗽,病娇之态让沈乘心疼无比,再联想到沈墨兰的生母,于是更觉愧疚,“兰儿这是什么话?是爹不好,爹明明知道你这些年在外吃了很多苦,还让你住在这了无生气的地方……爹对不住你……等你病好,爹一定亲自来接你回府。”
“是墨兰的错,害爹爹担心了……”沈墨兰笑容苦涩,“能找到爹爹,就是墨兰平生最大的福分了,怎么还敢奢望把名字写入族谱并且入府常伴爹爹左右,还请爹爹原谅女儿不能尽孝……”
大东朝提倡以孝为先,尤重孝道,更是将孝之一字写进了典律前三条。倘若一个人做出有悖孝道之事,那他不仅会被万人谴责,更会以悖孝罪论处。
沈墨兰若不能以三小姐身份回府,便会因无法进孝而成为有罪之人,而将军府门楣煊赫,圣恩不倦,又怎能因为一介庶女而名声扫地?
这招以退为进着实戳到了沈乘的心窝子,如此沈乘恨不得立刻将沈墨兰接回府邸。可沈霍氏那里又该如何交代更何况一大早还因为沈墨兰之事对她甩了不少脸色……
沈墨兰似乎看出了沈乘的为难,有气无力地道:“爹爹也不要过于责备秦嬷嬷,毕竟墨兰本就命如蝼蚁,不管是在落梅庄还是将军府,即便怀有一颗如爹爹这样的良善之心,大抵也是别人瞧不上的……”
如果孝道一说只是戳痛了沈乘的心窝,那这番话便是直接摧毁了沈乘的心理防线。
要知道沈霍氏的母家乃是皇亲,当今太后便是沈霍氏的姑母。
在府邸时,沈霍氏执掌大权说一不二,若不是早年沈乘受了他们霍家的帮扶,他也不可能有机会统领百万大军驰骋疆场。夫妻二人表面上相敬如宾,实则貌合神离,尤其是沈乘,他一直不甘屈于霍家权势之下。
眼前的沈墨兰和他本人又是何其相似他活得憋屈也就罢了,怎么忍心女儿也被人瞧不起?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和戕害!
于是,本就对沈霍氏极为不满的沈乘,如今再听沈墨兰之言,心里对沈霍氏的惧怕和残存的愧疚瞬间转换成满腔怒火。
沈乘脸色铁青,正欲发作,忽听门外传来随从的声音。
“大小姐。”
纤纤十指摘下兜帽后,沈俏这才施施然走进门来。眉如翠峰,眼含清波,雪白斗篷裹着娇躯,露出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一双明月珰随着她的步子在耳垂下方轻轻摇晃。
虽略显病态,但气质卓然,与沈墨兰那伪装的小女儿作态截然相反。沈墨兰纵然再不甘心,也不免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爹。”沈俏捏着丝绢,朝沈乘盈盈一福,举止端的是落落大方。又转身坐到沈墨兰榻前,替她掖了掖锦被,嘴角笑意浅淡:“此番见妹妹无碍,我便放心了。今早听闻妹妹义举,如今方得以相见,妹妹果真是个标致人儿。不过妹妹出身江湖,胸怀豪气仁心,如今更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又何故说些轻贱自己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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