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大国师（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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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说完婊妹的奇遇,沈俏发现灯神大人捏着包子半天没有下口。

少年郎缓过神来，将包子放回盘内，推到沈俏面前：“都给你了,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莫名其妙！”沈俏看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结果自己没咬两口包子，屁股下的板凳被人给一把抽走了。好在她算半个练家子，才能有十足的腚力来维持平衡。

“别再吃了,一会儿神酆都的泽湘君要来此借宿,还不赶紧去楼上收拾几间上房出来！”镜花催完沈俏又去催促太微的考生,一大早客栈气氛搞得紧张兮兮的。

沈俏趁机朝着镜花背影狠狠地瞪了两眼，强塞了一嘴的包子,这才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拎着水桶有模有样地上了楼。

少年郎隐了身形,负手立于客栈的屋脊之上。一刻钟不到,一个身型佝偻的男人出现在他身边。

“老朽见过大人。”身材矮小的男人恭敬地朝他行了一记礼,方问道，“不知道大人找小的过来所为何事？”

少年郎的目光从他黝黑的肤色上扫过,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是这样的,长老会一致决定修改此次考核的部分规则和内容，而灯神的设定有失考核公平性，所以长老会的意见是取消......”

男人大惊：“大人没搞错吧？我都做灯神七八十年了，可没听谁说这不公平啊？”男人说着说着开始抬袖抹泪,“哎唷，我在这幻镜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长老们何故砸我饭碗啊......”

少年郎听他半唠叨半哭泣了会儿,才开口安慰：“关于你的去向，长老会另有安排，而且还会给你十颗灵珠做补偿。”

男人愣怔：“十......十颗灵珠？大人此话当真？”要知道，十颗灵珠完全可抵他在这幻之镜中八十年的修为啊，对他区区一个秃鹫精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也不知道这些长老们是怎么想的，难道是看他在镜子里表现优秀？

没空想太多，男人鞠躬鞠到底，忙乐呵呵地回灯里收拾包袱。

幻之镜外，花若衣一锤桌子:“这是谁安排的随行考官啊？长老会十颗灵珠，就这么便宜那秃子？”

“花长老息怒。”长老芜菁看了看首座的大国师一眼，笑眯眯地劝沈若衣，“灯神设定本就不合理，那位小考官这样做想必也是从考生们的角度考虑，至于那十颗灵珠......我看就给了那秃鹫也无妨，这些年他也是劳心劳力，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愿望......”

“打住。”话音未落，就见花若衣笑得微妙：“芜菁长老这么急于解释，莫非那小考官是你座下的人？我说呢，长得细皮嫩肉的，不正好是您老的菜么？”

寇芜菁有龙阳之好在天罡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被花若衣这样赤条条拿到众长老面前说，哪怕他脾气再好，此刻脸色也难看得紧，正要发作，首座的齐祯忽然睁开眼皮，平静道：“各位长老无需争执，那十颗灵珠记我账上便是。至于老秃鹫，便有劳芜菁长老另作安排。”

“是。”芜菁拱手。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花若衣抱起胳膊冷哼一声。对面的欧阳芾看了看她，唇角不自觉弯起，见她抬起眼眸，慌忙将目光撇到一边。

从楼梯口向下看去，刚好能看见端坐于桌前青袍男子，穿戴简单而大气，神情从容，听人言说时偶尔儒雅一笑，举杯执箸都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沈俏抹布搭在肩头，双臂撑在栏杆上，目光落到男子身上，叹道：“这泽湘君是个人物啊。”

“白姑娘何出此言？”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扭头见是灯神，沈俏道：“大人，麻烦你下次出现前能不能打声招呼，万一被你吓死出局怎么办？”

“白姑娘莫非喜欢那种？”少年郎盯着楼下看酌慢饮的男子，答非所问。

那种？沈俏想了想，白新星喜欢薛介这种油嘴滑舌之辈，但她不一样，她倒是喜欢楼下那种的。挠挠头皮，沈俏老实答道：“谈不上多喜欢，算欣赏吧，你不觉得那种人，会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吗？就像抬头可见的白云，山中的碧潭，掠谷的山风一样。”

这话听着矫情，沈俏说完就后悔了，却少年郎叹道：“抬头可见的白云往往变化无常，山中的碧潭难免深不见底，至于掠谷的山风也偶有折摧万物之力。”

“......”沈俏瞬间垮脸，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她早拿针线来把他这张讨嫌的嘴巴给缝合了！

见她看自己的面色不甚友善，少年郎干咳两声：“神仙当久了难免闲得慌，所以才大发慈悲给你提个醒，至于你怎么打算那是你的事，反正你若是出局，正好欠你的愿望就用不着还了。”

沈俏“嘁”了一声，没再理他就匆匆下楼招呼客人了。

其实她连泽湘君正脸都没有看清楚，只是在看到他的背影时，觉得恍惚间脑子里被勾起一道熟悉的影子，只一瞬，颀长的身影便匿得无影无踪，无论她再怎么凝视楼下的泽湘君，也无法回到刚才恍惚的状态里。

终有些不甘心，沈俏又提壶靠近泽湘君，一边给他沏茶一边打量他的模样，心中不免哀叹：看来方才那股熟悉感彻底的没了！

正呜呼哀哉着，桌子对面的汉子突然朝她叫道：“喂喂！你搁这浇花儿呢？到底会不会倒茶啊你！”

沈俏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泽湘君面前茶水四溢，整个桌面被她浇得惨不忍睹，忙从肩上取下抹布，陪着笑收拾：“哎唷，小人光顾着瞻仰这位爷的丰容华姿，竟一时忘了手里的活计，叫各位官爷看了笑话，该打！该打！还请官爷看在小的养家糊口不容易的份上，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眼下她做茶博士打扮，还幻出一脸的麻子，躬身谄笑时不忘把猥琐邋遢的气质流露出来，不知道的还只当她在这客栈倒了百八十年的茶水。

见她动作麻利，这一行人也没再做计较，那汉子嚼着花生米，道：“这小嘴还挺利索，就是人长得磕碜了点儿——过来我问你，你小子在这小客栈一个月能拿几钱月银啊？”

沈俏不好意思说是打工还债，便随口胡诌了一个数出来。

“那么点儿够你补贴家用？”汉子端起酒杯，摇头讪笑，“还不如来跟我混，我们泽湘君啊，最喜欢你们这种......你看我干什么？”

泽湘君放下筷子：“莫风，你醉了。”

莫风红着半长脸：“我没醉！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不是喜欢......嗝～”

泽湘君显然怒了，目光一冷：“给我住嘴！”

迎上他的目光，沈俏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忙把头埋低。怕客人在她店里闹起来，原本在柜台后面拨算盘的镜花也赶紧过来打圆场，顺便给沈俏使了个眼色。

沈俏放下茶水，不动声色地退到了柜台后面。这群人看着怪怪的，想必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沈俏手指闲闲拨着算珠，又把灯神那些煞风景的话拿出来捋了捋。

她捋了半天也没捋出个头绪来，倒是发现好几颗算珠长出了裂纹，裂口很干净，一看就是才出现不久的。

老板娘将客人带去上房后又很快折回柜台前。

“老板娘，你......没事儿吧？”见她脸色煞白，沈俏惊道。

镜花微皱的眉头松了些许，看着她道：“今晚子时，楼上天字号房间，就你一个人。”见对方满脸的生无可恋，镜花解释道：“放心，我不害你，兴许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没有拒绝的理由，沈俏只好苦着张脸应了。

月上中天，天字号房间隔壁的隔壁，两道人影正斗得不可开交。

小黑蟒仍然蜷在被子里，圆溜溜的眼睛有些好奇地望着贸然闯入他房间里的不速之客。这两名黑衣人身型都不高，招式又皆灵巧多变，路数大相径庭，一时间竟难分上下。

交手数十招，许是担心动静太大，两人打着打着渐渐停了下来。执鞭人道：“朋友，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执剑人冷笑：“没听说过偷东西也分先来后到。”

“可你想想，你我相争必会闹出不小动静，而且我们都顾着把力气往对方身上使，即使分了输赢，恐怕也拿不到东西，没准儿还会变成那怪物的盘中餐。”执鞭人道，“不如你我合作，等一起拿到东西，再一决高下以夺此物，如何？”

执鞭人说的显然很有道理，执剑人略一沉吟，问：“那蟒蛇凶猛无比，不知阁下打算如何对付？”

面巾下的嘴角翘了翘，执鞭人从背囊里掏出一只死兔子放在地上，借着月光，又拿出药瓶抹了些药粉在兔子的伤口处。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面巾后的执剑人冷笑起来。

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