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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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石头与矮树丛后跃出无数明亮火光,像是一个个红灯笼，垂挂在四周。

郁从渊放眼望去，周遭已经被举着火把的怪异生物包围。

火苗腾跃不止,映照出其下一张张可怖扭曲的面孔——沙丁鱼似的头颅,嘴巴长在脑袋顶上,一对弹珠大小的无机质死鱼眼正紧紧盯着在场七人,而脖颈往下，赫然是人类的身体,瘦长的胳膊与双腿,皮肤上覆满了泛着银光的细碎鱼鳞，手指和脚趾之间均生着半透明的薄膜。

薄膜在火光之下透出淡粉色泽，看上去像是柔软的某种肉质。

可是郁从渊却看得很清楚，那层半透明的薄膜上正鼓起一个个细小的囊泡,囊泡皲裂破开时,流出浓稠的透明液体，并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腥味。

这味道强烈到让人难以忽视。

“不要闻这个气味！”林申眼疾手快地捂住郁从渊口鼻，干燥温热的掌心抵着后者略有点起皮的嘴唇。

林申手指不自然的曲起,忍不住为这点细小的触碰心旌摇曳、心花怒放。

然而紧接着就被郁从渊推开。

“顾好你自己。”

郁从渊撂下这句话，手指翻飞间，军刀已被握在手中。刀锋淬着冰寒的光,尖端对准周围的鱼人。

郁从渊神情冷凝严肃，他完全不知道这群鱼人究竟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不止是声音,连气息都没察觉,此时再一细听，发现这群鱼人并不需要呼吸。

不对。

不是不需要呼吸。

而是它们的呼吸器官与人略有不同。

……毕竟是鱼人，身上混合着鱼和人的生理特征。

郁从渊看着鱼人面部两侧明显的倒三角裂痕,心道这就是鱼人的鳃了。

两道倒三角裂纹状的鱼鳃正一开一合，无声的呼吸着。

它们仅有四根脚趾的脚掌踩在沙层上，步子起落均悄无声息，不大会儿，又向郁从渊七人靠近了半米。

噗——

子弹穿透鱼头，爆出一小撮殷红的血液。

“不、不要过来。”端枪的人手臂轻颤，掌心中冒出的冷汗几乎让他握不住枪，色历任内道，“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郁从渊忍不住皱眉——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可能会适得其反，更不用说，这人为了保持枪口平稳，双手握枪，口鼻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屏息！”他忍不住提醒道。

沉闷而富有威慑力的声音传出，却起不了太大作用。

鱼人挤挨在一起，拥簇着往后退了两步，可笑的脑袋左右转转。

这幅场景像极了“交头接耳”，只不过对象从人换成了鱼人，画面顿时变得难以入目。

鱼人咕咕唧唧的“交流”着。

郁从渊凝神细听，发觉它们“交流”用的语言居然是人类的语言，某些单词因为拗口，难以发音，它们便拖长了调子一语带过，听起来就像是另一门语言。

郁从渊听了半晌，依稀能听懂它们话里的大致意思：

“这些人类、这些人类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在岛上登陆！”

“不管了，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不能放过。他们现在捂住口鼻，但是总会闻到气味，到时候就任凭我们那啥。”

“他们虽然孱弱，但是很、很聪什么，我们需要这种聪什么的孩子，不然生下来的幼崽都是一些白、白痴！”

“对，白痴、白痴！”

“种族里白痴幼崽太多了，好烦好烦好烦，想要聪什么一点的崽子。”

“……”

突然，人鱼注意到郁从渊光明正大的偷听行为，咕咕唧唧的声音顿时一顿，紧接着喧闹起来：

“这个人类好像听得懂我们的话诶。”

“他看起来好聪什么，刚刚就是他用炮蛋？用炮蛋打、打我们，逼我们回岛。”

“那应该打回去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想跟他……”

“跟他什么？”

“跟他生崽子，呜啊，好羞。”

郁从渊：“……”

郁从渊尚未发话，林申却先一步出离愤怒了：这群丑陋的生物，怎么敢——它们怎么敢！！！？？？

一瞬间，从深红色的沙层里探出成千上万荆棘条，如同地狱探向人间的魔手。

带刺的荆棘挥舞如鞭，接触到鱼人皮肤的那一刻，既尖又利的长刺扎破鱼人的皮肤，从身体各个部位扎入。

这群看起来可怖实际上智商堪忧的鱼人转眼就被怒气冲冲的荆棘条扎得遍体血痕，而郁从渊等人却没有受到半点波及。

鱼人绝望的哭叫回荡在郁从渊七人耳边，除郁从渊和林申外，其余五人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谁都没有注意到郁上校在这时轻轻按上了林申肩膀。

林申乖巧回望：“郁上校？您拍我干嘛？我肩上有虫吗？”

郁从渊停顿半秒：“停手。”

“昂？”林申伸出双手，白净的手掌在郁从渊面前打开，“我停了哦。”

可是周围虐杀鱼人的荆棘并没有停下来。

浓重的鲜血很快濡湿了沙层，本就红得深沉的颜色霎时更暗沉几分。

郁从渊眸色微沉，放在林申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林申执拗的看着郁从渊眸中自己的倒影。

少顷，林申抿唇一笑，唇边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不明白郁上校您什么意思呢。”

郁从渊眯了眯眼。

看来眼前这只小异种是打定主意要伪装到底了？

耳边是暴虐的荆棘条挥舞破空声，鱼人的惨叫几乎已经停止，鼻翼间充斥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就算不去看周围是个什么景象也能通过气味大致脑补出来。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却只是满脸无辜的看着他。

无力感和恼怒互相挤占，郁从渊分辨不出此时的心境。

林申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察觉到眼前人是真的不悦，咬了咬舌尖，直至口腔内溢出铁锈味才停止近乎自虐的行为。

杀戮已经进行到尾声。

每一根都染成红色的荆棘条这才慢慢缩回地底

围观全程的其余五人默不作声，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啊！”突然，有人呻|吟出声，变了调的嗓音让其他人纷纷侧目。

郁从渊松开深林，掠至那人跟前，扶住他的后背：“怎么回事？”

出现异状的就是刚才开枪的人，名叫岑霜。

岑霜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度，忍不住扭了一下，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身体好热、好热——”

郁从渊一手贴在岑霜后背，只觉掌心下的皮肤滚烫吓人，那热度透过衣服，直传到掌心。

在这一刻，郁从渊脑海中蓦然出现深林微红的脸，迅速收回手，让其他两人扶着岑霜。

要说岑霜和其他人唯一的不同，那就是他刚才闻到了鱼人手指间薄膜散发出的气味。

从鱼人“交流”的话来看，这些气味会诱使人类身体产生某种不可描述的变化。

岑霜双眼迷蒙，浸出了水雾，一双眼睛没有焦距，但是本能使他寻找在场最能给予他安全感的人。

“好痛苦，救救我——郁上校、上校，救救我。”

破碎的求助声听起来可怜又无助。

但是林申并不这么想。

他面无表情地挡在郁从渊面前，对着岑霜抬起手。

——以手刀的姿势。

手起手落。

岑霜昏倒了。

郁从渊扶额，难以深究此人不合时宜的占有欲，只道：“先回船上。”

可是当他们轮流背着昏迷的岑霜沿来时的路返回时，却没有看见本该停在岸边的巡逻船。

“难道是他们自己开船跑了！？”

“不对！你们看，这里有拖拽的痕迹，他们是被抓走的！”

其余队友生死不明，外加一个拖油瓶岑霜，众人只觉前途无望。

郁从渊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继续查探四周，希望找到队友留下的记号。

就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他找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要想救他们，就来主峰。】

.

鱼人岛——郁从渊暂且给这座岛命名为鱼人岛——上三座山峰，每一座都险峻非常，怪石奇多，植物覆盖极少，光秃秃的红色石头，其间有无数或大或小的石晶点缀，打眼一看，倒是副十分瑰丽的画面。

几人并不知道主峰是哪一座，只好顺着进岛的小路一路上了最中间那座。

此时，半山腰。

碎石块从脚边滚落，哗啦啦的滚动声激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方井向下看一眼，只觉两股战战。

咕噜——

吞咽的声音被无比放大，心如擂鼓，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时，肩上忽然一重。

方井猛地扭头，见到一张俊逸但肃冷的面庞，心中稍安：“郁上校。”

“别往下看。”

郁从渊说完，便收回手，额角青筋跳了跳，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吐出两个字：“放开。”

方井这才发现郁上校腰间锢着一双手臂，而林申，则像只鸵鸟似的趴伏在郁上校后背。

听到郁从渊的话，林申反倒抱紧了些：“上校，我恐高。”

“你恐高抱我干什么？”

“我一害怕就想抱人，”林申说，“而上校是唯一可以给我安全感的人。”

郁从渊：“……”

深吸一口气，他道：“最后说一次，放手。”

“不放，”林申有恃无恐，“除非你把我从这里扔下去。”

方井满脸惊恐的看着向来说一不二的郁上校在区区一名小队员面前无可奈何的模样，只觉得整个人都受到了飓风般的摧残。

不是？说好的兵团高冷之花无人可接近呢？

果然，谣言不可信。

方井身后，林申仍在无意识撒娇，郁上校不知为何就是挣不脱林申的控制，方井神色走岔之际，忽然听到郁上校的一声：“停下。”

几人停了脚步，或尴尬或茫然的看向郁从渊。

郁从渊竖起食指，指了指右侧厚实的石壁。

“听，有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深林：想和从渊生崽？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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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真正的掉马已经不远了。

明后两天不知道能不能正常更新，所以提前祝追文的小可爱们端午快乐！在这里，深林携上校给诸位笔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