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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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莫高山和威克斯汇合后,几人险险躲避往来鱼人的搜寻，藏入了山脚的某块隐蔽大石下。

因着先前海怪的袭击，此处被上涨翻涌的海水淹过一次,退潮后剩下团团虬结的海草,以及遍地淤泥。

几人半身陷入淤泥之中,以海草作帘挂在大石上,勉强把这里打造成暂时根据地。

莫高山将昏睡不醒的威克斯放在一旁，将出海后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当他说到船上有人受鱼人歌声蛊惑而对同伴下手时,神情悲愤，眼眶渐渐红了。

“……混乱之中，我也没顾得上船行方向，直到这座岛的出现。”

后来的事不说也罢,无非是被鱼人袭击,然后囚禁起来。

郁从渊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莫队，你们的船呢？”

“我上岛之后就被鱼人控制，没有注意到这个。”莫高山眉头一皱,“怎么？”

“没什么。”郁从渊想起第二次从迷雾中驶出的船只，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在那片迷雾中,我们看到了莫队的船。”

莫高山神色有一瞬的迷茫，显然并没有和郁从渊等人碰面的记忆，更不知道幽灵船的事。

他沉默片刻,说：“在被囚禁的山洞里,我发现了一个鱼人的秘密。”

方井连忙问：“什么秘密？”

“它们能够把人转换成自己的同族——”

方井在听到莫高山描述那一个个鱼卵似的球体时就忍不住反胃呕吐，郁从渊倒是听得极认真，之前他还在疑惑鱼人岛上遍地的红色石晶的由来,没想到竟然是人转换鱼人的失败产物，他的目光穿透海草帘帐，落到海岸上那个隐隐发着红光的晶体，抿紧了唇。

这些内部流淌着诡异红色的石晶，或许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他的同胞。

莫高山说完后，方井等人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它们转换人类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高山垂了垂眸：“为了扩大种族，和繁衍后代。”

郁从渊眉梢微动：“莫队说这话的根据呢？”

莫高山一指威克斯：“因为之前的摇晃，球体摔落破裂，他的转换并不完全，同时保存了人类和鱼人的特征，也同样保留了人类的记忆，以及，鱼人一族的传承记忆。”

原来，鱼人这个种族起初并不是鱼头人身的模样，顶多算是体型稍大的鱼类。

自种族出现之日起，族内就一直存在严重问题：幼崽出生率和存活率极低，且智商堪忧，体格也很弱小，经常被海里的其他生物欺负，尤其是那只海怪。

这数十年，葬身于海怪之口的同族数不胜数，加上种族内部的繁衍问题，种族几乎快要灭绝。

恰在这时，族内的王诞生了。

王凶猛异常，暴虐狠厉，同时也狡诈聪颖。

它打破了和其他种族之间的生理隔阂，能够使其他种族的雌性孕育自己的子嗣，生下来的幼崽保留着双方的特征。

而某次与人类雌性的交合，让王发现与人类结合生出的幼崽存活率极高。

就这样，整个种族慢慢变成了鱼和人的混合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作为母体的人类雌性，太过脆弱。

于是王开始了对人类的转换实验。

实验并不十分成功，因为总有转换失败的人类。

但哪怕十次实验里有一次成功，王都会继续下去。毕竟转换的基础材料并不是它的族人，而且，由人转换成的鱼人并没有出现生育难的问题。

一直困扰着族内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族群数量扩大之后，王还想要将族内幼崽的智商提升上去，于是，鱼人们用歌声控制出海巡逻的人类，进行一次又一次“筛选”，只有那些意志坚定、体格强健的人类能够得到这份转换的“殊荣”。

郁从渊嗤笑一声：“能够登上鱼人岛，反倒成了鱼人的‘馈赠’？”

深林想起郁从渊下令跟随鱼人前进时，是希望找到另一条出路。

然而……

根本就没什么出路。

即便救出了莫高山和威克斯，乘船驶离鱼人岛，也会被海上诡雾和鱼人歌声纠缠，陷入不知过去还是未来的迷障之中。

“三个问题，”郁从渊似乎从不会被什么打倒，那句自嘲之后紧跟着的是对莫高山方才描述内容的质疑，“第一，鱼人这个种族诞生之日是什么时候？第二，莫队刚才说鱼人的王转换了所有它们捉到的人类，那为什么中间山峰内会有一名人类女性？第三，他的话，可信么？”

顺着郁从渊的指引，莫高山看向仍在酣睡的威克斯，当即面色一冷：“郁上校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同伴吗？他怕自己随时会变成一只失去人性的野兽，所以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向我说明。郁上校，你最后一个问题，未免让你的部下太过寒心！”

与莫高山夹枪带棒的语气相反的是，郁从渊显得十分平静，甚至还给爱枪擦了擦枪身上的泥水：“莫队，我们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转换’是什么原理，诚如你所说，转换失败的人类会变成石晶，但是威克斯在转换过程中遭外力破坏导致转换停止，你能确定他醒来的那一刻身上保留的是人性还是兽性吗？”

莫高山双眼一眯：“如果是兽性，郁上校打算怎么做？”

“让他保留在莫队心中的人性，”郁从渊抬起枪，“作为人类死去。”

.

郁从渊这一枪并没有打出。

因为就在他抬手的一刹那，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细响。

枪口对准的方向蓦地一变，对准了海草帘外。

莫高山也是反应极快的掏枪、对准，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掏枪警戒。

“据我的观察，不一定是鱼人。”莫高山飞快地说。

两次被掳的经历让他明白，鱼人在行动时是不会发出任何响动的。

“也不尽然。”

“郁上校何必长他人志气？”

“……”

面对莫高山的话，郁从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惧意，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是巨大危机，而这危机，他们躲不掉！

电光火石之间，郁从渊想明白了迷雾中两次出现的幽灵船的意义何在。

“莫队，a3号巡逻船停靠在左峰山侧面的浅水区，枪响五声后，你带他们过去！”

莫高山：“！！！”

郁从渊轻声说：“这件事，只有莫队能做。”

“郁上校，你什——”

“好运。”

莫高山话音未落，便眼睁睁看着郁从渊似离弦之箭般冲出海草帘，而那轻飘飘的“好运”两个字，则如一记重锤狠敲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