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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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aus联邦的前一晚,郁从渊又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见”奔流的海水下，有两个扭曲的暗点。

暗点扩大,一个变成了幼鲸,另一个则变成一条银白色小鱼。

幼鲸与鱼虽是同时“诞生”,却互看生厌,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彼此分开了。

郁从渊无法选择视角,只能身不由己的跟着幼鲸。

幼鲸喜欢看天。

那时候天空还是正常的白天黑夜,太阳毫不吝惜自己的光辉，普照大地。可是幼鲸一浮出水面，就变天了，原本风平浪静的海上顿时狂风骤起,等幼鲸沉入海底,风暴却又渐渐平息。

于是幼鲸自此不再试图长时间浮出海面，能从海洋深处、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海水看那波光粼粼的天空，亦是有趣的体验。

幼鲸慢慢长大,时间除了助长它的体型外，并没有其他功能。

它就和海中其他生物一样，在海水中徜徉,是个自在无拘的魂灵。

但好景不长。

某一天，海水不再清澈，来自陆地上的各工业大国排出的废物污染了近海,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变化。

然而异变时刻在发生。

生活在近海的鱼虾最先受到污染,然后是比小鱼小虾高一级的捕食者……这些人类的废弃物带来的某种毒素就这样经由海底生物链产生了可怖且迅速的传播。

更不用说海洋倾废、某些破坏生态平衡的海岸工程建设，等等。

幼鲸在海面下，眼见着海面上方的渔船由叶片似的扁舟变为大肆捕捞的轮船,再变成与它体积一般大的舰艇，感到了某种深刻的情绪。

那是近距离看着捕鲸网无情绞杀同类时涌出的害怕、恐惧。

……还有愤怒。

它开始频繁在海上出没，引来风暴，击毁轮船，使这片海域变得极其危险。它的形貌在日复一日的“污染”中变得面目全非，身躯膨胀了数十倍，并长出一口凶恶獠牙，这口獠牙甚至能咬断钢铁。

人类开始惧怕它，同时也展开了和它旷日持久的战争。

它的身躯多出了许多伤痕，并终于在某一天身受重伤。

海流将受伤的它冲到某个岛屿上。

在那里，它遇见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接下来的故事实在有点泛善可陈。

总之，女孩救了它，它告诉女孩自己的名字，——乌拉。

而女孩叫做艾莫。

艾莫从小就拥有能听懂动物语言的能力，然而她所在的村落远离现代社会，仍维持着原始模样，村民多以捕鱼为生，他们将艾莫视作异端，尤其在得知艾莫救下乌拉，而乌拉正是令海洋变成凶险之地的海怪时，愚昧的村民举着天降的神火，要烧死艾莫，并分食之。

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夜晚，乌拉引来暴风雨，海水暴涨，淹没了村庄。

乌拉救下奄奄一息的艾莫，并用自己的生命核重塑艾莫被烧得焦炭一般的身体。

艾莫被重塑后，精神与肉|体竟如同与乌拉同化了一般，比普通人类身体素质高一大截，肺功能尤其强悍，能在水中闭气超过两小时。这之后，艾莫便开始了和乌拉在海上的冒险生活，一同迎接风雨，一同下潜捕鱼，在深海中遨游。

然而没过多久，命运的轮|盘便开始缓缓前进。

那场紫色的雨落下后，天空终究被绛紫色覆盖，毒素充斥了整个地球。

诸如乌拉这般产生了变异的动物，根本不惧空气毒素侵蚀。可艾莫到底是人类，不是纯粹的异种，她的身体逐渐衰竭，而乌拉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艾莫，它的生命核离体过一次，打那以来，它就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与乌拉同一时间“诞生”的银白色小鱼回来了，小鱼显然经过好几轮进化，最后选择了人类的模样，趁乌拉疲惫时，带走艾莫，并揪走了乌拉的鲸须化为己用。

小鱼带艾莫回去，打的居然是借艾莫这具被乌拉同化过的身体进行交|配繁衍的主意，也只有艾莫能承受住它。

鱼人一族逐渐壮大，乌拉与它们彻底对立。

乌拉从未放弃寻找艾莫，可它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它和艾莫的联系被鱼人王切断，于是乌拉开始在每一个日夜不停的长吟，只为将声音传递到能倾听之人的耳中……

.

郁从渊醒来时仍心悸不止，床头的球体发出柔和莹润的绿色淡光，郁从渊将球体捞过来，紧紧攥住，呼吸这才放缓。

隔壁床的齐青轩听见响动，翻了个身，“怎么了，郁上校？”

郁从渊将绿球塞回枕头下，“没事，做了个噩梦。”

齐青轩闻言，翻身坐起，认真地朝他说：“别担心了，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我们就盘查过aus内所有监控，深林没有离开这里，那就一定能找到。”

就在莫高山、郁从渊回来后不久，一则令人心焦的消息从aus实验室传来——深林不见了。

深林的消失毫无预兆，实验室里所有研究员都说深林在离开前并无任何异常表现，看上去就是平常的出了个门。

然后就消失了。

这让着急返回基地的莫高山彻底失去耐心，并下令只能等深林一天一夜，若是仍找不到，那就先暂且不管。

黑暗中，郁从渊沉默半晌，轻声说：“或许吧。”

齐青轩屈起一腿，吊儿郎当的问：“说实在的，郁上校，我有点好奇，深林再怎么说也是你小情人吧，怎就不见你半点担心？”甚至还有心情睡觉。

当然，后一句话齐青轩没有说，不过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直指郁从渊没有那么看重深林。

齐青轩问完后，两人相顾无言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连齐青轩这种厚脸皮也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害，你俩的事儿我这个外人瞎问也没用，”齐青轩食指与拇指摩挲两下，最后说，“就当我交浅言深了吧。我始终觉得，对我们这种在危险里翻滚的人来说，背后有个人等着，这件事儿，挺好的。别不知足。”

又过了许久，郁从渊仍是不回答。

若不是齐青轩能看见旁边床位上有那么大团黑影，或许会以为郁上校早就离开了。

“哎，真困——郁上校，我就先睡了。”齐青轩倍感无聊，翻身躺下后却忍不住拿眼睛往郁从渊的方向瞟，他看着那团黑影久久沉默的坐着，一动不动，活像一尊雕像，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

.

第二日仍旧未能找到深林。

到了下午，莫高山不愿再等，下令就此动身，返回基地。

战机平稳飞行，窗外流云飞逝，俱是柔软的浅白色，有那么一点儿紫，却很淡很淡了。

郁从渊正在写报告材料，间或抬头往窗外看一眼，想到昨晚的梦，便把天空的变化和乌拉的能力一同写下。

根据梦中提示，乌拉在世界异变后没有出来兴风作浪，长达数十年的光阴里，一直在海中寻找艾莫的踪迹，直至最近才到海面上来寻找。

它的出现引来狂风骤雨，几场暴风雨后，天空的深紫被一点点洗掉，阳光终于露头。

郁从渊便猜测，雨水也许能将云层中的那些使云变紫的物质一起携裹着降落，没了这些物质的遮挡，阳光自然而然地出现。

雨水的形成与光照分不开，然则长达数十年阳光都不曾到访，降雨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人类根本没机会验证。

可是除此之外，郁从渊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下一场暴雨，天空就亮一点这诡异的现象。

写完材料，郁从渊看了两眼，抿抿唇，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燥意，不由分说将纸张捏成团扔进垃圾桶内。

如果他想的不错，这份材料一旦上交，不论真假，上层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乌拉与艾莫的和平日子，将再一次迎来终结。

郁从渊倍感疲惫，去卫生间洗脸清醒。

冰冷水流浇在脸上，短暂扑灭了内心的烦躁，郁从渊抬头看向镜中自己，下巴上的水珠堪堪坠落，啪嗒一下掉在手背。

——你在做什么，郁从渊？

他问自己。

——你怎么会同情异种？

郁从渊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神情冰冷的青年，心里嘲道：怜悯之心难道不是早就生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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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郁从渊又恢复到旁人眼中的郁上校，衣衫整理得一丝不苟，目光冰冷，拒人千里。

目光不经意间一扫，捕捉到某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长腿迈出，没两下便将那个黑影堵在转角。

郁从渊上下打量被堵在角落的人。

这人一张娃娃脸，褐色长发随意扎了个小揪揪，眼眸澄澈干净，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畏惧，可更深处却是欢欣与渴望。

如果忽略他畏畏缩缩的动作，单看长相，倒是与深林有几分相似。

然而郁从渊一眼就看出此人不可能是深林的马甲，当即将人钳制住。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扣着肩膀单膝跪下，顿时痛呼出声：“上校，您做什么？”

“我没见过你。”郁从渊笃定道，“说，你是谁。”

那人呜咽道：“我、我叫林郁。”

“林郁？”

郁从渊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手上力道蓦地加大。林郁惨叫一声，郁从渊心中微震，不由得松开了一些，此时林郁回过头，郁从渊发现，这年轻人居然哭了，眼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鼻子和耳朵尖都哭得通红。

郁从渊：“……”

“你混上来有什么目的？”郁上校虎着脸问，却已经没了此前的威慑力。

“我没、我没有。”林郁哭得抽噎不止，却还要认真回答郁从渊的提问，“上校不记得我，但我真的、真的是你的队员，呜。”

这时齐青轩赶过来，见状连忙分开二人，仔细检查了遍林郁的肩膀，随后一脸不赞同的对郁从渊说：“郁上校，战机上可不是演武场，你要点拨新人，也得看时间场合吧，还有你这，下手忒重，孩子都哭了。”

郁从渊：“……？”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哎，第二次和我爹见面，又被家暴，太委屈了，只能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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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第三卷没讲的事也讲完了，可以说下设定了。

设定就是，乌拉和鱼人王同一时间诞生在海中，诞生的地点，当然是能量场附近啦。而孕育它们的不是有形之物，就当做是一团气，自主选择了自己的外形，然后不停进化。它们都走过了很长岁月，乌拉的能力是引来风暴，鱼人王的能力则是声音引起磁场扭曲，产生时间裂缝，海船只要经过特殊磁场覆盖的海域，就会自发进入扭曲的时空里，能够与过去和未来的自己相遇，被永远困在时间里，鱼人就用歌声诱发人们心底的黑暗，引起自相残杀，最终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被转换的对象。

但是扭曲的磁场对乌拉无效，乌拉相当于是扭曲时空里的一个坐标，它的时间是不会变的，所以跟着乌拉就能离开时间扭曲的海域。

艾莫生而有异，能倾听万物之声，后来又被乌拉救回、同化，拥有在扭曲的时空里短暂入梦的能力，所以艾莫身体虽然早已腐朽，但是她的灵魂永远在那片扭曲的海域里穿梭，守护乌拉的梦，算是另一种长相伴啦~

ps：鲸鱼用肺呼吸，需要时不时浮上水面换气，但是乌拉毕竟不是真的鲸鱼，所以能够长达数十年闷在海里不出来，这点无须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