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臻冰·苦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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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神女与鬼子

层云消散，晚风微急，彰显着宇宙星辰的本来面目。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不知具体始于何处，萦而聚，聚而浓，经久不灭。

任天音被一语惊魂，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去，身后那凌空而立的少年正与他飘渺对视着，林中霎时静得瘆人，只撑起他十分惊慌的神色四下游走。

“你是个哑巴？”少年不冷不热道。

“不、不是。”任天音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地如是应道，身子却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两步，将依旧呆滞着的夏雪珂护在了身后。

“你很怪。”少年聚焦了目光，多看了任天音几眼，道，“明明只具有一条水灵根，但你的身上又分明有着五行属性的灵力波动。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体质，连修为也只不过是不堪入眼的灵元境界，却又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任天音听得迷迷糊糊，极度地恐惧让他竟听不清也听不懂少年在说些什么，早已冒了满身的冷汗，透凉惊心，手脚僵硬得不听使唤，当下不知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少年微微皱眉，右手隔空一握，一张巨大的手掌虚影朝着任天音的脖子握去，刚一接触间，虚影便伴随着一声莫名的声响消散于无形。

少年不着痕迹地负手而立，淡淡地道了句，“且容你再多活几日。”

语毕，便随着一阵空气波动消失不见，只在他方才凌空而立的正下方地面上留下了些许微不可察的黑色液状物。

任天音如蒙大赦，随即软软地滑到了地上，他撑起身子，大口喘息着。

“你说，现实都是这般的无情么？”

任天音循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回神的夏雪珂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四目相对，任天音不忍直视她的目光，半真半假道，“我无法定义现实是否就真的这般无情，残酷，但我更没资格去辩解，去开脱。可换个角度想，你真的会在意蝼蚁的生死吗？平日里，你或许会标榜自己尊重生命，不会去对蝼蚁进行残忍灭杀，可蝼蚁就是蝼蚁，它或许远远不够资格成为挡路石或垫脚石，但也常会死在‘巨人’们前进的铁蹄之下，无论这‘巨人’是有心还是无意，甚至于蝼蚁的灭亡都丝毫不能激起‘巨人’们心中的半点不忍和愧疚。”

“可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不是蝼蚁！”夏雪珂凄厉道。

“那又怎样？对于那些大能们来说，我们就是一个个身卑命微的蝼蚁，我们不会成为他们夺取那大机缘路上的挡路石和垫脚石，但在他们‘前进’的铁蹄下，我们死了也就死了，天不会因此变色，草木也不会因此而枯萎腐朽，一切都在照旧，这就是现实。”任天音摇摇头，又道，“而且，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变相地表露出自己根本不会去在意蝼蚁的生死。蝼蚁就不是生命吗？是生命，全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但善良如你，你不也没办法将蝼蚁与自己同类等比起来，又凭什么去要求那些大能会将我们与他们的同类等比起来呢？”

“你在偷换概念。”夏雪珂自然是听懂了这些话的意思，但她却执着地不愿承认，因为一旦认同了任天音的话，就代表着她是将自己真正地归为了“蝼蚁”一类，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对她道心的一种冲击。

“或许吧。”任天音低着头，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任天音并未注意到的是，公子无所施展出来笼罩在他二人身上的无形屏障已不知在何时消散了，于是乎，此刻夏雪珂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正开始带着属于她的灵力和生命力一点点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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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处，苦越负手凌空而立，风吹过他的发丝与衣裳，纹丝不动。他静静地待在那里，不急不躁，非动非静，与四周完美地契合着，是在等人。

未久，有一男一女凭空出现，落在了苦越身后，男子衣着红黑相间，女子一身白衣胜雪，男俊女美，正是那洛雪与李相，一个神族公主，一个冥族皇子。

李相笑嘻嘻地向前拱了拱手，略带恭敬地道了句，“见过前辈。”

洛雪也微微欠了欠身，以表尊敬。

苦越转过身来看向二人，目光渺远道，“你们两个还是颇尊礼数，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手下留情。”

洛雪道，“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收伏前辈，本也没想着您会手下留情。”

“收伏？是因为看我杀生太多，想要替他人平怨？不不不，你们只是为了能让我为你们所用罢了。”苦越自问自答道，又嗤笑一声，道，“可就凭你们这堪堪真仙的修为境界，是不是也太自以为是了？”

（注:仙人境界由低到高分别为:元仙、天仙、真仙、玄仙、金仙、太上金仙。）

“我们自知前辈此番降临世间是为本体，而非一缕分身，我们远不会是您的对手，可我们既然来了，自当是有所准备的。”李相依旧恭敬道。

“哦？”苦越挑了挑眉，道，“那就来吧。”

“那就献丑了！”

李相收回双手，忽而目光如炬，神色带着些久违的激动。只见他欺身朝着苦越闪去，双手或拳或掌，连带着双脚同动，只是单纯运用体术而未动用半分灵力。四肢以着极快的速度划过，带出的掌风和腿风就已经摧毁了不在少数的花草与石，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大坑。

苦越却是懒得动身半分，就那样立在原地，而李相的每一击都不能碰到苦越，尽皆穿身而过，两不相碰，就像是李相只是在对着空气搏斗。

苦越蓦地一抬腿踢出，李相被直接踢出百丈才稳住身形，苦越淡淡地道了句，“无知。”

李相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神色更为兴奋了，道，“前辈训斥得对。”

“就是好久都没活动手脚了，想着借此机会热热身。”李相笑得人畜无害，他知道体术是没啥用处的，当下便大张双手，似无尽头的黑红之气汹涌而出，在他的头顶幻化出了无数头狰狞而巨大的赤目厉鬼，浓云汇聚，撼人心魄，那些厉鬼凄厉地嘶吼着，继而张开了一个个的血盆大口，仿若撕破空间般地朝着下方略显渺小的苦越袭去，云涌风急。

可苦越的发丝与衣摆仍不能被撼动分毫，只见他微微抬手，指尖一缕黑色的光芒如激光般朝着那无数的厉鬼射去，直接洞穿了一个又一个厉鬼的身形，连带着将天空聚来的浓云都射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苦越淡淡地又道了句，“无能。”

李相捂住胸口艰难站起，满嘴是血，却也毫不不在意，他道，“曾听闻臻冰苦越本体具有至少是玄仙的修为，可您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击溃我冥族的秘术千鬼临，想来前辈是之前吸收了太多太多的天地灵气和无数修士的灵力乃至生命力，怕是已然臻至金仙，甚至是太上金仙境了吧。”

苦越没正面回答，他虽口上说不会手下留情，但也绝不敢真的将此二人怎么样，毕竟洛雪与李相的身后可是站着二位真正的圣人，主宰天地的绝对强者，他清冷而空灵道，“若只是这样，我劝你们还是多去修个千百年再来打我的主意。”

忽而神色一凛，表面虽还是一直秉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可实际而言，他想开溜了。只要他不真的将此二人抹杀，那他们身后的圣人自然也不会出手反将他湮灭。但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于眼前这女子身上的一股强烈的压迫和危机感，初时未觉，偶作发现，且愈发浓郁。

那股危机和压迫感倒不是说来着这女子的修为方面，说直白点，她还不配。苦越断不清具体是来自什么，亦不敢去细察。

或许还远不不到会致命的地步，但苦越却能预感到那不具名的某物能至少重伤于他。

与其去检验一番真假，倒不如先行撤离。

“你们该感谢我今天并不想再多沾染一些鲜血。”苦越空灵道，“走吧，多修些年头再来，如今的你们太弱太弱了。”

说罢，就要跳跃空间而去。

“且慢。”洛雪打断他的行动，道，“既是来了，我也想试一试，至少也算是不枉此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