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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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鸣将门关好，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寸头的壮汉，都比叶鸣矮了小半头，却比他壮许多，胳臂上纹着左青龙右白虎，颇为唬人的模样。

叶鸣开了门，却没让人进来，拄着拐杖挡在门口：“这个月的钱已经还了，还有什么事？”

打头那个‘左青龙’嗤笑一声，一把将他推开，踏进这破旧且狭窄的屋子里：“这个月的还了怎么了？下个月的就不用还了？我看你小子是还没吃够教训！”

叶鸣深吸一口气，这种时候，他当然不能与对方硬碰硬，勉强道：“下个月的钱要还，也得我有命挣才行。”

‘左青龙’猛然回头，拳头已经抬了起来。

“我妈已经跳楼了，你把我给打死了，钱就没人还了。”叶鸣不闪不躲，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还瘸着一条腿，身材更是单薄，瘦得像具骷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那‘左青龙’看着他那模样，抬起的拳头竟还真的就收了力道，斜眼看着他：“呵，吓唬我啊？你这种后生仔，哪里舍得死……”

他说着话，视线扫到桌上，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只粉色驴牌包。

“呵呵……你小子倒是有本事。”‘左青龙’抬手在叶鸣脸上戏谑般的拍了两下，被叶鸣狠狠打开。

他绕过叶鸣，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只包。

叶鸣瞪大了眼睛，一股气血往头上涌：“你放下！”

“你他妈对谁吆五喝六呢！”‘左青龙’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将包打开，里头的东西洒了一桌。

口红、粉饼、小镜子、银行卡，还有女人的发绳，样样精致，颇有质感。

“都混成这副德性了，还玩儿女人。”左青龙嗤笑一声，将视线对准了卧室的门。

叶鸣瞳孔微微紧缩，奋力从地上爬起来。他一急之下爆发出了极大的力气，‘左青龙’被他推得往后踉跄。

可他到底不是练家子，还瘸了一条腿，双拳难敌四手，两下被人揍倒在地，另一人踢到了他原本就打着石膏的腿，他痛得缩在墙角，抱着腿，黄豆大的汗珠瞬间就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左青龙’嗤笑一声，走向了卧室的门。

“不准进去……”叶鸣拖住那人的腿，却被人狠狠踹开。

那一瞬间，他心头甚至生出了几分绝望，甚至恨不得冲进厨房里抓把菜刀出来将这两人剁碎！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被人连累以及连累别人，他的人生难道就要在这样的循环里，如果一个笑话一般，不断继续下去吗？

左青龙推开了卧室的门，室内空无一人。

他先看了床底，然后将视线对准了屋内唯一可藏人的衣柜。

“你给老子出去！”

叶鸣的愤怒与呐喊毫无用处，他肆无忌惮的将柜子打开了。

柜子内，只有几件女人的旧衣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的看着叶鸣，似乎不明白他这样歇斯底里的守着一个空房间意义何在。

“这是我妈生前呆的屋子！你给我出去！”

叶鸣目眦尽裂，抄起地上的拐杖，狠狠砸那人。

他状若癫狂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个十九岁的青葱少年，令人看着胆寒。

“你他妈神经病啊！”左青龙挨了他一下，反应过来狠狠将他踹倒在地，一直将人踹进墙角里。

“□□娘生的小杂种，脑子有问题！”

拳脚发泄之后，两人扬长而去。

叶鸣缩在墙角里，久久没有动静。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五脏六腑仿若移位。

而心里的屈辱，却比身体的疼痛更折磨。

他跑了趟西藏，骨折的一条腿，几乎丢了半条命，才换回来五万块钱，马不停蹄的还了债。

那以后呢？剩下的那些钱怎么办？

在这样激荡的情绪里，他又想起了唐箐。

唐箐呢？她在柜子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他勉强睁开眼，在朦胧的血色中，见外头窗户那头站了个人。

那人笨手笨脚的翻窗，爬回室内。

唐箐在那伙人进门之后，心里便格外不安。躲在柜子里并不安全，人家一进卧室便完蛋了。

她强忍恐惧，从衣柜里出来，看向了外头晾衣服的阳台。

与其说是阳台，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防盗窗，上面堆满了杂物。她咬着牙，慢慢爬上了防盗窗，五楼的风并不大，却吹得她心中发凉。

她就躲在悬空的防盗窗里，听着屋内的拳脚声，叶鸣的怒吼、哀嚎，都像是钢针一样扎进她脑子里。

她以为她了解叶鸣，了解他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可是，亲眼见证，她才真正明白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些惨痛、屈辱，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与曾经，被《枕上宠婚》一笔带过，却是他真实经历的人生。

唐箐爬回室内，才感觉到自己满脸冰凉，她的手脚不自觉的在颤抖，看着眼前的叶鸣，更是说不出话来。

他像是一只被人用棍棒狠狠打过的狼，缩在墙角，龇着牙却发不出声音。

她几乎是跪着凑了过去，用了些力气才将人扶起来，轻轻抚着他的脸：“那些人……怎么会下手这么狠呢……”

她看向他的手，这双手，在未来的日子里可翻云覆雨，可点石成金，现在却被人狠狠踩过，红肿破皮。

她抖着手从兜里翻出手机，打了120。

贫民窟道路复杂，救护车来得有些晚，叶鸣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唐箐跟他一同上了救护车，医生飞快的帮他初步处理伤口。

她跪坐在一旁，看着他在昏迷之中也皱起来的眉头，心里默默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