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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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有四五层,建在山上，地势陡峭，山势挺拔,比之鹿台也不遑多让。殷绶和妲己上到了顶楼,从此处看朝歌又是不同。仿佛他们远离尘嚣,却又扎根尘世,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静谧之感。不愧是摘星楼,抬头望天,天空宁静高远，浮着几片虚无缥缈的云。

殷绶此刻被风吹得心境平和。许久没有这样平和的心境了。

妲己看向殷绶,一双眸子脉脉含情。殷绶看了一会儿风景,感受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看到她眼中的情意，不由心虚地撇开了头,“爱妃累了吧？到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大王不累么？”妲己问。

“那孤便陪爱妃一起进去吧,”殷绶道：“如此大好时光，应当畅饮一杯，方不辜负。”

里面宫人已经收拾妥当，摆好吃食，殷绶携了妲己进到里面，一边饮酒作乐，一边看风景。

摘星楼应该夏日夜里来看,夏日星星多。殷绶也想感受一下诗仙“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的意境。

只可惜，如今已是深秋。在应该来摘星楼的夏日，殷绶急于知道自己的葬身之所,去了鹿台。后来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来，他又俗务缠身，在宫中绊住了脚。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无奈。成年人想出去旅游，就是那么的难啊。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谈何容易，有那么多东西放不下。

等到明年夏天，还有机会么？

殷绶本来兴致很高，想到未知的前程，又不由叹息。

“怎么了，大王？”妲己见殷绶脸色有些黯然，不由道：“刚刚不还是挺开心么，是累了？”

“没有，没事。”殷绶抓了酒盏，一仰而尽。辛辣的酒入喉，当即目眩神迷。殷绶从前很少饮酒，但如今来到这里，已经习惯了这酒的滋味。“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殷绶口里喃喃念着，笑了起来。

因他念的是普通话，妲己又听不懂了，只是奇怪地瞧着他。

大王会说她听不懂的语言，这令她不爽。

看风景的最后，就是借酒消愁。

妲己看殷绶喝得双眼迷离，不由对他道：“大王，快别喝了，咱们还要回去呢。”

“回去？回哪去？”殷绶似是自嘲，“还回得去吗？”

妲己听他话说得奇妙，怎么回不去呢？王宫近在咫尺。但转念一想，该不会大王此话有深意吧？他指的是回不去从前的盛世？

殷绶喝了酒之后，就慢慢暴露真性情，也不大爱搭理妲己了，只觉得厌烦，“罢了罢了，回去吧，回去睡觉！”

殷绶说着起身，踉跄往楼梯口去。

“大王！”妲己见他如此，操心得很，赶紧让宫人去扶着他。

宫人慢了一步，殷绶一脚踩空楼梯当即摔了下去。

妲己：！！！！

妲己来不及多想，见他摔下去了，不由脚步急移，冲了过去，玉臂将他腰身一揽，借力带了他到下面一层。殷绶被摔这一下，也惊醒了，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他还是怕死的。妲己扶他站稳，看着他道：“大王没事吧？”

“哦，没，没事。”殷绶双腿发软，仓惶应着。妲己看着他，清澈澄明的眼睛带了隐忧，此时瞧着也没那么讨厌了，“多，多谢爱妃。”

“大王没事就好。”妲己放开了他。

上面的宫人在殷绶摔下那一刻，不由惊呼出声，他们也没看清娘娘怎么就冲到了他们前头去，将大王带了下去。此时在上面瞧着两人无事，连忙飞奔下来。

妲己向他们道：“仔细扶着大王，莫再让人摔了。”

宫人忙不迭地应着：“是。”

殷绶被两个宫人一左一右搀扶下楼去，妲己站在那里，愣怔地看着。她被殷绶吓这一下子，心脏都快停了。原来她是如此怕他死了……从前妲己只顾迷惑纣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死……他会死。

想到他会死，妲己心中产生了一股抵触的情绪。她不想他死。但脑中忽然回响起了殷绶那句“还回得去么”，还回得去么？

女娲娘娘要他亡国，他怎能不死？

妲己一直遵从女娲的旨意，直到此时，她忽然，有了背离的想法……

殷绶回到宫中，便睡得天昏地暗。

到了半夜，悠然醒来，朦朦胧胧看到新月狐坐在床边看着他。

“！”殷绶看到他，很是惊喜，当即坐了起身瞧着他，似是确认一般问，“你来了？”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不待新月狐答言，殷绶又不满地问。他脑中仍是一团浆糊，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

新月狐伸手轻抚他的面庞，轻声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来么，我只好不来了。”

殷绶听了，忙抓了他的手，急急解释，“我，我是一时气话……不是不喜欢……”

“那我来了，你可高兴？”新月狐看着他问。

“嗯。”殷绶点了点头，冲上去抱住了他，“我想你。”

“我以为你不来了。”殷绶在他脖子蹭着，诉说着思念之情，“你从前也没那么听话，怎么这次这么听话？叫你不来就真不来了……”

新月狐抱着他，心中欢喜，他的大王是如此想念他，都投怀送抱了。

殷绶搂了新月狐挨蹭半天，鼻间闻到他身上的冷香，想到什么，脸一红，推开他，“你，你……”

“嗯？”新月狐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殷绶对那事仍是有些抗拒，但又一想自己现在喝醉了，应该不知道疼了。若是不和他做，说不定他不高兴又不来了。殷绶想到没有他的日子，十分寂寞难耐，有些不能忍。当下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便带了些讨好意味，凑近了他的嘴角，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新月狐一双眸子深情地望着他，殷绶感觉要溺毙在他的眼眸里了。殷绶闭了眼，吻上了他的唇，顺手搂了他脖子，痴缠上来。

新月狐不曾想大王竟然如此热情，体内霎时躁动起来，新月狐搂了他的腰，深吻着他，慢慢将他推到了床上。

“轻点啊，”殷绶只有这一个请求了。

“好。”新月狐摸了摸他的脸，神情愉悦地答应着。

这一晚新月狐极其温柔，好似忽然变了一个人。殷绶有些痛苦，却也快乐。和喜欢的人一起沉沦，原来是这样美妙的感觉。

殷绶最后甜蜜地睡着了。感觉做了一个神仙美梦。

新月狐抱着殷绶躺在床上，满足地闭上了眼。

翌日，殷绶醒来，还感觉在做梦。直到——他侧头看到了身旁的人。

殷绶：……

难道不是做梦？那昨晚……他抱着他说的那一番话也被他听见了？啊，太羞耻了吧！殷绶清醒过来，又难以面对，不由双手捂了脸。昨晚他不仅说了一些肉麻的话，还投怀送抱，主动求欢，他，没脸见人了！

以为是梦才那么放肆的啊！

新月狐醒了过来，看向殷绶，发现他醒了，还用手捂了脸，不由拉了他的手，问：“怎么了？脸疼？”

“嗯，脸疼，”殷绶捂紧了些。心想着前阵子还气势汹汹地赶人，如今又扒拉着人来上他，打脸来得这样快，就像龙卷风。他的帝王威仪，节操，全掉完了……

“我看看，”新月狐拉开了他的手，伸手摸着他的脸，问：“哪里疼？大清早的怎么会脸疼呢？”

殷绶看到新月狐的俊脸，忽然又不那么疼了。这般神仙人物，不睡白不睡啊，他有什么好可惜的！他睡了这个美人啊！不亏，一点不亏！

新月狐还在担忧地看着他，殷绶伸手搂了他脖子，凑到他脸上吧唧了一声，笑：“真好看。”

新月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也笑了，“喜欢吗？”

“喜欢。”殷绶摸着他的脸，美滋滋道：“真会变。专捡好看的变。”

“跟着我阿姐变的。”新月狐道，“她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只是她是女的，我是男的。”

“你姐？”殷绶听了，来了兴致，问：“妲己身上那只狐狸精真是你姐姐？”

“？”新月狐不知他是怎么联想的，古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不是妲己派来的么？”殷绶问。

“是啊……”新月狐顺口应着，看着他不知要不要告诉他，妲己是自己，新月狐也是自己。但转念一想，从前扮妲己时，十分矫揉造作，前几日还为着琴音的事跟他闹，甚是丢脸。新月狐心里不愿他将自己同妲己那个坏女人联系到一起，只得沉默了。

“难道不是你姐？”殷绶见他这样，有些疑惑，“我还以为妲己派她亲弟来了呢，然后姐弟俩一起那什么……”

“哦？”新月狐听了此话，有些好笑，“大王在想什么，大王难道是希望我姐弟俩一起服侍大王？”

“没有啊，我，我乱说的，不是就算了！”殷绶心虚地放开了他，转过身去。

“问题是，我真有个姐姐，”新月狐并不打算放过他，凑了上去，在他耳边道：“有我伺候大王还不够么，还想觊觎我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唐/罗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