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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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花眨了眨眼。

一时间她没反应过来玉藻前记住产屋敷月彦的名字是想干嘛，只是联想之前跟他说对方曾经来向她求婚，于是从桧扇后面漏出半个脑袋，又赶紧重申了一遍：“我真的不喜欢他哦。”

玉藻前：“我知道了，你刚才已经说了他是个讨厌鬼了嘛。”

这个话题结束，原本还有点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爱花皱着眉头，另一只手原本抠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不，不是觉得应该，她确实有话想要跟玉藻前说。之前还没有觉得，但是现在看见他的这幅样子，想想同为天狐，那场突破了自己想象的战斗到底有多么艰难，即便是玉藻前也应对的这么疲惫，爱花有很多话想要说。

之后是谁获胜了？二条城现在怎么样？那里的妖怪最后都去哪里了？你有没有受伤？

这些无论是对着“藻女”还是“玉藻前”都很好开口，作为朋友作为同伴，这都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可是，可是面前的这个大妖怪，突然一下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父亲”，爱花一下子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询问了。

于是她别扭了半天，隔着桧扇小声问：“那你，之后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忙吗？”

“没有。”玉藻前说：“爱花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嗫嚅：“如果你不忙的话，你也可以过来听一听。”

·

等到这对有点别扭的父女终于从草地上站起来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还没走两步玉藻前就拉住了爱花。

爱花：“怎么啦？”

玉藻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拉着他轻手轻脚的靠过去。

一门之隔，房间外的别扭状态稍微减轻，房间里的别扭正在进行。应卯回来的晴明正在和夜一说话，后者对于之前玉藻前来拜访的时候晴明向着别人说话相当不满。之前于爱花交谈时那副平和温柔的安西教练模样已经无迹可寻，阴阳怪气早就不能形容她一句话九转十八弯了。

晴明：“不要生气啦，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我帮玉藻前说话你也不会让他进门的吧？”

夜一：“我没生气，我当然不生气了，看着我可爱的弟子又有了新的成长我怎么可能生气呢，我不生气。”

晴明：“那既然你这么说了，今天夜姬能让我进门吗？”

夜一：“哈？你想的比你长得还美啊。”

玉藻前看了一眼整个人都贴到墙壁上，如果狐耳还在的话一定会因为八卦气息而疯狂抖动的爱花，轻轻问她：“怎么样？”

爱花顾不上回头，只给他比了个拇指。

爱花：从来都是夜一用我的黑历史要挟我！这次我终于也掌握你的黑历史了！骄傲叉腰！

收集黑历史让人暂时忘记了之前与玉藻前相处的尴尬，爱花憋着自己的惊天猪笑，心中满是兴奋。其实她也有点诧异，晴明和夜一如此亲密，这种时候不是自己应该至少感到有点难过吗？为什么自己这么兴奋？

可能她对于晴明确实不是那种喜欢吧。

她打算等晴明再求一求夜一再进去，在这之前，她决定和玉藻前坐在走廊上等一会儿。只是坐着也没有什么别的话题，寂静中会让人感到非常不自在，于是爱花稍微忸怩了一会儿，指着玉藻前去看那棵樱花树。

“我在寮里醒过来的时候那棵树还没有这么大。”她说：“这几年长得越发大了，每次开花的时候都像是动物换毛，可能樱花树也在焕发活力吧。”

说起这个，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了，我，我有一件有点重要的事情想要问问你——那个，你的…妻子，是八岐大蛇的巫女吗？”

玉藻前有点愣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忍不住反问爱花是怎么知道的。爱花一脸无奈的苦笑，她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挽，露出手腕，摸着脑袋有些为难：“因为之前四魂之玉碎片得原因，我因为不会控制那股力量，所以总是被带着前往阴阳狭间呢，一来二去就和邪神碰了几次面。”

“他伤害你了？”

“.…..不算吧，大概。”爱花叹了口气：“我之前不知道自己跟你有所联系，身上也一直戴着勾玉，他大概也没有察觉出我的妖气，所以我们两个相处还算愉快吧，虽然每次过去我都挺紧张的。但是最后一次的时候，因为我身上带着很多妖怪的妖气，八岐大蛇很不高兴呢，尤其是…知道了我和你有所联系之后。”

爱花的手突然被拉住，她看向玉藻前，大妖狐正端详着她手腕上的齿痕，片刻后看过来。

“他伤害你了。”

“不算吧。”抽了一次手没抽回来，爱花放弃了，她小声的辩解：“对于八岐大蛇来说这应该不是伤害，连泄愤都算不上啦，要是他真的用毒液来对付我我早就死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呢。”

“明明之前我都以为我们成朋友了。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作为阴阳狭间的领主又阴晴不定的，好像随时都打算做出危险的举动让我感觉他很不好相处……但是作为被流放的邪神，其实他也很无聊吧。不然也不会屡次放我离开了。”爱花叹了口气。

“明明是个可怕的神，但是在一些时候又会意外的让人觉得很体贴。放我离开的代价是下次来的时候带上一支樱花，之后更是直接说不需要什么代价了。而且我说穿上嫁衣会很紧张的时候，还让我穿上白无垢，给我放樱吹雪看……玉藻前？”

手腕突然被握紧了一下，爱花看过去：“哦，一直都是我在说话，不好意思——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玉藻前放开爱花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什么。”

“你怪怪的……算啦，不说这个啦，我有正事要跟夜一说呢，先告诉你算了。”说着，她拿出一张符咒：“之前在二条城被我逼入绝境的奈落就封印在这里面，等等我要跟夜一晴明一起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这个妖怪有非常强力的守护结界，能斩断妖气的弥弥切丸都无法割裂，不能小看。”

结界？

玉藻前心中将自己所知道的结界大师过了一遍，再想想不能被弥弥切丸割裂，心中有了一个人选。

只是……那一位一向与世无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二条城那帮家伙搅在一起的样子。

“你说的这个结界我之前没有见过，现在也不能妄下定论，但是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所以如果需要的话，等我妖力恢复之后我可以代替爱花去拜访一下他。”玉藻前思索着：“如果是的话，只是我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他会出手——说起来，爱花回到平安京之后打算做什么呢？除了去产屋敷这边之外，还有什么想要走访的朋友吗？”

“当然有啦，藤姬之前给我写了好多信，我早就想带着兰一起去看她！”说起好朋友，爱花整个人像是被点亮的灯泡hua一下亮起来，她手舞足蹈：“藤姬肯定已经通过星象看到我平安回来啦，说不定连我什么时候去拜访她都已经预测到了，现在一定正在准备招待我的茶和点心呢——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去找她，我也好想念她！”

坐在走廊上，爱花两条悬空的腿无意识的晃来晃去，这幅惬意的模样让玉藻前也忍不住平和下来，大战之后身上还未完全褪尽的锐意，在这一刻也完全平复。他伸手轻轻的，试探的揉了揉爱花的脑袋，没有被躲开。

“爱花什么时候去找藤姬玩呢？”他问。

爱花笑起来：“等我去回绝了产屋敷月彦的求婚就去！”

啪嚓。

这明显的碎裂声让爱花忍不住偏过了头：“怎么啦？”

温情出现裂缝的玉藻前，微笑着摇头。他对爱花说：“没关系，你直接去找藤姬玩吧——回绝求婚这种小事，爱花没必要亲自去的。”

可以吗？她用眼神询问玉藻前。

“当然可以。”玉藻前说：“我会带上礼物，亲自去拜访他的。”

·

于是，产屋敷的宅院今天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美的非人的华服贵客踩着木屐，在月色笼罩之下款款而来，连大阴阳师的结界也无法将他阻挡。

那时产屋敷月彦刚刚成为吃人恶鬼，获得了过于强大的力量让他一时之间几乎无法消化这力量带来的狂喜，在此后的人生当中与阳光无源的贵族刚刚手刃了无法治愈自己的医生。在他离开之前，他听见了木屐在走廊上行走的哒哒声。

“打扰了。”手中提着一块牌位的贵客如是说：“产屋敷月彦，我是专程来拜访你的，不与我挑帘相见吗？”

牌位丢在地板上，清脆的声响之后，前来拜访的客人也行至他的面前。

“给你带的礼物，如何？喜欢吗？”

鲜红的瞳孔注视过来，长久以来缠绵病榻的贵公子轻轻舔了舔指尖的血迹，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

“用这种东西来羞辱我，你难道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软弱的月彦？”指爪变得越发尖锐起来，月彦只觉得力量充斥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现在是夜晚的时间，是他的主场，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战胜他！

“你会付出代价的，无礼之徒。”如同宣判，即将用自己的力量裁决对方的月彦笑容越发残忍，如是说道：“让我来尝尝你血肉是什么滋味。”

这话让玉藻前也笑起来。

桧扇在他手中缓缓展开，他和善地说：“那，不如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