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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朗整个人脑子发蒙,愣在地上。刚才方墨对自己甩的那一下,劲不大不小,刚好打得他那里没了感觉。不疼了,但是皮肤火辣辣麻刺刺的。
爸爸小可爱!
郑朗猛地回过神,手一撑地站起来:“什么爸爸!不可理喻!五雷轰顶!伤风败俗!”
方墨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他揉着手腕道:“开车开傻了吧你?五雷轰顶什么意思?”
郑朗一哽,他其实没注意刚才脱口而出的都是什么词,他脑子里现在转悠着的都是爸爸小可爱!
爸爸治你小可爱!
“你手没事儿吧?”郑朗抬了抬手想拉过来看一眼,又想到人是医生,用不着自己检查,遂尴尬地把手放下。
“单手漂移绰绰有余。”方墨捏了两下手腕揣进裤兜,一脸不屑。
郑朗翻了个白眼,方墨打嘴炮就说明屁事没有:“你干嘛这是,自找罪受。”
“有状况苏维还不知道喊?你叫他们小两口好好处会不行?苏维哄梁和那一套你学得来?学来了梁和认你不认?把梁和惹急了往你脖子上来一针你乐意了?对他用强才是逼着他往黄泉路走你知不知道?他一个病人又不是犯罪分子我都不急你慌个什么?”方墨嘴上不饶人,越说越气,手还疼,冷着脸语气很不悦。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他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拷我走?”方墨又揉了揉手腕,气他不信任自己。
郑朗没说话,拉过方墨的胳膊问他:“扭哪了?我看看。”
“用得着你看?”这回轮到方墨把他一把甩开,但是受了伤的胳膊使力气不顺,没甩成。
“都肿成这样了还漂移?等掉沟里叫人捞你?”郑朗绕着他的手腕把手动了动,看了看方墨的表情,没皱眉头。
骨头没事儿。
郑朗把人放开,却听见方墨气呼呼地瞪着人说:“我用脚漂!”
对面的姑娘噗嗤一声。
郑朗也叫他这一句逗得破了功:“行,行。”
门里其实是个巨大的环形回廊,回廊两侧是一个个房间,房门上贴了字母,应该是分区。
e区不难找,只有那间房门外溢出了灯光。苏维循着指引快步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室内空间很大,布置与图书馆很像,一排排高高立着的透明柜橱,从房门这边一口气延伸到另一侧尽头。
苏维寻到第7排,看见梁和静静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肩膀颤动,无声地抽泣。
梁和这副脆弱的样子顿时让他的心跟着发紧,他周身的氛围让苏维根本无法插足。
苏维选择先不去打扰,侧身躲在墙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里有个窗户,房间里明亮的灯光将这边忽略了。他靠着窗台,瞬间与黑暗融在一起。手机被掏出来调了静音,转成夜间模式,他给方墨和郑朗发了条消息:“梁和现在没事。”
方墨秒回:“好,外面等你们。”
郑朗回:“有事招呼。”
梁和身前的橱柜被打开了,他伸手把里面的骨灰盒拖了出来,手指轻轻摸着盒子正中的小小照片。那正是梁和的母亲,梁婉华。梁和随了母姓,打有记忆时起,他的生活中就没有父亲。
梁婉华当年是s市第二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变故,这对母子会安安稳稳地生活到今天。梁妈妈会继续在医院工作,梁和会一天天长大,读书上学,或者工作养家。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他们娘俩的命运,早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悄无声息地走向万劫不复。
梁和泪如雨下,撤回抚摸着照片的手指,崩溃地说:“妈妈,你当年,为什么要抢了肖敬慈爸爸的血,去做你那台手术……”
苏维扶着窗台的手一僵。
“为什么……为什么啊!就因为你要升职吗?人家的命不是命吗?”梁和手掌在地上一下下拍着,啪啪的声响单薄又无助,回声在空旷的室内一圈圈荡开,敲着苏维的耳膜,也钻着他的心。
“你那台手术做完了,肖敬慈的爸爸死了。”梁和缓慢地说,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溃堤般倾泻而出,“可是……你知道,肖敬慈的妈妈,受不了打击,吃安眠药跟着走了的事吗?”
“妈妈……你为了你自己的病人,把肖敬慈的双亲杀了呀!”梁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手术明明用不到那么多血,就因为那个病人的病情典型,你要拿去让专家围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就把人家的血抢去了,你害死人了呀!!!”
“那可是熊猫血,熊猫血呀!肖敬慈的父亲同一天动手术,等不到血,在手术台上活生生熬死了!”
“你手术做完的那天晚上,咱们去医院食堂吃饭,你兴高采烈地跟我说,所有的rh阴性ab型全都拿去供了你那个病人,手术做得好成功,我还以为我的母亲是英雄,是堂堂正正的白衣天使……”
“可是你知不知道,肖敬慈他们母子就坐在咱们旁边那桌,回去就接到他爸爸死掉的消息!”
“作孽呀,梁婉华,你在作孽呀!!!”
“肖敬慈来寻仇,让我来杀你!我当时以为我刺的跟前几次一样,是生肉,谁知道他那天让我捅的是你啊!妈妈!你怎么也不出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梁和手攥成拳头,一下下捶着地面,眼泪流了一片,每砸一下都能听到轻微的水声:“那一刀捅下去,你叫我怎么活?你的血溅在我身上,我眼前都是红的,那血还是热的,是热的,不是凉的呀!”
“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剁成一块块,整个房间里全是你的血,肖敬慈塞给了我一把刀,他告诉我,我也不无辜,叫我去赎罪……”
“他催眠我,他给我洗脑,让我听他的话……他让我百受折磨,不得好活,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前几天,肖敬慈在警察进来之前,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了我,我把这些全部都想起来了,那才是真正的百受折磨,不得好活啊!!!”
“我是贱种,我是个弑母的贱种,这样我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里?嗯?妈妈?谁原谅我?法律不能原谅我,我更不会原谅我啊!”
“肖敬慈让你尸骨无存,我连你的遗物都没来得及留,他那天烧了我们的家,还拉着我在楼底下看……”
“那个警察叔叔给你留了个骨灰盒,把你供在这么好的地方,但这盒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啊,妈妈!”
梁和举起左手,手背朝向骨灰盒——
“妈妈,你看,这是哥哥给我买的戒指,可我怎么配做人,我还怎么面对他,我不配爱他!”
“我能怎么办?我知道我不疯,只好让他们以为我疯掉,我起码……起码在哥哥眼里我不是个罪犯……我至少……还能算个人……”
“我的耳边,无时无刻,都是肖敬慈的声音,我病了,我知道,可是肖敬慈一直在我耳边说那句‘你个贱种,你就应该去死,我要你百受折磨,不得好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从没停过啊!”
“儿子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儿子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哥哥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只有他,不用儿子认,就知道那是真的。”
“我爱他,我好爱他,我舍不得离开他……”
“儿子心里,真的难受啊……”
梁和一下一下砸着心口,崩溃万分,抽泣不停,泪流不止。
过了许久,他褪下了手上的指环,两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不住地摩挲,眼里满是不舍与爱恋:“每当哥哥做了错事,他总要向我求一份原谅。今天,儿子也……”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把脸上的眼泪抹去,平静了下心绪:“算了,儿子不求宽恕,只求妈妈在这里,帮我做个选择。”
他从怀里掏出了注射器和仅剩的三瓶镇静剂。他拆开针筒,针尖捅进第一瓶,抽干之后,又扎进第二瓶,然后是最后一瓶。装满了药的注射器先被他合上保护套,放在一边,又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和一根蜡烛。
嗒,嗒——
梁和按打火机的手势有些生疏,他就着火苗将蜡烛点燃。
“妈妈,儿子听说,燃着的香火,会让死去的人听到活人说的话。这里没有香,我只讨来一根蜡烛。”梁和把它小心地放好,然后抬头环视了房间一圈。
梁和的目光扫过苏维这里,苏维藏得更隐蔽了些,掌心里都是汗。
一抹悲凉的笑突然溢上梁和的嘴角。
苏维以为他看见了自己,正要朝他走过去,却听见梁和说:“妈妈早就做好决定了,是不是?”
苏维一口气提在嗓子眼,接着藏好,梁和好像没有发现他。
梁和坐得离蜡烛远了些,动作很轻快,呼了口气:“好了,妈妈现在听好。”
他把褪下来的戒指和针筒摆在灼灼燃烧的蜡烛面前。
“当年,肖敬慈烧了咱们的家之后,塞给了儿子一把刀,让我找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儿子当时的意识不清醒,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后来遇到了一个阿姨。那个阿姨夺下了我手里的匕首,报了警,叫来了警察叔叔。”
“儿子后来没再见过她,但儿子想找到她,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梁和盯着静静竖着的火苗,接着说:“但是儿子觉得,找到她不太可能,她长什么样子儿子忘记了,只记得她当年说过的那句话……但这也勉强算是,我能接着活下去的理由。还有一个理由是……”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羞涩地开口:“人间以外,没有哥哥。”
苏维听到他这一句,指甲狠狠地刺进手心,另一手将嘴巴紧紧地捂住,拼命压住自己因震惊和触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梁和说出来之后显得轻松了很多,他耸耸肩:“我曾到达过人间以外,那里什么都没有。当时莫名听见了哥哥的心跳,他好像……在叫我。”
梁和捏起变凉的戒指,目光里满是温情,笑着说:“那么这就作为选项之一,算是活着。”
他停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继续讲下去,可是泪水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儿子有罪,我的手上沾了血,妈妈因为我没了性命,儿子忘了过去的一切,长到这么大,又遇到哥哥,已是天大的幸运,偷来了这么多年,活在这人间,我已经很满足了。”
烛火将他的脸上的泪痕映得明明灭灭,表情竟是无比的放松与释然:“妈妈,如果你让儿子去赎罪,就让这蜡烛保持原样。”
他咽了咽口水,紧紧捏着那枚指环,艰难地开口:“如果妈妈选择让我活着……的话,那就让这烛火,动一动吧。”
梁和在心里默默数着,他决定,十秒之内,如果这火苗还是像这样静静地立着,就找个地方,默默地——
嗯?!
它怎么动了?!
怎么会?!
不可能!
窗户明明是关着的!
梁和猛地跪了起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蜡烛。
那火苗却真的动了,幅度不算小,却远不到熄灭的程度。它急切地晃动着,跃动的曲线像是拼命地拒绝他死去的请求——
“活着……竟然是活着,怎,怎么会……”梁和瘫坐在地,喃喃道,傻在了原地。
足足十分钟过去,梁和才回过神,看向梁婉华骨灰盒上的照片,疑惑地说:“妈妈认真的?”
随后他慢慢平静了下来,重新将戒指戴在手上,熄灭蜡烛,将一切都收拾好。
他锁了橱柜,执起注射器,款款走向那扇窗。他的神色有些恍惚,步伐却是稳的。
他立在窗前,站定。
梁和的手触上玻璃,缓缓将窗户推开。习习的微风带着微寒灌进室内,发丝随着拂过的气流轻轻晃动。
他顿觉神清气爽,做了个深呼吸,小声嘀咕道:“真是关着的啊……”
他面对着窗外,将针筒的保护套拔开,洒进来的月色让针尖闪着刺眼的冷光。
苏维以为他要自杀,在手即将要搭上他肩膀的一瞬间——
梁和将药水悉数推到了窗外。
苏维见状,堪堪把手收了回去,重新隐在黑暗中。
梁和将注射器往外一丢,关上窗户,随后离开了这里。
苏维看着他将房门关上,立刻松开捂住嘴巴的手,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的胳膊撑在窗台,两腿都是软的,颤抖得几乎立不住。
他自从出生以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上苍,苏维抬头望向天边皎洁的明月,清冷的一片明亮在他眼前有些重影。
幸好,幸好他没有发现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
苏维回过神,立刻拿起手机,在他们三人的群里报信:“躲起来,他要出去了。”
“好,知道了。”方墨回。
过了一会儿,郑朗说:“他走了,没有发现我们。”
“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受没受伤?”方墨问。
苏维刚要回复,那台备用机的号码打了进来,是梁和。
他先清了清嗓子,靠在窗边站稳,才把电话接起来。
“喂?宝贝儿?你在哪?”苏维一偏头,看见了楼下自己那辆沃尔沃,梁和走了过去,靠在车门边,低着头没说话。
“宝贝儿?”苏维在电话里喊了喊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苏维听着对面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就这么看着那人,看他的手一直在裤子上搓,显得极其纠结,又不知所措。
“哥哥。”梁和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很平静。
“嗯。”苏维也没催他,等着他发话。
“我好像……”梁和的手搁在腰间,这姿势好像不太舒服,不利于他组织语言,只好又放回去搓裤子,“我好像迷路了,没找到哥哥。”
“那宝贝儿知道自己在哪么?哥哥去找你,一样的。”苏维的语气不急不躁,梁和听着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他看样子是不想说自己在怀念堂,抬头看了看四周,往前走了几步,对苏维说:“这里有个快捷酒店。”
“好。宝贝儿会发定位吗?”苏维问他,嘴角都是柔和。
“嗯,想起来了,会的。”梁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苏维在这头听见了引擎启动的声音。
“宝贝儿有驾照?”苏维一挑眉,笑着问他。
梁和答:“有啊。你的车被我开走了,对不起。”
“哥哥知道了,没关系。”苏维看着他慢慢地把车开走,也跟着离开了这房间。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谁也没有挂电话,苏维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
“哥哥。”梁和喊他。
“怎么了宝贝儿?”苏维应道。
“我刚才……脑子里犯糊涂,哥哥没有故意捆着我。对不起,我把哥哥锁住了。”梁和说。
苏维从刚才的入口出去,迎着方墨和郑朗,却是笑得温柔:“哥哥不怪你,别难过宝贝儿。”
方墨跟郑朗瞧见苏维难得一笑,默默松了口气。
“哥哥。”梁和又喊他。
“嗯?”苏维朝他们指了指门外,意思是走吧上车。
“我想好好治病。”梁和说。
“好。哥哥陪着你。宝贝儿愿意吗?”苏维眼角眉梢都是笑。
“嗯,愿意。”梁和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很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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