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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碗有些提心吊胆的,她从未见过他做饭,也不知道做出来能不能吃。
昨晚点着红烛,她没仔细看这新房,今儿细细的看了一番,果然布置的典雅又华贵。
她坐着的是一座紫檀嵌白玉洒金拔步床,金钩上挂着鸳鸯戏水凤龙呈祥的绣金大红纱罗帐,跟前一个金丝檀木圆桌外加几个紫檀鼓凳,上头摆着一副青花琉璃盏,外加几个莲花琉璃杯。
侧面是黄花梨木的雕花橱柜,柜子旁边一副朱漆雕金搁架,上面摆着几样古玩摆件。靠门是一副琉璃山水屏风,角落里一座鎏金瑞兽熏香炉。
她的目光落在靠窗的一座八宝梳妆台上,那上面琳琅满目的搁着许多东西,叫她禁不住好奇。
她忍着双腿的酸疼挪到了梳妆台前,第一眼便看到上头搁着一个明亮亮的如同圆月般的镜子。
不似她家中那种昏黄的铜镜,却是一架照的人清清楚楚几乎连汗毛孔都能看清楚的镜子。
她听陈玉罗说过,如今京城的富贵人家喜欢用西洋来的玩意,其中之一便是西洋的水银镜子,照的人明晃晃的。
她仔细的观察这枚雕刻着并蒂莲花的银色镜子,开始怀疑这一座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水银镜子呢?
她并不确定。
再看桌上,搁着各样的雕金镂银的白琉璃瓶罐,整有十来个这么多,也不知道里头都是些什么。
她打开来看,这下倒是认得了,里头原来是各种粉黛胭脂,各色香气的都有,茉莉的、玫瑰的、兰花的、还有些不知名的草木香的,比起从前家里用的桂花油不知道高雅多少倍。
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顿时里头绽放出来的光芒耀花了她的眼睛。
金簪银钗、红宝石的耳坠、珍珠的手串、祖母绿的扳指、红珊瑚的链子,又有最新的宫纱头花、珐琅手镯、琉璃头花,七宝璎珞,看的她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首饰还有这么多的花样和材质。
“夫人,水好了,您可以过来洗了。”
洗澡的净房在卧房隔壁,她锁好了贵重的首饰将钥匙收在腰里,这才到了隔壁的净房。怀里揣着这把钥匙她觉得沉甸甸的,仿佛揣着一个宝库似的。
玉兰和春兰就伺候在浴桶旁边,似乎打算伺候她沐浴,莫小碗禁不住有点脸红,忙道:“你们不必在这里,将毛巾搁下去忙你们的吧。”
两人倒也不意外,眼前这位女主人的行事做派全然同别家不同,昨晚她们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两人听了乖巧的退下,只在外头等候着。
室内悬着琉璃灯,浴桶十分高大,屋中浮动着淡白的雾气。
莫小碗跨进了浴桶中,水面上漂浮着馨香的花瓣,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合适。
舒服的靠在浴桶中,身体的不适立即缓解了许多。
她正眯着眼享受,隐约听到珠帘碰撞的声音,吓得她急忙捂住了胸口,转头看时,只见一个高大的人端着一个方盘走了进来。
来的人用松枝玉簪挽着长发,穿着一件宽松的绣银云纹玉色纱袍,这身衣裳打扮倒别有一番道骨仙风。他不是别人,可不是她念叨了一早晨的那个人?
那人将方漆红盘搁在浴桶附近的红木雕花小几上,似笑非笑的目光掠过她捂着胸口的双手,悠哉的坐在小凳上,随口问了一声:“饿了吗?”
莫小碗瘪瘪嘴,昨晚被他都要榨干了,体力消耗严重,一觉又睡得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饿。
他瞅见她瘪嘴,唇角微微勾起,将皮蛋鸡丝碧糯粥盛了一碗,挪到她浴桶旁,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莫小碗看他靠过来,脸越发的红了,道:“你的眼睛别盯着我,我会吃不下的……”
裴远微笑摇头,抬头看那灯,莫小碗这才低头将那粥吃了。
喂了她几口,给她垫垫底,他便没有再喂了,反倒自己在一旁吃了起来。
“昨晚也不是没瞧见,遮掩什么?”他笑话她。
莫小碗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昨晚……你还好意思说……”
男人干咳一声,目不斜视的吃早饭。
“这粥是你做的?”莫小碗好奇的问。
“嗯。”他点头。
她方才已经泡的差不多了,便将浴巾把自己裹了从水里爬起来,躲到屏风后头将自己擦干净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纱裙。
两个人站在一起,倒真是天仙般的一对。
裴远见她洗完了,便将饭食挪进了小厅,两个人在圆形的红檀桌前一起吃早餐。
莫小碗吃着这粥,味道倒不坏,疑惑的问:“你以前下过厨?”
男人摇头。
“你自己生的火?”她上下瞧他,生火的人必然一身烟灰,他哪有半点烟尘?
“追风生的。”
莫小碗恍然大悟,又问:“盐是你放的?”
“也是他放的。”
莫小碗无语:“那你还说是你做的?分明是追风做的?”
男人笑道:“米是我放的呀,自然是我做的。”
“无赖。”莫小碗撇嘴,不过吃着这粥,心情依然是高兴。他一个从不下厨的人,愿意为她下厨呢。
“今儿不去宫里?”
“陛下准休三日。”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她,“专门陪新娘子。”
莫小碗红着脸啐他:“谁要你陪。”
“既你不要我陪,那我现在便上朝去了。”他说罢起身便要走的样子,吓得莫小碗急忙叫住:“诶,你这个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说了这话,一张小脸低低埋下,差点埋到碗里。
男人走了过来,将小娘子的肩膀环住,低声在她耳畔道:“放心,相公陪你,便是九头牛都拉不走。”
莫小碗嘴角浮起笑容,羞涩的拿拳头打他。
外头等候吩咐的两个丫头隔着珠帘瞧着里头两人打情骂俏的,不由得相互羞涩的笑着对看了一眼,这般恩爱,真是羡煞旁人。本以为声名赫赫的裴大人凶的很,谁想到竟对自己的小娘子如此爱护呢。
今儿风清气朗,裴远便说带莫小碗出去游玩。
莫小碗兴致高昂,吃了早饭便开始在梳妆台前梳发,裴远只负责在一旁捣乱。
她原先在家的时候多梳双环髻,出嫁前几天她娘教了她几个妇人的发髻。
她今儿便试着梳了一个百合髻,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倒是觉得也很好看。从前的发辫如今都梳了上去,今儿开始她便是妇人了。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正带着几分顽皮将各种珠钗首饰往她的发髻上插,插的她满头仿佛首饰铺子似的。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这般没正经的。
她皱了皱眉头,将他插上去的各种钗环一一摘下来,郑重其事道:“你可不许再乱来了,再捣乱,我这头发该散了。”
他笑着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耳畔道:“散了正好,散了咱们便不出去,继续去睡觉。”
听他说“睡觉”二字,莫小碗眼皮一跳,她好容易泡澡恢复了些体力,待会又被他在床上给折腾没了。
“没脸没皮的,”她推了他一把,“哪有大白天去睡觉的,也不怕叫人笑话。”
“那我给你画眉,可曾听说过画眉之乐?”他说着,便真的去拿了螺黛。
莫小碗被他唬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你当真要画?”她自然听说过夫妇之间的画眉之乐,但是她并不信任眼前这位的画眉水平。万一给她画个鬼脸,她找谁哭去?
他扶正她嫩白的小脸,十分认真道:“不许动,不然画歪了可不许怪我。”
莫小碗十分无奈,只得任由他涂画,只见他左一笔右一笔,居然还画的很认真。
“看看。”莫小碗本以为会惨不忍睹,当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时,竟有几分惊住了。
镜中少女脸儿圆圆,两弯新月一般的黛眉衬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竟十分好看。
“还有这唇脂。”他将指尖抹了一点唇脂均匀涂在她的唇上,惹得她唇上一阵麻痒,禁不住羞涩的垂下了眼睛。
男人看着自己打扮出来的小媳妇如此漂亮,心底有些自豪。他定定看着那娇艳的芳唇,仿佛饱满的樱桃般诱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罢了,唇脂可以再涂……
想罢,他搂着小媳妇纤细的腰肢,便低头吻了下去,入口,带着唇脂的玫瑰芳香,更带着自家小媳妇特有的甜蜜滋味……
莫小碗又重新涂了一回唇脂,终于走出了卧房的门。
穿着水碧色百褶流纱裙的女子娇俏的睨他:“都是你啦,再晚,便不必出门了。”
男人拉着她的手,笑道:“无妨,这京城并无宵禁,三更收市、五更又开市,到了晚上才更好玩呢!”
莫小碗听他这么一说,禁不住好奇起来,上次同陈玉罗出去并没有好好游玩,这次他带她出去,是不是更好玩呢?
她开始有一些些的期待了。
“坐马车吗?”
裴远摇头:“骑马。”
莫小碗惊了:“我……我不会啊……”
裴远摸她的脸,笑道:“有我,你不必事事都会。”
事实证明,她的确不必会骑马也能够骑马。
他的坐骑是一匹周身洁白的骏马,名叫“玉麒麟”,这匹马十分有灵性,当它见到裴远亲自将小碗抱上马背时,它十分乖巧一动也不动。
莫小碗打横坐在马前,戴着一顶洁白的帷帽,裴远则身着深紫绣银鹤祥云锦袍腰系白玉带坐在她的身后,将她搂在身前,有他护着,她大可不必会骑马。
本以为马背会很颠簸,没想到走起来竟然十分平稳如履平地一般。
她第一次骑马,隔着薄薄的白纱帷幕,居高临下看着两边的风景商铺不断变化,觉得分外的新奇有趣。
裴远策马轻轻跑在青石板的街面上,这一对华衣美服的俊男美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哇,这是谁家贵人出行?”
“好羡慕这位夫人,竟有这般疼她的夫君呢!”
“嫁着这般英俊高贵的夫君,这得祖坟冒青烟呢!”
“可不是?咱们还是去庙里烧烧高香拜拜菩萨吧!”
……
清风拂过她的帷纱,帷纱轻抚她的脸庞,几许青丝调皮的挣出来随风舞动,时不时的撩着他的下颌,他樱红的唇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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