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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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这边走。”领头的女官带着身后的女孩子在廊腰缦回的宫殿中前进，她是负责掌管内宫的内宰，常年居住在这附近，对于皇宫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的程度。但她身后的女孩儿很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十分忐忑的小跑着跟在前面的领路的大人身后，时不时用着惊叹的眼神打量周围复杂华丽的建筑物。

“怎么样，春桥？这里很漂亮吧？”内宰大人忽然开口笑道。

“诶……？”春桥恰巧被廊檐上的鸟雀吸引了视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慌忙说道，“是、是的！”

“你呀，不必这么紧张的。景王陛下是很平易近人的人，宰辅虽然看上去很严肃，但是也会秉公执法。只要你认真干活不偷懒的话，一定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的。”

“我一定会努力的！”春桥先是认真的做出保证，然后又忍不住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内宰大人，我、我们的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民家的幺女，被选到宫里干活对于这个之前在常年天灾中饱受折磨的贫困家庭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眼的好事。只是平时生活的环境让她很少能够接触到这样的居住在京城里的大人物，就算有的一些常识方面的了解也只是类似民间传说一样的百姓们口口相传的故事。

而在这些故事里面，已经继位了近五年的景王陛下名声并不是太好。

她刚鼓足勇气问出口，前方就迎来了一位深蓝色长发的英姿飒爽的女官。相比领路的这位温文娴雅的内宰大人，对方长相更加明媚也更有侵略性，像是在哪里奋战归来的将军一般引人注目。

内宰大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向对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祥琼！”

“是你呀阿蓉！”名叫祥琼的女官高高兴兴的走到二人身边，显然是内宰大人非常好的朋友，“你是在带新的女官去见景王陛下吗？我刚刚从那边回来，还想着能不能遇见你呢。”她又看了看站在内宰身边的娇娇小小的春桥，“好可爱！也好小哦，你有十四岁了吗？”

“我……我今年十六了。”因为之前的话题被打断了，春桥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重新提起来，只能乖乖回答祥琼的问题。

“十六也不是很大啦。”

十六岁在我们老家可以算成年人的。春桥暗暗在心中反驳，但是祥琼虽然看上去年轻，却是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的仙人，二人的实际年龄肯定是不能够相比的。想到了这一点，春桥觉得对方和自己对于年龄的理解上的不同也就可以解释了。

两位身居高位的女官又闲聊了一会，这才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分开来。眼看着离之前名为祥琼的女官所说的景王陛下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哪怕之前被安慰了一次，春桥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她咽了下口水，抬头看了看这会和她并肩前行的内宰。

内宰大人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怎么了？哦，我差点忘记你之前的问题了。是有关景王陛下的吧？哈哈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奇怪的传闻？”

春桥心中一紧，以为对方是在指责自己道听途说污蔑王的形象，但是对方看上去又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她斟酌了一下，小声说道：“不是，我就是有点好奇。”

“没关系的。这件事在王宫里不是什么秘密，景王陛下也不怎么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还时常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呢。”内宰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现在的传言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记得前几年还有人说陛下她青面獠牙，是个来自地狱的恶鬼，每天都要吃小孩子呢。”

这听上去挺过分的。虽然春桥也听说过这个说法，但是还是吃了一惊：“王……她不介意吗？”如果不是真的的话，这都像是在骂人了吧？换成谁也会不开心啊。

“不介意的，这件事还是王本人告诉我的呢。”内宰说道，“这些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王虽然在政事上面从来不放松，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经常有时间在京城附近微服私访。陛下对于这些流言比我们经常呆在王宫里面的官员知道的还要清楚呢。每次她回来之后，都会给我像讲笑话一样说给我们听。”

“哇。”春桥瞪大了眼睛，发出无意义的感叹词，“那、那如果陛下是个，额，好人的话，为什么外面会有这样的传闻呢？”而且她明明记得那还是前一段时间的传闻，现在分明变成了“景王根本不是个少女而是个抠脚大汉”这样想想都觉得毫无根据的内容。

“唔这个嘛……”内宰大人眯起眼睛，让春桥想起来自己一个特别会讲鬼故事的小伙伴，“我可没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啊~”

“吓——”春桥果然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所以陛下真的是个长相清奇一顿饭能吃三个小孩子的健壮男人吗？”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等忍俊不禁的内宰回答，转角的宫殿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听上去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一顿饭吃三个小孩哈哈哈哈哈哈那样会噎死的吧！”

然后是一个粗犷豪迈的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喂喂master，重点在这里吗？”

“骂死他”是什么东西……春桥跟着内宰大人走到庭院里，茫然而不知所措，直到她前面的上司跪了下来行礼：“景王陛下。”

噫！原来这位是景王吗？她慌忙也跟着跪下来，只来得及匆匆看到前面两个人的衣着。那个女孩子穿着一身庆国常见样式的服装，但是不管是布料还是做肯定跟别人都不是一个档次……而那个魁梧的男人则披了一件红色的毛茸茸的斗篷。春桥向来神经粗大，按照她母亲的说法就是有点缺心眼，是以这会还有心情默默想：大夏天穿这么厚的斗篷，难道他不热吗？

二人中的少女开口说：“好了起来吧，阿蓉今天有什么事吗？刚好赶在我回来的时候呢。”

内宰大人笑眯眯的站起来然后把春桥向前推了两步：“陛下您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别的先不说，至少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好。”

这个推荐方向有点独特。春桥之前还想着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被选到王宫里，猜了很久自己身上与众不同的突出优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心大？

“哦那敢情好，”景王说道，“阿蓉你办事我是放心的，现在我身边干两天观察一下吧，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正式转正了。”

她旁边的男人说道：“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先回迦勒底了，孔明还找我回去加班呢。”

“伊斯坎达尔！你等等，着什么急啊。”景王拉住他的斗篷把他强行拽回来（春桥：陛下真是……臂力惊人），“孔明天天想着拖人下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整个迦勒底的光炮都绕着他走，生怕一不注意就被他挂个宝石翁拉出门刷qp狗粮。你平时也不是这么积极的人啊，怎么突然敬业起来了？”

伊斯坎达尔说：“朕再待下去恐怕外面就有人说你根本不是个女人了。”

“……”

春桥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其实已经有了。”而且为什么景王身边的男人能在她面前自称朕呢？难道是其他国家的王吗？

遗憾的是在场的大多不是普通人，景王闻言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下子倒在椅子上，把春桥吓了一跳。景王边笑边说：“嗨呀早知道就不让雷帝过来代班了。现在我可是已经从暴君进化成非人类了哎，闪闪大概会觉得挺欣慰的，至少他居然在对比之中变成了一个还算正常的王。”

伊斯坎达尔无语的看着她：“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伊凡雷帝是可以随随便便放出家门的吗？”

景王一脸严肃：“代班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只要是王，人人都要有机会人人都要上，你怎么能因为人家长得不像人类就歧视他呢？亏你们还是一个职介的呢。”

“朕这是在为了master你的名声考虑啊……这么下去百姓会惶惶不安的吧？连自己的王的形象都无法确定的话又怎么下定决心去追随呢？”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但是我觉得，这种谣言只要被事实打破就好了吧？”拥有着一头耀眼的橘色头发的少女自信满满的说道，“难道现在大家没有在想着幸福的生活前进吗？就算他们现在无法意识到，但是等十年后，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他们就可以接受这一切，然后带着笑容开启崭新的生活呢？不管是海客，山客，还是半兽——正像是我在初赦里面说的那样，不管是出身条件如何，只要有能力，都会在这个国家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以施展自己的才华。”

“既然人与人之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所差距，那么我们就尽可能的让每个人都站在相同的起跑线上，让每个人都有努力的机会，让每个人都有探索自己天赋的机会。这样的话，就算他们的王外表不同寻常或者形象不够完美，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会让人心甘情愿的追随吧？”

“你说是不是？春桥？”看上去还是个少女的王笑了起来，对着春桥伸出手，在阳光下的双目熠熠生辉，橘色的头发仿若燃烧的火焰给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以无穷的力量。春桥几乎是在瞬间就被这样的灿烂到夺目的光芒所俘获，想也不想的大声说道：“是！”

“好！”景王叉腰站起来，对旁边的披斗篷的男人说道，“你看人家小姑娘都同意了！下一个代班人选就定为库丘林·alter吧！”

“……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其实本质上还是因为好玩吧！”

“咳我开玩笑的啦还是下次让亚瑟王来吧……”景王果然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被顶撞了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把人推走开始处理公务。春桥傻乎乎的还在原地站着，被内宰大人拉起来：“走啦，我来告诉你你需要做什么。”

现在这位景王陛下，一定会像是她说的那样成为了不起的王吧？少女之后被内宰大人毫无预兆的科普了一堆英灵啊换班啊迦勒底啊之类的东西，她听得迷迷糊糊半懂不懂，只是毫无来由的这么坚信着。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是对方身上有某种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和仰望的东西呢。

——以上，十六岁的女孩儿春桥，和她一生所侍奉的景王的初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