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骚乱的开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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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情形实在太过混乱，让我们分别用不同镜头来描述。

亲身经历了那场骚动的柳莲二日后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这么写道：“当时我和弦一郎听从学姐安排，为了万一被揭穿后精市的安全埋伏在女生宿舍门后，突然听到外面铺天盖地的愤怒喧嚣。被发现了？我们尚未反应过来，在楼梯口望风的仁王柳生已经冲进来一边一个架起精市便跑，仁王百忙中向我们解释，是另一个学院作弊被发现，现在感觉受了欺骗的人群正涌上女生楼，誓要发现男生后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精市当机立断，让我们全体潜入女生衣柜，自己则奋不顾身前去周旋。在无比的黑暗中，我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侧耳倾听外面的响动。只听无论音量，音色，响度都远胜之前的歌唱，如千军万马奔腾践踏，如滔天巨浪汹涌而来，嘈杂直至深夜不散，充分展示了我国人口足以傲视世界之林，和现阶段实行计划生育的必要性。伟哉！立海大！壮哉！立海大！扩招得太厉害了！立海大！那夜的呼号长啸为余十八年来所见之最盛，至今尚萦绕耳边，令人回味不已……”

而以幸村精市的眼睛看来，气势汹汹涌上来的男生们完全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与其说他们完全不知道理学院在哪里，不如说他们其实是借机来女生宿舍观光更为合适。眼见带头的人每看到一扇紧闭的门都要踹开，借搜索男生为名将里面的姑娘看个够本，顿时计上心来，把柳他们藏身的屋门大敞，连同由美子在内的所有女生驱散后混入人群，不动声色越走越慢，终于成功磨到队伍尾部，转身便逃。

幸村逃到门口传达室的时候看到了原定在此接应的丸井桑原二人。桑原本来可以借一身黝黑的保护色不被察觉地溜走，但出于对幸村，由美子尤其是丸井的责任心还是留了下来，此时正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偷窥狂啊！”“有色狼啊！”“变态怪蜀黍啊！”的声讨中左闪右躲，头上顶着无数扔下来的烂番茄，臭鸡蛋以及女士内衣，反观丸井，却利用身高优势被一群爱心泛滥的女孩搂在怀里，瓜子，牛肉干，苹果将其环绕，而女生居然还七嘴八舌地问“弟弟还想吃什么吗？”幸村为这种□□裸的外貌歧视愤怒不已，上去一把抓起苹果呐喊着“打死这个流氓”砸到桑原头上，顺手拎起丸井脚底抹油。

柳一行人由于幸村的空城计而保安然无恙，路过的男生甚至没有闲心往里面看上一眼。四人藏身半个钟头后尾随撤离的大部队溜走，无人盘问，除真田顽固抵抗号称宁死不肖鼠辈躲藏偷生时被柳生偷袭昏倒导致脑门上多个包之外，毫发无伤。

固守阵地的桑原在亲眼目睹室友全部安全撤离之后，发挥出曾连续三次校内马拉松冠军的优势撒腿便跑，很快将保安，校工，见义勇为的某些男生等等远远甩掉，与战友胜利会师于306寝。

以上为女生楼内部情况，感谢精仪同学们奋不顾身的播报，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外景。

引起这一片骚乱的是佐伯，而始终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不二，则成为全程忠实的现场目击者。

佐伯有一副嘹亮清朗的好嗓子，这点没人敢不承认。能在万户萧瑟鬼唱歌的环境下脱颖而出，没有几分真本领是做不到的。正是因此，佐伯那句话方一出口，就被人盯上了。

佐伯虽然头脑有时太过正直所以反应会慢一拍，并不代表他对呼之欲来的风暴还能毫无觉察。事实上他刚脱口而出立刻就后悔，但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马上他便遭了黑手。不二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理学院的家伙（后根据dna验证为柳泽慎也和野村拓也）悄声无息潜伏到他身边，一把将他嘴堵上拖进人群进行单方面殴打。佐伯奋力挣扎也不过喊了一声“周助，救我……”便没了声音。

不二瞬间理智地将敌我力量作了对比，确定自己去救人不但没效果反而会白搭上一个之后立刻寻觅救兵，恰好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佐伯室友黑羽春风经过，被他一把捞住。

下一秒钟，黑羽便哭嚎着扑了上去，抱住那两个人拼死肉搏。

柳泽见势不好迅速撤退，留下野村面对黑羽的怒火，自己则脱身奔去喊人。

当黑羽终于把野村扁得奄奄一息，扶起佐伯准备去校医院时，理学院的大部队正好赶到。

虽然黑羽练过跆拳道足以以一敌众，这里毕竟是理学院的大本营，人数上已经吃了亏，再加上佐伯始终被淹没在人群中生死未卜，不二心急火燎，采取了最有效的方式：煽动群众。

只见茫茫人海中，一位身高仅有167cm的少年（为什么我要说“仅”？）手脚利落地爬上高台，努力挥舞着手臂一边跳一边大喊：“理学院骗人！还打人！他们的女生是男的！！！”

现在看来，这几句话可能让人觉得简单得不可思议，但是在那一夜，这便是投入油桶里的火苗，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其他学院的新生本来就对风头全被理学院抢去而心怀怨愤。

正经受军训水深火热训练的大二学生发现有个不可多得的练习军体拳机会。

老生们猛然发觉自己流着哈喇子花痴的对象是个人妖，感到尊严被无情地践踏。

没凑上热闹的其他人等觉得好戏开场不可错过，反正看热闹不怕事多。ps：就是这部分人在混战开始时拼命给正上自习的有事来不了的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其他学生狂打电话呼救援兵，使斗殴人数愈演愈烈，最终将柳泽，野村，佐伯的自发性行为演变为全校针对理学院的压倒式打击。

还有楼上楼下的女生们，我们要客观地评价，即使在寸女寸金的立海大，能获得男生爱戴的毕竟还是少数。今晚的大部分少女虽然身在校园焦点的中心，落到她们身上的目光却并不比平时多多少，所谓“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此时，得知隆重推出的美女竟然是个男的……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扁！！！”

一瞬间，群情激奋，吉他与板砖齐飞，口水共鼻血一色，场地上下矿泉水瓶如蝶纷落。同学们愤怒了，同学们疯狂了，同学们撒泼了！欢呼声，狼嚎声，叫卖声，大哭声，摔倒声，自抽声响成一片，立海大校园迸发了无比的青春活力！！！

此时如果从上方俯视，可以看到女生楼下人头黑压压如蚂蚁般密集，并以诡异的速度不断增加，全校同学行动起来了！他们放下了课本，扔掉了饭盒，废掉了老师，从各个角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有着同样的目标，纷纷涌到女生楼下。这是愤怒的海洋！这是正义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便是如今已经肉眼分辨无能的佐伯虎次郎。他被理学院的男生包围着，理学院的男生被全校男生包围着！

理学院诸人还没从修理佐伯的快感中清醒，便被愤怒的海洋吞噬了。

不二从台子上跳下来想在人流中抢救出小虎，前后试了三次都没能冲进最外层包围圈，悲愤绝望之下冲着背对自己距离最近的一哥们饱以老拳，待人回头时又结结实实一闷棍迎头敲下，尔后拍拍手施施然走人。被他揍晕过去的是个药学院的傻b，当时纯属路过驻足停留就莫名奇妙地被人偷袭，直到清醒过来也说不明白到底是谁对他下了毒手。后来学校保安以污染校园环境，败坏立海风气的罪名向其征收了50元罚款了事。

人民的意志不可阻挡，理学院的一小撮反动分子最终被历史的车轮碾过来，碾过去，碾过来，碾过去……化作女生楼下的春泥。传说中，那一年楼下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格外鲜艳。

被一并碾成二维图像的还有倒霉透顶的佐伯，他亲身体验了立海大有史以来最高的一个叠罗汉，并光荣地处在地基的位置。

理学院毕竟是个小院，很快大家便发现所有敢于抵抗的敌人都消失了，然而群众热情依然高涨，急需找到另一个发泄的途径。最为迫切的当属方才冲在最前方的勇士们，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包围圈的中心。如果不马上转移大家过于旺盛的精力，相信后面的战友不介意把他们当作理学院的残兵游勇肃清了事。

乱世出英雄，多难兴邦。

不知是谁在这危急关头急中生智高喊一声：“把那个人妖揪出来！！！”

英雄出现，巨轮转动，星辰的轨迹发生了变化……

方才仍聚集在一起的人圈霎那间变成一股浩浩荡荡的洪流，手挽手，肩并肩，高喊着“诛人妖，清宿舍”的口号齐心协力向女生楼进发。墨守成规的看门大爷试图拦阻，被马上定性为包庇，窝藏罪犯乃至渎职行为，当场判决软禁于宿舍门外，并得到立即执行。

所以说不懂与时俱进是要不得的，与人民作对从来没有好果子吃。

这场光彰史册的学生运动最终结束于晚10点20分左右。此时该砸的该抢的该摸的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许斐校长于是亲率校保安队奋不顾身赶到，可惜大部分狡猾狡猾的暴动分子已经畏罪潜逃，敬爱的校长只来得及把理学院一干人等用铁锨铲起来送往校医院进行治疗或火化，顺便巡查经受过浩劫的女生楼，抓住十数个过于流连忘返以至和大部队走散未能及时撤离的男同胞，亲切安慰受到惊吓的大一女同胞，共计握手四十六次，拥抱七次，抚脸摸头不计其数，并为没有见到精仪学院那位传说中的美女表示了由衷的遗憾。校新闻协会成员跟随拍照数张，后以《记我们关心学生的好校长》为题发表在校报上。

理学院的炮灰们在得知尚未正式开学所以医疗保险不予报销之后纷纷表现出奇迹般的自我修复能力，两天内便全部出院。此活动中最终确定受伤者只有两位，一位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佐伯虎次郎同学，全身软组织挫伤并成功地由帅哥进化为猪头；另一位就是观月初同学。他在队伍与看门大爷交涉时慌不择路从消防梯转移到二楼盥洗室而后从窗户里跳出，由于计算失误造成右脚腕怀疑性骨折。

其实他很准确地估算了自己的跳跃能力，但是他忽略了当时他穿的是一条裙子。

被捕的男同胞们连夜被带去保安处勒令写长达1后数十个0字的检查，在给保安队长孝敬上一条石林之后改为每人检查500字，三天后交齐。三天后保安处愤怒地发现没有一个人回来检讨，并且他们留下的电话号都打不通，学生证全部过期，留的姓氏不是许斐就是越前。

此次迎新大会共计收到女生楼赞助洗脸水三盆，内裤五条，花盆两个，玫瑰一把（带刺的），矿泉水瓶无数，番茄鸡蛋无数，方便面一碗，桶装水空桶一个（后被捡垃圾的大妈扛走）其中矿泉水瓶的数量创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纪录，以至于很多天后，那里还是用来批判白色污染的典型案例。

除大妈外另一个满载而归的当属千石清纯。此君在混乱中始终对被不二抢走的望远镜念念不忘，别人挥拳时他却在拾荒，暴动结束后已经收集到十二个望远镜，但是看着哪个都不像自己的。

并且，这一次的迎新没有评选出校花。

事后在立海大的bbs上，很多人认为芝纱太没意境，优纪过于羞涩，提名精仪学院那位美女当为花魁，随即有人反对说那名女子事后再未出现，谁能保证不是又一个男扮女装的人妖？于是立海大众网民当即分裂为倒精派和挺精派两番人马，每次上线必然互骂互殴甚至互吐口水，其争议焦点便是精仪美人的性别问题。两方扯皮数日，直至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己那天用高倍望远镜看清楚了，该美人蛇颈蜂腰，丰乳肥臀，实乃不可多得的性感肉弹，目测34d有余。斑竹如获至宝立刻置顶广而告之，这才终结了此次全民大讨论。莘莘学子注目的热点很快转移到别处去了。

据说幸村看到bbs上此置顶公告时呆滞半晌，保持便秘的表情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轻启朱唇说了两个字：

“我……操……”

人生啊，总有这种出乎意料的结局……

为期一周的军训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幸村自打第二天去院里交上那份心得体会就被吸收为宣传部的一员，从此脱离烈日高温终日舒舒服服坐在宿舍里看电影，时不时再联合柳炮制几篇自己都不想再看第二篇的表决心文字，第二天毕恭毕敬交到辅导员手上。

仁王逃了几乎所有的训练去打游戏，柳生对他的行为非常不屑，但得知大一新生没有实弹演习的机会后，看教官的眼神更加不屑。

丸井瘦了五斤，桑原为了表示庆祝请了他一顿麦当劳，当夜丸井由于肠胃负担过重被送进医院急救。洗胃后桑原惊喜地发现，他体重又下降了五斤。

不二对迎新那天所有的事情守口如瓶，只是没事便去探望佐伯顺便讥讽，打击，挖苦观月初，后成功与人家相看两厌并很快发展成不共戴天。

真田和手冢为最后一天的阅兵式苦练了一周，谁也不服谁，最后被选中成为新生代表的却是理学院的赤泽吉郎——一个放在非洲都认不出来的黑蛋。学长认为，他的形象最符合夏日里刻苦操练的新生。

那一刻，真田压低了帽子，手冢扶正了眼镜，然后他们同时在心底比起了中指。

很多年后，幸村回顾这一段时光，会微笑着说出那句已经被人说过无数遍的话：“那时，我们都太年轻。”

因为太年轻，所以无所顾忌，所以理直气壮，呼啸着踏进立海大的校门，相信在之后的四年里定能过得风生水起。却忘了对于立海大来说，他们都是最稚嫩的孩子。

但四年之后，他们确实成就了一个传奇，在学弟学妹的口中永存。每次有人讲述它，开始总是有这样一行人，意气风发走进校园。

然后，真正的故事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