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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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进了房间,果然她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径自垂下了脑袋。
左卿安在门口立了半晌的,将熟睡的小二狗放在床榻上,就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哪怕空气是沉默的,可是她人还在,且允许他陪在她身边,这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个时辰后,他坐在那儿,却是一直不困,嘉玉却有些忍不住了,手支着头开始打瞌睡,一时头往下垂,然后努力睁开眼睛,如是数次,噼里啪啦的烟花声响起起,她忽地一下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他离得极其近,只要她轻轻一抬头,就可以碰触他的鼻头,她刚刚睡醒,反应不敏捷,呆呆的望着他,忘记伸手推开他。
他见状,忍不住弯了弯唇:“嘉玉,新年到了。”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上,熟悉又陌生。
这时床上的小二狗传来闷哼声,他又起身去抱小二狗,然后问道:“你要去出去看烟花吗?”
她想了想,没回答,却起了身往外面走,只是走了几步,见左卿安抱着孩子跟着她往外走,她小声道:“他……”刚说了一个字,她闭上嘴,左卿安能抱他出去,想必不会让烟花惊扰他的。
他,小二狗。
思绪转瞬见,她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眼他的小襁褓,是石榴红色,很是鲜艳。
她就犹豫了那么一瞬,手上被递过来一样东西,她下意识伸手接过,等反应过来是什么之后,立马就愣住了。
双手僵硬地望着胳臂上的小小襁褓,下反应地看了过去,小二狗望见嘉玉,对着她露出一个无牙齿傻笑。
这是近两个月以她第一次看见她,娶
她彻底地呆住了,声音里带着颤抖的音:“你把他抱走。”
“嘉玉,我教你,你一只手抬高,另外一只手从这边套过来,按住这个位置。”他柔声道,“你抱一抱他好不好。”
“不……”好这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二狗又冲着她笑了笑,那个字她瞬间就说不出口了,她记得他在他身体慢慢长大的日子,记得她读诗书时他在肚子里翻身,记得隔着衣裳抚摸肚子时他的回应。
原来他是长成这样的,皮肤嫩白,眼睛乌黑,头发浓密,而且这么爱笑。
“嘉玉,你若是对我不满,我毫无怨言,可是小二狗是需要母亲的,就如那些年的我依样。”
嘉玉脸上的微笑瞬间就凝固了,她忽地下将小二狗递给左卿安:“你把他带走。”
左卿安很明显一愣,只觉得那种感觉再度袭来了,那种巨大的像是浪潮一般的空虚之感,他仿佛成了一个躯壳,丧失了所有能力。
他是不知足的,哪怕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就够了,纵使她不会对着她笑,但是他能看着她对着别人笑,在午后安静地坐在榻前读书练字,他就该满足的。
他不能参与她的生活,但他依旧可以陪伴她。
可是心里一直有个疯狂的念头被压抑住了,那个念头告诉他,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她和皇陵一般,会对着他撒娇,记得他的喜好,关心他的身体,照顾他的喜怒。
理智和情感日日撕扯分裂着他,进退维谷,不得安生。
她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不能伸手去抱住他,他曾以为可以用一生去挽回,却发现这半年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孩子最后他接了过来,只是比起他的日日煎熬,他更想让满足她的愿望,即使这个愿望让他遍体鳞伤。
“我抱着二狗,我们继续出去看烟火好不好。”他甚至还能对着她笑。
“好。”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他瞬间又满足了,仿佛又有了新的希望,又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爱上一个人,从此她就是你的神,交出全部的喜怒哀乐。
嘉玉望着他的表情,有瞬间的于心不忍,但很快她别过了头。
小二狗,她还抱不好。
******
除夕这夜,嘉玉彻夜未眠,闭上眼睛就是小二狗天真的笑和他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知道她的行为是错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不该这样对小二狗。
可是她若是不这样对小二狗,左卿安他不会伤心的,若是不这样对小二狗,她一定会控住不住自己的心的。
那颗要不了多久就会心软的心。
左卿安他一直算无遗策,沈嘉玉容易心软,且软的是一塌糊涂。
不然,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她娘说的极对,当她决定生下小二狗的时候,她就应该对小二狗的负责,毕竟她有很多种可以不生下的办法,最后她却选择了生。
脑袋中的念头浑浑噩噩的转过,到了最后,乱七八糟的睁开眼睛,她知道她的做法是错误的,要如何做,她还没有想好。
当下起床洗漱,不多时沈其安来了,含糊其词半晌,是来道歉的,为昨日的言辞道歉。
“我不生气了。”嘉玉道。
沈其安松了口气,昨日那话他回去细想,的确是他不对的,嘉玉重情重恩,若非如此,怎么可能连皇陵都毫不犹豫地愿意去呢?
当下兄妹两人说开,只是沈其安临走之前,仍就忍不住叮嘱道:“嘉玉,你一定要想清楚。”真的就这样一辈子和陛下相处下去吗,就这样一直对小二狗视若无睹吗?
“我会的。”
*****
初一到初七,各处都是封了印的,但对于一国之君而言,这并不是不处理政务,只是事情少了些,他回皇宫的频率改到了两天一次。等初七一过,便每日在皇宫和沈家小院来回。
日子和过去的大半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每日他都会过来陪着她讲话,有时抱着小二狗来。
嘉玉不曾去抱小二狗,但自从除夕那夜之后,她不再抗拒他了,最起码当左卿安将小二放在眼前的时候,她不会紧紧地闭上眼。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不要忍了,就这样吧,可最后关头都忍住了,才大半年而已。
直到十六这日,左卿安没有来沈家小院。
白日里的时候她并不曾发现这日和往常有什么不同,直到晚上临睡前,忽然觉得她忘了什么事,这瞬间才猛然想起他没有来。
不过她也没有问,她想,她曾经不是厌恶看见他吗?
但一天之后,他照旧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来,第四天,宫里来人将小二狗抱走了。
沈夫人刚开始还安慰她,说陛下传了旨意过来有事不能来,但小二狗被抱走的第三天,她开始着急了。
“嘉玉,陛下不会真的………”她说着话,却看见嘉玉拿着针线,有条不紊地继续缝制荷包,当下就消了声,“算了,这几日你没问过他们父子一句话。”
说着,沈夫人离开了嘉玉的卧房。
针尖刺破指腹,一滴鲜红的血弟滴在素色的荷包上,她闭上了眼睛。
直到翌日,林统领来了,告诉她:“夫人,这几日陛下病了。”
病了?她的手微微抖,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统领又道:“七日前北境传来兵报,鞑靼南下,烧伤抢掠无恶不作,陛下有意亲自出征。”
听了这话,她愕然道:“什么?”左卿安陪着他的时候会和她讲一些朝堂之事,当然他说的并不深奥,化繁为简,她也能听的明白。
只是她一直只以为她只出了一个耳朵敷衍他,并没有关心他说了什么,今日才发现,她其实记得很清楚。
鞑靼一直是大安的一块心病,时不时南下作恶,先皇在时,管过,但是收效甚微,也就只能随他去了。可时不时骚扰北境,却搞得边境民众苦不堪言。
尤其是两年,鞑靼新换了首领,和从前小打小闹搞事情的首领相比,他的目标显然更大,意在大安的万里河山。
“他怎么能亲自去呢?”百年前,大安也有位帝王亲自北上对战鞑靼,结果十万大军溃不成军,帝王更被鞑靼生擒。
当时朝野上下一片混乱,若不是危机时有位大臣挺身而出,且智谋双绝,力挽狂澜,如今的大安是否存在,都是未知之数。
虽然那位帝王不可和卿安相提并论,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万一……
砰砰砰,嘉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夫人,你进宫去劝一劝陛下吧。”林统领道。
一时嘉玉没有回答,直到半晌之后,她轻轻地点点头。她去不是因为对他有感情,而是因为她是他的臣民。她这样告诉她。
两人匆匆收拾后进宫,到了乾清宫,林统领止步,孙公公带着嘉玉入内。
“夫人。”孙公公行大礼道。
嘉玉侧过头,避开了这个礼,孙公公是大内总管,她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小妇人而已,哪里受得起他如此大礼。
孙公公一时又道:“夫人,你进去之后好好劝劝陛下。”正说着,后面有小太监端着漆红圆盘过来了,孙公公亲手伸手接过,又对嘉玉道:“还有一事,待会儿还请夫人劝陛下趁热用药。”
“用药?”嘉玉目光落在漆红描金圆盘上的骨瓷小碗上面。
孙公公叹了口气,道:“陛下时常头疼。”说着,又叹:“这一年来陛下每日睡觉的时辰不到两个时辰,也难怪会如此。”
不到两个时辰,还不到一个白日的六分之一,而且持续了半年,嘉玉下意识想问朝事有如此繁杂吗?却忽地想起,他几乎每日在皇宫和沈家小院往返,这差不多就是一个时辰,每日差不多会在沈家停三四个时辰,然后还有朝事,奏折,等等许多事要处理,而且他刚继位,想必定然是很忙碌的。
一时就问不出口了。
只是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身体如何,作息如何,关她何事呢?
“夫人,怎么不走了?”孙公公恭敬地问道。
嘉玉眨了眨眼,抬头望了眼有些灰蒙蒙地天色,迈步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左卿安转过身,却发现嘉玉站在前方不远,他愣了下,讶异道:“嘉玉,你怎么来了。”
嘉玉望着他背后占据了半副墙面的舆图,又看他的位置,他方才面对的位置恰好是大安北境。
一时孙公公将药碗放在长几上,小声提醒陛下用药。
左卿安嗯了声,挥手示意他退下,又急忙对嘉玉解释道:“这几日实在太忙,没能去沈家,又惦记小二狗,前日就将他带进宫了,你要去看看他吗?就在旁边的暖阁中。”
嘉玉垂着头道:“陛下该先吃药。”
话落左卿安拍了拍脑门:“差点忘了。”他说着端起几案上的骨瓷碗,一饮而尽。
嘉玉尽可能的眼观鼻鼻观心,她告诫自己不要分心,但是抬起头的时候却忍不住打量他的五官。
他的确瘦了,轮廓分明,眼底带青。
“嘉玉,你要跟我去看二狗吗?”他又问。
“这不……”顿了顿,她改口道:“好。”
左卿安问出这句话,其实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他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安慰自己,她能来皇宫看他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在意他的。
这就够了。
是以这个答案简直是意料之外,左卿安当时就呆住了。
不过他反应快,在还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迅速地先开道:“你跟我来。”
小二狗两个多月了,但睡着的时辰依旧比醒着的多,恰好他们来时小二狗才刚睡着。
远远地看了一眼,嘉玉压低声音:“我们出去吧。”
左卿安遗憾地看了眼熟睡的小二狗,赞同她的建议。
年后的空气依旧是冷的,嘉玉从沈家出来时,为了保暖,青竹当时给她挑的小袄都是镶毛厚棉的,即使解了斗篷,宫殿中每一间屋子都烧了火龙,尤其是小二狗的卧房,比其他屋子要越发暖和。
她当时后背就有些冒冷汗,头脸发红,立在有风吹入的位置,这才好了些。
左卿安见她站在风口,皱了皱眉,当下不动声色的立在她前面,挡住冷风。
嘉玉见了,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他这时仔细打量,却又见她面色发红,略一思量,招手叫来人,用嘉玉听不到的声音让他尽快将这间屋子的温度降下来些。
“听说陛下打算亲自出征。”嘉玉望着他,直接戳中主题。
左卿安问道:“你是从哪儿得知的?”
在来的路上,嘉玉已经思考出好几番文谏之词,不是她担心左卿安的安危,而是因为他是帝王,且是一位能干英明的帝王。她这才来的。
“陛下万金之体,应该以自己的龙体为中,鞑靼一事,自有优秀的将领出征,陛下何必将自己的安危置于险境。”
她平铺直叙地道,说着间,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发现他的唇角微微朝上勾着。
等她说完,他笑着问:“你关心我。”
“身为大安百姓,民女就自然是关心陛下的。”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亲征一事,还望陛下能够斟酌。”
她话落,一时宫殿里寂静无声,她垂着头,目光落在脚尖上,又道:“我先走了。”正说着,她转过身就要往后退。
只是刚转过身,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她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嘉玉,若是我在战场上受伤或者出现什么意外,你会难过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直直地盯着她,纵使她将头压的很低,不让人看清她脸上的神色,左卿安也跟着俯腰看过去,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反应。
“陛下,请自重。”她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用力去拽被他捏在掌心的一截衣袖。
“自重?”他轻轻地笑了下,“我知道了。”
话刚说完,他忽然松开了她,但不等她离开,左卿安先道:“鞑靼挥军南下,虏我北境百姓,他们一日不平,边境一日难安。”
她要离开的步子就一下子顿住了,怔在原地,他慢慢地绕到她的眼前,问:“你想我去吗?不要想我的身份,你只要想一想,你自己想我去吗?我等你的回答。”
嘉玉的嘴唇蠕动了下,一时没能给出答案,她觉得她进宫来只是从全局着想的决定,他是帝王,怎么能轻易出征!
可她自己呢?她闭上了眼睛,她能继续欺骗他,但是无法骗过她自己,听到林统领说他要亲自带兵出征的时候,那一颗心她差点就要从胸口跳了出来。
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怎么可以去呢?他不要去。
只是幸好,她控制住了自己,但却像每一次控制自己去看小二狗的心情时,耗费尽她所有的能量。
正想着间,他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望进他的眼底,字字铿锵地道:“我不会去的。”这话一落,左卿安发现她绷紧的肩膀忽地松懈了。
登时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下:“大安有合适的将领,在行兵布阵一事,我不一定如他,所以我不会。”
嘉玉嗯了一声,她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想要退开,她想这么做,立马往前挪了一步,但这时一声巨大的噗通声从背后传来。
她回过头,瞳孔骤然放大:“来人。”
*********
当他躺在床上时,大半年来,嘉玉才第一次用正眼看他。
她其实又发现他瘦了,但如今她恍然发现他瘦的如此明显,轮廓分明,棱角明显,他彻底从少年长成了男人。
从前他的皮肤白皙,但是那种健康玉润的光泽,而不是现在的惨白。
“陛下怎么了?”见太医的手握在脉搏上,她不自觉地地声音颤抖。
自小二狗满月后,又从太医院调过去了位儿科圣手,太医院正却是回到宫中,是以很是清楚嘉玉的身份,当下就道:“夫人稍等。”
须臾之后,太医院正叹道:“陛下忧思多虑,积劳成疾,方才情绪又过于激动,这才晕了过去。”
嘉玉唇角微颤,勉强地问道:“严重吗?”
“这是长期积累的慢性病,需要好生调养,”太子院正道,“夫人还得多劝劝陛下好生修养,少耗心神,如此才能好的快。”
说着,太医院正前去开药方,宫室中再度安静下来,她望着床上那个人,呼吸变得有些重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掉过了头。
********
左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点了几盏宫灯,虽并很亮堂,但是也能看清整个宫殿里的人,他撑着手起身,并没发现那个想看见的影子,心里滑过一阵失落。
孙公公过来扶他,他挥挥手,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孙公公回道,“陛下如今可要进食。”
左卿安摇了摇,示意孙公公将衣服拿来,现在是酉时,那么他睡了接近三个时辰,当下揉了揉眼睛,问:“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一条细细的藤蔓攥紧,等待宣判结果,他想,哪怕她只是他昏过去后多留了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或者一炷香的时间,他也是极其欢喜的。
“陛下,沈姑娘她没走。”
什么?
左卿安瞬间睁大眼睛,朝着房间四角望去:“人在哪儿?”
“在小公子的房间中。”
恍若是做梦一般,左卿安急匆匆套上衣服,往隔壁走去,他闭眼再睁开,以此来告诉他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境。
她竟然没走。
几乎是几个踏步,他就到了东暖阁的门口。
“夫人,你别怕,就是这样抱的,您抱着走几步。”
她微微垂着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然后忽地一下,抬头惊讶地笑开了:“他一直笑呢。”
“小公子喜欢夫人呢,平常虽然喜欢笑,但却也没有在夫人怀中笑的那么多。”奶娘说道。
她听了再度低下头,从他的位置,只能瞧见她如玉般的半边侧脸,氤氲朦胧的灯光下散发着温婉柔和的气息。
她在抱小二狗。
她在对着小二狗笑。
左卿安手紧紧捏住门楣,呼吸声甚至不敢大起来,怕动作一大,这幅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画面荡然无存。
嘉玉这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略微转过身,朝着门口望去。
左卿安感觉他的呼吸就快要停止了,他虽然已经接受了每次她看向他时,唇角上翘的弧度就会消失,但接受并不意味心情平静。
反而每一次,他像行走在刀刃上,让他手脚发麻。
“你醒了。”她轻轻地问道,“用过膳食没有?”
左卿安使劲地甩了甩头,再度看向她,她的眼神还没有冰冷下来,她在关心他,他无措地用舌尖润了润泛干的唇,回道:“还没有。”
“你许久没有进食了,该去吃一点东西。”她温声道。
冷风寒夜都是能感受到的东西,但他却觉得他真的在做梦,甚至还傻乎乎地动手掐了一把大腿,哪怕痛感传来,他依旧觉得不真实。
因为太过怀疑这一切都是梦境,他甚至还试探地提出了要求:“你陪我去。”
话罢他心底路略微有些后悔,时不时有些太急功近利,却听见她嗯了一声。
嗯了一声……
嘉玉将孩子递给奶娘,走到他面前。一时却见他不动,嘉玉抬眸提醒道:“走呀。”
“嘉玉,你……”左卿安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沉稳果敢的帝王在她面前彻底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嘉玉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曾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原谅他的,不管他如何,她都绝不会心软的。
时间却是一把世上最厉害的武器,会让记忆褪色,其实生小二狗的时候她回忆当时,她还能记起当时的心情,却再也没有当时的情绪了。
她一直以为她在折磨的是左卿安,可是最近越发觉得,她也在折磨她自己。尤其是那一日,他忽然不来沈家小院的时候,她猛地发现,左卿安的地位并不如她想的那般。
不知不觉,已经在她心里长成参天大树,纵然她锯掉枝干,但他的根已经深深的插了进去,会继续发出新的嫩芽来。
他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入手的温热传来,左卿安不那么惶恐了,他关心地问道:”你用膳了吗?”
“我用了。”她的头低下,眸光落在被抓牢的手腕上,说道:“陛下您要注意身体,太医院正说你忧思多虑,积劳成疾,若是不好好调理,将来会影响根基的。”
“我问过孙公公了,他说你去年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饮食混乱,陛下这些毛病得改。”
左卿安握紧她的手腕,牵着人往隔壁走,闻言立定脚步,轻轻地问:“那你监督我可好?”
话落下,她感觉他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嘉玉明白他回话里的深意,但一时没有回答。
他见状,忙转移话题:“你现在想吃什么吗?”
嘉玉摇了摇头,拉住他,骤然问道:“若是今日我没有劝你,你会亲征吗?”
左卿安微怔,盯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我不会去的,我从来不打算亲自去鞑靼。”
他说着,头忽然埋进她的肩窝处,嘉玉身体一僵,但并没有推开,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她听见他道:
“我怎么可能去。嘉玉我害怕,我比你更害怕我在战场上出现意外,怕有朝一日,我无法保护你照顾你。”
当我只能往前走才能拥有你时,我浑身是血也能努力朝前,绝不退缩。但如今不必往前就能守护你事,我却谨小慎微,怕前怕后。
只因你是我的盔甲,却也是我的软肋。
曾经我能为你满腔孤勇,无所畏惧。如今,我也因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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