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云中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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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院就坐落在离鸿雁楼不远的朱雀中街,从外观上看是一座具有渊族风格的阁楼建筑,通体由不知名的巨木搭建而成，房宇之间浑然天成，檐角微微上翘，下面挂着玖斓特色的护花铃，风过时院中一片细密的铃响,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静下心来,闭上眼感受风中隐约的书香与禅意。

虽然建筑风格很吸引人,但占地大小却比苏洛想象的要小许多，甚至还不如鸿雁楼的水榭庭院宽广，让她不禁有些怀疑「文殊院中储藏着世界文明的起源」是不是夸张的说法，毕竟这座阁楼看上去顶多能同时容纳数十人，连满足京江民众的日常需求都有些勉强,哪怕密不透风地堆满各种古籍，能收纳的数量也十分有限,远不足以成为全世界历史学者们的圣地。

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司夜朝前一步率先进入了文殊院的阁楼,回过头来向少女伸出了手,“你进来就会知道何为文殊院了,阿洛。”

苏洛好奇地握住了他的手，被司夜带着进入了阁楼,檐下的风铃轻摇，再一次听到护花铃响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什么，那种感觉谈不上陌生,她曾经在胧月森林与炎龙鬼沼中经历过数次，是属于空间魔法的特殊波动。

只是比起森林与沼泽中的迷阵，笼罩着阁楼的空间魔法要细腻精致的多，就像此刻回荡在耳畔的风铃声，充斥着属于玖斓的诗情画意与古老韵味。

她稳了稳神，抬眼看向阁楼的内部，而后诧异地缓缓瞪大了眼睛。

文殊院的内部早已脱离了「阁楼」的范畴，入目之处皆是整排整排的书架，相互重叠旋绕着往上方延伸，有五十层，还是一百层？数量与距离已经超过肉眼能估测的极限，苏洛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高塔，在层层叠叠的古书中不断下坠，只觉一阵阵宛如失重感的颤栗漫过心头。

她下意识地仰起头，看到高塔的天顶隐没在大量书架之中，色彩不一的书封在视线的尽头拼接成线条繁复的抽象画，宛如教堂中祈愿的天顶油画，充斥着莫名的神圣感，令人分外清晰地意识到此时此刻站在智识之海前的自己是如此渺小。

好一会儿苏洛才从那头晕目眩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焰白不知何时变回了光团杵在她肩头，也仰着头看向天顶，眼中流露出惊叹。

“复合五环定式铭文「云中阁」，为玖斓方术独创环式，即使放在铭文科技蓬勃发展的魔法纪时期，也是空间魔法中完成度首屈一指的巅峰，足以称得上是人类科技的奇迹。”司夜说道，看向天顶书阁的目光也有些感慨，无论来过文殊院多少次，他依然会被这里的构造震撼，哪怕集合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铭文魔法师也无法在百年之内复制出类似的异空间建筑，这是玖斓，乃至人类史上当之无愧的荣光。

除了螺旋上升的楼梯与层叠的书架构成的高塔空间外，苏洛注意到每一层的书架中都间隔着带飘花木窗的小房间，被云雾一样的薄纱遮挡，看不太清内里的布置，楼层间几乎不见取阅古籍的玖斓民众，只有穿着广袖流裙，梳着统一云鬓的书侍手捧书卷，不时穿梭在书阁之间。

“我们眼下所在的地方更像是文殊院的会客大厅，待向书侍表明想要借阅的内容后，她们会将客人带至相应的书间之中，就是那些花窗后的小房间。”司夜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构成文殊院的铭文系统会依据吸收的书籍内容自行归类整理，因而那些书间并不是固定不动的，粗略估计文殊院中起码有超过十万个书间，但具体数量有多少，院中又收纳了多少典籍，怕是只有作为管理者的铭文系统本身才知晓了。”

苏洛听得暗自咂舌，她看见一个身穿唐衫的渊族青年被书侍引到某个书间前，待人进入之后书间便迅速被周围顶天高的书架淹没，不见踪迹，不多时书架再次移行，在另一处生出了新的书间。

整个文殊院宛如被装载了高效自律的管理系统，仔细观察的话巨大的书塔内部正不断发生着细小的变化，每时每刻都有旧的书间被书架淹没，而新的书间从不起眼的隔层间诞生，苏洛甚至怀疑后台的铭文系统根本就是依据借阅人所需要的书籍来实时建立书间的。

这让她回想起了原本世界中的图书馆管理系统，只要输入关键词，系统就会将相应的检索结果打包送到跟前，文殊院显然也是这样的模式，只是一边借助的是电脑屏幕显示数据信息，而另一边在铭文魔法的作用下诞生了「书间」这样神奇的显示方式。

截然不同的科技最终达成的目标效果却殊途同归，这让苏洛很是感慨，从另一个角度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五境曾经的铭文科技究竟达到了怎样的高度。

感慨归感慨，她还没有忘记此行来文殊院的目的，稳了稳神跟司夜一起走向了书塔中央看上去像是前台接待的半圆形设施。

设施周围也有不少正忙碌工作的书侍，其中一人向两人迎来，她是一位典型的渊族美人，有着标志的黑发黑瞳，长发挽在身后，举袖躬身一礼，微笑着温声说道，“欢迎二位来到文殊院，危宿星下属书侍将负责此次接待，请出示阅览权限证明。”

司夜将纹有纯白耀影团徽的那只手伸了出去，苏洛见状也效仿他露出团徽，坐在她肩头的焰白摆了摆小尾巴，眼角的烧痕隐有灵火燃过，在光团肚子上显现出同样的团徽印记来。

危宿星书侍手中星盘一闪，而后微微躬身，“权限确认完毕，请二位随我来。”

纯白耀影接受了红尘客栈发布的白银级委托，又有天子御令给予权限，因而团徽就是他们能够出入文殊院的证明，苏洛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白焰纹饰，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冒险者协会之外的地方用团徽证明身份，很是新奇。

“文殊院的识别系统非常完备，像冒险者协会这类得到玖斓官方承认的组织，玖斓二十四司及其下属机构，还有与「文殊院」有合作关系的学院、法师塔等留下的魔力徽章，进入文殊院时都会被自动识别，而后由书侍确认借阅权限等级，越是与玖斓秘史相关的内容权限越高，通常只对玖斓二十四司开放。”司夜走在书侍身后，看了身旁的白发少女一眼，低声解释道。

“那没有权限的人进来会怎么样？”苏洛好奇道。

“没有权限的人贸然进入文殊院的话，只会看到地狱业火之景哦？”走在前方的书侍回过头，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书中也有不可企及的力量，面对心怀不轨之徒时，知识之海自会掀起致命的巨浪。”

简单来说没有权限的人进入文殊院看到的不是旋绕而上的书塔，而是单独为他们准备的地狱之景书间吧？苏洛咽了咽喉头，这杀毒软件一样精密的防护系统，铭文科技果然很可怕！

说话间书侍已经停下脚步，在某个书间前站定，掀开了花窗边的门帘，“这是为二位预定的书间，有别的需要可以随时通过书间内的传唤铃告诉我。”

她说完，微微躬身一礼，“祝二位在识海中度过一段美妙的旅程。”

司夜与苏洛到道过谢，走进了书间之中，内里的空间十分宽敞，是渊族传统的书房构造，除了满排放满古籍的红木书架之外，还配备了书桌与笔墨纸砚，花窗前的小桌上摆着一盆鲜翠的兰草，不远处是竹椅矮几，热水茶具一应俱全，中间隔了一道别致的屏风，看书与休憩之间互不影响。

门帘被放下之后，整个书间就彻底安静下来，像是遁入了异数空间，苏洛好奇地四下打量，而司夜对此早已习惯，径直走向了红木书架开始翻阅。

架上的古籍大多是关于玖斓历史的，其中以魔法纪时期的记载与煌龙相关为主，这是司夜在申请阅览时申请的关键词，想要拓展的话只需要告诉外面的书侍，随后红木书架会自行吞吐调整上面的书籍。

司夜一旦进入深度阅读模式就如入无人之境，周身散发着学者的气场，似乎能与书架和谐地融为一体，苏洛走上前，在学士身边拿了本记载魔法纪时期异闻录的书翻看起来。

哪知这异闻录虽然长着书的外表，内里却复杂的多，以铭文定式隐藏排列，书页上的内容更像是检索目录，意念一动就会随之跳入关于该事件的详细记载中。虽然很方便，但苏洛不太适应这样的阅读方式，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涨，伸手揉了揉胀痛的眼眶。

她抬头看了看书页上漂浮着各种铭文定式依然气定神闲快速翻阅，偶尔还会加写几个铭文字符加快搜索的司夜学士，果断同意了伊雷的看法，这种场合还是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她在这根本是在拖学士的后腿，遂走向了另一侧放着煌龙历史相关的书架。

所幸这边的书籍正常多了，苏洛挑了本综述性质的古籍翻阅，煌龙一族的历史与玖斓息息相关，在玖斓建国前的他们栖息在叶之境西北方向的歌乐山一带，被视为大地之息的化身，个性温和与世无争，对人类偶有好奇，自空灵纪夏渊王朝时期渊族就有各种遇龙的传奇故事。

其中星渊大帝的传说自然是流传最广的故事，因为他不仅遇到了龙，还得到了对方的帮助与忠诚，将煌龙一族与他的血脉世代相连，这才有了玖斓万世长存的荣光。

随后记载的就是玖斓建国史，或者应该叫做星渊大帝的传奇冒险，苏洛也不知道书上的记载是真实事件还是经过了夸张的艺术加工，总之这位玖斓的开国皇帝一生都充满了传奇性，从出生起就是天生异象，仙乐长鸣，又自幼天资过人，文武双全，十四岁时名声已经远播叶之境。

彼时正值空灵纪夏渊王朝末期，西北大陆上群雄割据，战乱连起，星渊大帝下决心结束这个动乱的时代，在十八岁时踏上了征途，自此拉开了传奇的序幕。

那已经是约两万年前的故事，除了其中几场著名的战争与典故，大多数记载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变得模糊，光是苏洛看的这一本书里便有三个版本的记载，不过无论哪个版本都着重强调了星渊大帝与四圣之间的羁绊。

神子转生的少年在结束动乱的征途中获得了四圣的帮助，白虎给予了他永恒的忠诚，朱雀给予了他传承的血脉，青龙给予了他不灭的力量，而玄武给予了他无尽的知识；依靠这四方守护，他横扫叶之境建立了玖斓帝国，取其意为「斑斓的墨玉」，结束了夏渊王朝末期长达数百年的动乱时代。

而他与他的血脉也成为玖斓最稳固的基石，围绕着四方守护，直至今日也依旧守护着玖斓的未来。

看完了星渊大帝的建国传说，苏洛轻轻吐了口气，抬头看向书桌前方的屏风，这道屏风上的水墨画描绘的正是星渊大帝与四圣的图景，在玖斓经常能见到类似构图的画作，连红尘客栈的标识上都有简化的四圣缩影，更别说以此为信仰的民间宗教跟宇观了。

屏风画中的星渊大帝还是少年的模样，正微笑着抚摸一头煌龙的龙角，巨大的煌龙垂下高傲的头颅，闭着眼睛轻蹭少年的手心，在他身旁有腾飞的朱焰鸟与露出獠牙的白色巨虎，一左一右守护在少年身边，而玄武的身影意外很娇小，是一只趴在少年身边巨岩上的小小蛇龟。

不，玄武并不娇小……苏洛的目光顺着那龟甲蛇尾往下，露出了诧异中带了些惊艳的神情，玄武的尾巴与巨岩落下的阴影相连，一路向后延伸，最后投射成整幅画的背景，那云烟之后延绵起伏的山脉细看之下竟全是龟甲，山峰温柔地环绕着中央的少年，那才是真正的玄武。

这构思与画功都十分精妙，苏洛一时看得出神，恍惚间似乎看到画中少年模样的星渊大帝睁开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她悚然一惊，再细看时画面却又恢复了原样，不见一丝异状。

应该是她眼花了吧？苏洛伸手揉了揉眉心，书看太久了眼睛的确会出现疲劳虚影的现象，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喝口茶压压惊……

她刚这么想着，画中的星渊大帝又一次动了，这次苏洛看得清清楚楚，那画中的少年的确睁开眼侧头看向了她，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痞气的微笑，甚至还开口跟她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

苏洛：“？？？”

作者有话要说：

阿洛：救命啊闹鬼啦这玩意儿居然会动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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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最近几章写的有点啰嗦，不过我好喜欢玖斓的几个设定，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当顺便观光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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