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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之夜四
十音是来接狗狗的,她出任务这段时间,一直将包子寄放在付钧这儿,今晚才得空来接。她和江岩经常这样,一忙连自己都顾不到,就别提狗了,反正包子和这里的护士姐姐们都熟。
十音来得很快。江岩给二人作简短介绍,他心里只想着,他这兄弟之前就欠了十音两份情,今天再欠一份,回头这一顿饭,孟冬是怎样都逃不开的了。
他着急交代事,完全不曾留意空气之中的异样。他没能察觉这二人四目相接时,梁孟冬那眸光根本是如刀似冰,恨不能要化作利锥。
江岩也没发现,十音目中是泛着水光的,她并不躲闪,任冰锥扑面袭来,也只默默受着,未发一言。
梁孟冬对十音说“你好”时的神情,好像在说“你敢好试试?”
江岩看他这样子,皱眉问他:“孟冬,是不是伤口疼?”
“疼?”梁孟冬在冷笑。
面对一个敢于把你碾成泥的混蛋,只用疼这个字,怎么贴切?
“孟冬的手尤其金贵,绝不能有差池。”江岩说了梁孟冬住所方位,嘱咐,“十音,拜托你了,送孟冬去省一医院,然后送他回家。”
“好。”“不用。”
十音和梁孟冬是同时出口的。
“我自己会去。”梁孟冬说。
“孟冬你别倔,没人在我怎么放心?你安心去,plus我来照顾。”
“过来。”十音从江岩手里接过梁孟冬的外套,转身先走了。
江岩本来还担心,他这发小脾气臭,之前就和十音有些芥蒂,会不会当场甩脸子?
没想到,十音到底有些气场。她这么轻轻说了一声,梁孟冬就跟着她走了。
二人一言不发,一直到了停车场,梁孟冬在身后又说了句:“我自己去。”
十音拉开车门,将他的外套丢进后座,径自上了她的车。
她摇下车窗,敲敲车门:“上车。”
他不动。
十音去看他的手:“你的手,不能耽误。”
还好是右手,左手更麻烦。
他抬眸,眼里是彻骨的寒意,盯着她:“有什么所谓。”
“疼么?”
他抿着唇,瞥开眼角冷笑。
“外面冷,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他发现十音眼睛是红的,她压低声,还在恳求:“孟冬,你别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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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科的医生和十音很熟,发现余队长今天送来的居然不是嫌疑人,特意多瞧了几眼。
他在身后,她本想介绍说,这位是江法医的朋友,江字才出口,觉得脊背发凉。她改了口,是自己的朋友。
梁孟冬在里间处理伤口,十音在外间讨教另一位女医生,接种狂犬疫苗后的饮食注意事项,一条一条记得很细致,问完又打听怎样不让皮肤留疤。
他们平时受伤,其实不大关注这个问题。
女医生倒有经验,顺手开了一种怯疤的药膏。对着里头努嘴:“好有气质。”
“是的,”十音笑着,心底竟泛出骄傲来,“音乐家。”
对方又问:“云队最近好么?好久不见他。”
十音愣了愣,答:“他忙,不在南照。”
梁孟冬出来前,正好听见那医生在小声玩笑:“要提醒云队小心咯,不能光顾着忙,余队对别人,有点紧张过度。”
十音也不解释,只是笑着,拨弄那张处方笺。
见他出来,她一跃而起。一晚上都是这样,和他话倒不多,忙着付费、取药、取报告。
医生要求他留下观察一小时,他就这么看着十音跑来跑去,她有很多熟人,她和他们都相处融洽。
大概混账的人都这样,无论跑到哪里,总是融洽的。
医生要求多喝水,十音就去买来水,忽然担心是不是太凉;他还没来得及答,她想起医院隔壁有甜品店,又去问过医生,跑去买来热的蜂蜜水。
“是这里的高原枸杞蜜。”十音说。
他接过那个纸杯,是正好可以饮用的温度。她盯着他,他被盯得烦了,终于喝了一口,蹙起眉头。她还记得他嗜甜。
“只加了双倍蜂蜜,问了医生,说不可以太甜。你快喝。”
他偏过头,目光落在十音脸上。顾盼生辉的眼睛里,噙着一丝过意不去的笑。她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嗜甜,在歉意蜂蜜放得少了。
水其实很甜,他只是在想,相隔这样的八年,有人可以笑得这样明媚。这样混账。
回到车上,梁孟冬右手缠着纱布,她帮着他披外套,听见他说:“回宠物医院。”
“你回家多休息,多喝水。”十音说,“狗狗付钧会照顾的,江岩也会。”
“回宠物医院。”梁孟冬重复。
十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绕回去发动了车:“你放心,付钧非常厉害,会让plus恢复得很好。”
梁孟冬一直望着窗外,车行的方向是往他的住处去,十音根本就没鸟他。
她依然在安慰,怕他担心plus。又逐项嘱咐近期的饮食注意事项,最后说:“要忌烟酒。”
他嘴角抽了下,发出一声冷笑,还是那副“死了又怎样”的无所谓样。
“江岩告诉我,你们去过酒吧。”十音说,“南照的酒吧……他不在时,你喝东西要警惕、烟也是。或者,去之前问问江岩。”
会这么提醒,十音其实是担心一件要紧事,又不好说得太明白。
自然是讨了没趣,她像是对着空气在说。
不过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了。
“或者问我。”十音自嘲,“嘿嘿,可能是我职业病。”
“哼。”梁孟冬是用鼻子说的。
十音却有些惊喜,偷看他一眼,又悄悄揉了揉眼角。
深浓夜色黑得不见底,街灯的长影迅速掠过车窗。没有月光。
十音没敢再去偷瞄他的侧脸,她只是忽然想,无论有没有月光,月亮其实总在那里。
车厢静默了一途,快到时,梁孟冬忽然开了口:“余十音。”
“在!”是要做抢答题的速度。
“我的话,你既然只当耳边风,那……”他像是打算质问什么,然而话到一半,偏偏被一阵电话铃打断。
是十音的电话,她抱歉着打个手势,直接用车载免提接了。
“十音!”是江岩,难得他的声音那么焦灼。
“我在。”
“你送孟冬回家了吗?”
“快到了。”
江岩很激动:“那就好!千万不要让他回家!一会儿你让他在车里休息,你进到他家去,一定要保护好他!”
梁孟东轻嗤,在说哪国笑话?
江岩又说:“你也不要一人进,先叫增援!”
十音觉察出反常,已经靠路边停了车。
她看一眼梁孟冬,又问:“怎么了江岩?plus还好么?”
“手术做完了。”江岩说,“不过,我们在plus的咽喉中,取出了……孟冬在么?你别让他听,我怕吓到他。”
十音用征询的眼神,望着身边人。
他却探过身子,对着通话口冷冷的:“江岩,别卖关子,取出了什么?”
“两根人的手指,还有,一包三号。”
十音面色骤变:“你确认?”
江岩说:“确认,粽糖,大约六手。”
梁孟冬听到这里,却是一脸茫然。
江岩说的是行内黑话,十音看他完全不懂,倒暗自松了口气。
她低声为他解释:“棕糖,是指百分之三十至五十左右……纯度的海|洛因,30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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