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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那边接了云海如此密集的三个线报,十音追问来电人是不是云海本人,却被告知不是。
云海爆料的这三家工厂,最先根本不是打给专案组的,打的是总队举报热线。总队转给调查组,调查组再转专案组,路线十分迂回,实没想到是这样的惊天大鱼。
十音请求江之源立即追踪云海的常规卫星联络方式,同样被告知——断了。
云海这些月份以来的行踪及所作所为,除非用后期的行动档案来证明,或专案组领导肯出面背书,否则让当前的督查机构和调查组信任,说这二世祖不是位我警队伍里的渣滓?
难度的确相当之大。
如果存在重大立功表现,一切便截然不同了。云海这些月份的违纪行为,都只是草蛇灰线,他潜伏千里,旨在端出重大制毒窝点。
总队、禁毒局、南照和金溪市局负责相关工作的中队已经预备抽干所有人手,其他机动队的人也都整装待发,阵容堪比严打。
论制毒规模,品县、金溪新爆出来那两家中的任何一家,都远超出了前期626和四队联合执法清理那些毒窝的总和;而西照大学城那家,化学系涉案师生目测不下十名,影响是可预见的深远,如果惊动了媒体,其反响必定是爆炸式的。
十音愈想愈不对:“江厅,我怕那什么举报电话根本不是云队打的。我们行动规模那么大,我怕正中杜源下怀,他自断其尾,贡献出三处大型制毒窝点,目的可能掩护水底下更大的冰山。不过,料都放出来了,我们戏不做又不行。”
江老狐狸哈哈大笑:“聪明是你们这些小家伙聪明,目光犀利,老家伙都不行。云中岳光会在电话里给我大叫大嚷,说他儿子和我都是鼠目寸光,说南照再大只有小鱼,沧东再小也有大鱼!老家伙,耿直得要命,倒不怕我抢功!他也不想想,他儿子有危险,戏怎么可以不做足?”
一夕间风云突变,云海成了深入虎穴的功臣。
总队那些成天黑这位云二世祖的人,这会儿正摩拳擦掌,预备端毒窝呢。
吴狄离得远,不明就里地也在为老大高兴。
十音却在忙着关照吴狄:“端毒窝的事,我们多谦让着点。我这里,远程全靠你们支援。”
吴狄也懂,杜源老谋深算,那么多年都没有露头,给云海几条大鱼,想靠他为他自己脱罪?老头不可能那么幼稚。
“明白,老大一定会脱身的。”吴狄像在鼓励彼此,“杜源是不是有金蝉脱壳的打算?”
“想破脑袋,我也想不到他要用什么方法脱身,”十音问,“邮件里有没有提到任何有关配型、供体的信息?”
吴狄表示完全没有。
没有?那就是自备了一个供体。
“你紧张什么?供体又不可能是梁先生。”
吴狄在那儿笑,洞悉一切的吴队,显然是在安慰她。
被看穿十音倒不觉得丢脸,但孟冬的事没早告诉吴狄,多少又有不够义气的成分在。
吴狄说的是常识。只不过坏事一旦临在自己头上,就像在心上打了个死结,哪怕有一亿分之一的坏可能,都忍不住去强行联系。
供体究竟是谁?
十音既知绝不可能是孟冬,但只要那个供体不明确,她就怕这个对象就是孟冬。万一杜源就是丧心病狂,濒死之际,打算为了那百分之零点几、荒谬的基因相似度,强行试试看呢。
万一呢?
**
也许是来时在门外听见了巴赫作品,应杜源要求,孟冬同意在后天的演奏会上,会演奏两组巴赫小提琴无伴奏奏鸣曲,bwv1001、bwv1004。
杜源还随口建议了一首维瓦尔第、一首维塔利作品,全是巴洛克时期作品库中,孟冬灌录过唱片的曲目。他对孟冬曲目库的熟知程度,连十音都心生惭愧。
十音本以为杜源只是临出门搜了搜,做了一点功课。不想这人对孟冬的录音作品当真如数家珍,提及大前年的一版巴赫小无的录音,赞赏有加,说他不喜欢某殿堂级大师的甜腻风格,孟冬的清冷如刀的演绎,更力透纸背。
孟冬表示那作品录制中遇了点意外,问杜源是否听出来了。
杜源有那么一瞬的茫然,孟冬提示:“当时临场发现助理放错乐谱,我在第一首3分15秒的位置有个0.5秒的短暂停顿,后来录制效果还不错,时间关系就没重录。”
杜源似有若无,说是的,他的确记得,他还以为是乐谱飘落在地的关系。而后便又恭维了几句。
这些话其实不算过分恭维,业内这样的评价声音不在少数,十音内心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些话从杜源嘴里说出,就添了一股森森然的意味。
孟冬对此颇不以为然,事后还暗讽杜源是个伪乐迷。十音没懂他什么意思,问杜源对唱片的研究,不是很深入么?
孟冬捏一捏她的脸,哼一声:“可见你也是个伪的。”
吴狄那边一直在试图定位云海,每一次得到的反馈,都是云海仍在音乐厅。
这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是云海已经出了意外,他的微型定位装置被发现、或被留在音乐厅;二是云海人身安全尚可保证,他暂时留在音乐厅,与明天孟冬的演出计划存在一定关联。
希望是后者,不然云海一定会有信号发出,但,会是什么关联?
苗辉和彭朗的房间就在孟冬楼下,厉锋、苗辉和彭朗三人一到,众人半刻没耽误,立时投入了行动方案的会议。
十音在当地熟识的边防战友,当夜发过来一份小音乐厅的场地图。
沧东的确是个特殊地方,弹丸之地,让人吃惊的著名酒店品牌不胜枚举,这间音乐厅占地面积不大,居然也是名建筑师之作,历年接待过不少知名乐团。
音乐厅五脏俱全,场内设施完备,小排练厅在二楼西翼,东翼为休息室,演奏厅是传统的跃层结构。一、二楼皆安排了观众席,演奏厅两侧还有悬空的小型包厢。
厉锋在沧东熟人也不少,神通广大,会开到一半,竟弄到一份场地筹建时期的备案资料。资料显示,该场地开工于十年前,旧址是沧东市建于抗战时期,修建于湿地旁的一个防空洞。场馆大投资方的首位,赫然正是念章基金。这是当初筹建时的审批资料,政府最终的登记资料中并没有显示这点。此处可以看出,汽车品牌的冠名也许是个幌子,这间音乐厅的真正所有人应该就是杜源。
音乐厅建造时,旧防空洞作了怎样的处理,有无进行填埋?有限的资料,不得而知了。
十音和厉锋都认为,完全可以作这样一种猜测。杜源是场馆的主人,如果防空洞仍保留,音乐厅落成之后,他有很多机会对这个地方进行改造利用,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念章年会定在音乐会的次日,大量证据还没露头,省厅、边防联合专案组的大抓捕也还没到一声令下的时候,为免打草惊蛇,边防承诺,后天暗中会安排一定的增援人力,隐藏于外围以备不时之需。
十音主动建议,将小组的行动指挥人换成厉队。
倒不是临场推卸责任,后天小组行动,场内只能靠他们几人了。营救云海,还得确保孟冬和队友安全,方案制定尤为重要,十音自问做不到心平气和。
苗辉听得好笑,帮忙作证:“余队真是这个性子,上回抓周炜,她徒手就那么摁上去了,我脸都吓白了。”
彭朗笑说余队这脾气他也听过,十音不要命的威名远播,厉锋同样表示了解,当仁不让接了。
酒店房间的隔音不错,孟冬加了弱音器,一夜下来,除了楼下的十音听得见那细密如诉的弦音,应该不会有住客投诉。
孟冬有身为演奏家的骄傲,哪怕是嫌疑人邀请的演出。敷衍以对,这在他的字典里不存在。
散会前,讲解到场地步署的时,十音才请孟冬过去旁听了一会儿。
“梁先生,”厉锋指着地图上标记的每处,“彩排期间,场馆可能封闭无法进入,十音一人在内,我们只能场外接应。我们预设明晚演出会照常进行,到时小苗会混入一号点主接应你,彭朗在3号点,我在4号点的位置,十音如果退不出,她就在观众席,如果有机会退出排练厅,她会在2号点。如果没有意外,你的撤退路径请严格按编号顺序来。”
“好,厉队费心。”
“应该的。”
夜里回房后,孟冬继续练琴,央着十音陪练。
之前江岩示意厉锋去和苗辉彭朗挤挤,他自己和孟冬挤挤,留一间卧室给十音。在江岩看来,十音和孟冬的事,虽然连老江都知道,但毕竟没走过正式申请,人言可畏,他俩就算是娃娃亲,流言蜚语终归还要避一避的。
没想到孟冬直接说:“我不和你挤。”
厉锋也颇尴尬地拒了,看江岩像在看一个白痴。郁闷的江医生好心被当驴肝肺,独自回房先去睡了。
十音陪练走神,隐约听见江岩在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在给付医生打电话。
旁边那间,苗辉在告诉彭朗:“江法医那么傻白甜,也就我家二位队长舍得欺负他。他俩从来就是演的假情侣,在仙鹤谷我就看出来了,这俩狐狸,躲领导安排相亲用这招,真是狠绝。嘿嘿,又学到一招。”
苗辉他们那间是吸烟客房,厉锋隐约也在,这阵子他们朝夕相处,关系倒融洽些了,烟也开始互通。厉锋在让小苗少说两句。
他从前就曾托过领导,自荐给十音相亲。结果人家回说有对象了,他还怨恨这先来后到的不公平,他明明亲耳听到云海在电话里软语温声,哄的显然是个小女生。谁知到头来,云海只是个幌子。
彭朗应和着:“这办法好,领导中意的相亲对象不要也罢,槽点一箩筐。”
厉锋在咳嗽。
那位幌子老大,您可一定得平平安安啊。
十音正这么暗念,竟有了回响,手机来电了。云海的外情送来消息,海爷的确就在音乐厅,半小时前,写了个单子派人出去买过趟烧烤。买得不多,十串羊腰、七串羊肉、又胡乱要了许多土豆茄子心、肝之类,后面那堆看着点的。
人出不来,日子过得倒还算惬意。
烧烤……十音得了信,马上跑去楼下查看场馆消防通道。
她告诉厉锋,烧烤既是报平安,数字十、七应该也有隐喻的。厉锋依着那数字去点,最终圈划出两个点,不由恍然大悟,拍案叫绝:“操,这小子太精了,这两个地方很可能是地道入口!”
十音回房,孟冬刚练习到bwv1004终曲,巴赫那首著名的恰空舞曲。
刚才十音接电话离开前就在走神,回来也一直在发呆,他故意拉错了两个音,这家伙居然一个都没听出来。
“加加,困了?”
“还好。”
“那是怎么了?”他不高兴。
“想事,厉队的安排你记熟没?”
“记熟了。不过意义不大。”
“怎么?”
“真有什么事,不会等到彩排结束。”孟冬说。
“……”
“等人多当众对我破膛?开颅?行为艺术?”
十音想想也是:“可你刚才怎么不说?厉锋说什么,你一句一句应得认认真真,很服从的样子。”
“说什么?说了那天中午他们也进不去。好歹是你队友,我总得给点面子。”孟冬笑了,点点太阳穴,“别担心,地图我都记熟了。”
十音想起那个刚吃了烧烤的人:“还好云海有消息了,吓得我们半死,他倒在吃烧烤!”
孟冬挑眉笑话她:“大半夜的嘴馋?会不会怀了?”
“……怎么可能。”
“想吃我带你去。”
“没有,我是在想,老大这家伙也怪不容易的。你知道吗,刚才这首曲子他很喜欢,从不严苛的角度他拉得真还行,至少和我比,强太多了。从前他好想找个好老师精修,指点一二,一来没时间,二来想多省点课时费给妹妹。他真是好哥哥。”
孟冬正往弓毛上擦松香,心形松香块在他手中碾过弓毛,粉末落在共鸣箱上,他用软布轻轻拭去。
“回头我来指点他,”他说,“不怕他不练哭,在我跟前哭都不算,我让他哭给笑笑看。”
“孟冬,你得二十四小时和我在一起。”他愈轻松,十音愈隐隐不安、患得患失。
他“嗯”了声,说求之不得,忽然又问,“你指一直?”
“杜源落网之前。”
“你真不跟我去克雷莫纳?”
他开始讲述克雷莫纳风光美食,说去度蜜月也是不错的选择。那家松香店铺也在那儿,他想带十音去,好让店主见见正主。
“他们夫妇问了多年,我都答,‘下次’。”孟冬低笑,“每次都心虚,总算没撒谎。”
他那种劫后余生的平淡语调,听得人心酸。
“我去不了。”十音默然半天,还是觉得抱歉,“我的护照不可能那么快到手。我的职务虽然不涉什么重大机密,就算一回去就申请转内勤,哪怕辞职,手续上都麻烦,估计总要个三五年。”
“那么久?”孟冬本来已经重新在肩头架好了琴,听到这话垂了弓,有些失望。
“我以为你知道。我特别想陪你去,你的正经演奏会我到现在就听过半场,人生大憾。”十音低着头,“……还好有妹妹陪着你。”
“没事,三五年内我调整计划。”
“不用,你演出你的,哪怕一月一次,一次也就那么几天!演奏家的巅峰年代就那么几年……”
“咒我?”孟冬恼了,“老爸都说我能活七十。”
再说,就算再过五年,他也才三十三岁。哪个演奏家巅峰期那么昙花一现?
“诶你那不是只能活七十,是七十以后没做模拟报告!我说错话!梁老师最好的时候还没来,全能让我赶上。”十音笑嗔。
“什么是‘我最好的时候?’”他干脆放下了琴。
不练了,尊严都没了还练什么琴?十音被捉着追问。
“一直都是,一直是最好的时候!”
“再说?”
“每天都最好,每次……都是最好!”
“哼,你满脑子都是什么?”
十音双手被他一只手就缚住了,盈盈的眼望着他。孟冬停了会儿,眸子里也都是笑意,四目绞作一处……又继续。
“满脑子那什么的明明是梁老师……你这样不行,我脖子痒……”
“告诉我。”
哼,这样会不会暂时忘了难过?心里老想着云海算什么,哪怕只是单纯替自己的老大担心。他难道不担心?
他自己的妹夫,他自然会费心营救。
“真的痒……”十音笑得忍不住。
江岩一推门六目相对……
“我是来还门卡的,发现我这儿有一张。抱歉。”
江岩并不知道云海已经有了消息,只听厉锋说十音刚上楼,结果……说什么好呢,冒昧的人到底是他。
江医生心在滴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何况还是命在旦夕的哭。
唉,这个新人旧人,用在这儿又不大正确,算起来孟冬更旧。
他想问问十音有没有枪,能不能违纪借他一借。实在不行,云海他一人单刀去救。
**
理应是不眠之夜的,这两天的夜里,十音不知为什么,倒是睡得极沉。
醒来孟冬仿佛总在练琴,弱音器下的琴声像自遥远地方传来,细密绵长,似无尽的春雨。
演出日中午的小排练厅,除了少量工作人员,现场观众就只有十音和杜源。
孟冬的彩排极完美,首曲尾音落下的时候,厅内静到落针可闻。
杜源的掌声缓缓而起。
十音却无暇感动。
这个环境在她听来尤为嘈杂。耳畔有不住的对话,人群很忙碌,有男有女、有老有年轻,使用的语言全是德语,她一句都听不懂。
按出发时的定位信息,云海目前仍在音乐厅,她一直在想法搜寻声音,然而搜寻到的只有这些。
依据吴狄给到的航班信息,是那两支移植团队都已如期抵达沧东,这么说来,他们此刻应该已经进入音乐厅。
十音搜寻云海声音的当口,杜源打断孟冬立即要开始的下一曲,似是在饶有兴致地发问。
“孟冬,你认为你驾驭提琴超乎常人的要素,究竟是你的手指,还是你的大脑?”
对视,孟冬和任远图的眼睛,相距数米之遥,隔空而视。
孟冬的目光从来是澄澈孤傲的,他从不修饰好恶。
杜源的心跳声已经并不强健,然而他投射去的两道目光,偏又亮得像是两道精光。他望着孟冬时,会是什么感受?似在看世上另一个自己么?
他得意么?这正是柯语微口中的“礼物”?
十音决定不再想下去。
不堪细想,脊椎生凉,寒意彻骨。
“兼而有之。”孟冬接话了,“不过在我这个年纪,应该手指的因素居多。”
“怎么讲?”杜源似乎很好学。
“演奏常有手到心不到一说,”孟冬解释,“手指的肌肉机能可以做到,但阅历和经历的局限,使得我无法抵达那个地方。”
“这么说,你成为卓越的殿堂级大师,依然需要时间,需要岁月的沉潜。”杜源问,“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是。”
“如果世上存在那样一种技术,将你所缺少的那些时间,一次性充值给你呢?”
孟冬不置可否地笑:“有趣的想法。”
杜源接着引导:“或者说,一次赋予你那些,你永远都不可能获得的难忘阅历?你觉得如何?”
孟冬拨动了一下g弦:“我比较看重获取的过程。”
“孟冬,我真喜欢和你对话,可惜了。”这次换了杜源哈哈大笑:“幸好,在我看来过程并不重要。于万物而言,一切都没有永恒,都是瞬息,无论喜悲,都会过去。”
十音警惕地听着这里的对话,另一边嘈杂的德国人还在继续交谈,听声辨位,她猜测那些人就在东翼的地下室。
孟冬已经开始bwv1004的试排了,杜源却小声招呼十音:“小鱼,你想不想参观一下这间音乐厅?副厅有一架巴洛克时期的古钢琴,还有不少古典乐器,你一定喜欢的,来看看?”
十音悄悄给台前的人打了个眼色,一路跟随杜源去了副厅,孟冬微微颔首,心无旁骛接着演奏。
副厅简直是一间小型的乐器博物馆,珍品数上百,杜源示意她可以试奏一下那家精美绝伦的古钢琴,十音不明其意,只能佯作惊喜:“我可以么?”
杜源目光亮了一瞬:“当然,只要你喜欢。我们不过去了,让孟冬安心排练,我就在这里,专心听你的演奏。”
这讨好的话语让十音有些许不适,她强忍住了。
十音随便选弹了一小段巴赫的平均律,杜源赞不绝口。在十音的耳朵里,德国人的嘈杂声始终没有停止,隔壁排练厅的琴声一时间却消失了,按曲长,前曲应该还没结束,也听不见调弦和松香摩擦弓毛的声音。
杜源在笑:“怎么心神不宁的?”
“我在想,孟冬的曲子演奏到哪儿了。”十音随口说。
杜源调侃她:“年轻的爱恋,真是炽烈得令人羡慕,怎么,忍不得片刻相思?”
十音愈发不适了,只能不好意思地笑。
杜源居然随手按开一个墙面按钮:“那让我们来听听。”
那是一个广播器,除却微弱的滋啦电流声,广播的那一头鸦雀无声。
在十音的耳畔,却慢慢起了弓弦相触声、低沉的脚步声、挪动谱架的声音,有手指在谱面划弄……这些动静,在广播里听不见。
谁在那里?那一刻,十音连心都凝结在了一处。
然而乐声很快重新起来了,正是bwv1004的终曲,那首恰空舞曲响了起来。凄美、迷离,宗教的宿命感。
“天籁,是不是?”杜源在笑,他的皮囊是后天修补的,笑容极难解读,但十音可以感受得到,他此刻的笑中,满溢着那种“这天籁属于我”的自豪感。
十音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开着骚气超跑的杜源。也许,那个无须低调行事,能够肆意炫耀才华与人生的杜源,才是他顶顶真实的人设。
十音凝神聆听那些乐句,耳畔的、广播的,无缝重叠在一处,似是立体的混响。她握紧了拳,她一颗心都要跃出来了。那两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杜源似乎果真是个伪乐迷,他一点都没听出来。
此刻排练厅的这位演奏者,是云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紧张,终于写了6600字,我继续,这两天字数不会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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