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黑瞳少年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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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浑身僵硬了。他一把拍开钟蔷的手，牙齿互相磕碰：“别瞎说这些事情。村子里就我一个在脸上长痣。”

说着，他愤愤地走了。

钟蔷歪头。

果然是小孩子，经不起激。

她什么都没看见。夜晚十分昏暗，更别说那些黑瞳少年一个个面容苍白扭曲，皮肤如白蜡，上面皱纹沟壑遍布，哪里能清楚看到这些细节呢？

只不过，这些少年的年龄和夜晚看到的那些黑瞳少年实在相近，而且他们的游戏与村庄中的死人关系太过密切，很可能是伏笔。

谁能想到，钟蔷这么一问，他的表情就招得一清二楚了。

这下知道了，这几个游戏的孩子夜晚会变成那些鬼魅东西。那他们是中了女巫的诅咒，夜晚会变身；或者本身就已经是鬼，只不过平日里穿上活人的衣服？

这时候，郭芹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我来了！把人甩掉了！你已经问过孩子了吗？”

钟蔷转过头，对郭芹露出温柔的笑容：“嗯！他和我们说，看到黑猫一定要绕路走呢。”

他们两个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孔翌。

本来，钟蔷遇到孔翌是不会说话的。郭芹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这一次，钟蔷主动叫住了孔翌。

钟蔷：“抱歉，那双鞋子被别人拿走了。”

孔翌楞了楞，立马会意，彬彬有礼地说：“哦，没关系，虽然这本来是个道具，被人拿走有点可惜，但既然是钟小姐给别人的，那也没关系。”

钟蔷歪头：“道具？”

孔翌浅笑：“是抵御幻境的道具。我本来以为这个游戏会与幻境有关，因此把这双鞋子放到你门口，但看样子这个游戏与幻境也没关系。”

钟蔷向他点了点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看着郭芹眼底的波动，心里冷笑一声。今天晚上，会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

他们道了别。

看着两个姑娘离去的背影，孔翌眼睛微微眯起，自言自语：“即使不记得什么，这种恶趣味还是没变。这回的配合，不知道陛下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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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郭芹回她自己的家去了。钟蔷把自己的房子里里外外搜了一边，确认没有玩具了，再到床上睡下。

这一夜异常平静。

月光透入窗帷，洒在钟蔷侧卧的睡颜上，平静而安详，甚至可以听到窗外树梢随风而动的声音。

钟蔷白天对孔翌说的那些话，一半是从孔翌口中套话，另一半就是说给郭芹听的。

她不清楚孔翌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是她确定两点。第一，孔翌绝对不是普通玩家，他似乎可以预知游戏进程；第二，她认为孔翌可能会帮她。

她摸过那双鞋子，十分确定，那双鞋子的尺码正好贴合自己的脚，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这不是一件从游戏中获得的道具。

如果这只是一双普通的鞋子，那么孔翌特意编造出来的话就很有深意。他特意说那双鞋子是对付幻境的，这很有可能是他在和钟蔷说，今天晚上会有幻境；而这些话对着郭芹说，误导她的认知，那就说明，他在帮钟蔷解决一些异心人。

钟蔷知道郭芹在骗她，余文修拿那双女鞋的可能性也很低，那么这双鞋很可能在郭芹的手上。

如果郭芹信了孔翌的话，今天晚上遇到幻境，自然会穿上那双鞋子。这双普通鞋子不会庇佑她，但她会因为鞋子的凭借毫无警惕地踏入幻境的局。

如果她是诚实的，这双鞋子上布的局，自然不会反作用到诚实的人身上。

等了好久好久，久到钟蔷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窗外终于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一声猫叫。

这声猫叫与一般的家猫叫不同，不清脆，不甜腻，粗哑而干涩，似乎这叫声能让它扯破声带。

钟蔷睁开眼睛，起身，没有犹豫地推门走了出去。

房子外面的世界变了。周围一片黑雾，雾蒙蒙的，只有面前一条狭窄而漫长，看不见尽头。

钟蔷一跨出门，身后的房子就化为齑粉，随着一阵莫名而来的风消散了。

她□□的脚被路上不平整的土石磕得生疼，但是没有在意这些。

走了许久，她终于遇到了岔路口，岔路的一边，通向了看不见的尽头，而另一端通向十字架，十字架下有只黑猫。

郭芹让少年骗她，骗她要绕着黑猫走，那么应该反着选，走向黑猫和十字架。

十字架上钉着一具焦黑的尸体，看不清面容，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钟蔷突然想到那天在女巫后院里听到的女巫歌谣。

“妈妈在大火里啊。”

这指的就是这个吗？可这怎么看都是孩子，而不是妈妈呀。

她静下心来回想。

女巫口中在大火里的妈妈会是谁呢？

记忆飞快地在她的头脑中打转。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一声猫叫在她的脚边响起。

这是一只骨瘦嶙峋的黑猫，身上的猫焦黑，一缕一缕的。它的眼珠子是黄色的，大得不可思议，与一些动画中巫女的猫不谋而合。

钟蔷问它：“你高兴吗？”

黑猫竟然口吐人语：“我当然不高兴了。”

还没等钟蔷再问，面前的十字架发生了变化！

上面焦黑的人形硬生生地挣脱十字架的束缚，像一具焦黑的人偶，走到她的面前，拿自己空荡荡的眼眶盯着她。

他像提线木偶一样张开嘴，一字一顿地问：“黑猫，它高兴吗？”

这局势有些诡异。

如果按照黑猫刚才回答的，它是不高兴的；但这是否会太简单直球了？游戏会有这种复读吗？

钟蔷低头，看向了黑猫：“你高兴吗？”

黑猫气鼓鼓地说：“我当然不高兴了。”

钟蔷闭嘴，没有回答。少年也不急，用他像玻璃珠子一样无神、突兀的眼睛看着钟蔷。

钟蔷皱紧了眉头，明白此事不简单，皱起眉头，干脆一把抱起黑猫。

黑猫被她的举动吓得喵喵叫，活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鸭子。

钟蔷盯着它黄色的大眼睛：“你什么时候会回答高兴？”

猫：“……”你这么威胁我，我肯定不高兴。

钟蔷：“说。”

猫的声音有些颤抖：“喵……喵，你如果让我遇到变得高兴的事情，我自然会高兴啊……”

果然，这黑猫不止一种回答。

钟蔷说：“变高兴。”

黑猫：“这哪能强求啊？”它委屈。

如何让黑猫回答高兴呢？

钟蔷突然想到，她有道具！

实际上，那片叶子，她拿到手之后愣是分辨不出是什么的叶子。而且，这片叶子在她手上一点奇异都没有表现出来，活像一片再正常不过的叶子。

不过，如果这片叶子是猫薄荷呢？

她眼睛一亮。

黑猫后背一凉。

它本来以为这个可怕的女人会拿出其他东西来折磨它，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只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叶子。

这是一片有魔力的叶子。一种让它上瘾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

钟蔷也不急，慢慢地逗弄着黑猫。

她和黑猫玩耍的时候，少年焦黑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动，他仿佛在笑。

钟蔷拿着叶子，逗弄了黑猫好一会儿，终于，它精疲力尽地发出了舒服的猫叫。

“你高兴吗？”

“当，当然了。”

钟蔷抬头，笑着对少年说：“它很高兴。”

少年对她笑了笑。焦黑的脸上竟能看出愉悦。

“打破白天和黑夜的交界，这一切都将结束。”

少年话音刚落，周围的迷雾都开始消散。

钟蔷一眨眼，面前再也没有黑猫和少年。

周围的雾散去，钟蔷一回头，发现房子仍然在那里。

天光已微微泛亮。

就在此时，一声女声惨叫在远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