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地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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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们从灰姑娘的世界里出来,孔翌感觉钟蔷有些变了。

她的举止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孔翌怀疑她是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了。

于是某一个夜晚,当钟蔷开开心心地在空白别墅里开她从集市上买的香槟时，孔翌从楼上走了下来,想要问她。

还没等他张口,钟蔷突然转身看向了楼梯上的孔翌，举起了细长的香槟杯：“cheers！”

孔翌哭笑不得，但仍绅士地走了过去。

钟蔷把香槟递了过去，孔翌接过。

钟蔷从桌上拿起另一杯香槟,自顾自地在孔翌举着的杯子上轻碰,然后一饮而尽。

孔翌轻抿了一口：“怎么一个人开香槟？”

“突然好奇开香槟的感觉是什么。”钟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些事情都只是在我的脑子里清楚地陈列着，但是却没有我自己做这些事情的记忆。”

“开香槟是为了某一个场合的氛围，一个人喝太寂寞了。”他说。

钟蔷笑着把第二杯一饮而尽：“这不是有你陪我吗？”

“也是。”

钟蔷和孔翌端着酒杯走到了窗前。

钟蔷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天。东西伯利亚的天空像它的天气一样冷冽,透彻得像初秋刮过枝梢的风。

她一脸放松，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件大事，长长舒出一口气,酒气吐在了玻璃上。

“又达成了一件心愿。”钟蔷说，“这种感觉太棒了。”

孔翌只是陪着她，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心里一颤。

她像是知道了那种被困了好久好久的感受,仿佛作为蔷薇住在城堡里的岁月记忆都重新加载到了她的脑海中,原先理所当然的自由自在突然变得弥足珍贵。

就像刚成年的叛逆小鬼，在离家的第一天抽烟喝酒泡妞，把曾经不许做的事情狠狠加在自己身上,明明喝得头疼得要死却一定嘴硬说自己爽歪了，即使第二天开始后悔自己生下来。

“怎么了？”她突然微微一抬头，斜眼看向他。

孔翌终于开口：“之前的种种都想起来了吗？”

“你觉得呢？”少女的语气跳脱，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孔翌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等她将之前的那些全部想起，那她又成了碾压人类存在的神，而他也不能再逾越。

这段时间里的各种往事，怕是要成为尴尬的过往，被他们心照不宣地封印起来。

孔翌知道，自己回答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要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但他无法拒绝。

“我觉得，您应该已经想起来了吧……”

话刚出口，像是一块铅在他的心口被放手，坠着的绳子把他整个人都拖入了沼泽。

钟蔷没有说话。

突然，他感觉肩膀一沉。

转头，钟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了过去，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身上。

孔翌眼疾手快，在她手上的酒杯滑落之前接了过去，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他哭笑不得地扶着她的肩。

原来这具身体喝不了酒啊。

刚才还在为重回原来的关系而苦恼，一眨眼，钟蔷这充满生活气的睡颜就一下子把他从沉闷中拉了出来。

她还在那儿，和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没什么差别。

“香槟不能喝得这么快呀，这些知识你应该知道的。”他轻声说。

孔翌小心地在扶着她的情况下，找个地方把手上的两杯酒找了个地方放下，再抱着她回卧室。

他抱着钟蔷上楼梯的时候，钟蔷像是断线重连一样，应着他的话嘟囔了一句：“我……我知道不能喝得这么快。但是我想。”

她皱着眉头，像是有些为自己的酩酊大醉而头疼，撇开了头。

孔翌一愣，一秒后，温柔的狂喜席卷了眼角。他随即把开门把她放了进去，为她盖好了被子。

“晚安，我的陛下。”他忍不住，在女孩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钟蔷在睡梦中自动地回复了他：“晚安。”

孔翌在笑意氤氲中出门。

随着门合上，蓝色月光照亮了床上少女的一半睡颜。

一双眼睛半醉而清醒地睁开了一条缝。

.

钟蔷从灰姑娘世界得到的下一场的时间在三个月之后，但她等不了这么久。

对于钟蔷来说，每时每刻，另一位的能量都在流入她的身体，而当这些能量影响到她的神智时，她必须进入游戏世界，在其中感受游戏系统自带的主神能量，而这一部分预留出来的主神能量会压制另一位流入的能量，让她保持神智。

因此，游戏对于钟蔷来说就是在痊愈前要定时服用的药物。她“下一次服药”的时间最多拖延十几天，不可能挨到三个月之后。

因此，她决定利用曾经用过的方法强行挤入不属于她的游戏世界。

但是由于她和孔翌在进入游戏的时候被哈士奇鬼哭狼嚎地抱怨丢下了它，心思烦躁，直接抓住哈士奇的后颈，导致他们三个都进入了游戏世界。

抱着哈士奇的钟蔷：“……”

哈士奇眼泪汪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汪。”

钟蔷□□了它两把。

孔翌在一边忍着笑意：“陛下，这只哈士奇还是扔了吧？”

“养了这么长时间了，扔了怪可惜的。”钟蔷恨恨地说，“至少现在有手，还能撸两把解气。”

哈士奇：“……？”

它忽然意识到，自己有被褥秃的风险。

两人一狗还是回归了游戏本身，开始探查附近。

他们在的地方都是植物杂草，但并不荒凉，看来是城镇附近。

转了一圈，他们终于见到了光亮。温暖而昏黄的烛光暖融融的，行人如织，温馨异常。

从建筑可以看出，这里是一座中国古代的民间小城镇。

这里的建筑大多用木材和石头构成，而照明全用的是蜡烛，从游人的服装和建筑来看，这里应该不穷。

城镇不大，民风淳朴，生活虽不富足但也无忧。

但被选为游戏背景，越是温暖，这些东西就越是怪异。

哈士奇突然没心没肺地抬头问：“陛下，您竟然都已经想起来了，那这个世界的底细也应该想起来了吧？”

每一个游戏的主怨灵都要通过钟蔷的任命。哈士奇并不清楚它来就职之前就存在的小世界，但钟蔷全都知道。

孔翌脸上的笑意不减，但是眼神却凝在钟蔷身上。

他还是在回避和钟蔷提到她记忆回复的事情。

钟蔷漫不经心地应道：“嗯。我知道。”

“那是什么啊？”哈士奇很没眼力见地刨根问底。

钟蔷没回答，只是说：“你闻闻空气里的味道。”

哈士奇猛地吸了吸鼻子：“香火气。”

最普通的寺庙的味道。

这条街上有寺庙的味道，有人在烧香。

“看那边。”钟蔷回头指了指街道外面小土坡。

荒草土石之间，一把一把点燃的香插在石缝里，像萤火虫，星星点点。

“这是怎么一回事？”

孔翌先是回答：“现在街上这么热闹是因为在开庙会。”

钟蔷补充道：“不只是庙会。这一次庙会赶上了地藏诞辰，所以善男信女遍插香火。”

哈士奇皱着眉头问钟蔷：“这次的怨灵是地藏？不会吧？”

“不是。这个世界的怨灵本来是一个死在地藏诞辰庙会那天的小姑娘。”钟蔷说，“但是，系统自动封闭之后会自己根据情况改变小世界的参数，这个世界和它原本的样子已经相去甚远了。”

哈士奇听了她的话，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游戏它原本是知道的！

这个世界本来是死者小姑娘眼中死时的那天，整个庙会阴森而可怕，倒是和一些出来赚钱的鬼屋风格比较类似。

并不是这样温暖而快乐的。

怪不得它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这个时候，钟蔷的裙摆被人拉了拉。

低头，是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浑身湿漉漉，脸色青白，怯生生地说出了一句让他们二丈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们穿错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