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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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鸿钧,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在道祖的剧本里,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但他也并未沉默多久,凝滞片刻,便敛眸垂手,无形的圣人威压于紫霄宫中蔓延开来。瑶池与昊天也及时地扔掉抹布、扫帚,往老爷背后一站,架势一端,又恢复成高冷的金童玉女:“恭迎老祖!”
宫中众人诚惶诚恐,齐齐停下手上动作,冲着鸿钧而拜:“恭迎老祖!”
谢圣赶紧拉着几个呆头呆脑的徒弟让开,免得被一道拜了折寿。可身边的龙二等人,却是统统石化了。
恭迎谁??老祖??这位不是他们的小师娘吗??
龙二石化的最厉害,这已经是他第多少次得罪道祖了?之前让道祖铲兔屎,现在又说道祖小师娘……龙二腿一软,差点当场落下泪来,被谢圣扶住。
“我就说猼訑夫妇很重要吧!”谢圣从兜里掏出一只白绒绒的毛团,别在龙二的马褂领口,“多点大的场面,你就怯场了。”
龙二的眼泪还是下来了,靠在谢圣肩膀上:“呜呜,师父你毛薅少了,我还是怕。”
谢圣:“嘻嘻,那我不管。你再靠,小师娘看着你哦。”
“……”龙二一秒站直了。
鸿钧也不是第一次听谢圣口花花,这都朝夕相处百年有余了,此时不过淡淡看了谢圣一眼:“你可先行讲道。”
这也是之前约定好的,谢圣说相声攒完一波功德后,鸿钧再差遣瑶池、昊天把这师徒五人送下去,指不定还能来得及赶上下面茶社的讲道。说实话,在此之前,鸿钧当真动过心思,干脆把谢圣留在紫霄宫中,让他听完这场讲道,说不定能一举突破准圣的关隘,可一看这满室的求道者们……鸿钧觉得还是不要引狼入室了,还是纵虎归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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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各位捧场啊,大家激动得都站着听了……”谢圣站在台上,表情轻松地和大家打招呼。
相声和上课不同,演员说话、姿势都讲究平易近人,包括对话、用词,那都得和日常生活、日常对话一样,这让才能让人听着亲切、自然。
听道者里还有不少没去过山海茶社的,最初看到谢圣上台,都不自觉地绷紧身体,可谢圣这么一开口,之前因为圣人威压而产生的紧张感就一下泄掉了。
谢圣冲着后排抬了下手:“都坐,都找个地方坐下好吧,一会儿我就看着,谁站在下头还比我高,我就下去……跳起来打他膝盖。”
跳起来打膝盖可还行!一些早就体验过相声乐趣的老观众顿时哄然笑起来。笑声中,大家也不拘谨了,更少了几分互相间的排斥,就地随意坐下来,也不拘要不要保持什么距离。
这时,三清和伏羲就很自然地走过去拿了四个蒲团回来,不过三清是自己垫屁股坐下了,伏羲则是体贴地让给一路辛劳的师妹。镇元子本也想拿来给自己、红云坐的,可红云已经乐呵呵地席地而坐了,他便也没再去拿,倒是西方二圣,一路走来光着脚,方才打扫时又沾了脏,席地一坐,脚面露出来黑漆漆的一片,非常尴尬,师兄弟俩只能红着脸跑去拿了两个蒲团来,遮脚。
谢圣看到准提、接引跑去拿蒲团时,本还在心中暗暗叹息,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转头一看这兄弟俩坐下就拿蒲团捂脚了,差点没在台上笑出来,坐在大殿上首的鸿钧更是眼角一跳。
“大家都听过啊,我这个山海茶社最出名儿的一出,《争紫气》。”谢圣神态自若地收回眼神,手往桌面上虚扶。他的身前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折扇、醒木、手帕,三件儿俱全,他穿着马褂站在桌后,姿势端正,也没小动作,看着就让人觉得稳,忍不住凝神静听,想知道为啥提这个,“没听过的您出去!去下头补个场子再上来……开个玩笑。”
老观众已经吁起来了,气氛顿时从原本的战战兢兢变得轻松惬意。
谢圣:“为什么提这个呢,前段时间啊,我做梦了。梦到鸟蛋儿找我告状。怎么说的呢,他讲自己冤呐,六月飞雪!就是被我给抹黑了。其实他还是挺善良的,特别容易被人欺负。当初抢宝贝那个事儿呢,不是这么说的。他给我重现了一下,当时他就是揣着那个已经抢到手的宝贝,准备回家,结果路上啊……”
“哎!鸟蛋!”
后台传来一声呼喝,凤一提着马褂的一角上来了。
谢圣:“……”他回头看了眼凤一,又看向观众,生气地把手往后一背,“谁是鸟蛋,谁是鸟蛋,你才鸟蛋呢……我李圣蛋。”
观众们哈哈大笑,这会儿就明白了,谢圣此时是开始扮演李鸟蛋的角色。
既然开始扮演李鸟蛋,谢圣的语言、动作造型便和方才不同,从一开始的沉稳,到后面流里流气地一背手:“你谁啊?”
凤一:“我是谁,你都不认识?你还是鸟吗?”
谢圣:“??你怎么还骂鸟呢!”
“当然得骂了,做鸟不能忘本啊,我问你,每天清晨,是谁晒在你的屁股上,温柔地把你唤醒,又是谁,提醒你要起床吊嗓子了?”凤一也把手往后一背,比谢圣还狂。
“……”谢圣的表情疑惑了片刻,一下反映过来,“哦!你太阳啊!三足金乌!”
此时此刻,鲲鹏尚且还不知道这个广为流传的《争紫气》里,饱受编排的李鸟蛋就是自己,听得还挺轻松,可突然被点名儿的帝俊、太一兄弟却一下坐不住了:“???”
谁啊!谁每天清晨晒人屁股……呸!那都是太阳晒的,可不是他们三足金乌啊!怎么听的这么变态呢……
“是我。”凤一腿一抖,脑袋一晃,“我是弟弟,太一。”
太一:“????”
为什么!!有事冲着哥哥去!
谢圣:“那也跟我没关系啊,你是弟弟你照我的时间少点儿是怎么的,还特地自我介绍一下。你来干嘛的呀?”
凤一伸手捉起桌上的扇子,就是一敲:“我劝你善良来的呀。劝你,善良。”他跟着又打了谢圣脑门两下,还挺有节奏。
谢圣:“我劝你,住手。叨死你信不信?我知道了,你是为我这个大宝贝来的吧!”
谢圣把手往腰间一摸,又抻出来给凤一看。
凤一探过脖子:“……这不没东西吗。哪有宝贝了。”
“那当然不能真拿出来给你看了,我傻吗?”谢圣把凤一往边上一推,“还眼巴巴凑过来看呢……你不会也是打算杀人夺宝来的吧!”
“非——也!”凤一拉长了尾音,音调先高后低,最后收尾再是一勾,接着将两手指一并,架势一端,指着谢圣开始唱,“小人听辩!修善念,红云将师恩记念,昨日路过村东,却遇那邪道设陷……”
相声讲究说学逗唱,凤一使的便是唱功中的柳活儿,而且是较难的戏柳,也就是学戏曲。这一段是谢圣花费了近两年的时间,如何在既保存京戏原本韵味的同时,将李鸟蛋如何抢红云,红云又是如何立誓的事化为唱段,以唱的方式说出来。
在场的求道者中,本身就有些是听过《争紫气》对口相声的,对于这段前置剧情比较了解,单让凤一用说的,就会显得比较无聊、单调,但转用戏柳的方式唱出来,那就不会有这种弊端了。另一反面,唱也对挑起气氛、调动观众的情绪很有帮助,这一段短短的唱段,由擅长音律、鸣声清鸿的凤一一使,令听者只觉如闻高山流水,大有酣畅淋漓之感。
只是这段毕竟是谢圣改编的,所以怎么也不能算正经的腿子活儿了,反倒有点柳活儿歪唱那意味,到了最后一句,凤一用一声长达十来秒的拖腔令台下观众不自觉地鼓掌叫好,却在最后收尾的时候,画风骤然一转,唱着说:“——怎样!”
唱的好不好,求夸。
谢圣:“……”
谢圣:“还怎样……挺好的。看出根脚是鸟儿了。住在太阳上挺辛苦吧,大家都是早晨起来吊嗓子,你们在太阳上那是从早到晚都早晨啊。”
凤一和谢圣又几番针锋相对,打了几次漂亮的机枪,抖了数来个包袱,听得下方观众哈哈大笑,拍手称绝。只是有些心细的也琢磨出不对了:之前的对口《争紫气》,那李鸟蛋一直都是挨打的角色,怎么这次的《争紫气》,李鸟蛋的立场却好像没那么弱势了呢?反倒和这位太一大有平分秋色之意,互相奈何不了对方。
正当此时,凤一扮演的太一恼羞成怒,一指李鸟蛋,厉喝一声休要多说,上手便揪住谢圣扮演的李鸟蛋的衣领,直接暴力劝人向善。
“英雄且慢!”
后台又转出龙二来,与凤一不同,龙二却是简单做了一下化妆,留了一撮白胡子。
台下的老观众已经惊喜地笑起来了,边笑边鼓掌:一看就知道,这是白胡子老头啊!
“老大爷,大爷,大爷救命!”谢圣扮演的李鸟蛋立马冲着龙二伸手,“大爷他打我。”
“嗯?啥呀?”龙二扮演的这个白胡子老头还有点耳背,“大爷没打你啊。”
谢圣:“……我是说,大爷,这个鸟他叨我。叨我眼了!”
“嗯?叨你脸了?”龙二持续耳背,恍然大悟,“我就说呢,老远一看你这脸,给我丑的,哎呦娘喂……”
观众哄堂大笑。
谢圣本人当然是不丑了,但他演得这不是鸟蛋么!谢圣掸眼往台下一看,还瞧见李鸟蛋本蛋鲲鹏也在台下傻乐。
后头便是与对口《争紫气》有关白胡子老头的段落相同的剧情了,只是细心的人越品越觉得不对,这里头还是存在很大差别的,为何这太一和白胡子老头明明目标一致,都是劝李鸟蛋向善,却隐隐有些明争暗斗呢?原本该是太一、老头一致对付李鸟蛋,最后却变成了三人针锋相对,相互制衡,到最后三人竟一道打了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抓挠间不慎说漏嘴:原来太一、老头也不诚心是为教鸟蛋向善来的,真正的目的,也是夺宝!
这一通神来之笔的转折,一下把那些看过对口的老观众惊住了,震惊之余又不禁赞叹,同时深有感触。不错,像对口《争紫气》那样,人人都为红云打抱不平的现象,在洪荒还是不太现实的,倒是这个群口,更加贴近真实情况。
与此同时,久在台下的麒三、麒四也上台了,麒三一身红褂,麒四一身雪白,神态间却和红云、鸿钧有个七成像。
麒三:“师父,您看,就是偷紫气的贼!”
谢圣、凤一、龙二都已经滚在地上了,每个人的手里都扯着当做“紫气”的手帕的一角,看着走到身边,居高临下的“道祖”目瞪口呆。
谢圣悲愤了:“洪荒皆知,实力为上,我凭本事抢到了紫气,那自然就是我的东西。还告老师……红云你是不是输不起?”
麒三:“洪荒皆知,实力为上,我凭本事抱师父的大腿,有什么问题?还反问我……鸟蛋你是不是输不起?”
谢圣:“你!你!”
麒四扮演的道祖双目微敛,也不必说话,那手帕便一路飞回他的手中。
麒三得意非常,指着谢圣:“可还记得,当初你夺我宝贝时说的话?”麒三把腰一叉,光顾着教训谢圣,却没注意到扮演道祖的麒四已经转身走了,“不论是非论胜负,不分善恶分输赢。万事有因皆有果,天道无私好公平……诶!师父,师父您哪儿去,我的宝贝……”
麒三追着麒四下台了,两位劝善者也跟着下去,只留谢圣在台上,缓缓将这一直被作为包袱的诗补全:“不论是非论胜负,不分善恶分输赢。万事有因皆有果,天道无私好公平。万古追志孰由尽,天下何人始善终。欲问证道路何处,不泯初心方可行。”
他还没忘记,此番上紫霄宫,实际上还是给求道者讲道的,所以与寻常的相声不同,在末尾的包袱后,特地脱离出来,将最核心的立意提取出来着重点了点。
台下的观众,一些理解得浅显的,只哈哈大笑着鼓掌,觉得这收尾真是意想不到,又是情理之中。而那些心思聪颖的,却逐渐品出其中警示之意。
短短一出简单、浅显的表演,其中其实包含深刻的寓意。一是善恶终有报,二是不可泯初心。麒四扮演的道祖拿到手帕就走人,明面上看起来是个逗趣的情节,引得麒三扮演的红云尴尬去追,实则意喻警告:红云后续的行为,是否不忘初心?最后那句话,更是让那些有野心证道的人大有感悟:想要问如何证道,如何成圣,首先得要不忘初心才行。
少数求道者心有所感,竟是当场入定,而西方二子,也是定定地看着谢圣出神。
欲问证道路何处,不泯初心方可行。多年修道啊……他们竟是如故事中红云一般,远离了本心。
接引还记得,自己与师弟还稚嫩时,二人望着西方贫瘠荒凉之地,心生宏愿:愿令此地繁荣,生机遍地,愿自己多受世间疾苦,便能替世人多分担一些。
接引有些惘然,他一时间竟想到了自己与师弟的以后,是否也会像相声中的红云一样,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却因为未能保持本心,而再次令这愿望破灭?
冥冥之中,气运牵动,接引悚然抬头,和满目惊骇的师弟对上视线,站在开始放松闲聊起来的众人中,肃然冲着谢圣遥遥而拜。
谢圣却没瞧见,他已经搓着手开始从桌肚里掏准备好的小广告了,拿着一堆又一堆的竹简出来,让徒弟们下去分发给大家:“千年讲道后,欢迎诸位前往山海茶社哦……”
这就好像老师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发起副业的小广告一样,高尚威严的形象一下崩塌,下头一些还在参悟的求道者顿时无语地抽起嘴角。可就在此时,紫霄宫大敞的殿门外却骤然流溢出五色神光,金色功德汇涌而来,朵朵金莲次第盛开,祥云飞降,紫气东来,功德之气充斥整个大殿。
谢圣小广告发到一半,也不是很懂天道爸爸为啥又给自己发奖金了,问又没法问,毕竟天道爸爸只会劈雷不会说话,只好就着这功德金光,继续给大家发小广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求道者什么时候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啊,还有人这么接功德的吗?看这淡然的神态,看这习以为常的架势!这一下,被塞了小广告的求道者们没一个敢心怀轻视了,十分郑重地审视手中的竹简:此物竟能让天降功德,也不知该如何厉害?
他们却不知,这是天道嘉奖谢圣阴差阳错,点醒了未来的西方二圣审视自身、固守初心,未来的无量量劫也将因此有巨大的改变。
众人拿着竹简定睛一看:
【山海茶社具有毗邻三清居所的优越环境,清澈甘甜的纯天然醴泉,天南地北的爽口美食,以及每日不同的相声专场。同时,本茶社亦可提供转运、送子服务;种地、植物增产服务;降雨、抗洪服务……】
准提对自己神助攻了一把毫无所觉,看着竹简满脸惊喜:“师兄!你瞧!”
可以提供降雨、抗灾,种地、增产服务,西方那般贫瘠,人丁稀少,一方面是有灵宝匮乏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却是居住条件不适合。
准提赶紧拉着接引就往谢圣的方向挤,可惜此时谢圣已经被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围起来了:
“转运是什么意思,能给我转掉霉运吗?”
“天道镇压,我族已百年未曾有任何幼崽诞生,这送子服务能否一试?”
“求问这次的故事为什么没有贯口了,那对口以后也会改掉贯口吗?如果不会,我能不能申请一下,也加上我的名字……”
“哎呦。”准提十分委屈,“这位道友,申请不上也不要踩我的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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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求道者都很不舍得让谢圣离开,谢圣带上徒弟要走的时候,还不断挽留:为何不能多留一段时间,或许结束的时候还能再来一段呢?尤其是女娲,努力劝说谢圣留下来,毕竟听道祖讲道的机会难得啊。
“我疯了我,在这鬼地方呆一千多年,听一个人念书?”谢圣摇摇头拒绝,转头又对鸿钧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讲道?我走以后立马开始吗?那这些已经入定的人怎么办?”
这其中还有一个红云呢!镇元子满脸纠结地站在好友身边,都快原地打转了。
鸿钧却没马上答话,而是凝视了谢圣片刻,而后冷冰冰地道:“我亦在人间界听你传道百年。”
谢圣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能一样吗??你就问问你的小童子好啦,是听我讲道快乐,还是听你讲道快乐?”
“……”鸿钧侧过脸去,半晌才回到原本的话题上,“百年时到,我便开讲。一切皆是因缘,皆为天定。”
他粗略看过这些入定的人了,都是些与他的道义不大合的,既然能被谢圣点拨,就说明他们或许也更适合走谢圣这条善恶公平之道,攒功德而提升,与他所践行的斩三尸却不相同。包括红云,他也掐指算了,即便没有因为谢圣的相声入定,认真听完他千年的讲道,最后也没有什么所悟,反倒是现在听了谢圣的相声,似有所得的样子。或许未来可期。
鸿钧不再过多言语,示意两个小童子将谢圣师徒送下紫霄宫去。瑶池、昊天得了道祖的嘱咐,一路也不敢和仰慕已久的谢圣多说什么,把人送到了茶社门口,便匆匆返程。
谢圣盯着天空,刚想感慨一下圣人无情,便觉余光一晃,接着自身后的茶社中闪出五色神光。
许许多多的小动物都吱吱叽叽地惊叫着、炸着毛跑出来,精怪们也是惊慌失措,满身狼狈地夺门而逃。
“我去!”谢圣才升起的诗性顿时憋回去了,兴冲冲地揣起《山海经》,“莫不是罗睺把孔宣孵出来了!”
这五色神光,这仿佛被蹂.躏了一番仓皇出逃的客人们,只有孔宣才有这般神通吧!
谢圣赶紧进门,却见舞台之上,罗睺满脸愤怒地拍着桌,冲着桌上一小球低吼:“吐出来,把我枪吐出来!”
小孔宣还以为罗睺跟他玩耍呢,扑棱着短翅膀小嘴一张:“叽叽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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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圣以前从没见过小孔雀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孔宣算不算特别,反正一点也不像谢圣所想象的那样五光十色,而是灰扑扑的,肚皮倒是雪白,洗干净以后看起来胖乎乎很好rua的样子。
初生的孔雀很小只,比起元凤的体积来说,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小孔宣的腿很细长,被罗睺吼了几声后,非但没有缩起来,反倒还很大胆地奋力一站,歪歪扭扭地在桌上走起醉步来。罗睺火发到一半,还得去拨弄这个差点栽下桌子的小鸟球,忍不住捏了一下小孔雀长着又短又稀疏的尾羽,生着一层雪白绒毛,高高翘起的小尖屁股:“你吐不吐?”
小孔宣小细腿儿一夹:“叽0v0?”
于是,初生的小孔雀就在罗睺的手上头一次排泄了,拉完便便的小孔宣十分舒爽的样子,身上原本蓬起的绒毛都塌下来了,黑豆眼一眯,往桌面上一蹲。
罗睺:“……”
罗睺无声的怒吼淹没在谢圣的凝视中。
谢圣幸灾乐祸:“恭喜你啊,初享天伦之乐。”
罗睺:“乐????”
龙二都要同情罗睺了,走过来喷出净水替罗睺冲洗,另一头,谢圣却是一擦《山海经》,将元凤的魂魄也放出来。
到底是凤族之首,元凤的魂魄虽比原型时缩水了数倍,却仍有……母鸡大小,不过比之小孔宣,那可就大很多了。元凤无比欣喜,十分慈爱地走到儿子的身边,低头梳理了一下小孔宣的被毛:“乖儿子,叫爹爹。”
罗睺一下就把湿漉漉的手摁过去了:“去你的吧,我孵出来的,凭什么叫你爹?”
元凤也不是软脾气的人,躲过后冷然一嗤:“这是我生出来的。”
罗睺不甘示弱地冷哼:“哦,那他应该叫你娘。”
元凤:“……”
谢圣:“咦……老罗啊,那他该叫谁爹呢?”
罗睺半点没察觉不对:“若是真要叫,那也该是唤我……呸!”
“吁……”徒弟们齐齐嘘了起来,都拿调侃的眼神瞅着罗睺。
元凤一张鸟脸都快扭曲了:“你……”
“不好意思啊,我替老罗给你道歉。”谢圣叹息着摇头,“他真不是那个意思。”
罗睺这斗嘴能力真是太令人绝望了啊,论打架,十个谢圣也打不过罗睺一个,论吵架,谢圣一句就能吊打罗睺九十九年。
“……”罗睺憋了会气,“叫他把弑神枪给我吐出来。”
方才他孵化徒弟,一时激动,掏出弑神枪打算给徒弟展示一下师父的能力,结果还没来得及想好要弄个什么花式呢,小孔宣就金光一闪,把他的弑神枪给刷走了。
这五色神光无物不刷,本是罗睺得到雀卵时十分欣喜的原因之一,可被徒弟用在自个儿身上,罗睺可就欣喜不起来了。
“哼。”元凤立即不屑了,轻蔑地看了罗睺一眼,“如此抠抠索索,不过是一柄枪而已,也不舍得。又如何能厚脸皮让我儿称你为爹?”
母鸡大的元凤用胖翅膀拍了拍谢圣的手,趾高气昂:“我凤族坐拥异宝三千,藏于凤鸣山上,我儿尽可取用。谢师,劳烦与我同去,将我儿的玩具取来!”
元凤这么说,有一半的心思是确实宠孩子,另一半则是想,自己既然身陨,那凤族也算在这三族大战中彻底败落了,凤鸣山上的宝贝不拿回来,那就是被其他人分夺而去的下场,那可不行。
元凤微微转了转凤目,突然露出狡黠的眼神:“谢师,除了我凤族,龙族、麒麟族的宝库里亦是珍宝繁多。祖龙、始麒麟既然早晚都是要上《山海经》的了,不如我们先将这些脆弱的宝贝转移过来,也防着夜长梦多?”
谢圣无语,拍了一下凤脑袋:“你才夜长梦多吧?死都死了,还惦记着算计人家。小心我出门就跟别人说,你是难产死的哦。”
元凤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气急:“胡说八道!我分明是被你气死的!”
“……”谢圣转过身,“徒弟们都记得哦,元凤是难产死的,我们要统一口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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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山临近一处涯泽,谢圣带着元凤来取宝的时候,特地还去涯泽摸了一会鱼,因为据元凤说,这涯泽中的鱼格外鲜嫩,体红如血,不知是不是因为浸染过凤族鲜血的缘故。
谢圣费了好大劲才捞起一条,一看就无语了:“……就红鲤鱼呗,讲得那么厉害。”他顺手把胖鲤鱼也往《山海经》里一塞,望了望湖水,“不过这个湖颜色确实挺奇特的哦,这么鲜红,真的是因为有凤族的血吗?”
元凤:“……不是的,我正想说,你看看那湖底下,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
元凤未攒功德,不能离开《山海经》太远,此时被束缚着也靠不近湖底。谢圣只好把《山海经》揣起来,一路潜入湖底。
大罗金仙的修为,让谢圣不必刻意闭气,也能在水下自由活动很长时间。他一路往深了游,果然不久就瞧见了一团深色的庞大阴影,山丘一般伏在湖底。游得再近些,便能看清那物身上的斑驳鳞片,深重伤痕,这涯泽的水就是被他的血染红的。
始麒麟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挣扎着仰起头:“谢圣……”
“我去!”谢圣没想到来凤族的地盘捞鱼,还能捞到一只始麒麟,赶紧上前把始麒麟给托举起来,“你这是?”
“我与祖龙一战,两败俱伤。本想回归族地,死在那里也算是叶落归根,岂料路上却瞧见了我那幼子……”始麒麟能感觉到生机在迅速从身体中流逝,“他往昆仑的方向去了,我追至这里,力竭坠落,沉入此湖。”
“幼子?”谢圣赶紧回想了一下,“四不像?”
后世的神话里,四不像还算是比较有名气的了。根据原本的神话,四不像该是始麒麟在陨落时托付给元始天尊照料,后来姜子牙被派遣伐纣封神,又被元始天尊赐予姜太公姜子牙做坐骑,只是此时,因为谢圣的一番插手,元始天尊尚且还在紫霄宫中听道,哪里能接受始麒麟的托孤,倒是被谢圣意外碰上了。
始麒麟厚着脸皮说:“这是我生前最后一个愿望了,小谢老师可否替我寻回幼子,接去山海茶社,与您做个入门徒弟?”
他之前没将四不像一道送去山海茶社,便是打着鸡蛋不能放进一个篮子里的主意,本已经想好,回头送上昆仑山去,没想到自己的死劫却来的如此之快。
谢圣:“……”
始麒麟谦卑地说:“我愿奉上麒麟一族全部宝藏……”他转了转眼睛,又提高声音说,“还愿化身为崖,托举师门。小谢老师搞快点,把我搬回到无名山边,我的肉身可化为麒麟崖,作为咱们师门驻地!”
谢圣一愣,刚刚一下没想起这茬,他记得在后世神话里,始麒麟化为麒麟崖后,未来元始天尊会在崖上建筑他的玉虚宫的吧?
所以,他这是到凤族捞鱼,结果一不小心不但捞走了元始的未来坐骑,还捞走了元始的未来地产……?结合神话的大体脉络来看,始麒麟几乎是倾其所有都给了元始天尊,指不定那麒麟一族的全部宝藏,也是元始天尊未来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呢。
谢圣心中顿时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情:“老罗搞快点快过来——”谢圣摸出《山海经》狂擦,“这儿有个大宝贝要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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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睺的行动力是毋庸置疑的,将始麒麟带回无名山时,始麒麟的最后一口气甚至还没断,谢圣指挥着无名山主山上下生灵快速撤离后,始麒麟便趴伏在无名山山头上,极力地抻长四肢,扬高头颅,生机断绝之后,果真化身为崖。
赶来的麒麟兵还未来得及为始麒麟悲恸,始麒麟就从《山海经》里钻出来了,大约泰迪犬大小,举止前蹄疯狂夸耀自己:“小谢老师看我这个崖化得完不完美,我把四肢抻长,这样地势就能平缓广阔些,我把头扬高,您这个山海茶社就能建到悬崖的最顶头,多气派!”
元凤也不禁感叹,只可惜自己气绝时,本源精血被一大鹏吞走了,否则也能化出这般神通,指不定能在无名山多出一个凤凰崖,以后专门供孔宣天天站在山顶吊嗓子。
谢圣倒是若有所思:“你说四不像冲着昆仑这边来了,怎么到现在都没瞧见他。”
他记得,封神榜中有说,四不像是“四海九州随意遍,叁山五岳刹时逢。”这个脚程应该是非常快的呀,早该在他们抵达之前就到昆仑山了。可谢圣上下都瞧遍了,也没找见四不像的身影。
谢圣想着想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到窝在他最爱的躺椅上,埋在孔雀翎羽制成的暖绒被里的小孔宣身上。
小孔宣眨眨黑豆眼睛:“叽——嗝!0v<”
从小孔宣细嫩的鸟喙里,飘出一根雪白的,四不像的毛。
作者有话要说: 始麒麟:……啊啊啊啊我的儿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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