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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达到最完美的灯光、舞美效果,演唱会开场是在晚上。期间不断有新的观众进来,也有买不到票的,站在远处特别想往里挤,可惜挤不动,督察队特地留了一支队在这儿守着呢。

老土蝼等人跟着混沌一块儿进场,在门边儿上就被人拦住了:“各位,右手边有应援棒,可以各自取用。回头台上有相应颜色的小哥哥唱歌跳舞,您看着喜欢,就可以挥那个颜色的应援棒表示支持……没有小孩儿吧?注意一下应援棒不能吃哦。”

“这是什么东西……”老蛊雕不得已化作道体,接过来挥了挥。那棒子大约半臂来长,两指粗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在暗处还能放光。拢共十几来种颜色,把老蛊雕都挑花眼了,“不要不要!”

“您不要,我们要呀!”孙女两眼放光,一捞一大把,“不用选了,只有幼崽才做选择,成熟的凶兽全都要!”

小辈们看着热闹也兴奋,蜂拥而上一人抱了十来根应援棒,赶集一样的就进门了。

整个演唱会场地和外围是用刻画着阵法的栏杆隔出来的。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少说上万来个人头,比紫霄宫听道还要热闹。老土蝼这一群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了,尤其是小辈们,被长辈约束的极少见世面,更没靠近过山海茶社这个可以堪称洪荒娱乐、经济、教育的中心。虽然此时表演还没开始,他们不过就是搬着小板凳坐在台底下干等,也激动地难以自己。茶社的服务到位,旁边就有或是烧滚、或是冰镇过的醴泉水可以随时取用,也有一些搭嘴的小零食送到每一位客人手头上。过了一会又有工作人员搬了镜子到舞台中央,放起谢圣的老单口相声,给大家听听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晚上。日落西山,星野低垂,夜幕下舞台被法术制造的灯光打亮,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不消多时,灯光一变,原本还在下面激动等待的观众们一下就知道了:要开始了!

劲爆的音乐骤然响起,伴随着灯光的飞速切换,迷幻间踩着鼓点,让人的心脏都跟着鼓噪的耳膜一块跳动。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齐投上舞台,只见一位以道冠束着高马尾、身着黑袍的男子当前上台,长衣修身,风格奇特,将劲腰窄臀与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展露无遗,修长的双腿如可分山海般踏着节拍迈动步伐,一声高音瞬间令人产生一种灵魂都被穿透的错觉。

这首开场曲是谢圣等人一同挑选的,因为它面向的观众最广,舞蹈能收束女观众们的眼球,激昂的战歌和充满硝烟味的韵律能让男观众们热血沸腾。

洪荒可没有“老”这么一说,所有的人不是在与天争、拼死向上爬的路上,就是在暗自蓄力的准备中。大家只争朝夕,不问明日,有的人自觉境界突破,可能却死在闭关的途中,有的人可能大限将至,但不放弃地不断冲击,很可能就踩着生死线突破境界,又多了千年寿命。每个人都“在路上”,这首歌就特别能鼓动人们的激情。

剩余的成员也跟着前奏陆续上场,糅合了剧情和搏斗技的舞蹈中,有人倒下有人站起,仿佛洪荒残酷的缩影。舞动间伴随着歌曲高潮的到来,所有的成员同时合臂,抱肩,有力的手一扯肩头,利索地将外面的长袍甩落,仿佛意味着终战将至,决意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充满攻击与侵略性的舞蹈动作伴随着令人血脉卉张、战意蓬生的狂歌声,场内气氛节节攀升。尤其是那些早年间的老凶兽们——

如今千年已过,他们这些子孙们何曾能知晓啊!当年的洪荒,是何等的残酷,遍地白骨如林,他们所盘踞的山脚下江河都被腥血染红。那时节,哪有什么欢笑,哪有什么歌舞,有的就是杀,或者被杀,屠戮之下,他们几乎所见的每双眼睛都是充盈着血色的,怨气与孽业为伴,踩着这些白骨,这些尸首,他们才得以活下。

这一刻,老蛊雕的背后都差点迸出了翎羽,一下从尖叫的孙女手中抢过荧光棒,从椅子上蹦起来,跟着许多被触动了旧时记忆的凶兽们昂首长啸,充满煞气与暴戾之气的凶兽咆哮如雷声殷殷,仿佛山石崩摧,和着台上的狂歌共织出这一曲绝响——

观众们一时间疯狂了,也纷纷从椅子上蹦跳而起,难以抑制地狂热挥动应援棒。一片迷幻的斑斓耀动之中,老一辈是在为已过去的残酷而追忆,小一辈在为无限的未来热血沸腾。

孙女在这一片狂热中缓缓抬手,掩面哭泣:“爷爷,我果然还是坏。”

“??”蛊雕一下从热血上头中被吓醒了,疯狂左右看,瞎说什么呢,这可在是督察队的眼皮子底下!

孙女呜呜:“我觉得每一个小哥哥都好好看,我是个花心的坏兽……”

蛊雕:“……”

嘿,要么怎么说男人的浪漫女人就是不能理解呢,他们在这儿战意昂扬,孙女儿就知道看小哥哥看花眼……

…………

凤族弟子的这一场演出效果,可以说是空前仅有的。洪荒的人们哪里经历过演唱会,也根本想不到能有粉丝可以这么的狂热,尤其是元凤,站在后台,怔怔地半晌不说话,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样。

谢圣瞧完前台的效果,极为满意的走回来:“……老元,搁这儿又吃酸呢?”

“……”元凤几乎失魂落魄了,眼里充满了挫折、失落、痛苦……他上台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哪个观众这么狂热啊,你看看外面凶兽都吼成什么样了,好些巫族、妖族甚至是吉兽,都受到这样的环境的影响,也叫得像疯了一样,狂舞着手上的应援棒,欢呼声宛如雷鸣。

谢圣只得走过来宽慰:“嗨,你也别想太多。你的歌咏和这个歌舞不一样啊,你那是传道,大家都是抱着听道的心来的,当然不能欢呼了。你能想象圣人老爷在紫霄宫讲道,讲一半下面的弟子掌声雷鸣,‘讲得好!’‘再来一个!’吗?那不像样儿啊!”

这就是音乐会和演唱会的区别了,尤其是元凤的音乐会还带有着教学的兴致,学生们敢给老师瞎起哄吗?说句实话,能像现在这样结束以后还有女弟子敢叫“小哥哥”,已经算是被元凤的美貌冲昏头脑了。

元凤失落的说:“我不听,我就要。”

谢圣:“…………”

这他就想说说元凤了,当初觉得光是歌舞掉凤族的脸面,不乐意娱乐观众的是你,如今看到小辈儿们演唱会反响热烈,羡慕眼馋的也是你。

“这样吧,好不好?我给您出个主意。”谢圣在元凤身边一坐,顺道就把正事给引出来了,“先前我不是也说过,就咱们茶社相声、歌咏、歌舞这些表演形式,想统一弄个‘娱乐公司’,专门打理、安排这些吗?我打算交给您负责。以后咱们大大小小的演员,都归您管,您负责排班儿啊薪酬啊,咱们演员就负责到点到地儿表演就行了。”

谢圣往台上一指:“您看看,艳压没关系啊,谁艳压您,您就雪藏谁!不让他工作不给他零花钱,让他搁角落长蘑菇去,只有您允许才能再上台。有谁不听话了,您可以给他轮班儿安排工作,您是娱乐公司总裁啊,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小哥哥,怎么样?解不解气?”

话是一理,事实上元凤肯定不会公报私仇的,尤其是对待自己的子民。谢圣也就是借这个由头让元凤接受这个重任而已。毕竟他现在要把控整个师门的大方向,可没多余的精力捯饬这个。

元凤仔细一琢磨,挺有道理啊!虽然肯定不会真干这事儿吧,但是干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心里也舒服啊,当即应下来了。不过没舒坦多久,元凤一个激灵:“等等,娱乐公司忙不忙?有银行忙吗?”

谢圣就是怕元凤反应过来这个,才有前面的一段引入,没想到元凤还挺机灵:“那是差不了多少。”

元凤大惊失色:“那我岂不是不能再每天戴猼訑毛养颜,更睡不了囫囵觉?”

谢圣掉头就溜:“那我不管,您应了。自家事儿您自个儿琢磨去吧!”

·

凤君组合的首演,不过是一个开始。谢圣带着领了个头,后面就撒手不管了,转回头还是将重心放在相声上。

不知多少岁月后,当年跟在谢圣身后,场场都能给挑出一大堆毛病的六徒弟红云也终于有了范儿,这一天正给自己的师兄四不像捧哏:

“……哦,这就是您不喜欢您邻居的原因?”红云顺着四不像的话问。

“嗬,你这话说的,这还不够吗?”四不像两眼一瞪,而后转脸冲台下摆摆手,“这都不提,我最受不了还是他们老爱给山灵讲故事。可要点脸吧,那讲的都是什么呀,荼毒纯洁山灵!那可是咱们预订的七师弟啊,好不容易会讲话了!给他们带的嘿……往后我每天跟山灵打招呼,山灵口吻都不一样。”

“诶,那您给咱们学一学?”红云来了兴致,“这样,我来扮演您的角色,您来扮演七师弟怎么样?”

四不像看了眼台下起哄鼓掌的观众:“来就来么,大家还挺热情……怕被赶出去是不是?我听说之前凤君组合开那个演唱会,有个粉丝因为反应不够热烈,被其他粉丝赶出去了。”

“没这话!”红云赶紧拦住,“那不挨着知道吗?顺便说一句,这可不好,咱们师父说了,下次再有这样的,直接把你们哥哥雪藏。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么。”

“行,咱不提这个。”四不像走到台子另一端,“咱俩就演这个,我每天和山灵打招呼。你从台子那儿过来,找我说话。”

“行!”红云从另一端走来,“呦,七师弟,早上好啊!”

“……”四不像眼神深邃,右手呼地一下虚撑在红云左肩上方,来了个无实物表演的壁咚,“师兄,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红云说,“你等会吧,都说了咱们七师弟才会说话,还没有身体呢!你这手,你这手哪儿来的!”

“山灵山灵!哪儿他就没手了!有树啊,昆仑山上几千几万棵树呢!”四不像比红云还急眼呢,“没有树那石头行不行?掀起一块石头,‘咚’甩过来,把你咚住。怎么样,这就是前一天元始才和他讲完这个‘霸总文学’。霸总啊,你们想想元始那个形象,嗬!俊!霸道!贴这么近,手往你这儿一撑,‘师兄,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心跳不心跳!感动不感动!”

“……不敢动不敢动,”红云把四不像的胳膊移开了,“这谁受得了啊,一块石头抡过来!好家伙,那是心动吗?那是死前的最后一声心跳。些微偏点儿我脑袋还能伴声儿响呢!‘啪嚓’,扁了。”

“对不对!我就是让你感受一下我当时的心情。”四不像一拍桌子,“来来来,再来,还有。”

“嗬,花样儿还挺多!”红云依言走回去,又来了一次,“呦,七师弟——诶!诶!”

这话还没说完,四不像一下冲来把人摁桌台上了,手臂一横当做剑:“当年你灭我满门,今日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那您没戏知道吗?”红云把四不像推开,“我呀,红云!大家都知道我跟脚是云,我没血啊。”

“你这不是扮演的我吗!”四不像跟红云瞪眼,给气得够呛。

“哦对。”红云也跟着台下的观众笑起来了,“您这是受不了。之前那还含蓄点呢,有个抡偏的机会,这直接照脖子倒下来啊,好家伙。这不是打招呼,这是暗杀呀!”

四不像气咻咻地一拍桌子:“对不对!这就是通天那家伙给我七师弟教的。还有呢,最过分还是老子。”

“老子?大家都知道啊,修无为道,他能怎么过分哪?”红云拍拍四不像的肩,“这样,这咱们也来一个。等着啊,我从那边过来——呦!七师弟,干嘛呢?”

“……”四不像这次没动手了,反而是转过身去,长身而立,一手背在身后,缓缓转头,神色深沉,“我,在想你。”

红云:“嗯?您想我做什么。”

四不像:“你我二人的关系誓不能为大众所容,天儿,你我需得忍耐。”

红云:“……”

红云:“天儿?”

四不像:“你不爱这爱称吗?昨夜你可不是这么说——”

台下观众的起哄声中,红云一下扑过来,捂住四不像的嘴,将四不像这最后一个包袱二番一抖,利爽结束:“别说了,后面不过审!”

谢圣和罗睺就坐在后台,好一帮徒弟都蹲着看。这一场《说邻居》是攒底,红云与四不像说完,大家上台一致道谢,今天这场就算演完了。谢圣带着徒弟们一起下台,立即就有负责舞台的麻雀精手脚利索地将矗立在台边的主镜关掉——没错,这么千年过去,见长的不止是红云的捧哏技巧,麒麟弟子们也将当初的“收音机”,改版换代,如今升级成电视机了。今天的这一整场表演下来,所有的内容都能通过水镜收看,票价也比现场票便宜得多。

临走到后院,红云突然停住,一拉谢圣的手,很不好意思地坑下头:“师父,跟您说个事儿。”

“嗯?”谢圣挺惊讶,红云一般有疑问的时候从不会这么扭扭捏捏,是很敏而好学的,“你说。”

红云红着脸道:“您,您不是许久没收徒了吗?咱们茶社上下都猜测,您可能不会再收徒了,所以前段时间,咱们兔圈有两只兔子开了灵智,化了道体,说想拜我为师,我见他们可怜,便应了……还没正式拜!来您这儿先说这么个事儿。您看成不成?”

谢圣都惊了。

其实仔细算起来啊,他到这洪荒来已经好几千年了,但面容上非但没有半分老意,反倒因为道行的不断加深,越发显得光亮水滑。那皮肤可比从前在现代那会儿好多了,所以这一天天的下来,一点儿都没概念的。

没成想,一晃自己的徒弟都要开始收徒弟了!

“当然可以了,以你的本事,现在足以承担为人师的担子了。不过你说兔圈……”谢圣有点汗颜,这徒弟收的是够不挑的啊,还啃得是窝边草。

红云连忙道:“他们一个叫定光,一个叫玉兔,师父若是愿意,我便喊他们来给您瞧一瞧。”

“……”谢圣都愣神了,叫什么的?

定光?玉兔?

玉兔就不用说了,后世特别多关于它的艺术形象,嫦娥身边捣药的兔子嘛!定光可能知道的人稍微少些。这是谁呢?《封神演义》中有桥段说明,他其实本来是通天教主门下,截教的门徒,但在通天战败后,背叛师门,逃到了西方,被准提、接引二人度化而去,最后成为了定光欢喜佛。

背不背叛先不慌提啊,这个欢喜佛……谢圣喃喃:“难怪呢!”

兔子嘛。欢喜佛嘛。都懂,都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两位一个是通天的未来门徒,一个是月宫的未来常驻客,红云这一下把他们提前截住,收入师门……谢圣都有种微妙的感觉了,仿佛他们正在广布间谍,深挖敌方墙角一样。而且现在就连道祖门下都混进了他们的人(镇元子),以后他们师门干脆改叫特务处得了,处处都有自己人。

红云也不知道谢圣在想些什么,看师父好像一下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里,小心翼翼地道:“他二人说,都希望能学捧哏……”

为什么呢,两只兔子精都很聪明呀!看看这无名山上下,除了谢圣以外待遇最好的是谁?罗睺的待遇都不一定能有红云好,原因就是红云是捧哏,还乐意给师兄弟帮忙搭活儿。

听到这句,谢圣才算是抽回心神:“这倒是好事。四五和孔宣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搭档,如果他们能搭得好到也不错。”至于背不背叛的……不是谢圣得意,他真不觉得有人敢背叛山海茶社。毕竟银行、娱乐公司,都在山海茶社这儿掌着呢。背叛?怎么的,钱你不想要了吗?你想以后永远没有电视机看,用修炼和发呆聊此余生?曾经的洪荒众人是可以忍受这样的生活的,但经过这千年的改变,没人再能受得了退步回原始生活了。

谢圣点点头:“让他们过来,我看看。”

红云赶紧下去,把两个等候已久的兔子精带来了。

因为过于害怕,两个兔子精根基还不甚稳,此时都紧张得变不出道体,谢圣伸长脖子一瞧,只能看见两只雪团也似的兔子蜷缩在红云的掌心里,贴在一块发抖,耳朵都背下去了。

这两只兔子长得还不一样,一只被毛玉白,如堆雪,如砌玉,莹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红云说这是玉兔。另一只,兔毛纤细剔透,毛尖处透明,阳光一照,浑身便泛起金光,红云便说,这毛能透光的就是定光。

抱着两只兔子一顿安抚,俩人好歹将道体变出来了,再好的形容词谢圣都不想说了,反正是一个比一个好看,看得谢圣仰天长叹:“给我来个丑的呀!”

师门收徒这么多年了,一个丑的都没收着。基本上长得奇形怪状的都是凶兽,天生就和谢圣犯冲,根本不可能想拜师的。

四不像此时就站在谢圣身后,闻言恨得直咬牙、鞋底在地面一阵猛蹭。当初他也丑过啊!可恨不争气,那么快又好看回来了。

红云特别小声地说:“其实这段时间,我已经在教他们一些基本功,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谢圣看红云一脸忐忑的样子,心说是得忐忑,一下儿两家间谍预定好了,“直说吧,教多久了?”

红云更小声了:“两年了……”

也是他一直优柔寡断,既没有正式收徒,也没有告知师父,两边拖着,今天终于决定把这事弄出个结果。

“嗯……那你也该教过他们捧哏的一些技巧了?”谢圣倒不太在意这个,反正收谁他也不吃亏呀。

红云这才稍微有点底气:“私底下和他们搭过几次,但我是总捧哏,和他们搭的效果当然没有正经上台和逗哏搭的好。”

谢圣想了想:“行,刚好四不像、孔宣都没走,两个逗哏在这儿,让你新收的这两个徒弟试着搭一搭,感觉一下他们不同的风格。”

为什么相声演员都有个搭档,和自己熟悉的搭档使活儿效果更好,就是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演特色,包括节奏甚至音调,这都需要长期的磨合才能和谐,就和挑琴是一样的。

四不像在表演时一般洒脱、自然,近段时间也少使需要卖相——也就是用表情逗乐观众的包袱了。这就是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这种台风就比较雅致,使文哏更让人信服,歪唱歪说形成的反差也更叫人觉得可乐。至于孔宣,因为其根脚乃是禽鸟一类,故而更喜欢在表演时卖弄一下贯口、柳活儿。

所以四不像的表演很稳当,开头铺平垫稳,一个瓢把儿进入正活。孔宣就不一样了,同样都是使《说邻居》,他开头一定是先用一段腿子活揽住了观众的耳目,再说自己的邻居通天如何歪唱,一通抱怨引入正活。

定光、玉兔都是头一次正经和师父以外的人搭,反应自然不太敏捷,搭的就比较干。

谢圣这么多个徒弟里头,也就红云是头一个收徒的——其他徒弟也不乐意收倒是真的,谢圣便想着既然使给我看了,我就帮忙带带:“玉兔,没你这样儿搭的。捧哏不是说光‘哦’‘啊’就没了,简短得有简短的用意,长句也要有长句的作用。捧哏是什么呀,穿针引线,作为逗哏的依托,给逗哏递台阶儿他才能节节高。”

“就好比刚才那段吧,四不像说;‘我前天儿才见到他的’,你单回一句‘哦’,这不行!垫话垫话,你得给他垫着,你得抓住他这个来言的中心,就着问哪,‘哦?您瞧见他干什么了?’这样他才能自然而然地顺着下来嘛。”

“还有定光,你话又太多了……”

·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

不知多少岁月过去,道祖终于缓缓停住讲道,淡淡看向下方众人:“此番讲道结束,吾欲择数人为徒。三清可当此行列,今日起,你三人便是吾的内门弟子。”

大殿之中,求道者们哗然,无不向三清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然而三清本尊呢,却各个僵在原地——这个场景,很眼熟嘛!

当初首次讲道结束,他们也是这么被道祖点名,说要同归昆仑山的。结果是什么结果,回到山上他们家都没了,被赶出来寄人篱下多少年,才终于回的了家。现在三清殿还在元始的盒中躺着呢!都是怕谢圣再点化出个什么来,这谁受得了。

鸿钧特地顿了片刻。曾经他也不是很在意虚礼的人,但看过谢圣师门相处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徒孝子恭有点向往吧!鸿钧想要的也不多,三清正儿八经奉个茶就好了。

然而三清只是疑神疑鬼地疯狂思考了半天,向鸿钧拜下去的时候都不见得有多高兴,反而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扼腕感。

三清:猜不透啊,上次也就是一块回昆仑山而已,这次连内门弟子之位都给出来了,他们……他们要不别回昆仑算了!

鸿钧:“……”

鸿钧的眼神一下冷了,一个弹指,三个才被他钦点的内门弟子眨眼就被弹出了紫霄宫。

用谢圣的话来描写一下道祖此时的心理:气都要被气死,滚吧。

求道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这是什么流程,又很期待地看着鸿钧。谁说弟子就只收三个了,而且道祖刚刚不也说了,三清那是内门弟子,由内就有外,他们能混一个外门弟子当当也不错啊。

接引脸皮最厚,此时更是拉着准提,当场向鸿钧拜倒,行顶礼膜拜之礼:“愿拜圣人老爷为师!请圣人老爷收下我与师弟罢!”

说实话,因为道不同,鸿钧对这两人的观感一向不怎么好,但有三清这对比在前,扑通跪下、磕响头拜师的接引、准提就显得特别的诚恳、迫切。而且先前的蒲团,也合该有这二人的一份的:“你二人可为我外门弟子。”

全殿的人一见此情景,呼啦一下通通跪下了,大声呼喊:“愿拜圣人老爷为师!请圣人老爷收我为徒!”

昊天和瑶池在一旁,都纳闷了:是他们的错觉吗?虽然老爷一向面无表情的,但他们总觉得老爷此时好像很愉快,甚至有点享受…………

鸿钧眼睛眨也不眨:“妖族、巫族之中,女娲、后土可为我之徒。余人不取,各自回罢。”

这话说完,鸿钧就起身,长氅曳地,带着童子往后殿去了,留下满殿的人不肯放弃地仍是大声疾呼。一直等到圣人老爷的身影瞧不见了,大家才惊喜的惊喜、挫败的挫败,各自松散下来。

有人懊恼地抱怨:“瞧这情形,道祖选徒弟还是按照头一次听道来的!这回我到的可早,比我还先的恐怕也就只有镇元子兄了。”

镇元子理都不带理的,鸿钧一宣布下课,迫不及待就一撩道袍匆匆往殿外走了——赶紧回去啊,谁知道红云会不会被哪个拐跑了。

大家眼睁睁瞧着唯一一个比较有立场抱怨的人,丝毫不上心地走得都没影了,只能哀丧地叹着气,认命。可有一人不同,心中暗恨:凭什么道祖不选我?我又比他们差在了哪点?

鲲鹏站在太一、帝俊兄弟俩身边,气得牙花都要搓出响来了,浑浑噩噩跟着三足金乌兄弟俩出了紫霄宫,直奔自己洞府,大摆阵仗苦心卜算。

他觉得,谢圣最开始说的那个相声《争紫气》,指不定其实不是故事,而是预言!

就这么埋头推演了数天,鲲鹏什么都没算出来,前途一片雾蒙蒙。没有办法,他只能收拾东西,启程去见三足金乌。三足金乌中哥哥帝俊,能掐会算,推演的能力最是厉害,鲲鹏估计,这事儿如果帝俊都算不出来,那这洪荒中除了圣人老爷以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算得清楚了。

鲲鹏一跃腾空,翻身便化作遮天蔽日的巨鹏,翅膀展开不知道长几千里,宛如垂天之云一般。一下拍打,直冲太阳而去。一直到那兄弟二人的道场,他才收起神通,化为道体,熟门熟路地推门而入,沿路往主殿走。刚要踏进大殿,便听得里面传来太一的声音,竟是在大声悲哭!

鲲鹏大惊,伸出去的脚赶紧收回来了。

不会吧,难道金乌兄弟遇上了什么仇家?太一的武力可比他强得多,要是那敌人能让太一折戟沉枪,他还是别凑热闹的好。这么想着,鲲鹏悄不做声地绕到窗户边,往里头一看。

只见太一扑在扶桑木上,帝俊也坐在一旁,脸色非常不好看。

太一用力锤着扶桑木:“谢圣何其可恶!我受不了这个气,我要打上无名山!”

鲲鹏差点倒抽一口气:打上无名山?!这,这到底是什么仇怨!

太一悲戚地仰起头,泪眼婆娑:“五千年,五千年了!谢圣讲得单口比老祖讲得道还长啊,到现在坑都没填完!!!”

这他妈!!难怪呢,他回来的路上还遇到有人笑嘻嘻给他推荐山海茶社新出的水镜产品,还说里面能听谢圣的单口相声。当时太一狂喜,心说五千年啊!我攒了五千年没听相声了,这次一口气能听多少呀,爽死我了。结果回来一看差点没气厥过去:这么久了啊,谢圣那单口还没填完!不光如此,他还说了不止一个故事,这谁受得了!真是我和作者比命长啊!

“……”鲲鹏瞬间无语了,心中还很是气愤,大步转进大殿,呵斥太一,“你身为三足金乌,如何能这般玩物丧志!”

他都不屑再和太一说话了,转头对帝俊道:“此番我来找你,是想同你商议一件事……”他将自己对《争紫气》的怀疑说了,又道,“洪荒皆知,帝俊兄你的推算堪称无双,可能推算一番?”

帝俊眉头紧皱:“可谢师当初说的《争紫气》,前前后后可有不少版本……”

鲲鹏很果断:“自然是以最初那版为准。只是那版听过的人比较难找——”

太一:“咦,那这水镜中倒是有记载。”说起来,他又悲愤了,“谢圣又一个没说完的单口相声……”

气不气人,就说气不气人吧。满打满算四舍五入,这都快一个会元过去了,还没说完!

鲲鹏和帝俊对视一眼,赶紧一块把那版点开听了。故事不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听完后帝俊也肃然道:“只怕这紫气与成圣息息相关!我这就去推算。”

帝俊心中也是有一番野心的,早有想法,打算成立一个妖族的天庭,自己与弟弟一起统帅,鲲鹏就为国师。如今摸索到成圣的线索,话不多说便转身去内厅清净处推演去了。留下太一和鲲鹏两人。

太一是不在乎鲲鹏的毒舌的:“你在这儿等着也是干等,和我一块儿看吧。”

鲲鹏一想,也是这理,便在太一的身边坐下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鲲鹏缓缓开口:“……前面的部分呢。”

他中途才开始听的,前面的剧情都不知道啊!好让人焦心!

太一很不乐意再从头看一次:“我哥的水镜借你,偏殿还有个房间,你自个儿随意吧。”

鲲鹏绷着脸,慢慢站起来了,挪到帝俊的水镜前,僵硬地抱起来,走向偏殿。

他是为了了解一下三千魔神时期的历史……还有他们的作战方式和计谋……而且也不看多,就看这么一章就结束。

一边这么想着,鲲鹏一边随意在偏殿的蒲团上坐下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鲲鹏:时间还早,再看一章吧。

又过了一柱香,鲲鹏:嗯?为什么事情这么发展了,我得弄清楚。

又又过了一柱香,鲲鹏:最后一章!真的是最后一章!

又又有过了一炷香,鲲鹏:……我发誓!最后一章!!

太阳上没有日夜之分,不知多久过去,帝俊憔悴地从后殿走出来,想叫弟弟、国师一块商议,一看这俩人:“……你们,一直没休息呢?”

鲲鹏依依不舍地从水镜里抽回心神:“一直?天不是还没黑吗。”

帝俊:“……”

帝俊:“你在太阳上呢!!”

“哦!”鲲鹏这才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看水镜,忍不住摸了一下,干巴巴地说,“这一出一共有多少章呢?”

太一安慰鲲鹏:“放心,虽然说谢圣这坑还没填完,但好歹也是讲了几千年了,几千集还是有的!咱们还能快活很久!”

帝俊拉住太一:“别看了。说正事。我百般演算,当真推不出有关这《争紫气》的确定卦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争紫气当真是未来走向,故而被天机蒙蔽,二是……争紫气所说之事,与我等有关。”

“哦,难怪单口和群口都有我们呢。”太一恍然,“不过这单口和群口说的故事可不一样,我们与红云那是一敌一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鲲鹏一下不说话了,脸色漆黑漆黑的。

还用问吗,当然是敌对才是真的了。

那他为什么沉着脸呢?因为他终于把自己好奇已久的李鸟蛋的身份,给对上号了。

和帝俊、太一有来往,想要夺紫气,是半禽鸟的根脚……

当初他听谢圣说相声的时候,还嘲笑过李鸟蛋呢!!他还试图推算过李鸟蛋的身份呢!难怪算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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