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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兰兰,一看到司行简的身影就窜了过去,“烤肉,烤肉,我要吃烤肉!”

它吃过那么多的烤肉,还是宿主做的最合它心意了。难怪当初它一眼就相中了对方,或许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铲屎官吧。

但它没有注意到,佑儿那一群小朋友已经在兴奋地讨论着自己的马要取什么名字。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小朋友们的宠爱。不过即使兰兰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它一直被称作“神兽”,不知不觉中被洗了脑,就觉得自己身份不凡,不然怎么能带着自己的铲屎官去不同的世界呢?

虽然这个铲屎官有点懒(很少给它亲手烤肉),有点不识好歹(一点儿也不把它这个伟大的神兽兼系统放在眼里),甚至脑子还不大好使。别人不清楚,它还能不知道这些崽崽根本和他没关系吗?他还这样宠着,明明它才是一直陪着他的统!

但这人既然是它自己的选择,也就只能接受了。

兰兰“嗷呜”一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叫声有多谄媚。

司行简也难得如它所愿一次。以前在蘼芜峰,用的是灵石,方便又干净。他也空闲,不费什么事。现在即使是上好的木炭,也免不了有烟火的味道。况且兰兰吃得又多,他也就偶尔才动一次手。

佑儿他们正处在好奇的年龄,也忍不住参与其中。糕点、水果,什么都试着烤一下,玩得不亦乐乎,一个个干净的小脸上蹭了些烟灰,互相指着对方哈哈笑着。

“唉,天伦之乐啊!”楚仲琛咬了口肉,惬意地说道。

楚伯瑾照料着几个崽崽,冷笑一声,“近而立之年还未成婚的人,有什么资格发出这样的感慨?”

“大哥,虽说长兄如父,你要不必把我当苼儿一般对待吧?且这几个我都是看做亲子一般疼爱的。”他吊儿郎当的,又伸手取了一串烤好的肉。

司行简一个果子砸过去,“那你还好意思同他们抢吃的?自己动手。”

只顾着埋头吃的兰兰,得知有人偷吃它的肉,一个扭身,把楚仲琛飞扑在地,发出威胁的低吼。

楚仲琛做投降状,“你怎么还是这么护食儿啊?还搞差别对待,你家小主子吃得比我还多呢。”

兰兰满眼鄙视:你算老几?

“我只听说狗仗人势,没听过大猫像主的,哈哈哈,看这豹子的表情,和他主子一模一样。”他早已没有初见兰兰那般害怕,现在还戳了兰兰的脸,笑倒在地。

都见惯了楚仲琛的不着调,也没有人理会他。

司行简用湿帕子给崽崽擦脸,“这小脸,怎么比兰兰还黑?”

佑儿仔细看了兰兰,认真道:“我才没有兰兰黑,兰兰黑得都看不清楚脸。我这一擦干净就白了。”

他给崽崽擦洗干净,就同楚伯瑾一起带着几个崽崽去倾儿她们那边。

却意外遇见苏家姐妹二人同楚伯瑾夫人说着话,她们的女儿和倾儿聚在一起。而皇后则带着她母族的两个姑娘坐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楚伯瑾想偷偷看一下司行简的脸色,却正好与他的视线交接,只好尴尬一笑,“我回去后同夫人交代一声,让她勿要同苏氏交往过密。”

“不必。”楚夫人向来周到,不是没有分寸之人,现在这样故意晾着皇后,只怕是另有内情。

几个小孩子没有注意到大人间的暗潮涌动,看见那个穿着红色骑装的熟悉身影,“是方才场上胜队的那一队。”

“不仅小叔叔认识,母亲也认识呢!”

“我们去打声招呼吧!”

一群小团子涌过去,先向长辈问好,就围着那红衣姑娘叽叽喳喳。

佑儿十分直接,“你是伯母家的亲戚吗?明年还来这里打马球吗?我们想同你约一场比赛。”

苏钊看了一眼母亲,才答道:“不是亲戚,只是我母亲同楚夫人有些交情。若是你想学打马球,我可以先教你骑马。只是你还太小,比赛太过危险,现在还是不要尝试为好。”

“那你教我姐姐骑马吧。我有爹爹教我。”他转头看向司行简。

她们也看过去,正欲行礼,司行简抬手示意免礼,与楚伯瑾往旁边走了些。有已及笄的未婚女子在,虽沾着点亲戚关系,但又不是自家晚辈,还是避些嫌为好。

“她们这般有意交好,倾儿单纯,用不用让她防备些。”楚伯瑾有些不放心地提前提醒。毕竟苏氏那边一直与他有联系,他在其中牵线搭桥。若是现在她们唬着倾儿做了什么事情,还有佑儿现在也同苏二家的小姑娘感兴趣。照着司行简对那两个孩子的疼爱,只怕会迁怒于他。

“无妨。”

司行简知道苏晴苒她们刻意同楚夫人打好关系,现在还想苏家女儿与倾儿成为手帕交,来求一份庇护。他倒是不介意这点小心机,前提是她们真心待倾儿,只是个玩伴而已。

这时候苏晴苒却主动走过来,“听闻陛下有意办女学?”

这是要自荐的意思了?

“不是朕。是长公主一心向学,觉得女子也应该有机会多学习,而不是囿于后宅。才起了这个念头。”现在所说的这个长公主自然指的就是倾儿了。

苏晴苒浅浅一笑,真诚赞道:“长公主蕙质兰心,不让须眉。我感激陛下宽仁,便是想为陛下结草衔环,奈何是蟠木朽株,成不了事,唯恐反而给陛下惹麻烦。若是长公主有需要,在下不才,尚能处理一些琐碎之事,尽些犬马之劳,为长公主分忧。”

曾经她是长公主之尊,现在却能够面色如常地称呼别人为长公主,还语气恭敬。倾儿才十三余岁,之前也未经过事,哪里有能力能筹办一所学校?说是来帮忙,其实大多事情都要她来操持,最后的名头却要落在倾儿身上。

司行简赞赏地点头,“既然你有这份心,长公主尚年幼,就有劳你多照料。”

待苏晴苒行礼离去,楚伯瑾啧啧叹道:“能屈能伸,有勇有谋。可惜她是女子,不过,也多亏她是女子。”

他倒不是觉得女子不能有一番成就,只是就苏晴苒而言,确实是令人惋惜。之前他想同她结盟,她有机会更进一步,却因为自小所受的教育,或许还念着一份皇家亲情,没有迈出那一步。现在才醒悟过来,却是有些晚了。

司行简也有几分赞同。苏晴苒确实是个聪明人,让倾儿跟着她学一些,也免得以后嫁了人受欺负。就是皇帝,等她嫁了人,他与佑儿也有照料不到的时候,还是应当自己立起来。

“不过,你这般给倾儿铺路造势,不怕将来她同佑儿争么?”

司行简只缓缓摇头。他自然不担心,倾儿不会。便是她会,若佑儿争不过,倒还不如直接让给倾儿。

楚伯瑾还想问摇头是何意,就见皇后领着两个女孩子过来。他冲着司行简眨眼,一脸玩味的表情,向皇后行了礼就告退了。

“陛下,这是妾娘家的堂妹,前些天一直在宫里陪我解闷,却还未拜见过陛下,直到今日带她们一同出来,才有机会。娇娘,姝娘,还不见过陛下。若在民间,你们也当称一声表哥呢。”

她们正欲行礼,司行简就后退了一步,“今日只是出来踏青,不必如此讲究这些礼节。你们小孩子便自行去玩吧。”说完也不顾她们的反应,扭头就走。

见他脸色沉沉,楚伯瑾笑得有几分得意,“皇后贤惠大度,不如陛下就收了吧。”

“你若喜欢,朕便下旨送你几个。想来表嫂也不敢拒绝。”

“你饶了我罢!当年多少人去求娶左丞家的独女,只有我得偿所愿,那时候楚家在京城远没有现在显赫。便是我承诺绝不纳妾。你可不能让我晚节不保!”

司行简也有些头疼,该说的他都说了。甚至也托楚夫人去劝导,可她不仅不听劝,现在还更离谱了。

但他没想到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今日佑儿疯玩了半天,又和苏钊约好了,等他再长高些学会了打马球就可以一同比赛,整个人兴奋得不行。一路上叨叨着明日便要选马开始学,名字他都想好了,叫“芝芝”,和兰兰正配。坐在车上也不老实,总要出去看看马是什么样子,怎样跑的。

直到被训了几句才安生下来,在司行简怀里睡着了。结果回宫后就发现崽崽有些发热,司行简不放心,就把他带回自己的寝殿。用生姜和葱白须煮了热汤,给他灌了些,发汗之后便退热了。

到了晚间,崽崽还未醒来。司行简担心他一会儿会饿,崽崽还病着,今天又吃了不少肉,就下令只给他煮一碗白粥。

结果不一会儿皇后领人提着食盒来求见,“陛下也该体谅自己的龙体才是,若是饿了命人好好拾掇出一席御膳来,怎么能只吃一碗白粥应付了事呢?”

“多谢皇后,你把食盒放下吧。天色不早了,皇后还是早些回去吧。”司行简颔首,未多做解释粥是给崽崽吃的。

皇后却亲手把食盒里的菜一一取出摆在桌子上,“陛下趁热吃。”

学过医术的司行简怎么会不知这些有什么功效。“朕会吃的,皇后回吧!”

“陛下,妾,妾已经问过御医了。陛下身体无恙,妾……”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不可闻。贤良淑德是刻在她骨子里,现在却要主动求欢,实在是觉得羞耻。

司行简点头,“朕无恙,也用不着这些大补之物。以后不必来送了。”

皇后抬起羞红的脸,震惊地望着司行简。她都暗示到这个份儿上了,皇上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已经这个地步,她索性说得更直白了,“倾儿虽然记在陛下的名下,但到底不是亲生的。若陛下喜欢女儿,不如,不如再要一个孩子。”说到最后,又低下了头。

司行简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些食物不仅是补身体的,还有壮阳之功效,只是之前他没往这个方面想。

“皇后,朕之前的话,你是没有放在心上?”司行简双眸如潭水般不起波澜,神色无奈中又带着几分不耐烦。恨不得直接告诉她“朕没有那种俗世的欲望。”

冯婉自然是记得那些话的,可她不信。皇上才二十余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是习武之人,每日精力旺盛的,怎么可能过得了这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怕不是嫌弃她?或者真正心悦之人求而不得?也可能两者皆有。

“陛下这般年轻,佑儿尚年幼。便是寻常人家也要多求几个孩子呢!陛下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龙子……”

“冯氏!”司行简在她还未说完时,便语气不善地打断了。

多生几个孩子以防万一?哪有母亲这样咒自己孩子的?

这一声呵斥,骇得冯婉一个踉跄,陛下竟然称呼自己为“冯氏”?这是连她皇后的颜面也不顾了。

“你若是太闲,不求你多关心佑儿,至少多读些书明理。还有和你娘家人少些来往,若他们再借着朕的岳家之名行不轨之事,呵!朕的眼睛里可一向揉不得沙子。这次是看在佑儿的面子上,我不想以后有人拿着他母亲家族的事情来攻讦他。若是有下一次,朕不介意亲自料理。”司行简沉声警告。

说完他转身欲回内间看看崽崽的情况,“你还是回去反省一番。”

冯婉却以为自己要被厌弃了,连忙扑上去扯住他的袖子,跪倒在地,“陛下,妾是佑儿的生母啊!您不能废了我啊!不然以后要佑儿如何自处?对,您不是要立佑儿为太子吗?他的生母怎么能是废后呢?”

司行简抽出自己的袖子,语气缓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佑儿的生母了?你要想清楚一件事,朕之所以封你为后,是因为你生了佑儿。佑儿尚小,我又才回来不久,怕他离了你不适应。对朕来说,皇后可有可无。”

“你回去好好想想,别再对佑儿说些要和你冯家人亲近的话。也别打倾儿和佑儿婚事的注意。有些事,朕只是不说,并不代表不知情。你在侯府所作所为,朕不计较了。若你再为冯家算计两个孩子,那你便直接回冯家去吧。”

他想起被楚家夫人告知今天皇后要撮合倾儿和她侄子的事情,语气愈加冰冷。

“不,不,休我回去,陛下这是逼我去死啊!佑儿,佑儿,你替母后求求情,你父皇最疼你了。”冯婉转向另一个方向哭喊道。

司行简转过身,就看见崽崽披着外衣,鞋都未穿,赤脚踩在毯子上。睡懵的表情现在带着点不知所措。

他走过去,抱起崽崽就往内室走,“怎么不穿鞋子?你都发热了,要穿好衣服。”语气平静却温柔,一点儿也不想刚才像是结了冰。

“我有点饿,醒来却不见人。原来是在爹爹寝宫。”带着点小心翼翼问道,“母后,她怎么了?”佑儿还想向后看看情况,却已经被司行简抱进了内室,遮住了视线。

司行简给崽崽盖好被子,“你母后做了错事,就要受罚。你也一样,今日不听话,害得自己生病。念你是初犯,这次罚你三日不许吃肉。若有下次,你的小马驹就没了。”

“我以后一定听话。”佑儿举着手保证。做错事就要受罚,他以为母后受的罚也不过是不吃饭、写写大字之类的,就抛在脑后了。一心念着他的芝芝。

司行简差人去取崽崽的粥。他一向不喜外人与他同出一室,因此才会发生崽崽醒来没有人照料的情形。

他出去时,皇后仍满脸泪水跪在地上。

“皇后,你差人去打听一番,这京城中被抄家、被问斩的,都是什么原因。你便知道,朕对着你,已经颇为仁慈了。你莫要再挑战朕的底线。”

他直接命人送皇后回宫,顺便把桌子上的饭菜收拾了。

几日后,皇后去庙里祈福。

冯婉临行前不甘心地想找司行简求情,他倒是见了。听她哭诉了一番自己单独带着佑儿长大,一个妇道人家支撑侯府多么不易。又说自己在他还不是侯爷的时候嫁入司家,现在他做了皇帝却这般对待发妻。

若是别人或许会同情自责,但司行简却不给她留一点脸面,把以前冯婉从侯府拿到冯家的东西单子放在她面前。

司行简是不觉得自己理亏的,若是他没来,原主死了,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且他早就警告过,他能给的,只有皇后一个名号而已。

或许是有些辜负了冯婉,但他不会在意。他待人只凭自己顺心,按理来说崽崽也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会对原主的亲人好,只不过是他愿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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