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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琳并没有久留,说了会话便准备离开,说她回去还有些工作没完成。

董辉把她送到店外,又说了会话才进来,进来时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揶揄暧昧。

萧灼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女朋友很喜欢香水?”

董辉点头,提起这事也难掩纳闷:“是啊。但她以前都不用香水,是最近突然喜欢上的,在网上买了好多香水,味道都很浓,每天出门必须喷。不过女孩子嘛,都喜欢香水,也没什么。”

萧灼点点头,的确很多人类喜欢香水,但他对香水倒是没什么兴趣。

*

祝休安在深陷失去多多的悲痛中很多天后,某天下午送完最后一单回到休息室,先前的萎靡不振尽皆被惊恐取代。

“我可能撞邪了。不,不是可能,是一定!我这段时间都在干嘛啊?我的天,想想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萧灼跟董辉正说着话,都被他弄得懵了下。

董辉问:“你在说什么?”

祝休安满脸后怕地走到座位,看到座位上的多多抱枕时瞬间往后倒跳几步。

他惊恐至极地伸手指着那抱枕:“这……这该不会也是我弄的吧?你们知道撞邪该怎么办吗?是不是要找神婆驱邪?我会不会死啊?”

他自顾自地崩溃说着,随后才解释道:“我该怎么解释?这事说起来真的很匪夷所思,但我绝对没骗你们,你们要相信我。你们还记得叫多多的那条狗吧?身为一条狗,它竟然会追剧,还会叫我起床!这还是条狗吗?都成精了吧!最最可怕的是,我当时竟然还一点都没察觉,甚至认为它这样很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不对劲……我绝对是撞邪了吧!”

董辉听得陷入沉思,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劝祝休安迷信是不可取的,要相信科学。

祝休安察觉他不信,又把期盼的视线转向萧灼:“你见过多多,应该相信我说的话吧?”

萧灼点头道:“相信。”

“太假了,你就不能表现的真诚一点?”祝休安听着萧灼平静的语气,只觉得对方在敷衍他:“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

萧灼眨了眨眼,真诚道:“我信啊。”

祝休安:“…………”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

他没再试图让萧灼跟董辉相信,而是迅速扫荡般把一切跟多多相关的抱枕跟水杯等全扔了出去。

扔完他焦虑不安地绕着休息室转了好几圈,紧接着开始刷微博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这一刷,却刷到那怪人发的新微博。

“微博内容是‘我都说了我没疯,我现在比谁都清醒,我真的看到那怪物了,他会害死所有人的。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我不能再坐以待毙。都等着吧,我一定会向你们证明我是对的。’”祝休安念着内容,又纳闷不解地道:“你们说他想干嘛啊?到底准备怎么证明怪物真的存在?”

这个问题除了怪人,显然没人能够解答。

萧灼瞥了眼那条微博,顺便点开下面的评论看了看。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几乎都在嘲讽跟怂恿怪人,并没人真的信他说的话。

有人讽刺他有病赶紧去看病,发什么疯,也有人怂恿他去找证据,并立下找到证据抄书或改姓的誓言,显然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祝休安看着评论,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多多。他先前有多想念多多,现在就有多恐惧,因此心情复杂道:“虽然很难以理解,但这怪人说的也未必都是假的吧?要不是经历过这次的事,我也很难相信,世上竟然真的存在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

他又想起之前下班回家看到的行李箱。那时候被多多迷惑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那行李箱极有可能就是多多打包的。

祝休安脑海浮现出一条狗在认真打包行李箱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但无论祝休安怎么心情复杂,工作还是要继续的。三人没待多一会,又收到新的送餐任务。

萧灼这回的餐是送到环球大厦的。环球大厦位于市中心,周遭都是繁华的商场跟街区。他送餐的鸿宇公司位于大厦二十四层。

萧灼走进电梯,发现电梯里还站着两个女人,正专注地说着话,并未注意他。

其中身材微胖、披着头发的女人满脸不屑地讽刺道:“哼,不就是个前台吗,有什么了不起,跟她说话她还爱答不理的。说到底,还不就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但这长得漂亮也的确很有优势,没点姿色怎么勾搭上级?”

她边说边暧昧一笑:“你懂的。否则她一个专科生,凭什么进我们公司?还那么多上级对她关照有加,不都仗着那张脸?你刚来不知道,公司除了男人,没人肯跟她玩,这都是有原因的。而且你不觉得,她看人的时候有些瘆得慌吗,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你,太吓人了。”

旁边扎着马尾的女孩听着若有所思的点头:“嗯,我也觉得她挺怪,满身的香水味,大老远都能闻到。之前没多想,现在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怪。”

两人肆无忌惮地背地说着坏话,丝毫没忌惮电梯里的萧灼,随后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停在了第二十四层。

萧灼跟在她们后面走进鸿宇公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台整理资料的程琳。

程琳先看到两个女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几眼,眼神冷冰冰地,一点情绪都没有。

微胖的女人看到程琳,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竟有些害怕,随后拉着扎着马尾的女人飞快跑了,像是一秒也不敢多停留。

萧灼有些惊讶,没想到程琳在公司的处境会是这样,也没想到那两个女人说的竟是程琳。

倒是程琳,看到萧灼表情变化很快,瞬间便满脸笑容地跟他打招呼。

“我刚联系了顾客,他说放在前台就好。”萧灼把餐递给程琳。

程琳点点头:“嗯,放我这就好。”

她顿了顿又请求道:“如果你刚刚不小心听到什么,能不能别告诉董辉?我不想他为我担心。”

萧灼犹豫了下,点点头答应了。随后又道:“但我建议你主动告诉他,也许他能帮你。”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程琳眼神有些孤寂落寞,轻笑着道。

萧灼点头,毕竟跟程琳也不熟,没多说什么地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晃眼,萧灼乘坐电梯走出大厦的一刹那,情不自禁地微微眯了眯眼。

也就在这时,他忽地听到身畔传来一阵巨响。

“嘭——”

紧接着,周围陡然响起惊慌恐惧的尖叫声,刺耳又聒噪。

萧灼转过身,看到地上躺着具血肉模糊肢体扭曲的尸体,猩红的血液砸的满地都是,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他手背上。

*

尸体从高处坠落,砸在铺满瓷砖的地上,血淋淋的很吓人。大厦门口来往的行人纷纷后退,以尸体为中心留出片空地。人群议论纷纷,惊慌不断,却没人胆敢靠近。

萧灼甩掉手背的血滴,又用纸擦了擦。随后认真低头看了眼那尸体,也觉得实在太惨,脸都被砸烂了。

从周围的议论声中,萧灼得知死者是鸿宇公司的业务部经理。此人好色成性,看到漂亮女人就喜欢骚扰,色眯眯的,在大厦上班的女性没少被他骚扰,提起来都满是怨气。

“都结婚了还到处沾花惹草。你们知道吗?就前段时间,还有个年轻女孩来大厦堵他,说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结果他看都没看那女孩一眼,甩手就走了。这种人渣就是活该,报应来了。”

旁边的人闻言纷纷附和,说起被他骚扰的糟心事。只是考虑到人都死了,说话都收着几分戾气。

没过多久,警察赶到大厦,迅速拉起隔离带保护跳楼现场。

萧灼作为目击者,也被例行留下问话。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谢彦荣。萧灼多看了他几眼,想到对方现在已经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也就没怎么在意,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谢彦荣穿着警服,身高腿长,满身飒气,跟先前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时完全判若两人。

他看到萧灼表情也并没有什么异样,很简单地询问了他几个问题。

萧灼就是来送外卖的,碰到跳楼事件纯属巧合,身上既无疑点,也没办法提供更多的线索,因此很快问完就让他走了。

谢彦荣随后准备去问其他的目击者,看看能不能了解到什么情况。

萧灼从人群中离开,往外走的时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发现了先前在电梯见过的那个披着头发微胖的女人。

她此时表情看起来非常惊恐,每根手指紧紧攥着,正低声跟旁边的一位同事说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张经理也死了……怎么办?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

“你相信我,这些事肯定是她在搞鬼,她想报复我们。刚刚你也看到了吧?张经理跳楼的时候,她一直盯着办公室的方向,眼神特别可怕,就好像……好像看着个死人。而且张经理跳楼后,大家都吓的不行,她却还笑得出来……”

萧灼很快走出人群包围圈,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此时死亡现场,谢彦荣表面不动声色,暗地却一直关注着萧灼。见他走出人群包围圈,连忙把手里的笔录本交给同事,说他有点急事,让同事帮忙先顶一下。

他一路奔着萧灼走的方向跑去,恰好碰到萧灼骑着电动车准备走,连忙冲过去拦住对方。

萧灼见到谢彦荣顿时愣了下:“还有什么事吗?”

谢彦荣摇头,看着萧灼的眼神满是激动兴奋:“不是。我知道这件事跟您肯定没关系。您还记得我吧?那晚您在河边救过我。我一直想着要好好谢您,没想到在这碰到您了。要不是您,我这条命肯定捡不回来了。”

萧灼闻言愣住,他原以为谢彦荣都忘记了那些事,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全都记得:“你还记得?”

“嗯,是啊。”谢彦荣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醒来一直都记得的。您说我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异功能啊?”

萧灼顿觉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谢彦荣没忘记那些事,也能证明他并非普通人。只是萧灼并未发觉这点,让他很是意外。

“叫我名字就好了。”否则被人听到难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萧灼又提醒道:“这些事你记得就算了,但切记不能对外人提起。”

谢彦荣连连点头,用看偶像的眼神看着萧灼:“这些我都知道,我没告诉过任何人,连奶奶都没说,你放心。但你怎么会来送外卖?是因为什么秘密任务吗?”

萧灼神秘道:“我们神仙偶尔也是要体验下生活的。”

谢彦荣恍然大悟地点头,把萧灼这话当真了。

萧灼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又放弃了。这个谢彦荣看着一脸正气英姿飒爽的,怎么私底下却傻乎乎的?

既然他坚持这么认为,萧灼也没话好说,暗道你开心就好叭。

随后在谢彦荣的诚挚恳请下,萧灼还加了他的微信。微信通过后,谢彦荣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傻了。

转身离去时还差点一头撞到路边的垃圾桶,让萧灼看得瞠目结舌。

*

晚上回到家,萧灼见到郑擎,顺便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郑擎闻言也挺惊讶:“你一点都没察觉?”

“没有。”萧灼摇头道:“他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要不是他还记得那些事,我也不会怀疑。”

郑擎并未多想:“可能是半妖吧。现在也有妖跟人类相爱诞下子嗣的。生下的半妖妖力都很弱,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他说完便准备上楼,神色看着有些疲惫。

萧灼忽然想起祝休安曾说这周六秦崖海洋馆开业,便叫住郑擎想邀请他这周六一起去玩。

郑擎听完头也没回地直接拒绝道:“不去,我没时间。”

萧灼只觉得郑擎是在敷衍他不想跟他去,便难掩失望地低低“哦”了声,语气中满是沮丧失落的情绪。

郑擎听着心底不知怎的颇有些不是滋味,本想抬脚继续走,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身解释道:“没骗你,是真的很忙,没时间。”

“忙什么?”

郑擎斟酌着,还是解释道:“前段时间有妖怪偷偷潜入海城。这妖危险性极大,起初曾躲藏在东阳湖,导致东阳湖遍地死鱼,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只是等我们赶到时,那妖已经逃走了。现在必须尽快抓到这妖怪,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萧灼听他提起东阳湖,顿时想到陈亮说的那些事情,暗道那湖底原来还真有妖怪作祟。

郑擎能解释这么多,萧灼还是挺意外的。既然郑擎工作忙,他便也没再强求,虽说不能跟郑擎一起去难免遗憾,但今后还是有机会的。

*

秦崖海洋馆开业当天,门票全都是半折。海城去的游客很多,许多家庭都带着小孩全员出动。

萧灼跟祝休安都是孤家寡人,没人陪,因此在祝休安的提议下,两人便结伴一起去了。

海洋馆大门外的广场摆放着很多大型的充气海洋动物,备受小孩青睐。检票进园后,迎面就是超大的led屏幕,播放着秦崖海洋馆的宣传视频。视频中蓝色的海水中,遨游着各式各样的海豚、鲨鱼跟鱼类,画面颇为壮观震撼。

萧灼跟祝休安先去了鲨鱼馆跟海狮乐园,从海洋科普馆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外边的广播在通知,说五点整海底隧道将会有美人鱼表演,想观看的游客请尽快前往海底隧道。

祝休安听说美人鱼表演眼睛都亮了,萧灼对此也有些兴趣,两人便当即出发前往海底隧道。途中也碰到很多游客跟他们抱着同样的想法,纷纷奔着美人鱼而去。

海底隧道高耸宽敞,光线明亮。走进隧道,便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周围都是蓝色的海水跟遨游的鱼类,就好像此时真的身处大海之中。

因为美人鱼表演,海底隧道的游客一直在增加。祝休安全程表现的兴致勃勃,举着手机眼睛眨也不眨地等着美人鱼现身。

五点刚过,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期盼中,一尾人鱼缓缓从远处游过来。人鱼非常漂亮,黑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腰部往下是蓝色的鱼尾,尾鳍随着游走摆动。

人鱼轻松地游动着,身材曼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尽管如此,也能很明显地看出那鱼尾是假的,裹着腿部的鱼尾能清楚看到双腿的轮廓。

萧灼饶有兴趣地看着,不由地想起他曾经见过的那些鲛人。

人类很喜欢美化事物,但真正的鲛人却跟温柔美好这些词都沾不上边。那些生活在深海的鲛人是非常凶悍且具有攻击性的。除此外,鲛人的歌声还会迷惑人类,借此捕猎。

海水中,相貌精致姣好的人鱼肆意游动着。周围是穿梭的鱼群,画面美轮美奂视觉非常旖旎震撼。

也就在这时,萧灼突然看到人鱼身后,有什么东西缓缓游过来。美人鱼背对着那物体,因此并没有察觉。

等那东西离的近了,萧灼才发现那竟然是具尸体。而且是具全身都被啃咬过,满是窟窿腐烂过的尸体。只剩下头颅还保存完整,瞪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玻璃外的众人。

萧灼看清尸体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注意到了。

现场顿时惊恐慌乱起来,有人忙不迭带着小孩离开,也有人迅速拍打着玻璃提醒美人鱼。到处都闹哄哄的,显然所有人都被那具突如其来状貌可怖的尸体给吓到了。

祝休安也被吓了跳,他胆子本就小,瞬间本能腿软地迅速抓住萧灼。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尸体,而且还是这么惨不忍睹且吓人的尸体。

抓着萧灼的手,祝休安总算放松了点,眼角余光又瞥到那尸体,总觉得那张脸看起来有些眼熟。

他连忙从手机里翻出张照片,实在没勇气再看那尸体,便问萧灼:“你快看看,那尸体是不是照片上的人?”

萧灼看看照片,又看看那尸体,认真对比后笃定道:“的确是一个人。他是谁?”

“那怪人啊。”祝休安纳闷道:“他不是说要去寻找怪物存在的证据吗?怎么会死在这?这事越来越怪了。”

此时玻璃内,那美人鱼也总算通过慌乱的人群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时差点没跟那具尸体直接撞上。

她猛地吓了一大跳,脸都青了,连忙手忙脚乱往上游,动作幅度极大,引得水流也越发地急。

那尸体被这水流一冲,猛地撞到玻璃上,脆弱的头颅直接被撞断了。

祝休安刚好目睹这幕,吓得紧紧抱住了萧灼,没勇气再确认这是不是那怪人,只想赶紧离开这。

偏偏他抱住萧灼还没几秒,就被人一下给拎到了旁边。那人力道极大,祝休安都没反应过来。

他纳闷转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个身材高大,特别酷的大帅哥。大帅哥微蹙着眉,表情有些冷,看着就很不好惹。

萧灼没想到郑擎会突然出现在这,转过头看到他时很是惊喜:“你怎么会在这?”

郑擎看到萧灼的反应,脸色稍渝。随后指指那尸体,道他是冲着这具尸体来的。

他说完又轻飘飘地睨了眼祝休安,示意萧灼——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萧灼并未领悟郑擎眼底的深意,给郑擎跟祝休安简单介绍了下彼此。

祝休安听说郑擎就是萧灼那位神秘室友后,当即对他表现出极为浓厚的兴趣。先是猛夸郑擎帅,随后又压低声音夸萧灼很有眼光。

萧灼听的满头雾水,心底满是问号。

祝休安却没给他们问话的机会,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表情激动又透着暧昧,随后又让萧灼跟郑擎慢慢聊,他就不打扰了。

临走时他看看萧灼,又看看郑擎,先前被尸体吓出的恐惧俨然消失,满脸都是莫名其妙的激动跟亢奋。

萧灼跟郑擎目送他走远,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迷茫。

郑擎没想到祝休安会这么热情,一脸费解地问萧灼:“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萧灼也没听懂祝休安在说什么,但想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便没放在心上,无所谓道:“反正都是夸你的话,应该意思差不多吧。”

郑擎若有所思,隐隐觉得这其中肯定不对劲。但萧灼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多想。

只能归咎于萧灼的同事的确非常热情。

萧灼随后又问起那妖怪的事。

郑擎提到这事便难掩怒意:“那妖怪极其狡猾,知道我们在找他,溜的比兔子还快,每次我们都晚到一步。但从这具尸体来看,那妖怪肯定到过这里。”

萧灼完全能理解郑擎的愤怒,对此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他最烦的就是那些只知道躲的妖怪,明着挑衅都还好,那些躲起来的你怎么找都找不到,憋屈愤怒还拿他没办法。

一般碰到这种,萧灼都会往死里揍。

*

张经理跳楼自杀事件在海城引起不小的轰动,但海城每天都有新鲜事,这条新闻也很快渐渐淡去。

只是从这之后,董辉每天中午都会收到程琳送来的爱心午餐。午餐都是她精心做的,顿顿不重样,色香味俱全。满室的菜香让萧灼跟祝休安这俩只能吃员工餐的人很是羡慕嫉妒。

祝休安连日饱受美食荼毒,终于没能忍住吐槽道:“程琳哪来那么时间给你做饭的?她不用上班吗?”

他说这话时满脸心酸,暗道别人家的女朋友都温柔漂亮厨艺又好,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董辉闻言反应却很怪,似乎藏着心事,半晌心情颇为复杂地道:“她现在停职了,没有上班。”

萧灼惊讶问:“怎么会停职的?”

他不由地想起上次去程琳公司碰到的那些事,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关联的。

“他们公司的业务经理跳楼自杀了。那人先前骚扰过琳琳,公司的意思,是让她先停职,等事情平息些再说。”

祝休安一脸匪夷所思,替程琳打抱不平道:“凭什么啊?她是受害人,那经理跳楼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她停职,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董辉低头想了想,犹豫着道:“其实不止如此。张经理已经是鸿宇公司第二个出事的人了。在他跳楼前,鸿宇还有个人在下班路上被杀,死状很惨。那人生前曾造谣过琳琳跟张经理的暧昧关系,琳琳也因此被列为嫌疑人。”

“警方调查结果怎么样?”

“调查跟琳琳没关系。那人是被个醉汉杀死的。”董辉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但鸿宇现在都认定这些事跟琳琳有关。一致要求她停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这很显然是巧合啊,警方都没说什么,鸿宇那些人是看她好欺负吧?”祝休安愤愤道:“停职也好,那种公司谁能待的住?那你最近好好陪下她,顺便也劝劝她吧。不就是份工作,没了就没了,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了,怕什么。”

董辉心事重重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皱着的眉头始终都没能松开。

到下班时间,祝休安掐着点先走了。

萧灼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却突然被董辉叫住。

他能感觉到董辉还有些事没说出来,便耐心问:“怎么了?”

董辉沉吟着,表情复杂,像是在认真思考措辞,没想好该怎么说,又具体从哪说起。

“你觉得……”

他刚起个头,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便忽地响起来。董辉拿起手机,发现是程琳打过来的。

电话那头,程琳问他下班没有,又说同学会结束了,问他什么时候能过去。

董辉看了眼萧灼,连忙道他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董辉也没时间再跟萧灼说话,只道改天有时间再跟他说,随后匆忙骑着电动车走了。

*

程琳参加同学会的地址在隆丰餐厅。这家餐厅在海城也是能排的上前列的,食材新鲜,菜品丰富美味,当然对应的价格也很昂贵,一般人是根本承受不起的。

但众人今晚也不必担心价格的问题,因为所有的餐费都由杜倩倩一人出了,她也是这场同学会的发起人。

杜倩倩是程琳的初中兼高中同学,按理说同窗六年,两人感情应该很好,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从初中起,因为程琳长得漂亮的原因,杜倩倩就处处欺负、针对她,还组织众人一起孤立程琳。

程琳收到同学会邀请时,本是想拒绝的,但随后想了想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很清楚杜倩倩邀请她去的目的,但跟从前不同,她现在心中并没有恐惧。

见面后,一切也果真如程琳所料。

这么多年,杜倩倩一点没变,见到她便习以为常地开玩笑嘲讽她。先是笑程琳穿的是地摊货,随后又问她背的是假包吧,正牌一看她就买不起。杜倩倩这话说完,众人顿时纷纷哄笑起来。

程琳低着头,攥着背包上的带子,听着那些话不怒反笑,眼底满是阴冷森然。

整场聚会都是杜倩倩的专场,老同学们也纷纷附和地恭维她,无非是想借助她谋取些好处,攀个权贵。

程琳孤零零地坐在旁边,并没有参与这场恭维。尽管如此,她仍能感觉到杜倩倩不时瞥向她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无论你怎么挣扎,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我,你只配被我踩在脚下。

董辉骑着电动车赶到时,便看到程琳跟一群人站在隆丰餐厅外。

程琳看到董辉就朝他快步走过来。但没走几步,突然被旁边满身名牌的女人挽住胳膊,跟她一起走到董辉面前。

杜倩倩化着浓妆,满脸都是虚伪的笑,看着董辉的眼神满是轻蔑不屑,随后假惺惺地问程琳:“这就是你男朋友?你说你长这么漂亮,怎么就找个这样的?啧啧。”

程琳推开杜倩倩挽住她的手,紧皱着眉:“不用你管。”

杜倩倩像是没想到程琳敢推他,冷笑着哼了哼。她今晚出尽风头,也把程琳完全踩在脚底,因此并不在意程琳毫无用处的挣扎。

路边这时驶来辆价值昂贵的豪车,稳稳停在杜倩倩面前。

杜倩倩风光得意地拉开车门坐进去,经过程琳跟董辉时,看着他们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蔑视。

董辉看着矫揉造作、满脸炫耀的杜倩倩,没想到程琳竟有这种同学,顿时无语道:“这都什么人啊?你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聚的?”

程琳没说话,她侧对着董辉,双眼定定注视着杜倩倩离开的方向,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

董辉说完见程琳没反应,连忙问:“琳琳,你没事吧?”

程琳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笑着摇头道:“没事啊,我跟她也很久没见了。没想到她一点没变。我们回去吧。”

董辉点点头,让程琳在后座坐好,随后载着她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程琳搂着董辉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眼眸动也不动地幽幽注视着远处沉沉的黑暗,嘴角勾起灿烂鬼魅的笑。

两人租的是一室一厅,房间并不是很宽敞,但胜在整洁温馨。自从跟程琳在一起后,董辉就一直在计划着两人的未来,也已经在努力攒钱,想跟程琳在海城买个房安家。

回到家,程琳洗漱后说她有些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董辉玩了会手机,随后也很快熄灯睡觉。

然而睡到半夜,他却突然醒了过来,醒来发现旁边并没有程琳的身影。

房间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旁边厕所的灯也亮着,想来程琳应该是在厕所。

董辉觉得有些渴,起床准备倒杯水喝。

他去书桌上拿水杯的时候,低头不经意地看到了书桌上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是程琳前段时间买的,她一直在记些什么。董辉平时很尊重她的隐私,并没有翻看过。

然而此时,那本笔记本就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他面前。上面用笔极为凌乱地写着一个名字:杜倩倩。

从程琳写字的力道,能感觉到她对这个杜倩倩是充满恨意的,以至于写的时候笔尖都快要划破纸张了。这个名字充斥着整张纸,一个名字叠着一个名字,看起来诡异又瘆人。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香水味。董辉不知怎的,背脊忽地一阵发凉,心底涌起难言的慌张跟恐惧。

他没敢再多看那笔记本一眼,而是迅速回到床上躺好。

躺好没一会,厕所的门就被打开。随着程琳走出来,房间里的香水味顿时又重了很多。

董辉心烦意乱地闭着眼。半晌睁开眼,发现程琳还坐在书桌旁。

她手握着笔,背脊僵直,始终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窗外夜黑如墨,董辉却蓦地如坠冰窟。

*

凌晨三点,周遭万籁俱寂,唯独沙沙的落笔声阴魂不散地萦绕在耳畔。

董辉心绪难宁,脑海涌动着无数的画面,熬到天亮都没能睡着。

他次日满脸憔悴,顶着黑眼圈、眼底都是红血丝地去上班。刚好碰到萧灼,见到他这幅模样难掩惊讶。

“昨晚没睡好?”

董辉摇摇头,一言难尽道:“根本没睡着。”他现在都觉得有些神经衰弱,脑海全是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萧灼问:“你昨天想跟我说什么?”

董辉没急着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且有些匪夷所思,问萧灼下班后有没有时间,想跟他找个地方慢慢聊。

萧灼点头应好,他下班也没什么急事,便约好下班再说。

两人说着话,祝休安突然推门走进来,满脸震惊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看到怡宁路那则新闻没有?”

怡宁路离嘉元酒店也就三个公交站的距离,也是片很繁华的区域。

萧灼跟董辉都没听说过什么,闻言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祝休安走到座位坐下,俨然还沉浸在震撼中,难以置信地说道:“今天早上,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在怡宁路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不明尸块。这些尸块分布在怡宁路的各个垃圾桶里,环卫工人起初还以为是动物,直到发现人类的手脚,他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打电话报了警。这起凶杀案残忍异常,警察很快赶到现场,随后所有的尸块都被找到,最终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报道刚刚发出来,现在我朋友圈都在传这个新闻。据说死者是个女生,一身的名牌。但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项链、戒指都还在,凶手显然不为求财。因为这件事,现在到处都人心惶惶的。你们说这凶手也太残忍了吧,他跟死者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杀人不够,还要把人分尸,想想都可怕。”

董辉听着祝休安说的话,不知怎的心底突然有些不安,心情忐忑问道:“你知道死者叫什么名字吗?”

“我忘了,但报道上有写。你等会,我再看看……”祝休安边说边翻出那篇报道:“哦……死者叫杜倩倩,长得还挺漂亮的,真是可惜了。现在警方在全力调查这件事,只希望能赶紧找到凶手吧。”

萧灼听着祝休安的话,突然偏过头看了眼董辉。发现董辉表情紧张,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状态,脸色也有些发白,看起来状态非常糟糕。

“你没事吧?”萧灼低声问。

董辉深吸口气,满脑袋都是昨晚程琳在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名字,蓦地一阵惊惧难安、头皮发麻。半晌摇摇头道:“没事。”

萧灼显然不认为董辉真的没事,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恰当时机,便准备下班后再跟董辉好好谈谈。

*

怡宁路杀人抛尸垃圾桶案因为太过血腥残忍,迅速在周围传播开来。网络上也纷纷议论起此事,对凶手发出谴责。

萧灼上午送餐的时候,发现怡宁路全都被封了起来,过往车辆只能绕行。现场显然早就打扫过,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但抛尸案造成的恐惧感却还萦绕在众人心底,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满心都是对那杀人狂魔的心悸跟惧怕。

嘉元上下也对此事议论纷纷,说着在抓到凶手前,还是早些回家吧,免得碰到那杀人狂魔。

倒是董辉今天表现的尤为异常,从不参与抛尸案的讨论,甚至在听到讨论案情时都会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等到下班,萧灼便跟着董辉去到家咖啡厅。为了说话方便,董辉还特意要了个包厢。

包厢在七楼,里面很安静,两张柔软的沙发相对摆放着,中间是铺着桌布的餐桌。餐桌旁边是扇窗户,此时半掩着,有微微的凉风吹拂进来。

服务员很快送来两杯咖啡,说若有需要可以按铃呼叫他们。

萧灼尝了口咖啡,苦得皱紧了眉头,连忙往里面迅速加了好几颗糖。

董辉端端正正坐着,两手交握起来攥的很紧。他精神从一开始就很紧绷,整个人都处于焦虑紧张状态。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董辉才缓缓开口,试探着问道:“萧灼,你相信这世上存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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