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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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在这时候乱成一团麻。

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似乎更加严重的事。

虽然第一个婚姻母亲和她提得并不多,但她却清晰记得，很多很多年前从母亲口中听到的一个原因。

“我和他性格不同，还有一个是因为我的事业心比较重,职业的关系又总是满世界地跑，在家的时间不算很多，他忙我也忙,后来时间久了就渐渐形同陌路。”

苏映默默点开邮件,又仔细看了又看,吸着鼻子,给沈泽延发了条消息。

苏映：［在忙吗？］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握在手中的手机震了震。

拿起来一看，是他回消息了。

沈泽延：［没有,刚刚在车上。］

沈泽延：［怎么了？］

苏映：［也没什么，就想和你聊一聊,说一件事。］

沈泽延：［好，现在还挺方便的。］

不过苏映推测沈泽延既然在外出差,那么自己一个人开车的概率很小,助理和司机估计也就在旁边。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他发文字消息。

苏映：［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沈泽延：［既然是好消息,那为什么要用应该来形容？］

隔着屏幕，苏映莫名都能想象出男人现在的样子。

他应该是弯着嘴角,在屏幕那头露出调侃的微笑吧。

苏映：［之所以用应该来形容，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究竟能不能算好消息……其实对我个人而言,这就是个好消息,但对你，对我们来说这个消息似乎也没那么好。］

苏映用手机输入完一大段字，发现自己现在心情还不错。

那等下对沈泽延说自己拿到offer,可能没法经常呆在家里，应该也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吧……

沈泽延：［嗯？］

沈泽延：［要不你具体说说？］

苏映：［我收到《国家地理》的offer啦！！！！！］

苏映觉得只有那一连串的感叹号能确切地反映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于是又发了一连串感叹号过去。

苏映：［！！！！！！］

沈泽延：［真为你感到高兴。不过是苏映，我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你前面在顾虑什么？］

苏映前面那样卖关子，沈泽延都险些被她绕进去。

说实话的，他前面想了半天愣是没猜出苏映要和自己说什么。

苏映：［其实，还没说完。］

苏映：［我如果和《国家地理》签约，想把工作做好，那么之后的很多时间里，都是要出去采风或者在采风的路上。总的来说，工作生活会很忙，和你一起呆在南城的时间不会太多。］

姑娘发完消息后便安静地垂着头，这样等待着沈泽延的回复。

她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前，今天的天气不算好，窗外狂风大作，倘若不开灯，室内将是暗沉沉的一片。

紧挨在墙上的挂钟，一如既往，滴答地走动。

可大概是风太大，这会儿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

……

握在手中的手机一直没动静。苏映发了一会儿呆，等她怅然回神时，才惊觉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走过15分钟。再低头看了眼聊天框中的消息，心又是一紧

——沈泽延没回她消息。

已经过去15分钟了，前面一直都是及时回复，可现在又突然没了反应……所以肯定是已经看到。

看到却不回，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在印象里，沈泽延给苏映一种宽容体贴，包容大度的感觉。可今天，他分明为了这点小事而生气，怎么会这样？

可好像这也不能完全算一件小事……

姑娘左思右想，顾虑得不行，思绪在绕也绕不开的死胡同里转了好久，最后陷入混沌。

苏映就这么看着屏幕赌气似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大概是潜意识里的种种，让她觉得沈泽延不可能不理自己，就算不回消息，那也只是暂时的。

她先是紧抿着唇，一个动作维持久了，鼻子下方的肌肉便有些发酸。

无奈，做了个深呼吸，又在下意识中改成了咬唇。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过得太慢，慢到闭着眼靠在小垫子上，连时间的流逝感都显得那样清晰。苏映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又挣扎了十几分钟，最后给沈泽延打了个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说实话，苏映就不曾料想，有一天沈泽延也会拒接自己的电话。

而有一天就是今天，拒接电话的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但苏映还是觉得哪不对劲，沈泽延向来成熟稳重，哪怕结果不如意，也不会做出逃避现实，不面对的选择啊。只不过大概是心太急，脑袋一时短路的缘故，有些事还真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拿着手机，一直给沈泽延打电话。

每一次得到的都是请稍后再拨的回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然后的然后是苏映坚持了一个小时后，给沈泽延又发了条消息。

苏映：［你还记不记得而之前曾经和我这样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相互隐瞒，解决不了的事就拿到台面上一起商量。”所以我觉得现在也应该谈一谈，我也只是拿到offer而已，事情还没最后定下来。］

如果是一年前，苏映能毫不犹豫地作出选择

——谁不让她走，她和谁急。

可现在不一样，诚如于小琪所说，她是有家庭的人，所以也不能再固执地一个人选择。

就像沈泽延之前给予无数自由与空间那样，她也可以足够尊重沈泽延。如果他不愿意让自己离开，只要他开口，现在连理由都不需要太充分，就可以无条件偏袒。

可是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了。

思及此，苏映放下手机，郁闷地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睡醒时已是下午三点半。

这次的台风不是特别猛烈，窗外还下着雨，不过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平和。

姑娘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时钟掰了掰手指，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睡了这么久，时差肯定乱，要不是被饿醒，继续睡下去都快成地球另一端的人了。

踩着拖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看到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睡前发生的事情在顷刻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于是乎脸上的苦笑更深了。

解开锁屏后，苏映被屏幕上的内容彻底震惊了。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上百条未接来电，一条接着一条，一连串连在一起，仿佛滑不到底。开始时，记录上只有来自沈泽延一个人的未接来电，可之后记录上便是沈泽延、易珩川、于小琪三人轮流交替。

天哪，这么多电话自己居然一个都没注意到？！

苏映查看完手机模式，又看了眼屏幕左上角所剩无几的电源电量，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将屏幕切回首页，微信图标的左上角嵌在一个醒目“520”。

明知道只是凑巧，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数之后苏映还是有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正想着握在手中的手机震了震，这图标由“520”变成“521”的那刻，屏幕最上方也显示出消息详情。

沈泽延：［我进电梯了，你在家吗？］

可不到半秒便被几条新的消息掩盖。

于小琪：［苏映，你不会和你家那位吵架了吧？你哥和沈影帝联系不上你，现在正轮流给我发消息。］

于小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要不你给我个提示？］

于小琪：［虽然我是沈影帝的铁杆影迷，不过你放心，作为姐妹，我还是站在你那边的。］

苏映本想给闺蜜回个消息，告诉自己和沈泽延并没有吵架，可忽然间就想到了什么，顾不上回消息。

把手机揣进兜里，连鞋也没换，就这么踩着一双棉质拖鞋，卷着风跑到电梯口。

电梯控制面板上的数字已经到了21且箭头向上。

高层用电梯，在中低层不逗留，所以总的来说速度算快。

苏映心如雷鼓，心跳“咚咚咚”地震着耳膜，安静的楼道别无它声。

倏然间，口袋中的手机再次嗡嗡震动。与上回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震动一下接着一下，持久连续

——不是短消息，是电话。

苏映垂眼看了看口袋，又抬起头将视线重新落到控制面板上。

“之后再回电话吧。”小声嘀咕。

话音还未落下，耳畔传来清脆的一声“叮”。

接下来的一切，就如果电影中的慢镜头。

铁门往左右两侧徐徐拉开，电梯里的男人徐徐抬起眼。

他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正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方的一枚扣子没系，领口处微微开一个小口。他在看清电梯口的那个人后，眼底闪过一抹意外，而后便是一副目光沉沉的模样。

就……只对视了半秒，苏映就被沈泽延这种眼神弄得一阵心悸。

兴许是实在受不了他这样，还穿着睡裙拖鞋的小姑娘便毫不犹豫地向面前的人扑去。

沈泽延见到她的动作后，也猜测出她要做些什么，很自然地往前迈了两步，将人接住。

是抱，但又不是。

沈泽延的确是抱着人，但因为苏映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所以这种抱更像是抱小孩的那种。

最后是男人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怎么了……”苏映的脸还埋在他肩上，听到他的笑声后，还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沈泽延小幅度地摇头，“只是前面觉得你会和我闹脾气，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现在这发展还真是出乎我意料。”

虽然顶楼只有他们一户，但沈泽延说完后还是很绅士地托了托人，又帮她理平裙角，防止走光。

“我为什么要和你闹脾气……说实话，你早上突然不回我消息，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是你生我的气了。”苏映开口时声音还有些闷闷不乐，可说着说着也就释然了。

刚醒来的那会儿，苏映还在纠结沈泽延有没有生气，可前面，几分钟前，亲眼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中的所有顾虑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沈泽延肯定没生气，而且从神态上看，他应该不比自己放松多少。

那应该是早上误会了吧……

“我们进去再说，嗯？”男人侧着头，在她耳边轻声问。

尤其是最后那个上扬后被故意拉长的尾音，很好听，也弄得苏映不争气地红了脸。

“好，”苏映环着他的脖子，厚着脸皮说出自己的一个小心愿，“可是我好像还有些没过瘾……能不能再抱一会儿，然后再进屋？”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开口道。

苏映蹭了蹭他的肩，问：“什么办法？”

男人低笑着开口：“苏映，我可以抱你进去。”

声音依旧低哑，不过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和刚出电梯的那一刻比，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姑娘开口：“那……何乐不为，辛苦嘞！”

“怎么可能会辛苦，这才几步路，你又这么轻。”苏映出来时没带上门，此刻他们身后的门正大大咧咧地敞着，沈泽延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屋后，熟练地调整两人间的姿势，与她鼻尖相抵，在开口时话里分明带着几分故意：“苏映觉得我辛苦，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的事，我那是出于礼貌！”作为已婚□□，苏映某方面还是很敏感的。

老一辈人常说“话不能乱讲”，在这一点上苏映同学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觉悟。

曾经她为了一时的得意，随口胡诌了几句话，今天晚上沈泽延便身体力行地证明她口中“也就一般般”是个犯了严重错误的伪命题。

“诶？”苏映抬起头认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才意识到到自己被人这样抱到沙发旁，“你怎么到家了还不坐下。”

这个沙发离门口最远，沈泽延想着要选在这就是为了多抱会儿，不过也没直接挑明，只是一手托着她的身体一手碰了碰她的鼻尖，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如果我坐下了，那苏映还怎么这样抱着我。”

苏映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有几分恋恋不舍地开口：“那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又不是小朋友了。”

“不抱了？”沈泽延挑着眉，依旧似笑非笑地和她确认。

苏映分得清轻重，他知道现在有更重要的是要和沈泽延好好谈一谈，于是讪讪道:“反正有的是机会嘛。”

男人顿了下，身子有一刻的僵硬。

苏映被他抱着，自然也察觉到其中不同，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沈泽延已先一步把人放到沙发上，开口时声音温润如玉：“这么说来，关于是否接下offer这件事，你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嗯，”苏映认真地点了点头，“打算拒绝了。”

沈泽延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握着她的手，柔声地问：“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刚刚……”苏映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沈泽延的手指，将这个答案重复了一遍，“就刚刚前几分钟的时候，突然有了答案。”

沈泽延眸光微顿，而后循循善诱道：“是刚刚见到我的那刻吗？”

“嗯，”苏映点头，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就这么和你坐在一块，就会有一种莫名安心又放松的感觉。”

这下，沈泽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从表情上看似乎是哭笑不得：“所以……苏映你是因为想和我呆一块，所以打算放弃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苏映点点头又觉得他说的并不完全正确，将玻璃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后，如是开口：“其实是还觉得机会还有很多，南城就是一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城市。我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找到差不多或者更好的工作。”

“可苏映，你是人文摄影师。”沈泽延耐心地提醒，“南城的确是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也充满机遇和挑战，大历史底蕴和人文背景，其实并没那么适合你的发展。”

“还记不记得去年，你和一个男团合作几套片子，无论是甲方经纪还是网上冲浪的网友都对你有着很高的评价，但你似乎并没那么快乐……我记得当时经纪人好像还提出一个挺奇葩的要求，好像是大半夜让你修指甲盖对吧。”

苏映乖乖地“嗯”了声，沈泽延的话是真的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沈泽延缓了缓，继续道：“所以我认为对现在的你来说，签下这份合同，接受这份工作，又何尝不是可选范围内最好的选择。我前面没有生气，而你的每一条消息都在你收到的第一时间回给你了。”

“啊？”苏映有些懵，“可我明明等了好久都没收到，我还给你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沈泽延把她散落在面颊两侧的头发拨到耳后。

苏映摇头。

沈泽延：“我也给你打电话了，连续打了几个都没能打通，后来想起南城是台风天，就打电话给其他朋友，想问问是什么情况，结果一样都没人接听，看了新闻才知道，是基站出了问题。”

“这样啊。”苏映摸摸脸，“所以你没生气，是我自作多情了。”

沈泽延和易珩川一样，向来不喜欢苏映用这种词语形容自己，这会儿也直接开口挑明：“苏映，你不必这样形容自己。现在明白一件事就好，我不会因你的离开而生气。”

苏映：“我知道你本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苏映的确是在担心沈泽延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生气。可当事情的脉络被理清，一切的一切被证明只是一场乌龙后，她发现自己的不愿离开，其实并不是站在沈泽延这样的角度。

姑娘缓缓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虽然和其他艺人相比，你并不是特别的忙，但因为要拍戏，所以一年中还是有一小段时间要外出，嗯……这些我当然可以接受，只是觉得，如果我选择了这份工作，即便不经常出国，那肯定也在国内天南地北地飞来飞去，我们能一起相处的时间就会减少很多。”

“可我不觉得，这会影响到我们。”沈泽延开口，“就像你这一年在南城上学，我偶尔需要出差工作一样，只要能把时间和档期安排好，我们还是会有很多时间呆在一块。而且‘距离产生美’这个词语你应该听说过吧？”

苏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吗？我妈妈和我说过她以前的事……虽然没具体说，但我记得，她说过，其实最开始她和易蒋成之间是有感情的，后来因为事业心重，成为一名驻外记者……”

“苏映，这只是一个导火线。感情不和才是导致婚姻破裂的根本原因，如果彼此相爱，那么也不会因为一个关于职业选择而离婚。你想啊，妈现在依旧是名驻外记者，而爸是名无国界医生，可能一年中有超过半数的时间他们都待在不同的国家，但他们现在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对啊，因为他们是灵魂默契的夫妻。”姑娘道。

于是沈泽延就拿苏映所说这句话如是反问：“苏映觉得我们灵魂默契吗？”

苏映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啊。”

明明最开始只是在列车上的一场相遇，萍水相逢，甚至不曾留下联系方式。可后来的后来在时光缓慢地推搡下，如果不是灵魂默契，又哪来的结成了夫妻，有后来的故事。

沈泽延：“那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嗯，”苏映点点头，“遵循心中的想法，接下它，但就是……我真的不舍得你。”

“其实苏映，我觉得是我更舍不得你一些。”沈泽延叹一口气。

“那你还一个劲地把我往外推。”苏映知道沈泽延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不满地故意这么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泽延站起身，拉开落地窗两侧的窗帘。

苏映跟着他的动作抬起视线，这才发现，雨后初霁的天空，云开日出。原本云紧密簇拥的天空裂开一个口，一道明净的阳光就这么从上而下徐徐飘散，世界天光大亮。

“雨停了？”她问。

沈泽延“嗯”了声，其实我下飞机的那会就放晴了，只是你一直没拉开窗帘罢了。

“这样啊……”苏映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什么。

“苏映，我的意思是不愿意看到你放弃更好的选择。”

“你很好，所以希望在未来的某天你能站在一个花团锦簇的地方，让众人艳羡，让掌声簇拥。”

“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