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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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也就是皇帝的寿辰，节日当天礼部举行祭天仪式，皇帝接受百官朝拜。

而在万寿节前一天，宫中也会举办一个宴会为陛下贺寿。

既然是为了陛下的生日，那应该去一趟，凌风起身，“带路！”

“是。”小太监小跑着给凌风引路。

寻峦宫位于前宫最中间的位置，如果不跟栖梧殿比的话，它的占地面积算是最大的。

凌风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齐了。

屋子里乌泱泱四五十号人，分列两侧就座，每人面前都有一张小方桌。因为陛下的喜好问题，大部分人都穿青蓝两色衣衫，所以其中一道浅粉色身影，就显得格外显眼。

“凌风，来这边，我给你占了位置！”江桐钰今天穿的这身，比前些天还要粉嫩。这种颜色，就算是女子，也只有未出阁的少女才会穿。也不知道江桐钰这是什么奇怪的审美。

前宫的公子们没有品级之分，除了寻峦公子地位超然，其他人都是按照资历和受宠程度自觉选位置。秋水资历老，但他比较低调，只选了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带着江桐钰和凌风这两个新来的一起坐也合适。

凌风扫视一圈，朝江桐钰走了过去。

“怎么样，我对你好吧！”江桐钰把左侧的位置给了凌风，一脸求表扬。

“好。”

江桐钰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正捧着一杯乳酪小口小口喝着，边喝还边吐槽，“寻峦把好东西都搜罗到他自己宫里，我们——”

正说着话，就听门外喊道：“寻峦公子到——”

寻峦颇有正宫气势地在一群人的簇拥中走到主位坐下，“还有一个月，就到陛下的万寿节了。依照往年惯例，新来的公子们需在宫宴表演节目，今年入宫的新人有十个——”

头号狗腿子齐雪很有眼色地捧起册子，念道：“分别是，兰旖公子，环佩公子……江桐钰，凌风公子。”

江桐钰的名字在一堆xx公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前宫的公子们大多由朝臣进献，进宫先侍寝，然后上名册。少数得陛下宠爱的会有御赐名号，不受宠的只能在侍寝后，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号上册子。

而江桐钰简直是不受宠的极限，都进宫一个月了，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谈侍寝了。

齐雪朝他看过去。江桐钰是一种十分明艳的长相，打扮得也非常花枝招展，从头到脚全都长在陛下的审美死角上，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眼色的大臣献上来的。以至于让他开了这个先例，进宫一个月都没上名册。

就连凌风这个刚来的，都已经比他先有名号了。而且看风格，很像是陛下亲自取的。

齐雪先把凌风的名号写上去，然后道：“江桐钰，你的名号需要自己取一个。”如果他继续天天穿一身粉，怕是一辈子都侍不了寝，但名册该录还是要录的。

“就用我原来的名字吧，‘桐钰公子’还挺好听的。”江桐钰说完，看向旁边的凌风，“对不对，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对，好听。”

江桐钰最喜欢凌风这种善于倾听又十分捧场的人了，闻言笑得十分开心，“我的名字是娘亲花了二两银子取的呢！”

“我爹不认我，不给取名，我娘不识字只会取一些风月场所的艳名，所以她特地去街上找了个算命先生，要给我取一个非常有文化的名字。”

“算命先生算了八字，说我五行缺仨，金木水都要补，所以就有了江桐钰这个名字。”

凌风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的姓也是算命先生取的？”

江桐钰面不改色，“对啊，我爹不认我，不让我用他的姓，所以只能取一个新的啦！”

——

两人聊天的时候，寻峦正在训诫其他新来的公子，那些人都垂头听着十分乖巧。只有江桐钰一直歪着头和凌风窃窃私语，甚至整个人都快挪到凌风那边去了。

“桐钰公子！”寻峦喊道。

江桐钰正说到兴奋处，说他爹怎么怎么偏心弟弟，而他弟弟又多么多么废物，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喊他。

前宫之主的威严被如此挑衅，寻峦自然不能忍，抓起桌上的茶碗朝江桐钰扔了过去。

秋水眼睁睁看着茶碗飞来，大喊一声“小心！”江桐钰往凌风那边偏得太多，他根本来不及过去挡。

眼看着茶碗就要砸到江桐钰脸上，一阵几乎不被人察觉的微风拂过，茶碗突然往侧面歪了歪，险险避过江桐钰的脸颊，“嘭——”一声砸到了身后的柱子上，碎片四散，茶水飞溅。

秋水眼神一凝，这是怎么回事？他是看着茶碗飞过来的，按照轨迹，明明会砸到江桐钰脸上。

他从小跟着父兄在西北战场上长大，会走路时，就学会了骑马射箭，他的动态捕捉能力连父亲都频频夸赞。甚至，陛下都曾夸过他的箭法，他不会看错的。

想到陛下，秋水叹息一声。自从进宫，他已经八年没摸过弓箭了。或许，他的眼睛真的不行了，别说百步穿杨挽弓猎鹰，呵，就连一个近在咫尺的茶碗他都看不清，开始出现幻觉了。

寻峦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砸人，本就有失体统，砸就砸吧还没有砸中，这就非常丢脸了。

厅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齐雪赶紧帮忙挽尊，扯开了话题，“桐钰公子，万寿节前的宫宴，你表演什么节目？”

江桐钰指着寻峦道：“他刚才拿茶碗砸——”

“桐钰公子，慎言！”齐雪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追究，否则惹恼了寻峦，绝对吃不了兜着走。秋水也小声劝了两句。

“好吧，我跳舞。”江桐钰道。

“好。”齐雪记下，继续问道：“凌风公子呢？”

凌风没想到来开个会，竟然还能遇到强迫性的才艺表演。作为一个完全没有才艺的人，别说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这些，就连写字，他现在都写得不太规整。

江桐钰看他为难，道：“我和凌风一起，一人弹琴一人跳舞。”

“好。”齐雪直接应下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环节，让大家忘掉寻峦公子刚才的尴尬。

寻峦也没有反对，两个人表演一个节目，露脸机会就少了一半，被陛下注意到的可能性自然也更小了。

——

寻峦又说起了宫宴的其他安排，还要招几个帮手和他共同布置宴会，其他人都非常积极地自荐。

江桐钰又凑到了凌风身边，“回去咱们好好排练一下，你弹琴我跳舞，绝对惊艳全场。”

“可是，我不会弹琴。”

“不会弹琴？”江桐钰一惊，每个送入宫中的公子都要学习琴棋书画，怎么可能不会？随即哦了一声，了然道：“是弹得不好吧。放心，我教你！保管让你水平突飞猛进！”

可怜的江桐钰，此时胸脯拍得多响，过几天就有多后悔。

等寻峦公子商议完宫宴事宜，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江桐钰饿得不行，把凌风桌上的乳酪也喝了，“凌风，待会儿你跟我们去秋水宫吃饭呗，秋水熬了大骨汤，可香可香了。”说着小鼻子皱了皱，仿佛真的闻到了高汤的香味。

凌风轻笑一声，“好。”

寻峦早就看出来底下这些人又累又饿，但他不说结束，这些人就不敢走，甚至连不耐烦都不敢表现出来。这就是权力的魅力，而他，掌握着支配这些人的权力。

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桐钰公子，还有旁边那个和他年轻时很像的凌风公子，又凑在一起咬耳朵了。刚才他拿茶碗砸过去，那两人畏惧于他的权力，连讨个公道都不敢。

现在，只要他一声呵斥，那两人必然要诚惶诚恐地求饶。寻峦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凌风公子——”

话刚出口，就被门外小太监高昂的喊声打断了，“陛下驾到——”

寻峦得意的笑僵在了脸上，立马小跑着从主位下来，往门外迎去，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跟在寻峦身后往外走。

还没走出厅堂，陛下已经进来了。

“恭迎陛下！”寻峦带头跪下，后面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只有反应最慢的凌风三人，刚从桌子前站起身。

秋水一拉江桐钰的衣袖，就要在原地跪下，江桐钰也赶紧拉凌风的衣袖，让他一同跪下。

皇帝抬眼望去，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赶紧道：“平身，平身，全部平身！”说完大步朝凌风的位置走去。

以寻峦为首的众人从地上起身，满脸诧异地看向步伐急切的皇帝，陛下在他们心中一直是十分沉稳威严的，他们从来没见过陛下这么着急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皇帝站在凌风面前，语气忐忑道：“小福子给你送饭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朕担心你，就出来找找。”

陛下口中的“小福子”，也就是大内总管福公公，手里提着食盒朝凌风躬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围观的一众人都看傻眼了。福公公是十几年前摄政王亲自为陛下挑选的亲信，在宫里的地位非常高，卢皇后和寻峦公子每次看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但现在，福公公竟然对一个刚入宫的新人这么恭敬？这凌风，到底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