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好吃【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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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靠！”江桐钰不可思议地大喊。他竟然自己掉进来了！

莲花池底是厚厚的淤泥,江桐钰倒是没有受伤。他手忙脚乱地从池子里起身，层层叠叠华丽而厚重的衣摆沾满了泥水，湿答答地黏在身上,小风一吹,还有点冷。

“哈哈哈——”寻峦乐得大笑出声,“你们给我看住了,就让他在池子里泡着,不把莲藕挖出来就不让他上来。”

几个小太监在莲花池边围了一圈，盯着里面的江桐钰。

“桐钰。”秋水焦急地看向他,想下去拉他出来。

江桐钰连忙摆手，“别介,你的衣服不能弄湿,待会儿还要抱小八呢！不就是挖莲藕吗？我在松洲经常挖。”

他挽起长长的衣袖，弯下腰顺着一根莲叶茎干往下挖去，很快摸到了淤泥里的藕节。

京城的莲藕比起江南的要更细长一些，江桐钰没有工具,所以只稍微往下挖了挖,就猛地用力一拽，“咔嚓——”莲藕在淤泥里断裂，只拽出来了最上面的两小节。

江桐钰把这两节藕往岸上一扔，朝寻峦吼道：“行了吧！”

寻峦扫他一眼,“太少了，不够。”

江桐钰费力地往岸边挪了两步,“这么冷的天让我在水里泡着,要是泡出个好歹来，你照样是谋杀！”

寻峦看他那嚣张的模样就来气，“都说了不够,你再挖一根。”就凭江桐钰说话时那中气十足的嗓音，就知道他肯定没事。

“你不要得寸进尺！”江桐钰瞪他。

寻峦站在岸边笑的得意。他突然发现，折腾江桐钰比折腾秋水有意思多了。况且，江桐钰不是和凌风关系最好吗？现在还不是在池子里冻得瑟瑟发抖给他挖莲藕。

欺负江桐钰，让他有一种间接欺负了凌风的感觉。

而总有一天，凌风也会像江桐钰这样，被他扔进泥里，踩在脚下。寻峦光是幻想到这样的场景，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啪叽——”一团带着腐叶气味的淤泥砸到了寻峦左脸上，他那尚且带着笑意的脸僵在了原地。

江桐钰见他没反应，又从池子里捞出一把淤泥，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寻峦右脸上。“啪叽——”一左一右两团泥，看起来还挺对称。

寻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手往脸上摸去，直到摸到了黏糊糊的一团，才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道：“桐钰公子！”

寻峦出身江南世家大族，自小读书知礼，很少玩闹，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被泥砸在脸上是什么感受。

恶心，难堪，屈辱，种种情绪在寻峦脸上变幻。

——

江桐钰看着寻峦阴沉的脸色，知道对方是真生气了。他赶紧一边朝岸上爬，一边悄悄给鼓瑟打手势，让鼓瑟伺机救他。

鼓瑟的功夫虽然比不上吹笙，但从一群小太监手里把他救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摁进池子里，脸朝下！”寻峦愤怒地吼道，说话时脸上有泥水掉落下来。

小太监们一拥而上，鼓瑟只来得及把面前的两个人推出去，但其他人已经快要抓住江桐钰的胳膊。

“噗通——噗通——”落水声接连响起，掉进水里的却不是江桐钰，而是试图抓他的小太监们。

“凌风公子来了。”远处传来看门小太监的声音。

不用他说，众人已经看到了大步而来的凌风，明明上一秒还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下一秒人已经到了莲花池边。凌风拉住江桐钰的手，一把将人拽了上来。

而挡路的小太监们，全都因为脚滑站立不稳掉进了池子里。

江桐钰满身是泥，他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又拉过凌风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帕子给他擦了擦，“不好意思，把你的手也弄脏了。”

凌风缩回手，“没关系。”

江桐钰把帕子收起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知道我有危险特意来救我？”后一句本是江桐钰嘴贱调侃，没想到凌风却点了点头。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隔这么远都能听到？”江桐钰惊了。

“嗯。”其实在江桐钰喊第一声的时候，凌风就过来了。扫了一眼发现江桐钰还有力气和人吵架，他就放下了心，开始找寻峦宫的正门。

凌风不喜欢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上次在长春宫为了救人直接飞了进去，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是充满了恐惧的。所以在非必要情况下，凌风更喜欢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从正门走进来。

听到凌风肯定的回答，江桐钰笑得十分嘚瑟，“是不是因为想着我，所以才听到了我的声音。”这叫日有所思耳有所闻，嘿嘿嘿。

凌风：其实并不是。

纯粹只是因为他感官太灵敏，江桐钰的声音又太大而已。毕竟在宫里，很少有人敢像江桐钰这般大喊大叫。

不过看着江桐钰沾着泥点子依旧笑得灿烂的脸庞，凌风没有把这话说出口，而是选择了沉默。

厚脸皮如江桐钰自然把沉默当成了默认，笑得更开心了。

——

他是开心了，但寻峦不开心啊！非常不开心！

他竟然被凌风看到了如此狼狈的一面！

寻峦自从凌风进宫以后，就处处被压一头，好几次都被陛下当场斥责丢尽脸面。再加上卢皇后被押进刑部大牢一事，寻峦早已经把凌风列为了头号对手。

在对手面前，他当然要维持住体面，维持住他执掌前宫近十年的尊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一张满是淤泥的脸，被凌风看了笑话！

寻峦死死地瞪向江桐钰，都怪这个不识体统没有教养的桐钰公子，像个乡野村夫一样往他脸上扔泥，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体面。

察觉到寻峦的目光，凌风回头，扫了他一眼。

寻峦不知为何头皮发麻，下意识蹬蹬蹬后退好几步。而且明明他站的地方很安全，一点儿冰都没有，但是他仍旧脚下一滑，“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凌风颇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莲花池的位置，寻峦惜命，离池子很远，想不动声色地把他弄下去有点困难。

不过，看寻峦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显然摔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要更疼一些。

寻峦满脸污泥，屁股脚腕膝盖都剧痛无比。这下不仅丢了面子，还伤了里子。眼神一阵发黑，他干脆想直接晕过去算了。

但四周围了满满一圈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不能晕。

脸上的污泥还能怪江桐钰，但摔到地上完全是他自己摔的，他想找个人发火都不知道找谁。

寻峦想怒骂江桐钰发泄心中的怒火，偏偏又忌惮他身边的凌风不敢开口。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风牵着江桐钰，秋水牵着八皇子，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寻峦宫。

——

秋水宫在最南边，路上要经过栖梧殿。

江桐钰边走边和凌风聊天，“我去找了你好几次，都没见到人。”

凌风道：“前几天有些事情要处理，比较忙。不过差不多已经弄完了，只剩一个收尾。”

“那就是说，你后面几天有空啦！”

“嗯。”凌风点头，“接下来会休息几天。”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就到了栖梧殿门口。

江桐钰眼珠一转，凌风说事情处理完了，会休息几天，这岂不是特意留给他的天赐良机？他看了看自己浑身湿透的衣裳，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门口站着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朝凌风躬身行礼，凌风对江桐钰道：“这是小全子。”因为小泉子跟卢皇后一起关进了刑部大牢候审，福公公特意给他找来了一个名字差不多的暂时顶上。

江桐钰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缓缓抬起手扶住额头，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凌风道：“你怎么了？”

江桐钰仿佛一下子柔弱到站都站不住了，他扶着凌风的肩膀，轻声道：“刚才在水里泡了太久，好像着凉了。”

凌风秋水小八：……

江桐钰又打了个哆嗦，“衣服都湿透了，我好冷啊！”

这话倒是真的。凌风看他确实有点冷，提议道：“那，给你烧点热水？”

“好呀好呀！”江桐钰猛点头，他吩咐鼓瑟几人，“我去栖梧殿喝点热水，你们不用管我了，跟着秋水回去吧！”

秋水看了看瞬间恢复活蹦乱跳的江桐钰，“你要是着凉了，我可以给你开个方子。”虽然江桐钰怎么看都不像着凉的样子。

“不用了，我喝点热水就好。”江桐钰把秋水往外推，“快带着小八走吧，小八身体不好，免得过了病气给他。”

边说还边给秋水使眼色，让他配合一点。秋水见江桐钰心意已决，只好带着小八走人了。

——

栖梧殿很大，但常用的房间只有凌风的卧房和书房。

凌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江桐钰安置在了卧房里。

卧房自带一个改建过的浴室，外面还有一个专门的炉子用来冬天烧地暖，顺便也可以给浴室烧热水。

江桐钰看的啧啧称奇，美滋滋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整套凌风的衣服。凌风的外袍他穿着有些大，半拖在地上有些像女子的长裙。

江桐钰的长相本来就偏艳丽。比起鲜艳华美的锦缎，反而是最简单的素色衣衫，更能衬得他唇红齿白，容色昳丽。

栖梧殿有一间单独的厨房，凌风洗了米打算熬粥。

见江桐钰做贼似的拎着衣服溜进来，他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

江桐钰道：“烤鱼。”

凌风洗米的手一顿，“着凉了，要吃得清淡些。”

“我就想吃烤鱼嘛！”江桐钰凑过来，伸出两根指头拽了拽凌风的袖子，“凌风，你做的烤鱼可好吃了，我特别想吃，特别特别想吃，特别特别特别——”

“好。”凌风抬手制止了他。

晚饭是烤鱼配白粥。

小厨房调料齐全，还有凌风特制的厨具和木炭。江桐钰好奇地看向凌风端过来的怪模怪样的铁制品，问道：“这是什么？”

“锅。”凌风言简意赅。

用铁锅烤鱼比用明火烤更容易把握火候，还可以往里面加一些配菜，比如莲藕。

凌风把长条状的铁锅放在桌子中间，揭开盖子。

江桐钰忍不住凑得近了些，一阵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让人不由食指大动，“哇——好香啊！”

凌风先盛了一碗粥递给他，叮嘱道：“先喝粥。”

“嗯嗯。”江桐钰点头如捣蒜，端起粥灌了小半碗，然后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鱼，“唔——太好吃了！”微焦的鱼皮口感酥脆，鲜嫩的鱼肉仿佛直接融化在口中。

“唔——凌风——太好吃了——凌风——”

凌风无奈地轻笑一声，“好吃的是鱼，不是我。”

听到这话，江桐钰筷子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害羞得耳朵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