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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脚下去,虽然只踹在豹子身上,却把在场所有人都踹懵了。
豹子哪敢生气,行哥踹他,自有行哥的道理,他卑微地问:“行哥,您这是……”
陆知行四下扫了一遍,看向晚晚,问:“到底怎么回事?”
豹子以为他看晚晚是为了用眼神震慑敌人,果然是行哥,不输人也不输阵。
他跟着陆知行一起“怒视”晚晚,抢先道:“行哥,这个女的实在太嚣张了,见了咱们的人就揍。”
陆知行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她有多嚣张,他早就领教了。
豹子觉得受到了鼓励,声音也有底气了一点:“具体什么事,我也没听明白,就是她欺负了阿成的妹妹,这不找我们帮着讨个公道?”
陆知行看着满地的人,又看看毫发未伤的木晚晚。
讨公道的人没讨回公道,欺负人的“恶人”倒还站在那里。
这心情……怎么说呢?
他的内心不可谓不吃惊,可是吃惊过后,他的内心有那么一个角落,就还……挺骄傲的?
虽然这样想,有点对不起这帮小弟。
陆知行强忍着才没有让嘴角上扬,他看到那边的白婷婷,用下巴指了指她,问:“她,欺负你?”
这个她是指晚晚。
她知道白婷婷认识一些校外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妹妹,一听就是她。
这是陆知行第一次跟她讲话,白婷婷心中不免激动,他一向不管班级事,也少跟班级女生来往,他的原则就是,只要不扯到他身上,怎么闹,他都当看不见。
他必不清楚来龙去脉。
这样想,白婷婷心里有底气多了,她开口道:“是的,她动手打张莞晴,我看不过去,小小报复了她一下,浇了她一身水而已,可她竟然用水管冲我们,一个山里来的,她有什么资格嚣张?”
陆知行点了点头,看了晚晚一眼。
她就站在那里,神色淡然,一点要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
她也在看他,那目光好像在说,随便你怎么处置,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处置。
算了,指望她开口求人,不如指望菩萨显灵。
陆知行收回目光,开始断这个跟他无关的案子。
他沉思了一下,说:“你说新同学动手打你,那问题肯定是出在你身上,不然她为什么只打你,不打别人?”
白婷婷:“?”
陆知行琢磨着,继续道:“你不多反思自己,只想着报复同学,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白婷婷:“???”
“最关键的是。”陆知行扫了一圈混混们,冷冷睨着白婷婷,“校内事校内毕,大家关起门来解决,你联合校外人欺负同学,满脑子只有打架斗殴,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给学校造成多么不好的影响吗?”
这下不止白婷婷,一群混混都:“???”
行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倒算了,从您嘴里说出来,有说服力吗?
一群人目瞪口呆,眼看着陆知行把黑的说成白的,偏偏他还一脸严肃,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陆知行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发现讲道理还是个挺难的事,他想了想,搬出教导主任教育自己时那句经典台词:“我们到学校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打架的,知道吗?”
“???”hello?行哥?有事吗?hi?
这群混混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他们面面相觑,看到彼此头顶都画着大大的问号,才稍稍放心。
不是他们有问题,一定是陆知行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可是,老大都这么说,他们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地上躺着的互相搀扶站起来,忙向陆知行低头:“是,行哥教育的是,我们不应该打架斗殴。”
陆知行皱眉:“那跟我道个几把歉?”
众人哭都没地方哭,他们把老大找来是来撑腰的啊!可现在,老大腰倒是撑了,可……他撑的是别人的腰啊!
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转身,看向木晚晚,心里都觉得憋屈。
但是憋屈憋屈着,看到她站在这头,老大站在那头,老大还时不时偷瞄她,两个人怎么看怎么相配,怎么瞅怎么登对,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
但他们又怕自己会错了意,于是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发现了“有猫腻”的恍然。
难怪,难怪老大今天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原来,是老大要泡妹!
而他们,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不愧是老大看中的女人啊,做事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打得他们心服口服!
想到这儿,他们心里舒坦多了,被老大的女人教育,就是被老大教育,自家人教育自家人,有什么关系?
于是,这些混混当即弯下腰身,齐声道:“大嫂,对不起!”
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喊起来铿锵有力,声音震天,在寂静的教学楼后不断回荡。
这一声大嫂,把在场没开口的几个人全都喊蒙了。
白婷婷心中震惊,所以陆知行管这个闲事,是因为他喜欢这个新来的山里丫头?
木晚晚也有些讶异,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道歉就道歉?喊什么大嫂?
至于陆知行,陆知行气得当场踹墙,恨不得走上去,跳起来一人脑袋上敲个爆栗。
什么大嫂,神tm大嫂,谁让他们喊大嫂的?
陆知行气得七窍生烟,当场怒骂:“我他妈让你们喊大嫂了吗!”
这些混混当即明白过来,行哥这是还没来得及表白,被他们戳穿心事,恼羞成怒了。
他们是不是坏事儿了?
他们小心翼翼看了木晚晚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好像也没怎么样。
于是,众人再一次交换了眼神,决定亡羊补牢,补救一下他们老大的爱情。
这些人再一次鞠躬,异口同声:“对不起!大哥!”
木晚晚:“???”
陆知行:“???”
陆知行气得恨不得毁天灭地,他沉着脸,声音冷得像被冰淬过:“都他妈滚!”
这些人如获大赦,连忙滚蛋。
白婷婷和张莞晴见状,也打算贴墙根下溜走。
陆知行头都没回,双手插兜,目视前方:“站住。”
两个人像猫和老鼠里偷奶酪被抓的杰瑞一样,小心翼翼停下脚步。
“陆……陆知行。”
陆知行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她们两个:“原来是你们两个。”
他说的,是那天晚晚身上的水。
两个女生猜不透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肯定,她们就要遭殃,也就不敢抬头去看陆知行的眼。
他想到那天她被水淋湿的样子,她们两个方才趾高气昂的话,叫嚣着找人动手的模样,他的表情就越冷。
“山里来的怎么了。”他的目光紧锁白婷婷,话是问句,却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你家里有几个钱,我听听?”
白婷婷脸一白,没讲话。
“以为你爸当个小破官,就能在学校只手遮天了,是么?”
b城有钱人是不少,但要说顶天富贵,陆家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还没有人,敢在陆家面前叫嚣。
“别说她今天没欺负你们,就是真欺负了,你们也得受着。”薄削的唇角翘起,陆知行声音冰冷,“再敢犯贱,我就好好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只手遮天。”
“滚去道歉。”
白婷婷和张莞晴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偏偏不敢多说一个字,不说陆家如何,光是陆知行就已经够骇人。
从小到大出了名的纨绔少爷,打架飙车家常便饭,各个中学谁没听过陆知行的名字。
她们软着腿,走到木晚晚的面前,甚至不敢抬眼看她,像两只斗败的公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不甘心,又毫无办法,不得不低头。
“对不起,我们向你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晚晚说,“你该道歉的也不是我,是何雨田。如果下周之前,你还没找她,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算完。”
张莞晴想辩解什么,白婷婷拦下她,说:“好,我会跟她道歉。”
晚晚点头:“等你的好消息。”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险些没让二人摔倒。
白婷婷瞄了一眼陆知行,没再多说,带着张莞晴走了。
教学楼后,只剩陆知行与木晚晚两个人。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是陆知行最不适应的那一种。单独同她相处,他总会不自在,尤其她看他的时候,他全身都在紧张,会担心鞋带是不是没系好,发型会不会乱,眼神够不够酷,等等。
就如同此刻。
陆知行咳了一声,问:“吃饭没有?”
不说都忘了,这一提,晚晚顿感饥肠辘辘。
她说:“没吃。”
陆知行抬头看向别处,哪都看,看墙,看树,看四楼的窗户,嘴里随意道:“嗯,那还挺巧的,本少爷也没吃,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纡尊降贵,跟你一起。”
晚晚这人,什么都好,非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不喜欢如别人的意。
她似笑非笑的:“这么勉强啊?”
陆知行看不见她表情,光听声音,还当她在委屈。
想想也是,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她还喜欢自己呢。
她平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她喜欢自己,真是,藏的太深了。
他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当然,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跟本少爷共进午餐。”
木晚晚点头道:“说的也是,那你跟别人吃吧。”
“?”陆知行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么有荣幸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祝您用餐愉快。”晚晚甜美一笑,右手五指轻轻合拢两下,“拜拜。”
晚晚抬腿就走,她可饿的不行了,没工夫陪大少爷耍嘴皮子。
绕过教学楼,顶着九月的太阳,她抬手臂遮住烈日,想打电话问问何雨田在哪。
突然,有人从后面抢走了她的手机。
晚晚转回身,就见陆知行站在背后,晃着手机,问她:“如果我偏要你参与呢?”
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话。
晚晚只觉得好笑。
这个大少爷,有话偏不能好好说,非要拐弯抹角等人低头。
若在平时,她必不能给他痛快,可他刚才到底帮了她。
那么她可以让他的不痛快,稍微减轻一点点。
所以,晚晚道:“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参与一下了。”
陆知行果然一噎,呼吸都不太顺畅。
可他偏偏,对她毫无办法。
她总能轻而易举拿捏住他的命门,气得他要死要活。
两个人就这样,相隔半米,在一个说不熟又熟,说熟又生分的距离下向外走。
一路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每次气到小少爷,晚晚的心情都很好,大概她这一生都在致力于找别人不痛快。
事实上她很少快乐,不得不承认的是,跟陆知行在一起,她经常快乐。
另一边,陆知行看她上扬的嘴角,心里也有点高兴。
果然,跟他一起吃饭这件事,她偷偷期盼了很久。
他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那天体育课,你身上的水就是她弄的?”
晚晚没想到他提这茬,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是。”
“那你怎么骗我?”他忆起那天的说辞,她说水房水龙头坏了。
“不然呢?我应该怎么说?”晚晚眼眸一转,轻轻瞥他,只这一眼,竟教他瞧出几分风情万种的味道,“我应当找你哭诉,我被人泼了水,然后等你笑我么?”
陆知行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先头觉着风情万种的眼神,此刻就变成了剜心的刀。
他……是不怎么喜欢她,但,只要她开口,他必定会出头。
再、再怎么说,她现在名义上,也是陆家的媳妇不是?对外,他总是要护着的。
可眼下被她这样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委屈,她怎么会这样想他,她怎么可以这样想?
陆知行咽下喉头的酸涩,觉得此时的情绪很莫名,他没尝过这样的滋味,不好形容这种感觉。
他只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一些,才显得自己没那么在意。
“你总要试试,更应该对我说。”
“应该?”唇齿间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晚晚轻轻笑了,“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应该。我自己的事情我能解决,与你无关。”
她仍旧举着手臂遮阳,也不管陆知行什么反应,迈步向前走。
蓦地有人从后面抓住她举起的手腕,将她向后一拉,她整个人都被带到他胸前。
她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因此吓一跳,惊慌抬头。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发育得很成熟了,身形高大,就这样居高临下睨着她。
不是第一次贴得这样近,却还是第一次,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不是小孩子,他比她高很多。
他的手上有血液流动的温度,是独属少年的灼热,棕色眼眸里,有他的高傲和倔强。
她想起来方才,他亦是如此教训那些人。
他们二人同岁,他十七,她也是。
在这短短的小半生里,他们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养尊处优,人人娇惯,当了十七年的大少爷,目中无人,自尊心极强。
她长在深山,隔绝于世,十七年来如一日,每天读书,苦修。
她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吃了无数的苦,才养出这样的性格。
独立,淡薄,寡情,习惯了有事自己解决,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只因将来,她会是被人依靠的那个,她是一个家族的掌舵人。
而在今天,她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庇护的感觉。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一切都由他来处决,哪怕那个结果啼笑皆非,但仍然,仍然让她有所依靠。
她不太喜欢求助于人,也不太适应这种陌生感。
而现在,那双眼眸这样近的现在,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怒火,他在生气什么呢?
陆知行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每一瞬表情。
他说:“我不准你有事自己解决,你必须告诉我。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名义上,你总归是陆知行的未婚妻。而我,陆知行,绝不能看我媳妇被人欺负。”
木晚晚呆呆地看着他。
陆知行怔了怔,不自在地移开眼:“再说,我笑你怎么了,我是你未婚夫。在这个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欺负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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