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指导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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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训练营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等候已久的魏琛。叶雪已经没法吐槽了，跟熟人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空机位坐下了。

按魏琛发过来的房间号和密码进去，已经有一个战法和一个术士在了。

叶雪上来就操作着匣中雪直奔那个id“孤城一片”的战斗法师，礼貌地先打了个招呼。

[匣中雪]：叶秋大神好！

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似乎是在调整麦克风，叶雪只听见咔哒咔哒几声过后，匣中雪旁边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慵懒的声线：“妹子好啊。我这小号没什么装备，就不开修正了，也不算欺负你。咦，这次用的是剑客？老魏你也不跟我说说。”

传说中的大神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叶雪听得真切，这是长期抽烟的结果。不待她开口，另一边又传来魏琛的声音：“你不是全职业精通么？换个职业你还怕了不成？”

“那哪儿能呢！”叶秋带着笑意的声音顺着网络传来。叶雪调了调耳麦，见大家都是直接说话，也开口道：“那就直接开始了？”

那边魏琛道：“等会儿。让几个小孩子来涨涨见识，不介意吧？”

叶秋率先道：“哥都在场上打了多久了，还怕人看么。妹子不介意就没事。”

别人都这么说了，叶雪无可无不可地跟风道：“可以，请便。”

不多时，竞技场房间里陆陆续续进来不少观众。叶雪一眼瞧见夜雨声烦，心里有数，最后房间里除了他们三个，剩下的人数刚好比训练营里在场的训练生多一个。

难道是方副队么？叶雪看了看最后进来的那个叫“沐雨橙风”的枪炮师，后者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在公屏里刷“叶秋大神好”，她也拿不准是不是方世镜的小号。只听耳边叶秋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了吧？那我俩开始了啊，妹子准备好了没？你自己选图吧。”

画面中的匣中雪转了转视角，叶雪一边点了准备，一边回答：“准备好了。请赐教。”

游戏画面一暗一亮，孤城一片和匣中雪已经传送到了竞技场地图。既然是魏琛牵线叶秋主动邀请，想来是对新人的指导赛，叶雪想了想，选了最普通的擂台场，四四方方的布局一览无余。

叶秋那边一进地图就笑了：“妹子很直爽啊，这地图我喜欢。”

叶雪操纵着匣中雪摆出一个抱拳的姿势，温声道：“让前辈主动邀请，本来就已经很失礼了。怎么好意思再遮遮掩掩地耍花招呢？”

她这样做，就好像比武时受前辈喂招，小辈总要以最基础的起手式致敬一样理所当然。这也是受了欧服风气的影响，那边的战术摆在明面上，一望可知，颇有几分宋襄公不肯半渡而击的味道。叶雪固然没那么迂腐，但好好一场指导战，双方又都是近战，不如直奔主题。

匣中雪和孤城一片也都是这样做的。

双方没什么花哨地直奔擂台中心。叶雪没有以剑客常用的三段斩起手，而是提剑在前，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果然孤城一片起手龙牙连人带战矛直刺过来，叶雪重剑顺势一压，一个重击与龙牙拼了个势均力敌。

这下龙牙被破招，那头的叶秋显然有些惊讶：“研究过我的操作习惯？可以呀！”

“过奖。”叶雪柔声道。

对方的语气认真起来。龙牙失手，意料中的无属性炫纹当然也就无从谈起。叶秋不以为意，继续控制着孤城一片举起战矛，调整了个位置刺了过去。

战矛刺出的方向正该是重剑上方未曾被剑身挡住的地方。重击后，重剑按照惯性下坠，那道空隙本该越来越大。叶雪目光专注，捕捉到对手战矛的轨迹，判断出这是战法的连突技能，不敢怠慢。这是卡着重剑攻速的间隙，逼她交出一个格挡，但连突的第二刺就无法阻挡了。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叶秋这样的高手会做不到两次连突在不同方向上的精确瞄准，于是匣中雪手中的重剑一侧，足下一抹，整个人轻飘飘地擦着矛尖滑了过去。

三段斩！

这是剑客移动速度最快的技能，即便在这样的高速移动中，叶雪也准确地控制着匣中雪的身形，令偏转后重剑的剑锋恰好擦过孤城一片的身子。战斗法师率先擦破了血皮，叶秋的反应也迅速异常，立刻取消技能，顺手就是一个侧翻，躲过了几乎瞬间折回来的第二段攻击。

但是三段斩还有一段！

叶雪当然来得及及时变向，判断出孤城一片翻滚后的位置不过是一眼的工夫，她右手一推鼠标，女剑客没有丝毫犹豫地擎着重剑蹂身而上。然而这一斩可谓不妙，就在接近的瞬间，匣中雪的视野忽然一花，紧接着天旋地转，加上三段斩原本的直线速度，身不由己地侧飞出去。

原来就在双方身形交错的一瞬间，本该被重剑斩个正着的孤城一片忽然侧了下|身子，然后从侧面打出了一个落花掌。吃了一个吹飞效果，叶雪忙着操作角色受身，冷不丁视野里炸开一片红色，血条又下去一点。

是落花掌触发的火属性炫纹。有了这个炫纹的加持，孤城一片的力量属性稍有增强。对方得势不饶人，趁匣中雪还在浮空的一点时间，又抢出了一个天击，顿时将本来就要落地的女剑客高高地抛了起来。

在空中是可以调整视角的。翻滚的感觉固然不好受，叶雪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抓着鼠标的右手依然稳定地移动。但是，没有！

下落的速度很快，只够看一眼的工夫。但只需要看这一眼，叶雪就已经确定，视野里根本没有战斗法师的身影。

她想起荣耀论坛上提起的遮影步。浮空时状态特殊，是存在视觉死角的，而对手一定是藏在这些死角中不断移动、不断增加连击段数，令被浮空的对象毫无办法。

要是是现实中就好了。叶雪轻轻叹了口气，现实中她有无数种不需要看见对方就能破局的方法，但是在网游里，一个最基本的设定就堵死了所有道路——不在视野内，就无法用光标瞄准对象。连技能都发不出来，该怎么处理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叶雪闭上了眼睛，于是耳机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更加清晰了。叶秋透过麦克风传来的呼吸声，孤城一片快速移动的凌乱的脚步声，战矛挥舞的风声，炫纹炸裂的爆炸声……所有的信息在她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图影，令她清楚地看到，战斗法师弓步向前稳稳地向前踏出一步，战矛在他缠绕着淡淡黄色光芒的手中抡起一道浑圆的弧度，向着正在下落的女剑客的肩膀挥舞过去。

就是现在！

叶雪猛地睁开眼睛，右手鼠标一拉，左手迅速抹过几个键位。几乎间不容发，重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倒持在女剑客手中，隔在了她的右肩与战法的战矛之间。轻微的“锵”声令叶雪确定连突刺的第一下刺中了，她没有丝毫迟疑，继续操作着匣中雪接连刺出三剑。

同样的声音，意味着每一剑都刺中了狭窄的矛尖。有了支点，凭借这点短暂的时间，叶雪稳住身形，并抢出了一个银光落刃。

可惜这一下落得不太准。早在圆舞棍被破招的同时，叶秋就已经发觉手感有异，一个直刺将战矛连同对手一道远远地送了出去。孤城一片避过了银光落刃的伤害，但匣中雪也终于成功落地，浮空的连击段数停留在四这个数字上。

不，光属性炫纹飞出后，战斗法师得到了攻速加成，因此几次技能交换下来，还是叶秋占了上风。

“你的操作真是不可思议。”耳机里传来叶秋惊奇的喟叹声，“我现在开始想要把你拉进嘉世了。”

“谢谢。”叶雪礼貌地轻笑一声，操作着匣中雪踏前一步，并施展出一个拔刀斩。这招的出招速度极快，重剑掠出的剑风划过比寻常更大的范围，令战斗法师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后退一步的同时身遭浮现出一个色彩斑斓的光环。这是元素法师转职之前的技能光电环，虽然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剑风湮灭，但经过这么一拦，剩下的扫到战斗法师身上的剑风好像挠痒痒似的，只意思意思擦了点血皮。

场上的双方还没什么反应，电脑外，蓝雨青训营的训练室里顿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叹气声。显然是观战的训练生们不由自主地代入了叶雪的视角，见大招被躲了过去，不由得替她着急。魏琛回头警告似的一一瞪了过去，可惜所有人都紧盯了屏幕，没人理他。他心里恼火却无可奈何，转到另一边看叶雪的动静。幸好这姑娘戴着耳机完全沉浸在战斗中，因此也没收到干扰。

魏琛放心了。他还不知道就在刚才，受他邀请而来的叶秋就堂而皇之地试图挖蓝雨的墙角。

不管场边观众如何作想，场中正在交战的二人又是另一番景象。避过拔刀斩之后，叶秋点评道：“刚刚这个拔刀斩放得急了。如果再近一点，或者限制住我的移动空间的话，可能我就不能轻易化解了。”

“确实。”叶雪也不讳言，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刚其实是想试一试你的攻速提高了多少，没想到你会用其他职业的技能化解。”

“哦？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哈。”对面叶秋像是笑了一声。

对方没有如自己所愿施展战法技能，也就没法看出直观的攻速。好不容易拉开的安全距离算是没有建功，不过叶雪也没有太过遗憾，她给自己留的测试机会就这么一次，至多之后的贴身战斗中再估测就是了，无非是增加一些危险而已。对方既然采取守势，那么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灵活地改变了计划，顺势一个侧步抢了上去。

攻守易势。女剑客双手举起一人高的重剑，沉重的剑锋砍在战矛上，火星迸溅。虽然都属于攻速较慢的武器，战矛的攻速还是比重剑要稍快一些的，再加上炫纹的加持，在炫纹效果消失之前，恐怕很难突破对方的防御。叶雪仔细观察着孤城一片滴水不漏的防御，无奈地发现对方的战斗直觉惊人，一杆长矛左冲右突，愣是总能抢在剑锋之前抵挡住她的进攻。

这场战斗仿佛是最狡猾的猎物与最老辣的猎人之间的斗争，双方都在耐心地等待对方的破绽。但是叶雪相信时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孤城一片的动作终于出现了微小的停顿——炫纹效果的时限到了。

一直在仔细观察的叶雪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早已准备好的技能被迅速按下，匣中雪手腕一转，重剑荡出，霎时将身前七尺范围内都圈在了剑下。

逆风刺！

孤城一片的身形顿时被笼罩在了剑风中。眼看战斗法师就要被卷入剑下，本已胜券在握，叶雪忽然脸色一变。

她听到战矛带起的风声变了。

孤城一片后退一步，战矛却突然加速向前递了过去。重剑的剑尖与战斗法师的布甲擦身而过，从另一个方向加速刺入的战矛却成功地命中了。又是天击。

叶雪想要回身防御，但是已经迟了。她又一次无可奈何地任匣中雪被天击挑上了天，上一次是吃准了叶秋没经验，这一次能不能再次化解危机，她也不敢打包票。

浮空的时候，叶秋再次开口说话了：“还是年轻没经验啊！一个小圈套就中招了。刚刚你发现我是怎么做到的么？看在新人的份上，直接告诉你吧。”

叶雪一边看着屏幕上黄色的炫纹炸裂的光效，一边听叶秋用他那把懒懒散散的声音絮絮叨叨：“其实很简单，炫纹消失的时间我自己也知道，所以提前控制了攻速，然后假装在炫纹失效的时候卖个破绽，实际上的攻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原来如此。叶雪恍然大悟，这才领会了魏琛称叶秋“心特别脏”的意思。把戏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她其实看得挺开，毕竟“兵者诡道也”可是兵书上一开始就写得明明白白的。不过这次她实实在在是栽在没有意识到网游中对时机的利用上，结果就被对方反向利用了。

下次可不能再犯了啊！她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再次思考该如何从浮空的窘境中脱离出来。

场上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场边的观众们也不甘寂寞。因为距离的关系，场中听不到场外的声音，但是场边观战的角色是可以互相交谈的，相熟的训练生们有的低声交谈，有的就互相发密聊讨论。半途不知道是谁错屏发到了公屏上，然后接下来大家索性就在公屏上讨论了起来。魏琛一面关注场上的战况，一面分心看公屏，也不插话，暗暗观察训练生们的战术素养。

刷屏刷得最厉害的当然是黄少天操作的夜雨声烦，他今天仿佛特别兴奋，大段刷屏刷得不亦乐乎。离他较近的人受他荼毒最深，因为他是语音播报和文字字幕同时进行的，别人不仅要看他把公屏刷得飞一样地翻页，还要听他语速飞快的同步解说，简直比网络平台上的专业解说还溜，有时候看得兴起还给双方的技能配音……

魏琛忍无可忍地把黄少天揪了出来：“来来来我也不看了你也不看了，咱们爷俩去隔壁房间打一场！”

要不是怕禁止语音会影响场上的两个人交流，他至于亲自动手么！魏琛十分生气，把夜雨声烦在禁语音禁文字的房间里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夜雨声烦退出房间后，公屏瞬间为之一清。剩下的人都忍不住暗自窃喜，碍于黄少天的面子不敢幸灾乐祸得太明显，不过接下来刷屏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倒是真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又重新热闹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从头至尾，唯二没有说话的两个角色，一个是枪炮师“沐雨橙风”，另一个则是id叫做“孔雀翎”的神枪手。两个枪系职业分站在两个角落，彼此也没有注意到各自的存在。

训练营中正沉浸在近距离观摩大神对战的少年们并没有意识到，许多年后叱咤职业赛场的职业高手中足有六位出现在了这个普普通通的竞技场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