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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尔收敛心神,很是认真的集中精神在正事上。这样那样的一番钻研后,又东逛西逛了会儿,不知不觉就是深夜了。

临睡前看了眼手机,犹豫着是否要跟雍容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下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第二天她特地比平常起来的早一些。

花了更多时间在装扮上,左照又照,觉得满意后,才出门。

与此对应的,在行为举止上也做了调整。

从早上见面打招呼开始——

“早上好。”她低眉垂眸,声音又轻又柔。

再到日常相处,都比平常温柔内敛了许多。

两人在室内时,她不再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特地微侧着身体,微微低头,向着她。

这姿势虽然有点不适,时间久了,容易腰酸背痛。

但为了效果,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只是,她的坚持换来的却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据她的分析,画中的女孩儿虽都是侧颜,但也可以看出来,没有一副是笑着的。气质属于沉静温柔型。所以,她就尽量静着,不像以前那样主动的没话找话说。以至于,今天两人的对话,竟然是雍容先开口。

雍容第一句是:“你……怎么了?”

……

看不出来吗雍老师,我在模仿呀。

模仿你心中的那个女孩儿啊。

夏天天热,鹿尔喜欢把头发扎起来,有时候是马尾,有时候则是各种各样的辫子。但因为画中的女孩都是长发披肩,所以她今天还特地早上洗了头,用梳子认认真真梳理的一丝不苟,特地放下来,垂在肩头。

出门前,以及刚刚,还偷偷照过镜子,确保造型与画中的她如出一辙……

这样明显的,他就没看出来吗?

鹿尔保持姿势不变,低声的回答:“没怎么啊。”

悄悄的朝一边更侧了一点。

这个角度,会更像吧。

很想很想去看看他的反应,又怕太明显了,于是就一直努力忍着。

不去看他,不去跟他讲话。

期盼着,他能主动给点反应……

反应倒是来了,却是比上一句更让人心碎的话:“你……生病了?”

咣当!

鹿尔心碎的承认,辛苦钻研几小时,想了半宿的方案,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了。

居然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居然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她的意图……

之前是故意不去看他,现在,是真有点不想看他了。

她闷闷的答:“没有。”

挫败挫败好挫败……

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如果外形上并不能唤起他的记忆,起到刺激作用,那就只能从内里去挖掘了。

这个女孩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或者说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让他一直挂怀至今吧。感觉上,应该不是初恋,或者说不仅仅是初恋那么简单。如果是初恋,怎么可能对相似的她,迟钝的感觉不到呢……好吧好吧,她就是不想承认方案失败了……

这种事,网上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又不能贸贸然去问雍容,鹿尔便直接找了小丁。

小丁听了,却是打了个哈哈:“我不清楚哦,你问齐特助吧。”

鹿尔是想到什么就一定要做的行动派,于是,就马上联系上了齐谓。

齐谓先对她积极的工作态度进行了极大的肯定,但在听到她想要了解的内容之后,却是沉吟半晌,最后告诉她:“让我想想,稍后再答复你。”

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想不到却没有那么简单。

这倒越发的让人好奇了。

究竟雍容跟那女孩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有什么特别的故事,或者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呢……

鹿尔身体里的八卦之血悄悄的沸腾起来。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事上。一边思维乱七八糟的发散着,一边捉急的等待齐谓的回音。

以至于临下班前终于等到齐谓的消息时,她便迫不及待离开了容园。

齐谓约了她当面谈。

鹿尔按时赶到约定的咖啡厅。

齐谓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对她招招手:“小鹿,这里。”

他刚从国外回来,直接就风尘仆仆的过来了。

两人简单寒暄后,便直接切入了主题。

齐谓显然经过深思熟虑:“这件事关乎雍的个人隐私,我不得不慎重,”他顿一顿,“不过如果能帮助到他,就不必在意这么多了。而且,我也相信你是可以被信任的。”

鹿尔马上大力保证:“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外泄一点点的。”

她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

齐谓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开口:“雍的母亲和他的父亲,关系……”他思索着如何讲清楚,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语言:“雍是私生子。”

鹿尔呆住了。

其实,私生子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之前网上就有这样一个声音,但因为粉丝的维护以及并无切实证据,一直只被当做杜撰谣言,很快就淹没了。就连鹿尔这几天看帖子时无意中翻到,都只一笑而过,全然没当回事。

他的身世众所周知的是富商家庭中的独子独孙,父亲商界精英,母亲书香世家,在他幼时车祸双亡,他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从小家境优渥,在得天独厚的条件下驰骋艺术海洋……

无人知道他是私生子,他的母亲另有其人。

鹿尔与齐谓在咖啡厅坐了数分钟。

之后,两人告别。

鹿尔独自回了学校。

在咖啡厅里,她只顾着听齐谓说话,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按道理,这时候早就饿了,可奇怪的,今天却一点饿意都没有。从食堂经过时,里面熟悉的平常最让她食欲大动几乎无法抗拒的夜宵味道都也居然都失去了吸引力……

她回到宿舍,洗都没洗,就直接扑在了床上。

满脑子,都是齐谓的话。

满脑子,都是雍容的事。

“雍的亲生母亲在他两岁时将他送回雍家,从此再无联系。他与亲生父亲和名义上的母亲生活了近一年,直到他们关系彻底破裂,争吵,然后车祸离世。”

细节方面齐谓没有细说,但很容易能从他话语中猜测出来,雍容的亲生父亲和名义母亲关系的恶劣以及最终的破裂,都跟雍容的到来有关。

丈夫外遇的孩子,任何一个妻子只怕都难以容忍。

他们二人离世后,爷爷奶奶担起抚养他的义务。

按理,作为独孙,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两位老人应该会对他宠爱有加,视若珍宝。

然而不然,也许是雍容不堪的身份,也许是他小时候轻微的自闭,也许是两位老人伤心过度,也许他们真的太过忙碌……他们对于雍容,并不太关爱。

他们将他丢给家中的佣人,甚至不是专业的保姆,便不再管他。

是的,不再管他。

物质上,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并不亏待,但精神上却不给予任何关心。佣人们察言观色,迫于主人的态度,对他自然也不会付出额外精心的照料。

他本身开口说话就较晚,后来,就变成一个非常安静的小孩。安静到,几乎不会与人沟通。

这样的小孩,往往在学校里会成为被排挤和欺负的对象。

“他几乎没有朋友。”齐谓说:“一开始是不懂,不会,后来就是无法融入,再后来,就是习惯了。”

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独自玩耍,习惯了无人理会……

不会有人去问一个小孩,你孤独吗你寂寞吗。小孩也答不出来。但孤独寂寞这种东西是不会去区分人的年龄,身份,地位等才选择是否光顾的……

那个女孩出现在雍容孤单的童年世界里。

她跟他说话,偶尔跟他一起发呆,拉他一起玩游戏,问他在地上画的什么……

其实也只有一段时间,很快她就转学走了。

昙花一现,却构成了雍容童年里唯一的温暖记忆,并横亘多年。

“他对她是不是有别的情感,这一点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他来说,她是朋友,是很重要的人。”齐谓最后说。

这并不算一个特别的故事。跟其他某些名人传记,甚至跟某些普通人的经历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但鹿尔听完,就是心里沉甸甸的。

大概因为有过一段类似的经历。十岁时,她失去父亲,一夜之间生活天翻地覆,弟弟嗷嗷待哺,妈妈悲痛欲绝,奶奶天天咒骂。无人管她,她渐渐邋遢,成绩下滑,老师责备,同学疏远……她惶惶的不知所措,无人诉说,无人可求,每天就是偷偷的哭……那种孤立无援孤单的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但不管怎样,她至少十岁了,她身边至少还有家人,尽管暂时顾不上她,但他们至少都在的,至少还是彼此扶持的。

不像他……

她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小孩,从小,从有记忆以来,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几乎没有任何正常的关爱,他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步步长大……

究竟是有多孤单,以至于一点点的友谊和善意,都能铭记至今,影响至今……

鹿尔盯着上铺的床板两眼放空,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口弥漫。

心里酸酸的。

时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她打开手机,找到雍容的微信,点开。

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童年缺失的东西,很多时候,一辈子也无法弥补。他现在已不是小孩了,安慰之类的话好像也都晚了。

他简单的头像,简单的名字,就好像他这个简单的人,简单的生活一样……

物质丰盛又如何,天赋才华又如何,功成名就又如何,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从少年时期,安静的,孤单的,在一座园子里生活……

心里好酸好酸。

鹿尔将他的微信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见到他本人时还没有消退下去。

反而因为本人就在眼前,还是那样干净美好与世无争的模样,更加重了感触。几次都想找点话说,却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什么都苍白无用。

于是,干脆沉默着,默默消化这种情绪。

殊不知,她这个样子落在雍容眼里,全然是另一种心思。

雍容这两天也过的不太好,嗯,也不能说不太好,是有点一言难尽。

那天教她画画后,她好像就有些变了。他当时并没有感觉,直到晚上,她没有发信息过来,他才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

她说过会找他聊天的。

不可能才过一天就忘记了。

他把手机充过电,一直在放在手边。但直到深夜时,它却一直悄无声息。在此期间,他想过主动发给她,但说些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实在太没有经验了。不知道如何与他人,尤其是与女孩子主动聊天。又感觉她下班后还找她,是否会占用她的休息时间?

他一直等着等着,等到了睡着,中间还多次迷糊的醒来,去看手机。

一夜辗转,近乎失眠。

第二天见到她,他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她在生气。

看,她都不愿意看他,总侧向他。以前,总是大大咧咧正面向他的。也不跟他说话,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话。以前,总是没话找话的。

甚至,她还故意用头发挡住脸,好遮住视线,好完全避免看他……

而当晚,一到下班时间,她连晚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仿佛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待……她以前总要吃好几碗的……

她的确是在生气。

为什么?

他很认真的思索,然后迟钝的发觉,貌似让她上天台什么的,好像……是有点过分……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整蛊她嘲笑她,只是她那副敢怒不敢言,又乖乖顺从的模样太可爱,忍不住,就想多看一点……

并不是真的觉得她太笨,虽然,确实,画的……

她生气了。

该怎么办?

哄吗?

不会……

不理会,等她自己好?

但,今天,好像更严重了。

从早上来,她就神情恹恹,略带愁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好几次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她想说什么?

难道想辞职?

莫名的,他心里一惊。

过了一阵,才想到,之前的协议早说明她必须做满工时,除非他主动辞退。

他略放下心来。

但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不太能受得了她不开心的样子。

想看到她灿烂的笑脸。

不想她不高兴,至少,不能因为自己而不高兴。

怎样才能让她高兴呢?

他努力,认真的思考。然后想起前些天,她在园子里玩耍的情景。那一天,她貌似格外开心……她年纪小,天天陪自己闷在这里,一定会感到无聊枯燥,又遇上个沉闷的自己……

沉吟半晌,雍容下了决定。

他用了几个小时酝酿出合适的语气,尽量轻松,自然,带着一点征询的问鹿尔:“你想出去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  鹅越来越喜欢雍了,咋办……

所以这个文,不管咋样,一定会好好写完的。

还愿意跟下去的小伙伴们,不要大意的收藏吧。

收藏收藏收藏~

【figh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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