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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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为什么呢？

即使嬴政生前未曾立后,没有正妻，可只要扶苏当了皇帝，追封荀蓁为太后,便可效仿孝文王追封其母唐八子为唐太后与昭襄王同葬一事,讲其母迁至始皇陵墓。

如此母凭子贵，也算光明正大。

别的不说，单说陵墓规格问题，嬴政十三岁继位，至其死时,皇陵共修建了三十九年,前后征发七十万徭役,凿穿骊山,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耗资甚巨修建的陵墓,白嫖它不香吗？

荀蓁纵然母以子贵,后被追封成太后,可死时只是个夫人,就算扶苏后来再怎么重修重修，陵墓也不可能比始皇陵更好。

古人视死如视生，按照常理来说,荀蓁死后陪葬入皇陵也是殊荣,正常来说扶苏是会这么做的，但他没有。

至于原因……

荀蓁对于自己死后发生的事兴趣并不大，在知道扶苏最后继位之后便不再过问,嬴政所见所闻或许对他很有帮助，但对于比间的荀蓁却是作用寥寥，那些事至多也只能当听个趣，嬴政愿讲，她便听，嬴政若不愿……

瞅了眼面色有些不大好的嬴政，荀蓁把想要说出口的问题咽了回去。

倒是嬴政主动做答，他扯了嘴角，向荀蓁解释道，“因为我未立后，也没有留下与你合葬的旨意，扶苏守礼，并没有把你葬入皇陵。”

因为陪葬是殊荣，所以在皇帝没有明示的情况下，宗正还是出言询问了这件事，然后得到了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事。

“母妃非父皇之妻，而父皇生前并无提到陪葬一事，同葬于皇陵并不合适。”

嬴政相起扶苏对宗正的一番话，青年眉目温和，说话的语气亦是平平淡淡，仿佛这就是他这样做的真正原因。

“扶苏很尊敬陛下”荀蓁想了想，对嬴政道，“你不仅是他的君，还是他的父。”

嬴政的解释说服了荀蓁，理由也很简单，扶苏自小长大最亲的人还是嬴政这个父亲，他濡沫他，尊敬他，所以丧礼一切按照嬴政的意思再合适不过。

而且嬴政也有让扶苏尊敬的资本。

“嗯，”嬴政点头，手覆上荀蓁的头顶，沉吟了会，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扶苏的确尊敬他，但却不会事事以他为准绳，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看法，别人的观点都只是他的他山之石。

至于原因……

他死后，荀茂上书建议废掉殉葬制度，他觉得史记上出焉不宜，皆令从死的事发生在他面前。

他想要活下来的不止是后妃，还有宫人。

荀茂不赞成殉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荀茂即使穿越多年，他还是没办法视人命轻若鸿毛。

没有人想死，人人都想活，不然为何有不做乱世人，宁为太平犬？

荀茂说服扶苏，自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

殉葬的好处他作为一个活着的人是看不到的，毕竟死后享受这种事他也没经历过，但不殉葬的好处那是肉眼可见。

这么多宫人放出去增加人口然后搞基建它不香吗？

荀茂表示他是香的，没办法现在大秦生产力水平不够高，搞建设就只能质量不够，人口来凑，就是新皇宫不修，可长城总是要的吧！

然后荀茂也很不要脸地开始扯起他妹妹的旗来，荀茂说，“太后芳年早逝，若泉下有知，定也不希望见到这种事发生。”

毕竟在荀茂看来，他妹妹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她闲着没事干才会做这种死了也拉人垫背的事。

荀茂的话说服了扶苏，但同时带来的还有……在此种行为下的始皇死后没人伺候，以及始皇后妃太多养不过来怎么办？

荀茂表示：“不是有后妃死在陛下之前？如太后者，曾为陛下宠爱，定能侍奉好陛下。”

虽然嘴上这么说，荀茂心里却在想，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我就让我妹妹躲着嬴政，等个几千年再投胎，至于伺候……

说真的，他妹妹死前除了和嬴政睡了，生了孩子，其他的啥也没有，没有一见钟情，也没有虐恋情深，通俗地说就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在荀茂看来，荀蓁不就吃嬴政几年饭，当初连聘礼都没有，还想着要我妹当牛做马？

荀茂：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嬴政当然能看出荀茂心口不一，但扶苏……

好吧，其实扶苏可能也知道，毕竟从荀蓁身边的侍女的克制的言谈中，他大概也能明白他的父母可能并没有什么感情。

所以荀茂吹归吹，戴高帽子归戴帽子，最终也没说让荀蓁入皇陵陪葬的事。

于是诺大的皇陵就嬴政一个人独享了，若真的能享受倒也罢了，现实是嬴政看着自己的尸体被葬入皇陵，然后他整天在咸阳宫看着扶苏怎么发展大秦去了。

什么兵马俑，衣饰，器皿都没有享受到！

这种只能看别人玩，然而自己却眼巴巴地看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

少府掌山海池泽之税，有属官东园匠，主作陵内器物。

秦国少府全权负责皇室事务，相当于皇家总管，自然也主管王陵修建，从各地来的徭役也由少府管辖，当然包吃包住，还附带工钱。

带荀蓁来这边，虽是临时起意，但排场是足足的，少府的人提前清了场，毕竟嬴政是秦王，该有的排场还是会有！

除此以外……

荀蓁听着东园匠为嬴政讲述陵墓成型后的规格，默默地腹议了句，不愧是始皇帝，排场就是够大。

陵墓仿皇城宫城，其间有咸阳宫内诸多宫殿的仿造品，以水银为江河湖海，再加上后面的陪葬品……

所以与其说这是个埋人的坟墓，倒不如说是放宝物的地宫，所以也难怪嬴政对陵墓机关要求这么高，不高也不行，万一被人盯上了呢？

也许十年，百年碍于皇室威严权力不会，可是若有战乱，朝代更迭，千年以后谁还管这个？

荀蓁想了想自己的那个墓，她死时只是夫人，埋的东西一般般，扶苏应该也不至于大修特修。

想到这，荀蓁的心放了下去。

毕竟自己的墓老是容易被人惦记好像也不是个事不是？

当然有能力像嬴政这样墓里放毒气，暗器，冷箭的就另当别论。

有钱有权就是任性！

对嬴政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不是陪葬品，而是陵墓格式的问题，前者他想加就加，想减就减，可后者一旦决定就不能更改，所以要慎重！

嬴政看了图纸，吹毛求疵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好在这些都是细节问题，不至于把整个图纸都推倒重来，毕竟前两年他才推过一次，现在再来一次……

东园匠对秦王的吹毛求疵乖乖忍受了，态度之好堪称逆来顺受！

生同寝，死同穴，的确是难得的浪漫，然而这浪漫也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情况，那就是前提是荀蓁死在嬴政之前，不然就只能另设墓穴。

尽管嬴政信誓旦旦自己这辈子一定比上一世活得久，然而他却是无法推断荀蓁的命，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下令殉葬，否则……

就纯粹看运气了，运气好，就葬在一起，运气不好……

车上，荀蓁安慰嬴政道，“骊山很大，到时候在你旁边找个地方便好。”

荀蓁并不眼馋嬴政的陵墓，这么说也是劝慰他，反正她是看的挺开的。

“也只能如此了。”嬴政长叹一声，生死难料，祸福不定，他也不能过分执着，只是想着荀蓁的话，他又不知谁走的早些更好。

………………

咸阳，丞相府

冰鉴上的巨大冰块散发着凉意，室内凉爽无比，虽不如骊山之上来的自然，可在这盛夏确实难得的舒心。

吕不韦靠在软榻上，轻舒了口气，听着下属汇报的事，“陛下带他身边的那女子去了王陵？”

少府主管王陵修建，而总揽大体方略的却是丞相，所以吕不韦知道王陵的事再正常不过。

吕不韦对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姑娘好奇不已，怎么说能得秦王喜欢的女子不可能平平无奇，必有其长处。

至于说什么绝色美人，吕不韦表示，那都是因为他们见的不够多，等见得多了，就会发现这世上美人极多，春兰秋菊，各有其美。

作为见多识广的吕不韦，自然有资格说这话，而且作为秦国丞相，吕不韦还表示，再好看的女子永远都不可能有权力香。

“王上此去作何？”

“似乎只是看看”长史答，然后默默又不充了句，“顺便提了些新要求。”

带着小妾看王陵？吕不韦想到这个可能，然后问了句，“王上有对那位夫人说些什么吗？”

“似乎并没有，”长史摇头，“王上只是带着那位夫人转了转，话倒是没怎么听见。”

这也正常，眼下嬴政才不会对人说什么合葬的事，白白说出来给荀蓁招恨？虽然他觉得她现在身上的仇恨就挺多的。

那些人可不会怨他，只会怪荀蓁红颜祸水。

但实际上……哪里有什么红颜祸水？

吕不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虽然心里怀疑秦王这是用陪葬的事哄小姑娘开心，但又没证据，他也不能乱说不是。

至于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生同寝，死同穴这句话他又不是没用过！

年轻人啊！总以为自己玩的是花样，不知道那都是别人玩过的了！